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途-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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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向东说：“你就直接和市接待办主任联系吧。”

放下电话，他突然有一个想法，他必须利用这次检查给自己造势。他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市委书记撑他，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市委书记的人。他已上市委书记的船，泊市委书记的岸了。

以前，他极力反对别人说他是老市长的人，总诸多解释，总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证实自己的能力，但现在，他想，他应该转变观念，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他是谁谁谁的人。他已经想透彻了，除非，你不想做事，除非，你只希望自己平庸。只要大家知道了你是谁谁谁的人，你所做的一切就不是你个人行为，你是代表着你后面那个人，大家都给面子你后面的那个人，好多事情就好办，你就可以出政绩了。

政绩是什么？

政绩就是建设好这城市，就是为这个城市的老百姓办实事办好事！

李向东要求广播电视台台长派一个摄影组跟踪录制市委书记、市长检查的全过程，要求他们派电视主持人采访市委书记、市长，当然，也不可避免地要采访他这个庆典活动的总指挥。他要求他们把这一切制作成庆典活动专题片，在电视节目中不停播出。

许多华侨并不十分了解家乡，看了这个专题片，就以为除了市委书记、市长外，李向东在市里是排第三名的。

许多官员看了这个专题片，都揣摩这个李向东怎么就跟随市委书记、市长左右？他不是曾栽在市委书记手下，并被痛打落水狗吗？怎么就神气起来了？于是，四处打听，于是，就有人这般如此地说庆典活动中，李向东如何如何地被市委书记器重，如何如何地让那些怠慢于他的人俯首听命。

黄一点不掩饰自己的高兴。

他说：“你这家伙，来这一手可真够绝的。”

李向东不承认，说：“这有我什么事？这专题片是宣传庆典的，是宣传市委书记和市长的。”

黄说：“你就给我装吧？我还不了解你，你做这种事，还会没有充足的理由，让人家却感觉到了，又说不出口。”

李向东说：“你这样不行，你太了解我了，总有一天会被我拿下。”

黄说：“拿下就拿下，反正，坐这位置都是你提上来的，就当过了那么些年瘾。”

李向东就笑，说：“你现在还有这种思想就更不应该了，说不准哪一天，再上一个台阶的。”

黄说：“你别太得意了。你别得意得忘形了。你和绮红、小姨子的关系不处理好，始终是隐患，是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李向东就不说话了。

黄也没再多说，只要李向东把这事当回事了，他就感到自己的责任到了。至于李向东怎么处理，他要和谁在一起，不和谁在一起，他想，已经不是他操心的范围了。

这次大检查是按李向东的计划进行的。他果然把检查的最后一站放在了市财政局。他对市委书记说，应该再了解一下市财政局整改的力度。市委书记同意了李向东的意见。当财政局局长接到通知后，急得团团转，叠声问，我该怎么办？应该怎么汇报才能让市委书记满意？于是，李向东安排小刘专门给他准备了一份汇报稿。李向东还要他拿出他的拿手绝活为检查组做一餐晚饭。

财政局局长忐忑不安，说：“这可以吗？可以吗？”

李向东说：“你跟市长通通气，让他也帮帮你。如果，市委书记还是不感兴趣，那也就没办法了。”

财政局局长便去准备了。

那天，市委书记似乎兴致很高，不仅吃了财政局局长蒸的鸡，还留下来看市长和财政局局长打了两盘乓乒球。离开的时候，市长、财政局局长都要送他，他却没让送，说，你们继续吧，说有李向东送我就行了。他临上车的时候，指着李向东说，你这是在做和事佬是不是，怕我和市长的关系搞僵了是不是？李向东说，那里，那里，我那敢耍这小聪明。这么说了，反而让人觉得他是有这心思了。

其实，李向东想得并没那么高尚。

他只是想把自己和财政局局长的关系搞好，只是想和财政局局长化敌为友。

第二天，财政局局长就找上门了，他说，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李向东说，我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做。以后的工作还要你自己去做。财政局局长说，这已经足够了，足够了。他说，也没什么好感谢的，知道你喜欢喝茶，就弄了包茶叶过来，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包毛尖龙井放在李向东的办公桌上。

他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有需要的地方，你尽管说。”

李向东说：“你客气了，客气了！”

虽然，他还不敢保证财政局局长已与他为友，但至少，他不会与自己为敌了。

第一一八章主持庆典

撤县设市二十周年庆典活动开幕式由李向东主持，他是以市长助理的身份主持这次活动的。这是李向东以市长助理的身份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那任命是昨天下午到的。

由李向东来主持这个开幕式却是早已定的。市委书记说，由李向东来主持很合适嘛！他是这次庆典活动的总指挥，当然应该由他主持！

一锤定音。

即使，有人反对，也只能闷在心里了。

一早，大家在市委大院上中巴赶往主会场的时候，市委书记在车上宣读了地级市委的任命李向东为市长助理的通知，于是，车里响起了一片祝贺声。市委书记等大家静了下来，便对李向东说：“说几句吧！”

李向东一点准备也没有。虽然，他是见有大场面的人，在主席台上，口若悬河说两三个小时也可以不用讲话稿，但是，这车上坐的都是市委常委、市长们，难免有些怯场。思路就堵塞了，只是说了两句话大同小异的话，一是感谢大家多年来的帮助有支持，二是希望大家还一如既往地给予更大的帮助和支持。好在去主会场的路不远，车儿一拐弯就到了，这个任命仪式便隆重而简单地结束了。

李向东踏上主席台，主持庆典活动时，却似换了一个人，他满脸红光，神采奕奕，淡定而坚决。他代表市委、市政府热烈欢迎前来参加这次庆典活动的各级领导和嘉宾，热烈欢迎来自世界各地、多年来一直为乡亲建设的华侨乡亲，衷心感谢全市各界人仕为建设家乡付出的辛勤劳动，作出的卓越贡献。

他建议大家以热烈的掌声请出市委书记，宣布这次庆典活动隆重开幕！

舞狮的锣鼓声震耳欲聋，彩炮声响彻云霄。

接下来，市委、市政府表彰建市二十年来为家乡作出卓越贡献的华侨乡亲，并进行授荣仪式。整个仪式历时一个多小时，各项议程有条不紊地进行。气氛热烈而隆重，庄严而畅快。

最后，文艺大巡游的队伍欢快地通过主会场，各种文艺团体载歌载舞。

李向东松了一口气，分别和市委书记、市长打了一个招呼，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各个分会议。下午的奠基剪彩仪式将全面铺开，他必须询问了解那边的情况，晚上的烟花晚会也到了最后阶段，他不能掉以轻心

李向东午饭只是在车上吃的盒饭。

黄在电话里说：“你要不要搞得这么紧张？当了个市长助理就不相信人了？我们都一个个在这给你把关呢？有什么情况，还不马上向你汇报？没有向你汇报，那就是一切正常。”

李向东说：“你这家伙，一句好话也没有。”

黄大笑，说：“当了市领导，就喜欢听好话了？我可是只会说坏话，说泄气的话。”

李向东说：“我反倒是喜欢听泄气话，听坏话的领导。”

黄说：“所以，我们才臭味相投！”

两人便都在电话里笑。

李向东说：“不跟你乱扯了，说正经的，你那边没事吧？”

黄重点负责烟花晚会的检查督促，所以，他一直呆在烟花的燃放点。那里可是个危险地带，公安早已二十四小时对现场进行了封锁。

他说：“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虽然责任大，危险性高，但还单纯，小刘那边倒是在些复杂，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他那边吧。”

小刘重点负责各奠基剪彩活动的督促落实。一早，他就到各个点去转了，看各个点的现场布置情况，看奠基剪彩嘉宾的排位，看礼仪小姐的走位，看现场维持秩序的警力，甚至于嘉宾乘坐的车从哪个方向进，从哪个方向离开，奠基的铲，剪彩的剪刀准备了没有，等等细节都进行了一一核对。

因此，李向东听了他的汇报，嘱咐他，工作不能光靠自己去做，自己有个三头六臂，也不一定忙得过来。他说，你要依靠各责任单位的力量，层层把关，把责任落实到人。

小刘说：“我已经安排了，每个点都成立了一个督导组，要干什么，要怎么干，都落实清楚了。”

李向东说：“对，就这么处理。”

他很满意小刘的工作，这个青年人，没让他失望！

刚收了线，手机却响了，竟是财政局局长打过来的。他说，市长助，助理这称呼不行，就叫市长吧，其实也都一样，先在这祝贺啦！以后，我吃饭、喝粥，可得靠你关照了。李向东说，言重了，我这助理连长字都没有，倒是要你这财神爷，多多关照，没有你这财神爷，是想干什么事都干不成的！财政局局长说，我这财神爷算什么？还不是在你的领导下，行使职权。李向东不想和他闲扯，说，我正忙吧，改天再好好聊吧！财政局局长说，改天吃餐饭吧，大家应该多多沟通。李向东说，不会又吃你那拿手菜吧？我对那可不怎么感兴趣。

财政局局长“哈哈”笑，说：“你和市委书记、市长不一样，我们都是一起滚爬出来的，吃过苦，受过难，没那么多顾忌，想奢侈就奢侈，想豪华就豪华，当然要好好享享受受。”

李向东想这财政局局长平时装得简朴的样子，化起钱来，口气也不小。转儿又想，每年有十几二十亿的财政收入在手里转，再简朴的人，也未必就简朴得起来。

这天，李向东接到了许多祝贺的电话，几乎是手机一停，电话就进来了。

更让李向东想不到的是张老板也打电话过来祝贺他。

他说：“还记得我是谁吗？”

李向东说：“哪能忘呢！你可是我们‘荣誉市民’啊！刚才还看到你上主席台上授荣呢！祝贺了，祝贺了！”

张老板说：“那我们就互相祝贺吧！”

李向东说：“互相祝贺！互相祝贺！”

李向东是很由衷的。市委书记秘书曾多次向他提到张老板，说这张老板对他很够意思，多次在市委书记面前说他的好话，说现在的干部，像李向东这样真心干事的人已经不多了。

绮红也打电话来祝贺李向东。

她说：“亲爱的，祝贺你了！”

李向东心里不由一热，想这称呼从绮红嘴里说出来，很让人玩味。

他问：“你叫我什么？”

绮红说：“我叫你市长助理。”

李向东说：“还是刚才那叫法好听！”

绮红就说：“所以，就不能经常叫，叫得多了，听得多了，就麻木了。”

李向东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绮红说：“还用问吗？一早，你最最亲爱的就打电话告诉我了。”

李向东说：“你好像一点也不吃醋吗？”

绮红说：“我怎么会吃醋，你是我让给她的，用够了不用了，甩给她的。”

李向东说：“你这什么话？”

绮红就笑，说：“好想现在见你。”

李向东说：“不行，现在很忙！”

他忙补充道，是真忙！

绮红说：“知道了，知道了，有人告诉我了。”

李向东知道绮红说的这个是谁，心里想，这两个女人私下里沟通频繁，好得亲姐妹样，却又成天骂他贪心。他想，哪一天，得想办法把她们弄到一起！这么想，他便有一缕热从丹田升起。

很快地，他又要自己冷静。

他想，黄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他想，自己是不是狂妄得过头了？

他想，如果，自己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现在，他又不能不想得更多。

那么，他应该怎么办呢？

放弃谁呢？小姨子？绮红？他又那一个都不愿放弃。

李向东没时间想太多。他的手机总不停地响，响得他看一眼显示屏，与庆典活动无关的电话都不想接了。

庆典活动的第一天，李向东一直忙到烟花晚会结束，也一直提心吊胆到晚烟花晚会结束。这么大的庆典活动，不管你投入了多少精力，事先考虑得多全面多细致，也难保就真的全面和细致，即使，真的都考虑到了，也做了安排，但在运作中，由于各人的理解不一样，各人的责任心不一样，或许，就会在某个环节出差错，这种差错可能微不足道，但往往就会因为这个微不足道而导致全盘否定，就像一锅煮好的粥掉进一粒老鼠屎。

烟花晚会结束后，李向东打电话给黄，问他情况怎么样？黄说，一切正常，待命的两辆消防车都在打磕睡呢！李向东便笑，说，回去好好休息吧！黄说，你这是下命令，还是友情赠送？李向东说，没时间和你斗嘴。他挂了黄的电话。然后拨打市委书记的手机。

他说：“我是李向东。”

市委书记说：“有事你说。”

他说：“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什么预料之外的问题。”

市委书记说：“很好！很成功！我本人对这次庆典很满意！”

李向东说：“主要还是有你的大力支持。”

市委书记说：“你也忙了一天了，回去好好休息吧！过两天，好好总结一下。”

李向东说：“一定，一定，既要总结经验，更要总结不足。”

市委书记说：“不足总会有的，但成绩是主要的。不能太虚心，太虚心不是一件好事。应该张扬的时候，还是要张扬！”

李向东想，这就是市委书记与老市长的不同之处，或许，因为他是一把手，不必顾忌不必遮掩。

他又打电话给市长。市长说，不错，不错。一个县级市能办到这种水平，很不错。李向东说，都是在你领导所取得的成绩。市长纠正李向东的话，说，我们都是在市委的领导下，在市委书记的领导下所得的成绩。李向东便有一种马屁拍到大腿上的感觉。

他想，市长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暗示他，他根本不吃他李向东这一套。

暗示他，你是市委书记的人，取得的成绩与我什么关系！

他告诫自己，这市长的关系不能不处理好。以前，他就没处理好与市委书记的关系。虽然，现在不一样的，撑他的是一把手市委书记了，但市长要坏他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第一一九章祝贺

整个庆典活动的重头戏都在第一天，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的内容就显得松散了，主要由各部门单位负责，比如，统战部宴请华侨乡亲，文化事业局举行各类文艺演出。因此，烟花晚会结束后，李向东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他才发现，小姨子竟一个电话也没打给她。她明知道他当了市长助理，也打电话告诉了绮红，却一句祝贺的话也没有。于是，他拨打小姨子的手机，电话响断了线，也没人接。

隔了一会，小姨子的电话便拨进来了。她问：“你有事吗？”

李向东说：“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她问：“我怎么怪怪的？”

李向东说：“怎么不给我电话？”

她说：“想听我祝贺你吗？我偏不！你当了个什么破市长助理，有什么稀罕？当不当也不关我什么事。”

她在电话里大声笑，说，你忙完了，就回家睡吧。今晚，我不回去了。今晚我要过个狂欢夜。

这么说了，就把电话挂了。

李向东心里跳了一下，更觉得奇怪了，刚才，小姨子电话里很吵杂，而且，小姨子说话的语气好像喝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