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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途-第7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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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有一种梦醒的感觉，突然有一种衰老颓废的感受。
李向东便是这时候推门进来的。
大书记抬头看了他一眼，从大班椅上站了起来。他想站得很威严，很霸道，然而，还是感觉到，自己站得有点摇晃。
他说，李市长，想不到你还敢踏进这个门！
他说，你现在是名人了，全国第一个完全由人大代表选举出来的市长，完全可以凌驾于省委之上了。
他说，人民要你来干什么啊？来向我发什么号施什么命啊？
李向东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脸“嘿嘿”地笑。这是对付大书记最好的办法。这些年来，不管大书记因什么生李向东的气，他都万变不离其中，摆出一副厚颜无耻的“嘿嘿”傻笑。
虽然，今天这个事，与李向东没有多少干系，但他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如果，他不装糊涂不装不知道，及时向大书记反映副书记的所作所为，反映人大代表的思想动向，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吗？
在市县，他就曾经玩过类似的小把戏，鼓动老邝与钟市长争当市长，结果，他在选举前一个召集党员代表开会，要求党员代表与组织保持高度一致，轻易就让钟市长连任了。如果，大书记及时了解副书记的所作所为，了解人大代表们的思想动向，同样也能用他大书记的威严让贾保焕当选。
大书记说，李向东，你现在羽毛长丰了，翅膀长硬了，可以变做法跟我作对了。在这之前，我相信谁跟我玩阴谋诡计，也不会相信你跟我玩阴谋诡计，但是，你李向东竟跟我玩这么一手，让我大开眼界。看来，我是老了，眼睛和思想观念都跟不上了。这个世界，越是你值得你相信的人，就越是要对你捅刀子。
大书记说，你太让我失望了，太让省委失望了。你当这市长算是名正言顺吗？人大代表选你当市长你就是名正言顺吗？你太天真了。我真不知道，你怎么会那么天真！你这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这是自己断送自己的前程。
第1518章民意难违
大书记很清楚，这次选举事件，对他来说，只能算是工作失误。工作失误算得了什么？工作失误的人多的是，他还会有翻身的时候，但是，李向东却是在玩弄组织，你可以一时无逞，让人大代表把你推上来，然而，你却会被组织永远抛弃。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个想法？你怎么对李向东一点怨恨也没有？他在你背后捅了一刀，你竟还为他着想，竟还为他可惜？
他看了李向东一眼，叹了一口气，说：“你真让我不知该怎么说你才好。”
他说，你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怎么就那么急功近利呢？以前，你李向东可不是这样的人，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人家是越来越成熟，越来越老练，你倒好，是越来越冲动，越来越鲁莽。
他说，你太看重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你确是为青山市的经济发展做出了突破性的成绩，但是，你别忘了，那不是你个人的功劳，没有组织大力支持，没有党员干部的积极配合，你又干得了什么？你的构思再好，你的办法再多，那也只是纸上谈兵，永远也不可能变成现实。
他说，不要以为大家都拥护你支持你，你还能一往无前，你别忘了，你只是党员干部的一份子，你不把组织当回事，组织也一样不把你当回事，没有人喜欢不听话的人，不听指挥的人。你李向东就是神仙，就是公认的天下第一能人，也一样把你晾在一边。
李向东还是“嘿嘿”地笑，说：“大书记，我也说两句好不好？”
大书记说：“我没让你说话吗？”
李向东说：“我最担心的就是你误会了我。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解释清楚。”
他说，我从来就不敢看高自己，从来都认为自己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党员干部。我能取得今天的成绩，离不开你的帮助和支持。如果，没有你一直来的赏识和提携，我不可能走到今天，没有你的信任和鼓励，我再有能耐也一事无成。
他说，我想过要当青山市的市长，这个我承认，但是，省委决定让贾保焕当市长，你跟我谈过话后，省委主要领导跟我谈过话后，我就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老实说，我心里很不好受，但既然是组织上的安排，我就必须服从。今天，出现这个结果，我非常意外，人大代表能把我选上这个位置，我想都不敢想。
他说，我很清楚，你认为我在选举前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在人大代表中拉选票，左右了选举结果，其实，我什么事都没有干，我只能说，那是代表们的意愿，他们觉得我比贾保焕更合适当青山市的市长。
大书记双眼瞪得大大的，说：“你说得太好了，人大代表要你当，你没办法不当。谁叫人大代表选我呢！”
李向东又“嘿嘿”笑了起来，说：“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从来没想过要干一些伤害你的事。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他说，我再傻也不会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开玩笑，再傻也不会与组织作对。
他说，我知道，我的话很没有说服力，其实，我也很不希望出现这样的结果，我的确很无奈。
大书记说：“你认为，没有幕后人，没有精心策划，选举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吗？”
李向东说：“我也这么认为。”
大书记又问：“不是你李向东，又会是谁呢？真有那么好的人，为你李向东做嫁衣吗？”
李向东摇头说：“我确实不知道。”
大书记说：“又是不知道。”
他说，我不知道，贾保焕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他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都成局外人了。我们都被青山市人耍了。贾保焕滚蛋了，我也要滚蛋，不用很久，你也一样要滚蛋。
他说，你觉得可能吗？这些青山市人是不是也太高明了？用这种手段把我们一个个赶出青山市。
李向东使出他惯用的招数，又“嘿嘿”地笑。
大书记想起了什么，双眼紧紧地瞪着李向东，然后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说假话，你在骗我。你说，你不会骗我，但是，你现在就在骗我。”
他说，你为什么跑到二河市去了？为什么不参加这次会议？如果，你事先一点风声也没听见，你会不参加这次会议吗？好你个李向东，你是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是想出现问题时，给自己找一个开脱的理由。
他说，别以为，在我面前可以弄小聪明，你那点能耐，我一眼就能识破。
李向东脸上的笑凝固了。
他说，我只是不想看到那种尴尬的场面。
他说，贾保焕在青山市人的眼里是什么货色？你大书记不是不知道，反对贾保焕当市长大有人在。我能够感觉到，有部分代表会投我的票，但是，我没想到自己会胜出。像今天这样的结果，选举前，谁都不敢想。
他说，当时，我认为，我可能会得一二成的票，最乐观也就是三成的票。出现这种状况，是非常难堪的，所以，我去二河市只是想躲避这种难堪。
大书记问：“你告诉我，谁会是幕后人？你别说，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李向东说：“这应该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干成的事。”
他说，并不是因为我当选了市长，才说这样的话，想要保护什么人。我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说这样的话。
他说，百分之七十的人投我的票，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管工作做得多细，都不可以不走露风声。
他说，我个人认为，这件事，除了你不知道，贾保焕不知道，我算是半知半不知，其他人，都应该知道，只是大家都不声张都在隐瞒。这种心齐，很明显，都不希望贾保焕当选市长。
大书记问：“副书记没有向你透露任何消息吗？”
李向东摇摇头。
大书记说：“现在，副书记最有可能是幕后人，除了他，再没人在青山市有那么大的号召力了。”
他说，从他对你的交情，对贾保焕的态度，我完全可以断定，这件事是他干的。但是，正像你说的一样，那贾保焕也确实糟糕，所有知道这事的人暗中都支持副书记。这不仅仅是人大代表，还包括市一级领导。
此时，大书记想，岑秘书长可能也听到风声了，只是他也希望选举出现今天这样的结果，因此，他是在装疯卖傻。市四套班子领导成员中有大多数人也应该听到了风声，却没有一个人向他大书记汇报。
大书记绷紧的弦松了下来。
他想，他必须向省委汇报这次选举的情况，必须向省委主要领导汇报贾保焕在青山市人的心目中有多糟糕。他知道，这次选举自己开脱不了干系，但民意难违啊！
大书记第一次承认民意的重要性。
如果，不是民意，他大书记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吗？如果，不是民意，贾保焕会落选吗？如果，不是民意，人大代表会投李向东的票吗？要知道，在贾保焕没有来青山市前，大家都认为，这市长是李向东的，大家都认为，李向东当了市长，青山市的发展会快马加鞭。省委没有顺应民意，才出现今天这样的结果，换言之，省委也要为这次选举承担一定的责任。
这时候，大书记轻松了许多。他甚至想，省委也真是的，当初接受他的建议，直接让李向东当青山市的市长，就不用走那么多弯路，就不用闹出那么大的政治笑话了。
第1519章组织威信哪哪去了
省委主要领导听完大书记汇报，沉默了许久才问，你认为，你能推卸责任吗？大书记很干脆地说，不能。省委主要领导说，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应该不是吧？应该认为，这是省委的错吧？省委没有听取民意，没能顺应民意，所以，才出现今天这个结果。所以，你才没能掌控好这个大局。他说，一个书记一把手，连大局都无法掌控，这本身就是失职，不，应该是渎职！
大书记点头说：“我知道。”
省委主要领导说：“我话还没说完。”
他说，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因为省委没有采纳你的建议，你心里耿耿于怀，利用这次选举，瞒天过海，钻了选举法的空子，演了这么一场民意难违的小把戏，让省委指定的人落选，让你看中的人当落。
大书记本是坐着的，一听这话，忙站了起来，涨红着脸说：“请你相信我！我以我的党性保证，我大书记是坚决执行省委决定的。”
省委主要领导说：“我相信你有用吗？省委是否相信你？大家是否相信你？省委其他常委们相信你吗？”
大书记说：“我请求省委派调查组进驻青山市调查这件事。”
省委主要领导说：“这个不用你*心，省委自有安排。”
大书记说：“我一定配合调查组弄清楚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省委主要领导说：“我警告你，别跟我耍滑头，别把省委当小孩子耍，到头来，吃亏的只是你自己。”
大书记说：“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我等着调查组还我清白。”
省委主要领导说：“你清白个屁！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就是不用派出调查组，就是不用把情况弄清楚，现在，我就有充分理由让你滚出青山市，一、你没能执行省委的决定。该不该滚蛋？二、为了防止你干扰调查组开展工作，你该不该回避？该不该滚蛋？”
大书记一脸凝重，心里却一点不担心。他不是不了解省委主要领导，不是不知道官场上的某种规则，越是对你严厉，就越说明对方恨铁不成钢，就越有一种演戏让人看的成份。这戏是做给省委常委组织部长看的，是希望通过他，向其他常委们传递信息，告诉大家，省委主要领导是如何公平公正处理这件事的，对大书记是多么多么严厉的。
省委主要领导问组织部长：“谈谈你的看法？”
组织部长说：“我认为，还是应该让大书记留在青山市主持工作。”
他说，依我对这一事件的了解，我个人认为，大书记应该没有参与这一事件。否则，李向东不会只以百分之七十的选票胜出。真要是大书记、李向东、副书记联手对付贾保焕，他会败得更惨。就这个结果而言，倒更像是李向东和副书记联手干的。这两个人，有某种默契，好像对贾保焕也很有看法。
他说，当然，贾保焕本身也有问题，他又遇到了李向东这样的强手。
他说，我认为，还是应该一分为二地看问题，从这个结果，也可以看出，李向东在青山市的威信。毕竟，人大代表的素质一届比届高，民主意识参政议政的意识也在增强，还想要像以前那样左右他们的意愿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
大书记说：“我认为，主要还是副书记的问题。”
省委主要领导把目光移到大书记脸上，问：“你是不是想说，这事与李向东也无关？”
大书记便不敢再说什么了。
省委主要领导说：“你自身难保还想着李向东？他有没参与，你怎么知道？你就那么肯定？就敢给他打这个保票？”
他说，你这个人就是太心软，看中一个人，赏识一个人，就把他看得地上没有天上有。你看看，你是怎么对李向东的？我承认，他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但是，再有能力也不能这种使用吧？也不能总是让他顺风顺水，不经半点波折吧！
他说，我可以告诉你，不管这事调查出什么样的结果，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但李向东不可能这么顺顺当当地坐在市长那个位置上。即使他是人大代表选出来的市长，我也要向省委常委会提议，重新安排他的工作。
他说，我把话说在前面，让你先有个思想准备，不要到时候，说我拆你的台！
大书记感觉似乎不说话不行了，说：“如果，李向东与选举真没有干系呢？如果，真是大家的意愿呢？大家希望他当选市长，希望他能为青山市多做点事，这个初衷不但无法实现，反倒还把他给害了？”
省委主要领导敲着桌子说：“这不是你考虑的问题。”
他说，难道除了李向东青山市就发展不起来了？难道李向东是青山市的救世主？难道你大书记不如他？要知道，他只是一个马前卒，真正带领青山市人民建设青山市的是你大书记，青山市是在你的领导下，才取得招商引资新的突破，才取得今天如此骄人的成绩。
他说，这里还有一个组织威信的问题。李向东坐在那个位置上，组织的威信哪里去了？我们要民主，但要的不是完全脱离党的民主。什么叫民主集中制？民主集中制就是要民主更要集中。没有集中的民主，是自由主义。
他说，目前，中国还没到放任自由的时候，我们的制度尚未健全，还不允许，我们人民素质还有待提高，还不允许。我们中国几千年君主制，这种旧传统旧观念还根深蒂固地影响着大多数人。没有相对的集中，中国就是一盘散沙。
省委主要领导问组织部长：“调查组筹备得怎么样了？”
组织部长说：“已经布置下去了。”
省委主要领导说：“这事必须抓紧。”
组织部长说：“明天一早，就把名单报上来。”
省委主要领导说：“我要的不是名单，是调查结果。一个星期内，你们必须把结果呈送上来。”
离开省委主要领导办公室，大书记很有些讨好地对省委常委组织部长说，别看他总在发脾气，其实，那是装腔作势。他说，如果他安慰人，同情人，那问题就大了。
组织部长笑了笑，说：“别乱揣测领导的意图，回去好好工作吧！”
大书记笑着说：“应该说，回去安心地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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