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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夏如烟作者:年小初-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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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林烟忽然一个挺身爬起,缓缓踱到了夏昭时旁边的几步距离以外,同样一屈膝一沈腰,斜斜倚靠上了侧边冰凉坚硬的窗面,双手抱胸定定注视着面前的夏昭时,好心地替他分析起了他目前看起来仍旧艰辛无比的爱情之路,以及他即将可能要面对的诸多尴尬窘境:“啧,看看啊,你不想被江臻上,江臻也不想被你上。那你……是要用强吗夏昭时?嗯……虽然我觉得以你的阴险狡诈来对付江臻,成功是绰绰有余的没错,但一次成功以后,你以为江臻会轻饶了你吗?我可不觉得江臻是那种被人做着做着就可以因做生爱的贱人啊。而且还背后有那么一个庞大的江家,就算和夏家原来的关系再怎么好,但在知道了这种事情以后,恐怕即便是不惜和你们夏家反目成仇,也是把你夏昭时给撕碎的吧。”
  碎碎念地分析完以后,林烟无比可爱地冲夏昭时眨了眨眼,那得意得瑟的样子仿佛是在跟他说:哎,哥们儿,看起来,咱们俩还真是同病相怜,注定的失恋阵线联盟啊。
  结果夏昭时听了,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目光视线移动往下,冷冷斜睨了一眼林烟的两腿之间,然后嘴角就就好像电影慢镜头那样,缓缓往上勾出来了一弯意味不明的轻浅弧度。只是那笑容尖锐刻薄残忍恶毒,正如他下一秒字字句句,对林烟吐出来的话:“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林烟?对谁都可以献出身体,对谁都可以张开大腿,脑子里除了做爱就是做爱,而且还是一个只喜欢被别人干别人做,早就已经数不清到底是被多少人操过了多少回的烂货。”
  “……”说实话,林烟现在已经对夏昭时那简直毫无征兆,偶尔心情一差便时不时冲自己张口喷过来的讥讽谩骂听到习惯,习以为常了。没关系,所谓的迁怒和泄愤嘛,他懂的。既然夏昭时不愿上自己,那他在自己身上花的那么多钱,总要买点儿实在用处吧。
  于是林烟极无所谓地耸耸肩望天翻了个白眼儿,摊开手向夏昭时示意:没关系,您骂,您尽管骂,您怎么开心怎么发泄想怎么骂那就怎么骂。反正我受得住,而且也不在乎。因为你夏昭时之于我林烟,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夏昭时冷冷看了林烟半晌转而移开目光。忽然两指一并伸手夹下唇间火光,手指白皙修长,指骨清奇指节分明,粉白色的指甲简直被修剪得有些过分的整齐,安安稳稳规规矩矩,服帖在他每一寸冷漠无情的指尖里。又因为刚刚才洗了澡,水汽蒸腾氤氲,每一个指头都被洗出了一点微微的红润,莹亮有光,光泽动人。这种过分的干净配上其间不那么纯洁的火光烟气,竟反倒生出了一种,令人移不开眼,心脏狂跳的魔力。
  “……我没有打算和他做爱,我只是想让他,一直是我的而已,”良久,夏昭时转头平视着窗外茫茫夜色,天际孤月稀星,人间灯红酒绿,仿佛只漫不经心的一抬眼,整个宇宙所有的光芒便全都落进了他那双水墨染染,浓得化不开的漆黑眸底。闪耀短暂一瞬,舞尽刹那芳华,垂死挣扎,但到底还是逃不过,卑微地归于一片更加黯灭死寂的,命中注定的结局,“──别人谁也不该碰他。他只是我夏昭时,一个人的而已。”
  就像以前一样,他是哥哥,江臻是弟弟。江臻年纪尚小初来美国,异国他乡,语言不通,什么也不会,什么都不懂,所以总是来询问他,求助他,而他也乐于并且享受,那种照顾江臻,保护江臻,江臻若是受欺负了那他就帮他报复,江臻若是受委屈了那他就帮他出气,江臻若是遇到麻烦了那他也总能帮他解决和完成──那种无所不会无所不能,被人满心满眼地信任,仰慕,崇拜,又或是,求着的感觉。
  那些年,他们都是这么过的。很多年,他们都是像这样,一大一小,一强一弱,一前一后,两个人总有区分也总有差别,然而彼此都非常习惯无人推翻,和睦融洽地过过来的。夏昭时总是故意放慢了脚步,温柔爱怜地走在前面,而江臻也总是亦步亦趋,不远不近地,乖乖跟在夏昭时的后面。夏昭时高大修长的身形轮廓挡住了江臻面前所有的世界,而夏昭时也总是觉得,自己身后步步紧跟摇摇欲坠着的,就是一个,他最想要的世界。
  那么长的路,那么多时光,江臻看见的只有他夏昭时的背影。江臻也只能看见,他夏昭时的背影。他夏昭时,就是江臻世界里的王。
  是一个世界的王。
  天知道,那是他夏昭时,一辈子,最享受的感觉,和最渴望的荣耀。他放不开这种感觉,更放不下这份荣耀。而他夏昭时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他舍不了的东西,无论强取还是豪夺,也无论诡计还是阴谋──但总之,是他的就是他的,并且永远都是他的;不是他的也必须成为他的,并且也只能成为他的。别人,谁都别想得到,谁也不能抢。
  这世上有很多的人,就算他夏昭时根本不想要也不在乎,但是他也不能忍受他们被别人所染指玷污,比如林烟;更遑论是江臻,那分明就是他夏昭时,在他这无所不能的半生之中,最想征服也最先征服,而且还是第一次,让他获得了所谓的,征服快感的男人。
  于是日后的漫漫时光夏昭时都总是在想:他若为王,他的帝国,只要江臻,这一个臣。
  原本夏昭时满心自信地以为,两个人的日子就会一直这么波澜不惊,始终如一地过下去,过下去──直到江臻回国,重逢了严迦祈。在从如今开始直到未来很久以后的一段长长的时间里,夏昭时都毫不怀疑是因为严迦祈那头蠢猪,所以江臻才会有所改变,选择离开自己。
  直到一切都发展到无法回头也不能挽回的悬崖绝境的时候,某一天,江臻一步一步,正如他当初亦步亦趋乖乖跟在夏昭时身后时那样,非常缓慢但也无比坚定地超越了夏昭时的步履,走到了夏昭时的面前。然后他停驻,身形轮廓已在不知不觉间和对方长得一样高大修长,强健宽阔,黑云般浓烈厚重的阴影瞬间席卷侵袭,笼罩压迫。他也不再像曾经那满满崇拜地抬头仰望,而只是面无表情地平视凝望,一字一句,告诉夏昭时说:“你错了夏昭时。你不懂,我离开你,真的和严迦祈没有半点儿关系,只是因为,我长大了。”
  只是因为,他江臻,长大了。
  很多其实还没有说出来,但是也根本无须再讲出来的话,一切的一切,都尽在这,“长大”二字之中。
  【你曾经的帮助,保护,照顾,守候,疼爱,温柔……谢谢,唯有一声谢谢。但如今我已不再需要那些,并且我也,不是你的。】
  长大后的江臻,最想要也最需要的东西,是自由。
  江臻从来都不是一个弱者,所以当他也终于成长,成熟,长大,强大,他就会创造出一个,他自为王的帝国。而在那一片坚不可摧的国度里,王最宝贵的人,叫做严迦祈。
  也许夏昭时原本,也是至少可以从中分得到一个名为“珍惜”的位置的。但是他最想要,或者更准确点儿说,他真正看得起的,是“只有”,和“唯一”。如果不是那样,那么其他的一切,夏昭时都根本懒得去争夺,更不屑被给予。
  这样的夏昭时,与其说他是骄傲,倒不如称他是霸道。那种想要掌握所有,控制一切的强烈欲望,让夏昭时不可自拔地走向极端,无可救药地高高在上。所以最后,也是夏昭时亲手用他那简直令人毛骨悚然难以想象的不择手段,毒辣狠戾,在他和江臻之间,掘开了一条二人再也无法逾越的巨壑鸿沟,两个帝国从此老死不再往来,冷漠而强大地伫立在整整一个世界的两端,遥相对望,分庭抗礼。
  余生岁月,自此一别,千山万水,后会无期。


  往夏如烟(二十一)
 
  一根烟抽完,夏昭时收回心神偏头转目,就看到林烟竟不知何时已经靠拢凑近到了自己的跟前,一脸的戏谑笑意,细细看了夏昭时很久很久,忽然一字一句,满眼遮也遮不住的惊赞叹服:“啧,你、真、是、太、变、态、了,夏昭时。我本来以为自己就已经够变态的了,但是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你实在是一个变态中的变态,一朵奇葩中的奇葩……哎,你赢了,我不跟你比,输得心服口服。”
  夏昭时没说话,垂手将唯余零星的短截烟蒂重重按灭在了一旁的烟灰缸里,只拿余光漫不经心地瞥着近处的林烟。只是没过多久,夏昭时的脸色却蓦地一变,眼神骤冷,紧紧地皱起眉头,一个扬手忽然狠狠地捏住了林烟的下颚,将他一把拽到了离自己更近更近的身前,低头俯视,眸底火光灼灼。
  林烟不禁一个踉跄往前,痛得简直忍不住咧嘴龇牙。而且他也完全没有想到,夏昭时究竟又忽然着了什么魔,在发什么疯。
  “我操!夏昭时你……”忍着疼仰头对视夏昭时,林烟刚准备开口骂人,却奇异地感觉到对方的指腹正在自己的左边嘴角处温柔流连,抚摸摩挲,动作疼爱怜惜,近乎抵死缠绵。林烟眨眼愣了愣,一咽吞下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谩骂脏话,脸上勉强扯出了一抹略带蛊惑的妖媚笑容,得意而勾引地说,“嗯?怎么,夏昭时,你这是……想要吻我吗?”
  夏昭时闻言冷冷一笑,只不置一词地低头凑近林烟的嘴角。二人的距离从未相隔得如此近过,彼此热气呼出交融,暧昧地缭绕在四周的空间里,劈啪作响,蠢蠢欲动。忽然夏昭时的一指指尖猛地按住了林烟左颊嘴边上的某个位置,然后慢慢地用力,缓缓地加力,用一种无人能懂的复杂语气,对着身下的人轻言细语:“你自己知道吗林烟?你这里,有一个酒窝。”
  “……哈?”
  此言一出林烟彻底愣住了。一来是没有想到搞了这么大半天,夏昭时刚刚明明顶着那么一张恐怖可怕的脸,还以为他突然受什么巨大刺激了呢……结果到最后他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神经话来;二来也是因为林烟非常纳闷,他活了二十多年将近三十年,生平照过无数次镜子,怎么都不知道他自己的脸上,居然还长着酒窝这种东西!?
  对于林烟来讲,他早已登峰造极的美貌根本无需再用酒窝这种东西来添加着色了。而且酒窝这种东西,虽然有些的确是很美很美,但它们毕竟,还是太“纯”了。而他林烟,又并非是这样的人。若是有酒窝长在他的脸上,那是何其讽刺,那又何必浪费。
  然而夏昭时看出但却并不理会林烟本人对此的惊诧,手上动作未停,眸色深沉,字句低声:“刚才你有看到么林烟?那个严迦祈,这里,也有一个酒窝。”
  脑中灵光一现,林烟恍然大悟了。
  夏昭时慢慢敛去眉间狠戾,表情渐渐变得柔软温和,唇角一勾,淡淡笑着:“虽然你的这个酒窝长得很浅,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是鉴于这是我最讨厌的东西……所以林烟,以后,你要么就不要再在我的面前像这么笑,要么──”说着微微停顿了下,温热湿润的指腹在那上面不算用力地碰了碰,动作还算怜香惜玉,触感依旧令人窒息,“要么,你信不信,林烟,我就在你的这里,开一个真正的洞,戳一个真正的窝。”
  声音压得极低极低,仿若出自地狱的撒旦修罗,从最深最深的地底,爬出来向他索命。
  可林烟没有觉得怕,却仍是不由自主愣在原地,呆呆地怔了好久好久。半晌,他努力忍住笑意忽然重重一咳,眸中闪烁着动人心魄七彩斑斓的流光,嗓音是压抑隐忍的喑哑干涩:“……知道么夏昭时,你真的,真的,很对我的胃口,”说着陶醉地闭上眼睛,偏头在夏昭时柔软丝滑的浴衣袍袖上万般不舍地蹭了几蹭,轻轻抽动鼻翼深深地嗅了几口,喉咙里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几声,几乎比世界上最甜蜜最温柔的情话,还要深情上许许多多倍的呢喃细语:“夏昭时,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好喜欢你,这样霸道阴狠的戾气。
  夏昭时紧皱眉头表情不善地低头看着林烟莫名其妙的诡异小动作,很快一把推开他嫌恶地甩甩衣袖,表情颇有些讥讽地冷声道:“你怎么就跟只狗一样。”
  结果林烟一听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立刻夸张地捧着肚子弯腰大笑了起来:“哈哈!你说我是狗?你说我是狗!?……啧,真不巧啊夏昭时,我刚刚正想告诉你呢,我觉得我在你的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久违的,同类的气息。比他当初第一次遇见黎唯哲时所嗅到的,还要何止,千万倍得浓。
  夏昭时没有理会林烟的疯言疯语,直接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了一旁琳琅满目的巨大酒柜前,伸手打开橱窗,从里面取出来了一瓶波尔多的柏图斯干红缓缓倒进酒杯,端起来轻轻一晃,暗红色的如绸液体在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之中,荡漾出一波接一波惊心动魄的凄厉弧度,仿佛腥风如狂,血海沉浮。
  “同类?”夏昭时举杯微饮,不置可否地低笑一声,“呵……那你难道不知道,同类,总是彼此竞争,互相残杀的吗。”
  林烟一听就忍不住地撇嘴,张牙舞爪地哎呀呀地叫唤起来:“哎呀!夏昭时你怎么那么狭隘啊!亏你还是做生意的呢……啧,怎么连这点儿心胸和头脑都没有啊!”说着跟着走过去,毫不客气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端起来左右晃晃,然后高高举起,凑上去跟夏昭时碰了碰杯,眼睛弯弯笑得妖媚:“同类,也可以互相帮助,彼此扶持啊,”说着仰起头一饮而尽,惊人的好酒量一览无余:“──当他们,有共同利益的时候。”
  猩红小巧的柔软舌尖闪电似地往外探出,如蛇般灵敏迅捷地在因为沥血又染酒,所以显得愈发妖异艳丽的烈焰薄唇上溜地舔过一圈,动作快得肉眼几乎难以看清无法捕捉。然而那种性感妩媚风骚情韵,却是的的确确,实实在在地,留在了周围一片,微微震颤的稀薄空气里。
  似乎连空气都被他的绝色给惊艳了。还有他的话,他的善察人意,他的冰雪聪明。
  夏昭时端着酒杯的右手微不可察地一滞,声色不动地再饮一口凝眸看向林烟,半晌,莞尔一笑,淡淡反问道:“共同利益?呵,除了你是我花钱买的婊子以外,林烟,我和你,还能有什么共同利益?”
  “哎,你这就没意思了啊夏昭时,”林烟闻言无奈地叹口气,一手拈着不余一滴的空酒杯,夹在指缝间一下一下地轻晃,一手托在下巴,歪起脑袋笑着看他。手腕白皙瘦弱,手指纤细修长,摇杯的动作自然又漂亮,撇着嘴一脸不开心,抽抽鼻子委屈地说,“难道你真以为我林烟除了美貌之外就一无是处,就那么傻啊?第一次见面猜不到你找我的真正目的也就罢了,但如果现在都还猜不出来,那我简直就可以去死了。”
  夏昭时本来想冷笑着回林烟一句,【那你就去死好了】──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林烟忽然饱含深情地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夏昭时~~”
  那一瞬间,即便是处变不惊临危不乱,哪怕泰山崩于前也能够心不惊色不改的夏昭时,却简直没办法控制地霎时剧变了脸色,甚至手腕居然还极大幅度地重重一抖,以至于竟洒出了好几滴酒来。
  夏昭时鲜少在人前……事实上哪怕是在人后,也没有露出来过,像现在这样,如此手足无措,而又不能自控的慌乱。不过那也不能怪他,因为刚才,虽然说话的人是林烟没错,可是那发出来的声音,却分明,就是江臻的独一无二。
  尽管夏昭时早就知道林烟的这项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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