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与子-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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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与子
作者：S石楠
第　1　章
　　井远科最近新谈的一个女朋友比他小不少，上星期刚满十八岁，脸蛋嫩得可以掐出水来，身材好得不亚于国际名模，前/凸后翘，看起来挺瘦，摸起来却肉感十足，小鹿一样的眼睛，上了妆妖冶，卸了妆头发扎成马尾，看起来别提多清纯了。
　　
　　来应聘那天，老邹就拿着本画册挡着嘴贼笑贼笑地对井远科说：“井老师，你看这个怎么样？刚进N大的大学生。”
　　
　　井远科眼睛一眯就能大致猜出女生的三围，从头到脚扫一遍，“小腿不够直，背有点驼。”
　　
　　后来女生又来试镜几次，接了几趟活，走过几场秀，一来二去，眉来眼去，最后自然而然就脱了衣服上了井远科的床，这是潜规则。不过女生倒也不觉得亏，第一天见到井远科被那么远远瞧一眼，心都快跳出来了，模特长这么帅去混娱乐圈都完全绰绰有余，后来才知道看走眼，人家哪用靠什么脸蛋和身体吃饭？居然是业界一个名气已经响当当的新锐设计师，各个国家时尚奖项领到手软，之前一直生活在法国，在法国时尚圈混得如鱼得水，近年被重金聘回国，更是搞得风生水起，媒体前辈均评价说是圈子里不可多得的设计鬼才，设计理念和品位都有超前创新意识。
　　
　　女生知道绑了棵大树，生怕绳子断了自己没有后路，盯人很紧，不贴身的时候电话总是响不停，这么个盯梢法，井远科有点受不住，何况女生再漂亮，过了新鲜期，也就跟路人甲乙丙丁没什么区别，于是井远科不太想继续下去了。
　　
　　晚上收工已经快凌晨1点，其他模特、助理、摄影闲杂人等累得连吃宵夜的力气都没有，纷纷谢绝井远科的邀请，表示要回家睡觉。本来井远科也想将就着到家下碗面条算了，女朋友紧紧跟在身后，等人都走光了，问井远科为什么最近都不理自己？
　　
　　井远科想晾得也够差不多了，正好趁这次最后合作的机会，把事摊开算了，反正下次应该不会再见到了，让女生上了车，问她想去哪里吃饭。
　　
　　这么一来，女生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着上了车，说什么自己还小，不太会谈恋爱，有些缠人，问井远科是不是生气了？又说自己需要安全感，虽然知道井远科很忙，但……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最后女生像是故意为了表现自己不是因为物质才和井远科在一起的，选了夜市作为宵夜场所。
　　
　　虽然已经是后半夜，夜市却像是刚刚睡醒，活力非常，高瓦数灯光照耀下，整个街道宛如白昼。井远科在路边等了十几分钟，寻到一个空车位，心情有些不好，女生下了车也觉得自己选的地方太掉价，地上垃圾成堆，烧烤的烟熏得人直咳嗽，还有臭豆腐、吆喝声、各地方言混杂，让井远科本就阴沉的脸又黑上几分。
　　
　　女生本想扯着井远科走人，井远科却自顾自坐到过道一张空桌子旁，黝黑干瘦的老板立刻上前招呼，井远科点了几个炒菜，叫上几瓶啤酒，女生从包里掏出纸巾在凳子和桌子上来回来去擦了几遍，才撇着嘴坐下，心里有点埋怨井远科怎么真在这种地方吃饭，脏死了。
　　
　　井远科平时不抽烟，此时一言不发的用眼睛扫射着四周，周围也坐着三三两两的客人，有情侣民工学生模样的。井远科在思考，是现在摊牌，还是吃完再说，最后想想，先填饱肚子要紧，别到时候女生哭哭啼啼的，没胃口，表情也就缓和了下来，等菜上来了，还很体贴的给女生夹了不少吃的，女生受宠若惊，越发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男人当然事业为重。
　　
　　吃完夜宵，想要穿过夜市，还有很长一截路要走，女生见井远科脸上挂着笑，撒娇一样的把手挽上了井远科的胳膊，井远科并未抽回，走到尽头，就分手吧。
　　
　　街道很拥挤，中间，路旁都是卖各式廉价物品的小摊子，女人喜欢逛街可说是天性，虽然这些东西看着不值钱也没什么吸引力，但女生还是挨个摊子都要驻足一会儿，井远科想自己快30岁了，还要陪着小女生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真是自讨苦吃，活该。
　　
　　初秋的深夜有些微凉意，女生在一个挂满围巾丝巾的旋转柱前停了下来，挑起一条碎花的举到井远科面前问：“哎？你说这条好看吗？我戴好不好？”
　　
　　井远科瞥了一眼，这种东西拿到他眼前问好不好看，简直是侮辱他的眼睛，但也不想拂了女生的兴致，于是点点头。
　　
　　女生又立刻拿起一条大花纹的，“我觉得这条也不错啊。”说着还很陶醉的拿到鼻子前闻了闻，可能味道不太好，女生皱了皱眉头。
　　
　　井远科心里嗤笑，呵，指望这女的能有点美的鉴赏力，还真是难为她了。
　　
　　“这位小姐，你真是好眼光啊！！！”乍然响起的一声惊叹把女生和井远科都同时震了一震，“这是我们昨天刚进的货，看这料子，真丝的！这刺绣，苏绣！这花纹，纯手工的！这设计，上个月巴黎新发布的！”一声高过一声的感慨，把女生说的一愣一愣。
　　
　　井远科转头，就见边上一张矮折叠桌后站起一个很……怎么说，配上刚才的声音语调和说辞，完全不会给人不协调的感觉。头发黄不黄黑不黑的纠结在一起，不知道几天没洗头了，身上是一件黑灰的运动服，敞开着，露出里面一件黑色T恤，皱皱巴巴，同样看不出几天没洗过了，下身是一条破旧开洞的牛仔裤，估计得有一个月没洗……太碍眼了，男人浑身上下好像都被灰尘笼罩着，好在男人身材看起来还不错，比例挺完美，在这个南方城市，1米85以上的个子是很难觅到的。
　　
　　男人站的地方高过井远科一个台阶，几乎是俯视的询问女生是不是真心喜欢，要真喜欢可以便宜点，信口开河滔滔不绝的絮叨起来，见女生有些被说动的意思，立刻大手一挥，“老张，有生意！这我同学，你给算便宜点啊！”
　　
　　对角一个大呼小叫在打牌的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纸牌，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还你同学，你也好意思说的出口，不怕笑掉大牙，要不要老哥我找面镜子给你看看你多老，人家姑娘多年轻。”走到女生面前，笑嘻嘻地问：“小姑娘，看上哪条啊？给你算批发价。”
　　
　　夏侯伟傻呵呵笑着抬起头，正对上井远科盯着自己的眼睛，突然两眼放光，往旁边挪了几步，朝井远科勾勾手指头，见没动静，又倾身上前拽井远科的衣服，压低声音说：“兄弟，过来这边看看，有好东西。”
　　
　　井远科甩开夏侯伟的手，脚步移动过去，“刚才那摊子不是你的？”
　　
　　夏侯伟摆摆手，指指面前的一张不足一米的小矮桌，“我摊子就这么大。”又抬高下巴示意旁边卖衣服丝巾围巾的，“邻里嘛，我帮忙照应下。”
　　
　　井远科没说话，等着下文。
　　
　　夏侯伟蹲下身，在地上一个脏不拉兮的黑色包里翻出几样盒子，瞅了瞅四周，站起身，咧开嘴笑笑让井远科再挨近一点，“兄弟，这个，怎么样？来点？”
　　
　　井远科心里冷笑，原来是挂羊头卖狗肉，干脏活的，“我没这爱好，谢谢。”
　　
　　夏侯伟尴尬一笑，“哎，你瞧我，没说清楚，我不是卖毒品的，你放心，这个是我代销的药，很有效果的，药店里要卖几十块一颗，坚持几个小时没问题。”说完又暧昧地笑着看向旁边的女生，“你女朋友这么漂亮，买一盒回去，才50块，不会亏的。”
　　
　　井远科接过一个盒子，一看说明，气得直磨牙，这是壮阳药，俗称伟哥，对一个男人最大的侮辱莫过如此。
　　
　　“哥们，你现在年轻力壮可能觉得用不着，可指不定过几年派不上用场啊？”夏侯伟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井远科那里。
　　
　　井远科一只手的拳头已经握紧，这小摊贩敢情是咒他阳痿呢。
　　
　　夏侯伟可能察觉自己那奉承的话有歧义，连忙补充挽回说：“哥们你长的这么帅，那方面经历肯定特别丰富，总有那啥的时候是吧？买一两盒回去，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嘿嘿，绝对的稳赚不赔！”
　　
　　这现在是在说他私生活淫/乱？井远科瞪一眼夏侯伟，恨不得把这人舌头割了喂狗。那边女生好像已经和老板谈好价钱，等着他过去付钱，夏侯伟却拉着他不放，“唉，别急着走啊哥们，要不我免费给你一颗先试试？绝对的没有副作用，你要觉着效果不错，明天再过来，我一直这个摊位，不带拿了钱跑路的，或者……我留个电话给你？”
　　
　　井远科手已经伸到屁股后面去掏钱包，真是出师不利，碰上这么个坑蒙拐骗的贩子，手上正好抽出两张红的，递出去一张给女生，正准备把另一张收回钱包里，夏侯伟眼疾手快的握过去，紧紧攥住，不肯撒手，井远科动了动指头，于事无补，知道事到如今对付这种下三滥胚子除了拿钱消灾别无他法，于是昂起头，和夏侯伟几乎平视，却不说话。
　　
　　夏侯伟被井远科那么看着，一点不心虚，反而夸张地略略抬高了音量说：“哎哟，大哥，正好！都不用找零！”
　　
　　井远科受这一声“大哥”，钱已经进了对方的口袋，赶紧揽过暂时还算是女友的女生走人，夏侯伟在后面大喊了几声，井远科都不予理睬，最后无法，拿了两盒药追上去，笑呵呵地想塞给井远科，没找到休闲西服的上衣口袋，于是给人送进了裤子口袋。井远科没承过这礼遇，尴尬得手足无措，等反应过来，夏侯伟已经只留了个颀长背影，井远科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怒气，忿忿想：晦气。
　　　　　　　　　　　　　　　　　　第　2　章
　　不怪井远科要自叹倒霉，夏侯伟近些日子的确是晦气缠身，怨气冲天，一桩一桩的麻烦事接踵而来，搞得他焦头烂额，先是工作上出了点纰漏，继而感情上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挫折。
　　
　　夏侯伟一直自诩是个万花丛中过可以片叶不沾身的风流人士，从小到大，没旁的毛病，就是花心。幼儿园的时候就知道讨长辫子的小女娃娃开心，上了小学已经开始交女朋友，但是一个不够，还常常同时和几个女孩子好，三天两头的换对象。然而纵使这样毫无节操的滥情，因为对女朋友够体贴够温柔够花得起开销看不起钱，所以总还是有女孩子们前赴后继的扑上来，哪怕真有一两个模模糊糊听闻些风言风语，碍于面子，或者破罐子破摔，也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助纣为虐的后果是到如今夏侯伟过了三十岁，这恶习还不见改，反而变本加厉起来，他能一口气交上七八个女朋友，一周七天每天约会一个，知他德行的兄弟哥们都不无羡慕讽刺的称他为情圣，赞他是把妹高手，夏侯伟得此虚荣也觉得是名副其实，更加热衷于在聚会场所传授把妹经验，是个实至名归的贱男。
　　
　　唯一可惜的是夏侯伟虽有贱的精神和肉体，但资本却不是很足，资金经常周转不灵，他家里也有几个钱，可他一个三十而立的男人，总不好意思交女朋友还把手伸出去向家里要钱，但他的那点千把块的月工资又实在养不起那些个漂亮妹妹。别的男人买一条项链，他要准备七条，别人买两张电影票，他总要买十四张才够，别人上馆子吃饭都是老地方固定地点，他要每天换一个根据地……说不累人那是假的，但夏侯伟乐此不彼，觉得享受，哪怕他自己吃不起饭穿不起衣服住不起房子，他也要把面子工夫做足了，在女人面前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可这一次他栽了，而且栽的很彻底，也是，夜路走多了，哪有不撞见鬼的时候，他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旁人也不是傻子，不到一个月，几个女朋友就知道了彼此对方的存在，心里恨夏侯伟恨得牙痒痒，非常的想要报复一下。于是几个风韵各不相同，体型各有千秋的女孩子聚到一起，策划了一场让夏侯伟追悔莫及的行动计划，把他骗的身无分文，所有银行卡加起来总资产不足十元钱，甚至租房里面的家具也都被尽数搬走卖掉，房东整天整天的打电话威胁说要报警。
　　
　　夏侯伟痛哭流涕从发小周超聪那里借走几千块钱还掉债，日子怎么也过不下去了，发小实在看不过眼，从前打扮也算体面的帅哥，如今头发杂草一样，两鬓的须长过耳朵，满脸胡茬，跟股票跌停的破产败家子有的一拼，拍拍夏侯伟的肩膀说：“别说哥们落井下石，提醒过你多少次别对女人太上心，你就是不听！现在哭成这个熊样给我看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忙啊，哎呀，我操，你可别哭了，再哭他妈的房顶要掀了！我说别哭了你他妈听不见啊，你说你哭一次两次也就够了吧，你他妈这都哭了快一个星期了，见我就哭，我欠你的该你的啊，糟不糟心啊你，要哭滚回家哭去！你长这么高白长的啊，比个女人还能哭我可真是服了你，擦擦脸，好了好了，我给你想想办法。”
　　
　　周超聪要去外地出差，把自己那一间租房腾出来让给夏侯伟住，夏侯伟老实不客气的住进去，把周超聪冰箱里的食物，柜子里的零食等尽数干掉，开始动起其他歪心思。周超聪和夏侯伟也算实打实的死党，小学开始就是一个学校一个班级，及至上了大学也在一个系一个班，这关系这缘分，那是杠杠的，可毕业之后，两人可谓有了天差地壤之别。直到现在还让夏侯伟对当初的选择后悔不已，如果不留校任教，说不定现在也能和周超聪一样，一个月工资过万，提成绩效回扣等附属奖金拿到手软。
　　
　　两人当初都是学的药学，夏侯伟成绩好，被院里领导糊弄几句，官家饭多么好吃，外面工作多么难找，一毕业就失业多么可怕，留校任教是多么让人可遇而不可求的好差事，也怪夏侯伟没雄心野胆，不敢扔了西瓜去捡芝麻，可耀武扬威的好景不长，风光只持续到毕业之前。毕业之后同学们的去向都比预期好了太多，医院、药检所、卫生局、药监局都缺人，很多在校时成绩挂红科的同学都找到了很不错的工作，夏侯伟这才拍着脑瓜子恨不得拍成浆糊。
　　
　　周超聪没随大流，进入这些政府单位，他不顾父母亲戚和夏侯伟的劝阻反对毅然进入到一家外企药厂，现如今，却是众多同届学生中混得最好的一个。周超聪是做销售的，家里堆了很多打广告的西药，其中最富盛名的就属某款名扬海外的壮阳药，屋子里的很多日历、挂历、笔记本上都印着宣传语，不细看可能还觉着很好看。
　　
　　当初夏侯伟第一次进到这屋里的时候着实惊叹了一把，感慨说这么多药，别人还以为你肾虚呢。周超聪就是做这行的，已经麻木到见怪不怪，还开玩笑的说我就是卖的你啊，伟哥，你要的话我送你几盒。
　　
　　夏侯伟立刻回嘴，滚你妈的，少暗恋你爷爷，敢叫我这个小心阉了你下面。
　　
　　周超聪说以前叫你你不是答应的挺响亮？哎哟，哥哥，哥哥，夏侯你再揪我要断了！
　　
　　夏侯伟这回住过来，客厅还是有几箱药，听周超聪说，这药里的利润那是相当巨大，平均几毛钱不到的药卖出去可以涨几十倍。夏侯伟眼馋了，趁着周超聪出差在外，利用课余时间，偷拿了几盒子有正规商标的药到夜市里摆摊去卖，没料到生意还不错，一个晚上也能赚个几百，运气好的时候甚至上千。
　　
　　毕竟是做了亏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