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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姬之李代桃僵-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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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芅怔在当地,半晌终于愣愣地问:“暴秦无道?世道艰难?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她像是受了致命的打击,脸色骤然苍白,摇摇欲坠。
  虞姬“哎哟”了一声,忙扶住了她,朝帘外喊:“梅公子,快,陌娘师父不好了!”
  梅琴刷地一声掀开帘子,疾步走进来,神色紧张,接过陌芅来扶住,急问:“你觉得怎么样?别急,我们去医馆”
  陌芅勉强笑了笑,止他道:“不妨事,我歇歇就好了。”
  歇了两盏茶时间,他们终于坐上回梅家的马车。在车上,梅琴依然略显担忧又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但她却在此时做了件极煞风景的事。陌芅将绣有百里香的钱袋递给梅琴,笑道:“公子,这个月我的食宿费用。”
  梅琴脸上登时赤橙黄绿,颜彩纷呈,哑了半晌道:“陌儿,我说过多少遍了,我们家不难于此道,你何必如此固执,显得你我这般疏远?”
  陌芅摇摇头:“我也说过很多遍了,我不能白吃白住,我想,起码我得报答公子对我的照顾啊。”
  梅琴动情地将她的手一把握住,带着颤音道:“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样的报答!”
  陌芅觉得分外讨厌。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样的报答!真不知当日你救我是何居心呢只是这样耗着,人在屋檐下,着实不是办法,她一定要赶紧想办法自立门户。扶苏啊扶苏,你还好吗,还记得我吗,会想念我吗?父亲他,他好吗?为什么他的子民会说出“暴秦无道”这样的话来呢?多么可怕啊。
  梅琴见她的脸色先是厌恶,继而显出刚毅,最后变成了凄楚,心下也十分不忍,对自己的急于求成和莽撞有点后悔,遂讪讪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如果她是那种轻薄脂粉,自己也不会如此看重了,不是吗?陌芅觑眼瞧了瞧他,终是将钱袋抛了过去,扔在他怀里,闭着眼佯装打盹儿。
  公元前209年,始皇帝嬴政崩后,秦二世胡亥继位,苛政暴敛更甚于其父,百姓疾苦,民不聊生,陈胜吴广揭竿而起,借口道是“少子,不当立,当立者,乃公子扶苏。”
  扶苏确以贤明闻于天下,可陈胜起义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
  那是一个狂风肆虐的清晨
  扶苏思虑成疾,早就落了个病根,平日还能勉强支撑着,但每逢刮风下雨天,那咳嗽的毛病简直会要了他的命。他二十九岁了,他是秦帝国的太子。前几日,他的父亲去世了,就在驾临沙丘附近时,崩了,而他的子女没一个在他身边。堂堂帝皇,走得也凄凉。
  从此,他要将这个国家的担子挑在自己肩上了,他明明早就盼着这一日的到来,他要大刀阔斧,一改父亲那些不合理的j□j,他想要与民同乐,他有一肚子的治国理想。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又觉得略略有些害怕,他害怕辜负了自己对自己的期许,害怕辜负秦国世代君主的权谋与进取。
  他想着,想着等局势稳定下来,他就把陌芅找回来,再也不和她分开,他会保护她,不让她受一星半点伤害,他不会再做那个只在大树下抚琴的公子扶苏,他要做大秦的主人,富有四海,威加海内,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样,就有足够能力来爱护她。
  他不知道的是,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有脚步声轻轻的到他房中来了,那是思荑。
  思荑是在陌芅被驱逐之后,嬴政强行给扶苏娶的太子妃,贞淑娴静,娇花照水,若是扶苏肯与她好好做夫妻,倒也是一双璧人。出嫁之前,她的姐妹和家中的仆妇都说:“我们家思荑小姐是这样美好的女子,谁娶了她,那可真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是,夫君对她多么冷淡啊,甚至从新婚之夜开始就独自宿在书房,思荑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如此不讨公子喜欢,难道是她长得太丑?她对镜理妆时,细细贴了些花黄,自觉并不难看啊
  扶苏对她很讲礼数,却不是夫妻之间那种相敬如宾,而是一种拒人千里的客套,越有礼数,便越是疏远。
  大概,两个陌生人从相识到相爱,总需要些时间吧,她想。
  思荑甫起床,便带着侍女进来公子就寝的书房,给书桌上的百里香浇了水,这应是公子喜欢的东西,她时常隔着窗儿偷看,见他常望着它出神。这花儿委实神奇,其他地方也有见,却不像东宫和丽景宫里各有的这两株,竟是四季开不败的。窗棂被狂风吹得吱嘎乱响,搅得人心神不宁。扶苏在床上咳嗽,她知道他醒了,进了一盏温水,鼓起勇气掀开帐幕,红着脸问:“公子,要不要喝点儿水?”
  扶苏摇了摇头,谢过了她,缓缓起身,他想把那该死的窗关好。
  他走过去,看到他的弟弟胡亥带着嘲讽的冷笑正像大象看蚂蚁那样看着他,他身边,还有那个永远阴沉得像乌云压顶的赵高。
  胡亥道:“你知罪吗,扶苏?”
  扶苏如玉树般苍白地迎着风,白色裙带飘逸,这样好看的冰雪男子,却偏偏有了副温良的品性,难怪不能持久。他笑道:“为兄何罪之有?”
  赵高将手中一张黄色绸布递给胡亥,他接过去,抖了抖展开,示威似的道:“看到吗,我的哥哥。这是父皇的遗旨,他要你殉葬。”
  扶苏摇摆了一下,倒向身侧的柱子,支撑住,嘴角染上一抹凄然的笑意:“我不明白。”
  胡亥笑眯眯的:“扶苏,你太没有廉耻了,你身为太子,秦国的脸面,不但与蒙恬不清不白,而且搞上了我们的小妹。真有你的啊,扶苏!我这么好女色,都没舍得向自己绝色的小妹下手,你装了一副清高出尘的模样,却不声不响地嗯?”
  扶苏淡淡道:“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
  胡亥“呸”了一声,恶狠狠道:“事到如今,你还和我装!?实话告诉你,陌芅出宫之后,像她那样养尊处优惯了的公主,能有什么谋生的能力?不过是受人欺骗、威胁、利用,又长得那么漂亮,更加险象环生。可怜她宁死不屈,一剑自刎了,尸首就那么毫无装裹的抛在江里喂了鱼!”
  看着扶苏痛苦地j□j着在自己面前坍塌,他深感快意,冷笑两声,接着道:“大秦的公主啊,哥哥,就那么葬身鱼腹了呢。都是因为你这个懦夫的淫|欲,因为你始乱终弃,你苟且偷生,要呆在宫里享用你的太子之位,你另娶佳人,逍遥依旧,她却只身流落,替你受罪!你这样一个品行不端的恶棍,怎么配执掌大秦呢?父皇英明神武,将帝位传给了我,你么,你就去地宫侍奉父皇,忏悔你的罪孽吧!”
  扶苏倾颓在地上咳嗽,呛出几口鲜血,喃喃道:“是,我该死,该死”
  胡亥俯身逼近他的脸,笑问:“好哥哥,你喜欢什么死法?弟弟成全你。你是要匕首呢,白绫呢,还是毒药?”
  扶苏也笑起来:“你方才说,陌芅是怎么死的,自刎?”胡亥挑眉,点点头。他于是说:“那么,请给我一把剑。”
  剑递在他冰凉的手里了。狂风越发狰狞,关上的窗再次被风推开,号哭似的吱呀着。扶苏轻轻看了一眼书桌上的百里香,只把剑往脖子上一横,如注鲜血喷薄而出,洒在那株四季常青了如许多年的植物上,它没有犹豫,被染红之后,迅疾地萎败了,好似公子扶苏的血有剧毒一般
  躲避偏殿的思荑听到异响,再也顾不得什么新妇礼节了,匆匆忙忙赶过来,看得这一幕,尖叫一声,飞身便一头撞死在扶苏身旁的大柱子上。
  胡亥怅然若失地看着赵高,一阵怪笑,问:“就这样?我本来还以为可以多玩一会儿呢!扶苏这个人,活着无趣,死得更无趣,真是无趣到了极致!”摊摊手,耸了耸肩,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这日,陌芅教新来的三位乡绅家的小姐跳舞时,心痛难禁,频频摔跤,喘气连连。有两个女孩子交头接耳地说:“她真的是陌娘么?”“瞎哄人的吧?”“早知道就不来了”
  天姿阁的老板娘被虞姬叫了来,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她对陌芅道:“陌娘,我看你气色很差,你若是心下不爽快,就歇息一天,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
  陌芅捧着自己狂跳的一颗心,喘气道:“好,我要请一天假。”说着摸着往外走,只是跌跌撞撞,哪里有半点定准。天还尚早,街道一派萧索,难见半个行人,狂风吹着光秃秃的土地上几点枯叶,格外催人断肠。她的悲伤由来已久,却从未像今日这般莫名地想要大哭一场,但又哭不出来,憋了半晌哇地吐出一口血,总算舒服了些,人也惊鸿一般倒了下去。
  她第二次被梅琴捡回家,病势沉重,她由着那人在床前无微不至,只是目光空茫地看着帐顶,无情无绪。
  相识快一年了,她除了必要的寒暄什么都不曾对他说,拒绝了他不知多少次,虽然很不道德,梅琴想,其实自己更喜欢她这样生生病,这种时候她根本无法拒绝自己的殷勤,服侍她服侍得久了,不能朝夕相对以生情愫,加恩日久也能逼得她以身相许。
  一个真正的公主,是不会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
  当她再度睁开眼睛时,她看到了一个穿丁香服色的华袍少年,他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之情盯着她。不,那目光不只是惊艳,甚至是有点饥饿的,好像她是什么好吃的点心。
  富家纨绔上街游乐之时,捡到个美貌姑娘带回家来,并不是捡了只猫,毕竟是轰动的。四邻都来瞧,赞叹不已:“好俊的女子。”“而且高贵。”“梅琴公子好福气啊。”
  陌芅被他们围观得很不好意思。而照他们说的,难道她在路上被人捡到,她就属于这个人了么?即使是件东西,是个不懂得为自己辩解的哑巴物件儿,还讲个路不拾遗呢,更何况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所以她又有点不忿。
  穿着丁香色蟒袍的少年看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深觉有趣,终于拱拱手开口:“姑娘,在下,梅琴,梅兰竹菊的梅,琴棋书画的琴,怎么称呼姑娘呢?”
  陌芅望着他,踟蹰了会儿,眼波流转,低声答道:“我,叫我小陌。”她起身下床,引得周围人一阵慌张,退了几丈远,不知为何,此女子虽然是街道上捡回来,却自有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气度,叫人不敢亵渎。
  她面带感激,但似乎不知道如何对人表达谢意,只是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转身便走了。梅琴忙道:“姑娘是去投亲的吗?据梅某所见,你的行囊被人抢去,此刻身无分文吧?如今孤零零的,怎么谋生呢?不如先在此周转几日,等找回姑娘的包袱,再离开也不迟呀!”
  周围剩下的人现在多半都是梅家的仆从了,他们也都随着主人小声说,先留下来吧,先留下来吧。
  陌芅的肚子咕噜鸣了一声。她红了脸,捂着肚子,十分难为情。在宫中,这要被视为失仪的,教习嬷嬷的鞭子早就下来了。但是此刻,她稍微自由,于是回过脸璀璨一笑:“梅公子,有粥吗?”
  天姿阁,大秦享有盛名的乐娘舞娘胜地。
  要找美人,只管来天姿阁,只不过这里的美人,都是冷艳的居多,轻易不和人搭话的。这其中更有一个新来的神秘的舞姬,据说国色天香,才十五岁,却跳得好极了,胜过诸人,但她从不出面登台表演,只教给新进的舞娘怎么跳,还有那些大家闺秀想学舞艺的,她会接待。
  陌芅觉得,在天姿阁教舞,比在深宫做大秦的公主要充实。她很庆幸自己在宫中学舞了,如今不至于一无所长。要知道,并不是每位公主都愿意习舞。她的姐姐们有些已经出阁,有的尚且待字闺中,但她们都嫌弃那些个自讨苦吃的舞步太折磨人了,她们想得也并非没有道理:既然贵为帝国公主,只需要安富尊荣地观赏别人跳舞,为何还要那么麻烦,自己亲身去学呢?
  陌芅与她们不同的地方在于,她有想要取悦的人,她要跳舞给父亲看,跳舞给扶苏看,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自愿进承锦殿学舞了,颇吃了一点儿苦。
  《陌上流苏》,她花了多少心血啊,可是还没等到她真正表演一次,便被流放到这关外来了。咸阳城的消息传到这里,足要小半个月。
  “陌娘师父,你在想什么呢?”新来的女弟子虞姬好奇地打量她,探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唤回了她脱缰的神思。
  陌芅道:“我在想家。”
  虞姬噗嗤笑了,指着帘外喝茶的梅琴道:“想家?师父,你太奇怪了,你家的梅公子不是就在门外么,他每天都来接你回家啊,我们私下里都说,有这么英俊多情又体贴的郎君,你真是太幸福了,我们都羡慕得不得了呢!”
  陌芅笑一笑,敲了敲虞姬的脑袋:“有空和我打牙,今日的凌波步法,你可学会了没有?”
  虞姬得意道:“我跳给你看。”
  踏波而来,凌空而去,当真宛若仙子。这个虞姬,是新来的一批女弟子中间,资质最好的,而且长得非常美丽。只是一样,比不得那些来此习舞玩乐的世家女,她业已没落的家中并不富裕,所以,早日学成之后,就要在这天姿阁登台,赚取银两,奉养爹娘,所以她有些急躁冒进。跳完凌波步,虞姬吁出一口气,抬手擦擦汗,笑问:“师父,如何?”
  陌芅将自己手里绣着百里香的丝帕递给她,道:“妙极了,要不了多久,你便可得偿所愿了。”
  虞姬接过她的帕子,放在鼻子前深深吸口气,眉目弯弯赞叹道:“真香啊,陌娘师父,这帕子放在您身上,染香了!”再看了一眼帘外的梅琴,咬咬牙道:“其实不瞒您说,几年前我也定下过一门亲事,我那夫君姓项,只可惜,”她将手帕子摔回陌芅手中,“他是个不靠谱的大老粗!如今我都十八岁了,他还不来迎娶,暴秦无道,世道艰难,爹娘只有由我这个弱质女流供养,想想也真凄凉。”
  陌芅怔在当地,半晌终于愣愣地问:“暴秦无道?世道艰难?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她像是受了致命的打击,脸色骤然苍白,摇摇欲坠。
  虞姬“哎哟”了一声,忙扶住了她,朝帘外喊:“梅公子,快,陌娘师父不好了!”
  梅琴刷地一声掀开帘子,疾步走进来,神色紧张,接过陌芅来扶住,急问:“你觉得怎么样?别急,我们去医馆”
  陌芅勉强笑了笑,止他道:“不妨事,我歇歇就好了。”
  歇了两盏茶时间,他们终于坐上回梅家的马车。在车上,梅琴依然略显担忧又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但她却在此时做了件极煞风景的事。陌芅将绣有百里香的钱袋递给梅琴,笑道:“公子,这个月我的食宿费用。”
  梅琴脸上登时赤橙黄绿,颜彩纷呈,哑了半晌道:“陌儿,我说过多少遍了,我们家不难于此道,你何必如此固执,显得你我这般疏远?”
  陌芅摇摇头:“我也说过很多遍了,我不能白吃白住,我想,起码我得报答公子对我的照顾啊。”
  梅琴动情地将她的手一把握住,带着颤音道:“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样的报答!”
  陌芅觉得分外讨厌。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样的报答!真不知当日你救我是何居心呢只是这样耗着,人在屋檐下,着实不是办法,她一定要赶紧想办法自立门户。扶苏啊扶苏,你还好吗,还记得我吗,会想念我吗?父亲他,他好吗?为什么他的子民会说出“暴秦无道”这样的话来呢?多么可怕啊。
  梅琴见她的脸色先是厌恶,继而显出刚毅,最后变成了凄楚,心下也十分不忍,对自己的急于求成和莽撞有点后悔,遂讪讪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如果她是那种轻薄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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