若是自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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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没了束缚，可劲的玩，欢闹的让人不忍喊停。
　　疯了似得一帮人，散发着可以一直嚎叫到世界尽头的快感。
　　整个夜晚都疯狂起来。
　　唯独唐远吹熄蜡烛的那一刻。
　　每个人都在询问唐远许了什么愿望，是不是想要交个漂亮的女朋友之类调笑的话。
　　没有人看到角落里的宁海，也默默的闭上眼，轻轻许了一个愿。
　　他们的生日在同一天，然而唐远却一直不知道。
　　今年也是。
　　安安静静的小屋里，只有两个人。
　　但是唐远吹了蜡烛闭上眼睛的时刻，宁海也悄悄的许了一个愿望。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宁海的生日？
　　像一个谜一样，谁都没有答案。
　　大概全世界也只有几个人还记得他的生日吧。
　　黄毛那一群兄弟们记得。
　　但是每年生日，他们都约不到宁海，只能提前把礼物送到。
　　他们不知道宁海为什么宁海每年都拒绝。
　　大概就是因为宁海常说的，“生日，生日，母难日，有什么好过的？”
　　前几年黄毛他们还笑话他，母难日，现在还有人兴这一套么？
　　从后来宁海的双亲之后，就再没有提过生日这个词了。
　　他们怕戳到宁海的痛处，让他陷进不好的回忆。
　　他的生日，成了这群人的秘密，永远不会触及的禁区。
　　两个人，安静的对着一个大蛋糕。
　　“吃块大的？”唐远问宁海。
　　印象里宁海是非常喜欢吃蛋糕的人。
　　“好。我要那块粘了柠檬的。”宁海笑道，手上拿着叉子，戳一戳盘底，发出清脆的声音。
　　两个人喝一口酒，吃一口蛋糕。
　　其乐融融。
　　这是宁海做了很久的一个梦。
　　梦到有一个安和的家，一个等待他的人。
　　他们吃着生日的蛋糕，说着上班时候遇到的事。
　　他揉着你的发梢，说今天该洗头了，有点油。
　　而你可以指着他的肚腩，让他少喝点啤酒，多注意运动。
　　天气预报里是明天的天气。
　　他叮嘱你要带上伞。
　　你嘲笑他居然相信世界上最不靠谱的寓言故事。
　　笑声回荡在不大不小的房子里。
　　是家的味道。
　　宁海最迷恋的味道。
　　海有家么？
　　我猜没有的。
　　他太广博，情这么深。
　　没有人能接受的，害怕被吞噬，被覆灭。
　　海，总是孤独的。
　　无论是他多么愤怒，宣泄着寂寞的伤痛，卷起一阵阵的巨浪，摧毁过境的所有物事。
　　还是他安然平静，唱着海风送来的歌谣。
　　他都是孤独的。
　　可是这个梦，在那一天实现了一个开头。
　　就让宁海欢喜的不知所措。
　　他看到唐远潮红的脸颊，看到他微醺的眼神。
　　宁海情不自禁的凑上去，亲吻了他的唇。
　　唐远愣住了。
　　宁海微笑，准备再吻上去的时候。
　　他看到唐远深皱的眉头，紧张到痉挛的双颊，握成拳的手。
　　他看到他紧闭的双眼里透露出浓浓的不安，抵触，甚至厌恶。
　　他看到一把来自世界最美妙地界伸出的利刃，在他窃喜的心上重重划了一刀。
　　那是你深爱着的人，才能给你的痛楚。
　　或者这个吻提示着宁海的错误。
　　然而他却不能从这段自以为是的深情里自拔。
　　原谅他吧，苍凉的世界。
　　原谅他吧，正常的唐远。
　　原谅这一个，没有家的庇佑，没有生的庆祝，没有爱的关怀，没有平凡的一切的人吧。
　　原谅一片海，也有孤独。
　　


☆、第八章

　　　　你知道么？
　　唐远过的并不幸福。
　　他从宁海家离开之后，租了一处小房。
　　外公外婆已经送去了敬老院，本来的大房子也为了躲避宁海而租了出去。
　　他看起来过的很好。
　　甚至得到了一个好女孩的青睐。
　　来和他谈婚论嫁，考虑未来。
　　但他不觉得轻松。
　　或者这是上帝公平的地方，它给了唐远这么多年苦难，青灰的日子。
　　终于还他一个看似明亮的未来。
　　他终于可以让他挺起腰板做人。
　　他可以去追逐他的梦想，他的未来。
　　属于他的未来，不被人安排，不被命运操控的未来。
　　眼下，他有着蒸蒸日上的事业。
　　眼下，他有别人羡慕的成功，他不需要再回避别人挑衅的眼神。
　　他自由到让他像要咆哮。
　　宣泄这几年，积累在心头的怒意。
　　但是他却开始想念宁海。
　　那个宁静的，一直微笑的男人。
　　他也以为他能够继续沉溺在这种生活里。
　　就这样两个人，生活。
　　可是宁海的一个吻，让他明白。
　　宁海的欲望和执念，有多深。
　　而他欠宁海的太多。
　　怎么能用所谓的爱去抵债？
　　所以他逃离了。
　　借着事务所老总的女儿提出的要求。
　　配合她演一出戏。
　　他就逃离了宁海的身边。
　　他想冷静一下，一个人，理一理脑中的思绪。
　　但他却无法停止回忆一个画面。
　　宁海手上提着塑料袋，站在楼道里的情景。
　　他看到宁海眼里浓稠的悲伤，那种情感深厚的要把他淹没。
　　他害怕，从来都害怕。
　　宁海，会把他吞噬的。
　　会让他沉溺在宁海铸造的世界里。
　　所以他狠心的说出了过份亲密的对话。　　　
　　其实一场交易，根本不需要这么真。
　　但是这是他的一个机会。
　　一个让他和宁海都悬崖勒马的机会。
　　宁海没有看见的，是坐在搬家公司的车里，唐远凝重的神色，和握紧的双拳。　
　　他清楚的记得，刚搬到这座城市的时候。
　　这座庞大的物质机器给他怎样的伤害。
　　他揣着口袋里仅有的五块钱，却被拦在市体育馆的门外。
　　他清楚的看到门卫脸上厌恶的神色，还有不屑一顾的表情。
　　他很小就懂得，什么叫做卑微。
　　一个没有钱，没有地位的人，就是卑微的。
　　冷漠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能够拯救他。
　　或者当下卑躬屈膝，然而未来给你最美好的誓言。
　　只有宁海，那个温暖的男人。
　　给他唯一信任的感觉。
　　父母离婚，让他怀疑爱情的坚贞。
　　或许无论什么，在物质面前，都空虚的好像是假的一样。
　　只有那个挥动球拍，动作略显僵硬的男孩子。
　　给过他阳光的感觉。
　　只是后来，他们只见也染上了物质的泥浆。
　　染黑了这层关系。
　　他很怕。
　　当他从黄毛的口中得知早就若隐若现的事实时，他还是无法接受。
　　他们之间牵绊了太多除了情愫之外的东西。
　　让他看不清前路，看不清方向。
　　


☆、第九章

　　　　宁海停居在自己的房子里。
　　很少出门了。
　　他似乎在寻找忘记唐远的方法。
　　前天，他在博客里发现了一张照片。
　　唐远笑得很开心。
　　就像当年空地上的他一样，迎着阳光的笑容。
　　没有任何改变的，让他熟悉。
　　这样的笑容是不常见到的。
　　至少宁海很少看见。
　　偶尔展露，也不过是他看了很久时间的案稿，找出突破口的那一刻，才能够发现的细节。
　　宁海想，这种笑容不属于他。
　　他不过是掠过了唐远的生命，做了他的过客。
　　而唐远，才是他生命的缔造者。
　　一个人，撞入你的生活，给你活下去的希望。
　　尽管他现在已经不在了，不会出现你的身边，不会对你嘘寒问暖。
　　他甚至习惯每日早起晚睡的生活，一杯水，一口饭。
　　都不会有你的存在。
　　但他还活生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给你力量。
　　因为他活着，就是你最好的追求。
　　有一个兄弟，他们总喊他小辉。
　　宁海还记得，当时小辉是个害羞的少年。
　　他壮着胆子来找宁海，让他带着出去混混。
　　他没有说原因，但是宁海觉得他是秉着一股气来的。
　　他大概常常被欺负，所以领口上有许多擦破的痕迹。
　　他的左脚有点跛，本来是个高瘦的帅小伙，但是一走路，就毁了。
　　这样一个人，想要加入他们，给他自己壮壮胆，争一口气。
　　什么样的方法不重要，只是为了争口气而已。
　　他大概是不像活的这么脆弱，让人轻蔑。
　　都是人，公平的很。
　　他也是。
　　宁海知道他越来越有底气，是在一次事故上。
　　说实在的，这是一件好事情。
　　当时校门口有两班公交轮流来。
　　总有小偷在这里出没，钻一钻学生的空子。
　　两班公交车交班出奇的吻合，甚至是下了这班就能上那班。
　　那一天，有个女孩的手机被偷了。
　　很高级的一部手机，价格不菲。
　　女孩子急的，满脸通红，大声叫喊，但是没有人理他。
　　宁海说，我们去抓个小偷，拿点好处费怎么样？
　　其实他不过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小辉就真的上去了。
　　他很聪明，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打定了是个中年男子偷的手机。
　　平时流里流气惯了，很快就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往后拗。
　　大家看小辉都已经打开了，马上就上去帮忙。
　　没多少功夫，那个中年人就嗷嗷求饶。
　　手机也交出来了。
　　小辉不算完事，在他胸口补了几脚。
　　用黄毛的话说，当时那几脚，帅爆了。
　　那个姑娘很感谢他，邀请他吃饭。
　　他抓抓后脑勺，同意了。
　　听说后来两个人在一起了。
　　是个好故事。
　　两个人交往了三年，一起毕业，一起工作。
　　结婚什么的都安排好了，就等日子了。
　　小辉却死了。
　　他下班回家，准备去另外一幢办公楼接老婆一起。
　　结果就在走过去的路上，天台上一根钢管戳下来，砸上了他的脑袋。
　　人就这么没了。
　　时候，宁海还去看过那姑娘。
　　那姑娘好像是伤心过了头，也不哭，就是眼神空荡荡的，像是缺了什么似得。
　　她说，他出事前的几天，他们俩还吵架了。
　　她说要一个带卫浴的卧室，不要现在这一套。
　　结果小辉没和她商量，就把房子的首付付了，搬了进来。
　　她以为他不在乎他。
　　他出事的那天早上，她没等他，管自己上班去了。
　　路上碰到楼下的大妈，硬要拉着她聊天。
　　她心里本来就不痛快，她看中的那套房子就是被这个老女人买的去的。
　　嘴上还是礼貌的，喊了声阿姨。
　　那个女人说，你啊，真是运气好。
　　你们那房子好啊，冬天采光好，夏天又晒不到下山太阳。
　　后窗那边看出去就是湖景，还有绿化，空气也好些。
　　那个小子，特精神那个，你老公吧？
　　他可真行。
　　我老头子都快把房子签下来了，他愣是给提前付了钱，拿走了。
　　他说对他老婆好，准备要孩子呢。
　　有这么个老公真好。
　　替你说话，替你打理，处处替你想着。
　　我那老头子就不行，什么都要我去伺候他。
　　那姑娘得意了，脸上的光彩都发出来。
　　完全和前几天那股子怨气不搭边了。
　　寒暄了几句，就精神倍棒儿的上班去了。
　　下班要好好犒劳他，她想。
　　结果这个下班，她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留了一间房子给她。
　　锁住了她这辈子所有的温情。
　　爱的人活着，是她最大的期望。
　　可是这个指望没有了，她就只能指望这间房子。
　　他这辈子的爱，还没有给够她，他就先走了。
　　这间房子是她的证据。
　　是他这辈子还没欢够的爱，还欠着她的情。
　　她一辈子住在这里。
　　听他对她说爱语。
　　宁海当时以为她疯了。
　　一辈子的事，怎么是说做到就做到的？
　　现在的他才明白。
　　爱一个人，一辈子又如何。
　　了了几画几十年。
　　他给你的情，给你的幻恋。
　　不止几十年的光华。
　　忘不掉的，宁海认命了。
　　他离开闭锁的房子。
　　回到了餐馆。
　　开始打点他新一家分店的事。
　　日子总要继续的，之前像烂泥一样，现在不行了。
　　


☆、第十章

　　　　宁海打听到了唐远的新手机。
　　他很开心。
　　他一条条的往唐远的手机里发着关心的短信。
　　【今天降温，要多穿一点。】
　　【春天要流感，多吃青菜。】
　　他学了许多东西，养生的，食疗的。
　　他家附近就是中医药大学，他白请了几个来他店里吃饭的学生好几顿，才换了几张课程表。
　　他想，要学东西就要去大学，学最正宗的。
　　他像个大学生一样，跑动跑西，找教室，抢座位。
　　他笔记做的比每个人都认真，似乎当年那个学霸的宁海又回来了。
　　只是偶尔笔尖停滞时，教室里强烈的白炽灯照亮他的脸庞时，他会走神。
　　想着唐远在做什么，在哪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溜走。
　　他每次进教室，总有女生窃语，男生哄笑。
　　几个男孩子胆子大，来问他。
　　“老板，你怎么来我们大学啊？搞新的养生菜单？”
　　“是啊，学点东西，养生。”
　　“可不是么，你看你的头发都白了好些了，开餐馆不容易吧？要不我们去给你帮忙？”
　　宁海以为他们开玩笑的，就笑道：“好啊，你们来，我给你们开工资。”
　　“真是老板啊！说话都不一样。”
　　大学里的人总是充满活力的，不比这个三十不到的人，就已有了白发。
　　他有点累，每一天的忙碌快要压垮他。
　　但是他心里很满足。
　　他忙啊，忙到没有时间顾虑唐远从未回过短消息的事实。
　　大概是微信，微博都太流行了。
　　没有人会看短信了吧？
　　大学微醺的午后，有了白发的他，这样想。
　　唐远不是没有看见。
　　他只是不敢看。
　　他工作之余，只敢看一看收件人，看一看发送的时间。
　　他不敢点开来，怕累计而在的情愫就爆发出来。
　　他回绝了追求他的女孩。
　　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他都能看到宁海。
　　这个女孩子，做什么，都有宁海的影子。
　　让他记起宁海。
　　肆虐了他的生活。
　　倒不如再等一等。
　　再等一等。
　　等到还清所有，他们再重新开始。
　　唐远每次下班，都会想到过去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
　　回到家，宁海做好了饭等他。
　　他却不敢笑，他怕给宁海希望。
　　他一天天的勾算着能够还清所有的日子，急切的像要离开宁海。
　　或许自己早一天离开，宁海还能够停下来。
　　去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他懂得，一个同性恋者，要背上多少慎人的目光。
　　会被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曾经一个当事人，就是个同性恋者。
　　整个事务所的人，都在他走后议论纷纷。
　　律师的嘴毒，说出来的话让人寒心。
　　宁海，也会背上这样的骂名。
　　这么一个温和的人，要被戳着脊梁骨骂一辈子。
　　他不该。
　　唐远不值得宁海这样。
　　但是一日日来的短信，他感到手机在自己手间震动，就像宁海的心，在自己手上跳动。
　　那是他爱着自己的消息。
　　让人迷恋。
　　所以再等等，再等一等。
　　等到所有都结束，都算清之后。
　　他就是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