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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果实小薇子-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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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众人哄笑说:“我妈也天天检查,谁妈不查呀,查就查呗,反正又没出事儿。”
  程豆豆说:“我还不会游呢。”
  众人懒得多说,全村一惯的豪爽派头出场:“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程豆豆不愧为我村子弟,明知河有水,偏向河水行,至今思项羽,打死不认怂!于是乎一扬脖子:“去!”
  众人浩浩荡荡杀到河边,往里一看,神仙奶奶呀,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全是人,白花花的一大片,声势不可谓不浩大,场面不可谓不壮观,看得众人心痒难耐,三两下扒了个光,衣服往树枝上一挂,扑通,河里又多了几只白饺子。
  除了程豆豆。
  
  “程知著你下来不下来?你再不下来我们上去抓你了啊!”
  “我再看会儿,再看一会儿我就学会了。”
  “胆小鬼!就知道你不敢下来。”
  “放屁,我又没学过当然不能下去,等我学会了我就住在水里。”
  “切~~~”
  叫他的人一个猛子扎水里,不见了,豆豆站在岸边儿上,心里也痒,身上也痒,大夏天的,真想下去凉快凉快去,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全村就他一个不会游泳呀!为什么为什么?????
  程豆豆正愁眉苦脸,白花花里忽然“扑”钻出一颗脑袋来:“程知著在哪儿呢?”
  程豆豆低头一看,张慨言。
  “程知著下来,下来!”
  豆豆看着猛朝他挥手叫唤的张慨言,不露痕迹地后退一小步:“张慨言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游泳呀?我怎么不知道呀?”
  “切,这还用学呀?一下来就会了。快下来,这水可深了。”
  程豆豆心说深我更不能下去了,又撤退一小步:“不行,我妈不让我下水,我不去。”
  “操,你什么时候听过你妈的话呀?下来,我给你找个游泳圈。”
  “好……好吧,你能找到我就下去。”
  张慨言二话不说,一个猛子扎下去,半天从另一头冒了出来,跟小兵张嘎似的,看得程豆豆心里那个害怕又羡慕呀。
  十几分钟了,张慨言也没弄到游泳圈,程豆豆越来越心里踏实,正站岸边儿上咧着嘴笑,忽然一阵水花儿,一个拖拉机的大轮胎扔到他腿下,张慨言从水里钻出来,抹了把脸,抖落抖落水,说:“下来吧,这个保准沉不了,上三个人都不沉。”
  
  什么叫自作自受?什么叫自讨苦吃?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什么叫自寻死路?什么叫……
  程豆豆哆嗦了哆嗦,后退一步,前进半步。
  “你下来不?我去拽你了啊……”
  “下、下,我下去……”
  程豆豆咬了咬牙,闭了闭眼,甩了甩头,跺了跺脚,刷刷把自己扒光了,衣服团一团儿,往地上一扔,大轮胎套到腰上,一只脚踩到了水面:“那个,张慨言,我要是掉下去你可得救我,要是把我淹死了我把你也拽下去,你听见了没?”
  “操你就下来吧,都这样儿了还能掉下去除非你是小季,操,小季都掉不下去,你个胆小鬼。”
  小季,是村儿里敬老院里一个身高不足1米2一条腿长一条腿短歪嘴左脸耷拉下来一块的一个人,小时候谁不听话奶奶总说:“再哭去叫小季。”于是没一个孩子敢再哭。
  小季都掉不下去……
  太侮辱人了,真是……,真是X可忍O不可忍!!
  程豆豆大骂一声,小牙一咬,风萧萧兮易水寒,他就壮士了……
  
  “怎么样,没事吧?掉不下去吧?”张慨言趴在他的轮胎边儿上,俩手推着他游得飞快。
  “张慨言你慢点儿慢点儿我操我还没踩稳呢。”
  “在水里你踩个屁稳呀踩?人家都是漂着的你还要踩稳?要踩稳你站平地儿上别下来不就得了?笨蛋。”
  程豆豆脸红了,用眼狠剜了他一下,试探地把两只脚离了地,胳膊死命扒着大轮胎。
  “走喽~~”张慨言大喊了一声,一使劲,程豆豆已经漂到了三米以外。
  话说这套圈儿水上漂实在是个不错的运动,程豆豆漂了没三分钟就胆儿肥了,也敢伸腿扑腾两下了,再过了几分钟,居然还敢伸出一只手正过来倒过去地漂到这儿漂到那儿了,全过程中,脸都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正美滋滋着,忽然左屁股蛋儿一疼……
  “啊~~~~,有鱼咬我,有鱼咬我……”
  刚喊两声,水里钻出一个脑袋来,冲着他哈哈哈地笑:“程知著,我掐了你一下吓得你腿踢了半天,啊哈哈哈,你个胆小鬼。”
  “滚~~”
  张慨言做个鬼脸儿,又一猛子扎下去了,在水底下一会捏他腰一会儿揪他腿,程知著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被碰到就抬腿猛踢,有一次差点儿就命中张慨言要害。
  
  在水里泡得时间长了,程豆豆就想换点儿花样,于是左扭右扭,想坐到轮胎上去,躺在水面上看蓝天,扑通,套上来一条腿,使劲儿压使劲儿压,抬另一条腿,使劲儿压使劲儿压……
  扑通……
  “程知著程知著,我操程知著……”
  程豆豆睁开眼,自己死抱着张慨言,刚被从河里救上来。
  “操,这样你都能翻了……”
  程豆豆脸色惨白:“我、我、我不想游了。”
  “游个屁呀游,你本来也没游一下,想下去也不让你下了,万一你要淹死了你妈非杀了我不可,操,吓死我了,你扑腾得那么带劲儿就不会蹬一脚呀?腿一蹬就能上来你个笨蛋非往下沉。”
  程豆豆狠瞪张慨言一眼,站起来一句话不说地往身上套衣服,套上小裤衩儿,套上短裤,套上短袖……
  “程知著你现在回家呀?你要现在回家你妈准得发现你下河了。”
  “那怎么办呀?要不我去地里玩儿会去了。”
  “那我也去。”
  “走。”
  俩人沿着河堤往庄稼地里走,走了二十多分钟到了张慨言家的地里,俩人脱了鞋到花生地里逮蝈蝈去了,一逮逮到太阳快下山,还刨出来一块儿还没手指头粗的红薯,俩人决定回家烧蝈蝈和红薯吃去。
  穿上鞋往回走,豆豆一边走一边磕自己的鞋,张慨言神色诡异地看他一眼,问:“怎么了?快点。”
  “噢,没事儿。”
  三走两走,走到了白蛋儿家的桃园了。
  “咱们去偷俩桃儿吧?他家的桃可好吃了。”
  “他家桃园里有狗,要追咱们怎么办?”
  “没事儿,咱们不进去太远,从最边儿上的树上摘俩就跑。”
  “行,哎,要是有人怎么办?”
  “没事儿,咱们摘了塞到衣服里,有人也不知道。”
  “走。”
  
  十分钟后。
  俩鬼鬼祟祟东张西望捂着肚子做怀孕妇女状的小男孩儿从一个桃园里貌似正常正经地走出来,再左右看看,一声“跑”,撒开四条腿比狗还快地跑了。
  “哎哟,我操,痒死了。早知道不藏在衣服里了。”
  “我操我也痒。”
  俩人一边啃着大桃儿一边胡撸着肚子,也不知道是桃比较甜一些还是肚子比较痒一些。
  回到家,吃完饭,收拾完,上床,拉开被子,准备睡觉,妈妈进来,低头,弯腰,“啊~~~~~”
  程豆豆低头,“啊~~~~~~”
  程豆豆左脚的鞋里,安安静静躺着一只捐了躯的壁虎。
  “张慨言!!!我杀了你!!!!!!!”
  自此程豆豆落下了动物恐惧症,凡柔乎乎软叭叭的东西小到毛毛虫大到猪肉,他一概不敢再碰。
  胆小鬼,就这样跟了他一辈子。
  胆小鬼,就是这样炼成的。
  
  话说从村东头再往东五里地,有一片茂密而阴森的杨树林,林间野花茂盛杂草纵横,偶有羊肠小道相间其间,平日里人烟稀少,到了逢年过节却也香火旺盛。
  列位却道这是何处?不是别处,村中给这地有一名字:遗地!
  啥叫遗地?遗相你知道吧?遗言你知道吧?遗物你知道吧?遗留你知道吧?那遗地你知道了吧?——就是埋死人的地儿。
  张家程家的列祖列宗就都葬在这块地儿上,那参天的古木,一棵连着一棵,挡得连点阳光都照不进来,盛夏,算得上是片避暑盛地(只不过没人利用这一资源……),偶尔还会有小松鼠小刺猬或者小野兔钻出来。
  这地儿没什么可来的,虽然以前张慨言、程知著跟着张爸爸拿着气枪来打过兔子,不过看着一块接一块的墓碑,压着纸钱的坟头,插着破烂没烧净的花圈的草堆……
  反正还是没什么人主动想去那儿。
  不过经常有人要从这块地旁边的小路穿过,因为遗地周围的大片大片的庄稼地还是很肥沃的。
  不幸,紧挨着遗地的那几十米的边界线,有一半是张慨言家的,一半是程知著家的,今年这块地里两家都种的是西瓜。
  那年头的庄稼人和现在不一样,还讲究“看瓜”这种事情,丢一两个西瓜会心疼得什么似的。说的也是,那时候,一分钱能买四瓣桔子瓣糖呢。
  于是那年,爷爷在遗地最边儿上搭了个窝棚,每天晚上都会睡在窝棚里,这样的行为就叫做——“看瓜”。
  其实这就叫多此一举,有这么好的地理优势,还用得着人去看着吗?您到了晚上请人到您瓜地里坐坐白送人家俩西瓜人家都没人愿意去,更何况还要背上个“偷”的名声,更更何况,放着离村子近的那么大一片地方的瓜不偷谁会神经到跑出六七里远穿过块坟地去偷你俩西瓜吃?
  话是这样说,可爷爷一天没少去过,每天到了晚上,吃完晚饭,奶奶还要去给爷爷送饭,唉,可怜的老头儿老太太。
  话说这天,张慨言过来勾搭程知著,说村西头有一家死人了要放电影,问他去不去看,程妈妈正因为猫抓破了凉席大发脾气,程豆豆还没开口,程妈妈已经“你今儿出去一个试试!”
  程豆豆苦着个脸和张慨言去奶奶屋,看见奶奶正要出门,俩人一对眼儿,承担了这个奶奶巴不得交给他们的任务。
  还没走到遗地,天已经黑得看不见人影儿了,四周静悄悄,除了蛐蛐儿叫、蝈蝈儿叫、知了叫、猫头鹰叫,剩下的就是俩人走路的声儿了,程知著从小儿不怕黑,还一个劲儿地问张慨言今天演什么电影、咱们去了会不会晚,张慨言本来心里有点糁,一看连胆小鬼程知著都屁感觉没有,他要表现出来,岂不太丢人?
  于是在夜色的掩护下哆嗦了哆嗦,用比平时快了16%的速度走到了瓜地。
  爷爷打着手电看了看,问:“你们俩怎么来了?你奶奶呢豆豆?”
  “我们替我奶奶来了,爷爷你快吃吧。”
  “放这儿吧,你们俩快回去吧,让你爸过来换我一下,爷爷今天有点儿不舒服。”
  豆豆看了看,爷爷本来发黑的脸有点儿发黄,呀,病了。
  “爷爷你先回去吧,我们俩在这儿看着。”
  “嗯,爷爷你快回去,我们俩又不怕。”
  于是爷爷回去了,俩人左等右等,却不见爸爸来。
  程豆豆呀程豆豆,谁让你话不说清楚,爷爷还以为这俩勇敢的孙子已经可以分享阳光分担风雨,能够顽强地接替下守夜看瓜的重任了呢。
  
  “怎么还不来呀怎么还不来呀?”
  “就是呀怎么还不来呀?八趟都能走过来了。”
  程知著急,张慨言更急,俩人都急得想死,不过着急的原因却不太一样,程知著是因为电影估计已经快结束了,张慨言是因为这地里太阴森了。
  “哈~~~”程知著打了个哈欠,“我看咱们也别等了,反正电影早完了,肯定也没人来换咱们了,咱们就看一宿吧。”
  张慨言苦着个脸看着程知著:“我操,真倒霉,早知道我就自己去看。”
  “没义气,不就是一场电影吗?那边还是你家的瓜地呢。”
  “谁是因为这个呀谁是因为这个呀?我是因为这儿连点水都没有我渴得不行了好不好?”
  “我操张慨言你傻呀?谁在瓜地里还带水呀?满地都是西瓜还喝水?你有病吧你?”
  “啊?啊,那什么,咱俩去摘个西瓜吧。”
  “走。”……
  “摘个大点儿的小点儿的?”
  “随便,熟的就行,你会挑吗?”
  程知著爬在地上,一手托起个西瓜,像模像样地敲呀弹呀听呀看呀地,说:“会挑吗?我们家摘瓜哪次少了我了?我每次摘的都是沙瓤的。手电手电,你照哪儿呢?照着西瓜!”
  ……
  
  “怎么样?甜吧?我跟你说是沙瓤的准没错,咱这水平,哼!”
  “甜,那个……,程知著,我,我,我想尿尿……”
  “尿尿?外边尿呗,你还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呀?那就去你家地里尿。”
  “不是,那个,你吃了半个大西瓜你不想尿吗?咱俩一起去吧。”
  “我操张慨言,原来你是在怕,啊哈哈哈……”
  “滚蛋,你才害怕呢,我是怕一会儿我睡着了你又出去尿把我给弄醒,我一醒就再也睡不着了,不行,你必须得现在尿,走,出去尿去。”
  “我操我尿不出来怎么尿呀?”
  “那也得尿,尿不出来硬尿也得尿!”
  “放屁,你硬尿一个给我看看……”

第 5 章 春天是个多事的季节

  心不甘情不愿地撒完尿,俩人儿准备睡觉,爬上窝棚床,抖落开小薄被子,拍拍枕头……
  哎?枕头就一个。
  “你别枕了。”
  “凭什么呀?为什么不是你别枕了呀?这还是我爷爷的枕头呢。”
  “我不枕睡不着。”
  “我不枕还睡不着呢。”
  “我是陪着你来才不能在家睡的,你得补偿我。”
  “那还有你们家的瓜呢,我爷爷白替你们家看了那么长时间呀?”
  “那、那你说怎么办吧?”
  “反正我得枕。”
  “反正我也得枕!”
  “哼!”
  “算了,我让着你,咱俩枕一个得了。”
  “放屁,那叫你让着我呀,那叫我让着你。”
  “切,我懒得跟你吵,哎你别滚呀,全把被子滚跑了,我这儿全露出来了。”
  “明明是你刚才还说热呢。”
  “你要是白天说了热晚上就不盖被子了呀?”
  “切,给你给你,呀,你的破腿,别压着我的腿。”
  “那你也别压我,滚。”
  ……
  
  三五分钟,程豆豆呼噜呼噜睡着了,张慨言瞅瞅外头,月黑风高,四野俱寂,偶尔能传来一两声猫头鹰那让人恐惧到骨头缝儿里的叫声,每听到一次,张慨言就哆嗦一下,抖一抖,缩一缩,翻过来掉过去地睡不着。
  打开手电筒呆了会儿,还是怕,前一阵子看过的聊斋的画面总往脑子里闯,还有那个射雕英雄传里的梅超风,瞎着眼睛,笑起来“哦吼吼吼吼吼……”地像个女鬼……
  啊啊啊!太恐怖了,满地都是骷髅,它们被埋在地底下,到了晚上就变成鬼出来,在地里四处转,看到小孩子就……
  “啊!!!!!”
  “啊?怎么了怎么了?有人偷瓜?”
  “没、没有,程……不是,豆豆,那个,咱俩说会儿话吧。”
  “我困了,不说,我要睡了。”
  “好,你不愿意和我说话,那以后别想借我的游戏机!”
  “那……你明天借给我玩儿半……啊不,一天!”
  “嗯……,好吧,一天就一天,你自己买电池。”
  “行,你说说什么吧,我陪着你说,说死你。”
  “咱们……讲故事吧,一人讲一点,另一个人接着别人的往下讲。我先讲啊,从前吧,嗯……,有两个人,是好朋友,一个叫老大一个叫老二,有一天,他们俩去河边玩儿,该你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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