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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途-第4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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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向东说:“我想了想,处理这个事,我们不能按常规思维。”

他说,我们制止这种群体上访事件,总喜欢找核心,认为找到核心,就能瓦解他们,但是,如果他们布置下去了,这个核心,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就有可能不起作用了。

他说,我们还喜欢阻止他们集中起来,认为只要他们不能集中,就能各个突破,但是,我认为,他们还有一种形式,他们会不会分散行动呢?

他说,参观的沿途线路那么长,他们分成几个点,或者,就各自为战,同村的人一组,三几个人在沿途拦路,上访同一个问题,一样能达到集体上访的效果。

钟市长老实说:“这个我真没想到,真有可能会出现这第三种可能!”

他不得不承认,李向东比他想得要更深一层。

第九四八章谈虎色变

第二天上午,钟市长正与民政局几位正副局长商量研究拦路上访的事,某镇委书记便打电话证实了确有其事。他说,今天一早,遇到一个复员军人,和他谈起来,果然就承认那些参加过反越自卫战的复员军人已经组织好了,要拦路上访。

钟市长问:“那复员军人现在在哪?”

镇委书记说:“在我办公室,他一跟我说这事,我就打电话向你汇报了。”

钟市长说:“你留住他,我现在就赶过去。”

放下电话,他带上民政局长,分管转业复员军人工作的副局长便赶去那个镇了。在车上,他打电话给李向东。

他说:“复员军人拦路上访的事已经确凿。”

李向东问:“他们采取什么形式?是集中上访,还是分散上访?”

钟市长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现在正往下面赶。”

李向东提出一个新问题,问:“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钟市长说:“我这边只有民政局的几个正副局长知道,镇下面就不清楚了。”

李向东说:“尽量控制在最小范围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担心,这事传出去后,其他人,其他事也跟着有样学样,趁着地级市委在市县召开现场会的机会,大搞集体上访。

他打电话给黄,并指示市委常委、公安局长马上来他办公室。

他对先来到他办公室的黄说,正如我们所料,有人要趁这次现场会进行集体上访。他说,钟市长正火速赶往下面镇处理这件事。他说,为了防止这件事影响范围扩大,可能会发生一系列上访事件,立即要求各镇,各单位密切注意本地区本单位的情况,确保现场会期间,不出现类似事件。他说,尤其是对那些历史遗留问题严重,多年无法解决,群众意见比较大的镇和单位,更要高度关注。

李向东说:“你告诫各镇各单位,在现场会期间,哪个地区,哪个单位出现上访事件,将直接追究一把手责任。”

既然上级对唯稳工作要求如此严格,强调出现群众集体上访事件要追究本地一把手的责任,那么,他李向东作为市委书记,就也只有依样画葫芦,追究下一级的责任,不这么一级级施压,他李向东能抓好社会稳定吗?他李向东能扛得起这责任吗?

黄说:“我这就去部署。”

李向东又叫住他,说:“我就坐镇办公室,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黄出去后,李向东便在办公室里踱步。

他想,自己这么郑重其事,是不是有点惊弓之鸟,是不是有点谈虎色变?群众集体上访真的就这么可怕吗?我们共产党人,不是成天都在说,要多多聆听基层的声音,听听群众的声音吗?群众上访难道不是群众反映真实情况的一种最直接的形式?

说心里话,作为一个地方官员,有些群众上访所涉及的问题,他是非常希望上面听一听的,希望引起他们的重视。比如,我们改革开放的确取得了辉煌成就,但是,不能否认,我们也出现了一些失误,这些失误,由谁埋单,由前任埋单吗?这似乎不可能,由现任卖单吗?似乎又有点勉为其难。那么上级是否在承认失误的前提下,制定一些有效的应对措施,减轻下面负担呢?镇级经济的现状,就是一件很让人担忧的事。虽然市县采取了一些措施,也取得了一点成效,但总体而言,还是不容乐观。比如,这些反越自卫战的复员军人,上面是不是可以根据不同的实际,制定一个硬性标准,让下面执行起来有据可依?

当然,这些话,他不能向上面说,每一个官员都不可能傻到这种程度!

他感到可悲的是,他不能说,而某种制度又要求他必须捂紧盖子,不让下面说。

公安局长敲门进来的时候,李向东把即将发生的情况告诉了他。他要求,现场会期间,各派出所公安干警要积极配合各镇,各单位做好唯稳工作,要密切注意可能发生的群众集体上访问题。他说,如果出现上访事件,各地各单位必定会采取一些化解行动,而在这个化解过程中,公安干警要维持好秩序,确保不发生偏激的打斗事件。他强调,事件没发生之前,要做到内紧外松,千万不要起到火上浇油的反作用,更不要让群众误以为要对他们实行镇压。事件发生后,要选准时机,控制住局面,维持好秩序。

李向东说:“要切忌,我们面对是群众,而不是犯罪嫌疑人。”

公安局长笑了笑,说:“你这要求也太高了。”

他觉得,按照他和李向东的关系,气氛不应该搞得那么凝重。

李向东却说:“这要求一点不高,你必须做到,你的公安干警必须做到!”

公安局长再不敢笑了,双腿一并,“啪”一声说:“坚决完成任务!”

李向东也干脆,说:“好吧!你回去安排吧!”

此时,钟市长这边的气氛却缓和得多了。他一进那镇委书记的办公室,便紧紧地握住复员军人的手,连连说,非常感谢!非常感谢!那位复员军人也连连说,应该的!应该的!这时候,钟市长才认真打量面前这位长得并不高大甚至有点矮小的复员军人,只见他一脸黧黑,削瘦干练,貌似在哪见过。

钟市长说:“我们见过面?”

复员军人点点头说:“见过,是见过。”

钟市长“哈哈”笑了起来,说:“在劳模大会上,我记得,是我给你戴的大红花。全市的大耕户,刘全。没错吧?我这记性还可以吧?”

刘全腼腆地笑了笑,说:“市长的记忆真好!”

镇委书记说:“钟市长的记性是全市有名的,只要他正式认识的人,就那么一次,也过目不忘,不但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是哪的?是干什么的?”

刘全是一九七八年的兵,那年刚高中毕业,才十七岁,就虚报年龄当了兵。第二年就赶上反越自卫战。他所在的部队从中越边界一直打到谅山,一个连百多人牺牲的牺牲,负伤的负伤,而刘全却奇迹般地分毫无损。他所在的部队撒出越南后,他又在部队呆了几年,便复员回到了家乡。

那时候,也没说有多光荣,自我感觉是很应该的,当兵嘛,哪有不打战的?哪有不准备牺牲的?自己没牺牲,也没负伤,反倒觉得很遗撼,不像他那副班长,受了两处伤,如今身上还留着一块弹片,见了人就提起越南的事,说那战打得多惨烈,说得激动,就拉起衣服让人家看那身上的伤疤。

刘全虽然也谈越南那场战争,却谈得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人家问他,你负伤了吗?他摇摇头,人家便问,他是不是饮事兵在后方做饭的?等战斗打得差不多了,才挑着饭菜上前线?有的人甚至说,刘全根本就没上前线,当兵那几年,当的是猪倌,在后方养猪,别说没上过前线,就是连枪也没放过。刘全怎么喊冤也没用。

或许,就是因为没有那种光荣感,刘全便觉得自己回来当农民也很正常,复员了,回家乡种田也没有大不了的。

那些年,村里有些人进城里打工,许多田荒置了,刘全觉得挺可惜,再说种田技术也提高了,没以前那么累,他就跟人要了那些田耕种。还没有取消农业税的时候,荒置的田依然要交农业税,有人愿意耕种,愿意替你交农业税,谁还不乐意。

刘全耕种的农田面积不断增加,就觉得应该购置手扶拖拉机。这手扶拖拉机,农忙时,可以耕地,家闲时,可以搞短途运输,也划算,于是,便向银行贷了款。

第九四九章战友

有一段时间,向银行贷款比捡钱还容易,有的人贷了款便肆意挥霍,根本没想还。刘全却没有人家那胆量,即使,他曾上过战场,也没有人家那胆量,贷了款好几天都睡不着,想这钱怎么才能还啊?想年底,还银行的利息就要了他好几亩田的收成。想得心痛,人更勤快,不到半年,跑短途运输就把银行的贷款都还了。

有了这一次的经验,刘全胆子似乎大了许多,发现许多村的年青人都进城里打工,到了收割季节,家里的老人忙不过来,自己又赶不回来,就宁愿化钱请人帮收割,于是,他又贷款买了一台收割机,专门上村上户帮人收割。

三几年下来,刘全不仅拥有了一整套机耕设备,代耕丢荒地面积也扩大到了几十亩,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还请了几个外省工做起了农民老板。即使后来减免了农业税,那些丢荒田的农民再不乐意白送农田给刘全耕种了,但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刘全的耕种面积不减反增。刘全也由机耕、短途运输、种水稻发展到养猪养鱼,冬季搭温棚种疏菜,渐渐成了东南片没人不晓的大耕户。

那一年,便成了市县的农民劳动模范。钟市长就是那一次在主席台上给刘全戴的大红花。

开始,刘全认为自己很幸运,就说在那些复员军人中,论聪明,轮不到他刘全。论能干更没他刘全的份,许多人都想勤劳致富,但不是这不成就是那不就,偏偏就只是他刘全成事了。去市里参加劳模大会,看了会上介绍自己的事迹,他才渐渐想明白了,这还不仅仅是自己幸运,或许,正是因为自己没有太多的光荣感和自豪感,所以,才能以一种平和的心态面对现实,以一个普通人的心理去迎接每一次遇到的困难和挫折。

副班长也代耕过丢荒田,但只干了一造,就不干了,那年刚好遇着天旱,成天盼着下雨,盼着排灌渠的水排到自己田里来,最后就因为水跟人发生了争吵,人家在排灌渠的上游,你越跟人争吵,人家就越想办法不让水排下来,结果就动手打起来,副班长人高马大,又经过战争洗礼,打起来一点不吃亏,人家便告到了镇政府,镇政府不管你是什么人,打了人就不对,就要依法惩治,派出所的人来带人时,副班长还气壮山河地说,自己为国家负过伤,流过血,说要带他走可以,至少也是国防部的人!要定他罪,至少也要军事法庭!

好在人伤的不重,派出所对副班长只是拘留了十五天,然而,这十五天还是没下雨,田里都靠排灌渠的水浇灌,他人不在,有水流过他的田,却也不知排灌渠下游的谁,偷偷把他的入水口堵上了。可想而知,这一造的收成如何?

副班长不耕田了,不干这种靠天吃饭的傻差事。他要进城打工,要在城里混一份正式职务。想当年,副班长在部队也算是一个无人不晓的角色,在攻克谅山的一个前哨阵地中,他一马当先,如果,不是挨了枪伤,活捉敌军营长的功劳可就记在他帐上了。因此,他常常叹息,说自己不知是命好还是命不好?说他命好,是那一枪没打中他的要害,说他命不好,那一枪打飞了他的战斗英雄,否则,他可能会提干,会穿四个兜的军服留在部队里。

副班长先去地级市,以前他的团长转业在地级市当局长,他是记得手下有这么一个副班长的。当年,副班长伤愈归队时,他曾拍过他受伤的肩,说他是好样的!副班长去找他谋份工作还不容易?哪曾想,干了不到一年,团长却不要他了,说他这人太居功自傲,除了他这个老团长,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只要人家批评他,他就拿出他曾是团长的兵来吓唬人,人家批评他一句,他就顶撞人家十句,不但转正式工不可能,就是当门卫保安也态度恶劣影响极坏。后来,副班长回到市县,想在以前的老营长手下谋份工作,结果,弄得老营长到处向人赔礼道歉说好话,再后来,就请他到大酒店喝了一场酒,劝他还是回乡下务农吧!

副班长几经周折又回到乡下,这才发现,很多事都变了,那个很不起眼的刘全竟混出得有模有样,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耕户。

他凭什么?

想当年,如果不是自己一把把他按在土坑里,他早就被炸得血肉横飞,死无全尸了。于是,他便上门去骂银行不公,为什么贷款扶持刘全当大耕户,而不扶持他?他还跑到镇政府,嚷嚷着如果政府不扶持他,他就拿自制炸药把镇政府大门炸了。最后,听说珠??中心地区的战友们,每月拿的津贴补助比他多了许多,就觉得这政府都快成反动派的政府了,就鼓动复员军人们上访,讨回公道。

复员军人们多有类似副班长一样的心态,只是没有他做得那么过分,没那心态的人想,这钱多也是好事,有人牵头,自己跟着干,又有什么不好?这样,复员军人们的上访似乎就成了一种习惯,每年总要闹那么一两次。

昨天晚饭的时候,副班长又跑到刘全这来蹭酒喝,喝得快坐不住了,就拍着桌子说刘全:“你这命可是我给你的,你现在日子好过了,老婆孩子围着你转,可不能忘了我这救命恩人,当年,不是我那么一按,你这小命早就上天了。”

刘全见他喝得差不多了,就抢过酒杯,不再让他喝了。

副班长问:“怎么?不想听这话?这话听了心里不好受?”

他说,我告诉你,什么时候我都敢这么说,你现在有钱了,有面子了,可是,我这副班长却混得一点面子也没有了,在城里找不到工作,老婆也跟人跑了。

他说,刘全,我跟你说,你现在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但你不能忘恩负义,不能忘了是我救了你的命,不能忘了你是我们反越自卫战的战友。

刘全说:“我怎么会忘呢?更不会忘了你副班子。你哪次到我这来,我不待你像我亲哥哥啊!”

副班长说:“有你这句话,知道你还像个人样,良心还没喂狗。”

他说,我老实告诉你吧,过两天,地级市委要在我们这开会的都是大首长,那车队少说也有好几十辆,我们要采取行动,要向大首长反映我们过的苦日子,要向大首长反映市县不把我们这些为祖国负过伤,流过血的复员军人当英雄。

他说,我知道,你刘全不在乎那点小钱,但你也是我们其中的一员,你应该和我们站在一起,向在越南一样,跟我们一点冲杀在最前线!

他说,每一次,一提到上访,你总是磨磨蹭蹭的不参加。这一次,就在家门口,就在你这村子前面那路口,你不行动是不行了。你要干的事很简单,只要把你的手扶机开到路上,截着那些大首长的车队,其他的事就不用你管了,自然有人出来跟大首长对话。

刘全答应了副班长,他不能不答应他,他要不答应他,副班长会跟他急,跟他闹,甚至会把他这一屋的东西都砸了。

副班长一走,刘全心里就七上八下,想镇政府、市政府对他不薄,他的稻田遇到病虫害,农科站的技术员成天泡在田里帮他分析原因,教他如何灭虫害,教他以后如何防治。他的机耕设备出了故障,农机站的师傅二话不说,就上门修理,还手把手教他不如何维护保养。自己才取得一点点成绩,镇里市里又给了他那么高的荣誉他刘全也不能忘这个恩负这个义啊!

刘全很为难,一整夜都没睡好,最后决定自己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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