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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混蛋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作者:白衣若雪-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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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征宇回神时,秦邵已经站在了一个讲经的人前,八角街诵经讲经的人很多,有的是为游客讲,有的就单是自言自语,可是如果讲得好,周围也会围上游客,姚征宇看着这个围了一大圈的规模想这个讲经的大概厉害。这围上来的全是年轻人,年轻的情侣们。
  两个人靠前站了站。这个讲经的人并没有他们想象的年轻,是个老者。额头上的纹路都可以当年轮了,可是他讲的却是情诗,手里只是拿着一个经纶,慢慢的转着。安详的坐在蒲团上。讲的是仓央嘉措,西藏六世达赖活佛,西藏最浪漫的诗人。老者讲的缓慢,从六世达赖的出生讲到去世,缓慢而庄重,周围的年轻看客竟然没有一个嫌他讲的慢的。
  他生于1682,卒于1706年,一共活了二十四岁。
  短短的二十四年,成就了一个天下间仅此一人的活佛。
  为一个女子,冒天下之大不讳,也爱,也恨,也怒,也怅然,但是,终究不悔。
  天下之大,仅仓央嘉措一人为之!
  为一个女子,抛弃信仰,舍去富贵,甚至割舍了生命,但是,终究不悔。
  天下之大,仅仓央嘉措一人而已!
  仓央嘉措。
  一个诗人,一首情歌,一段传奇。(注释一)
  老者手里没有拿任何的书籍,单是闭着眼睛讲,那些诗词像是在他心中一样:
  见与不见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
  周围的人都听得很好地,秦邵却转身走了,姚征宇跟在他身后,没有喊他。想他不知道又被触动了那根神经。
  秦邵的这次出行真的是跟以往不大一样,几个人一起时,那笑明显都是挤出来的。姚征宇拍拍他的肩:“秦邵,晚上我们几个就不出去了,你自己去转转,该买什么礼物啊就去买。”
  展啸也点头:“去吧,给你今天一晚上的时间啊,明天就别这么消沉了啊!”
  赵鹏煊拿下氧气管子:“你消沉什么?这么多美女!你不好好看!”
  展啸拍了他一巴掌:“吸你的氧气吧。”
  赵鹏煊切了声果真又去吸去了,这高原反应是没办法的,不能以平原而论,不是你人高马大身体好就好的。秦邵拍了拍他肩膀:“再适应一天,如果你明天还这样,我们就回去。”赵鹏煊摇头:“不用管我!你们该干嘛干嘛!我明天就好了,说过去纳木错湖上给振宇饯行的!决不食言!”姚征宇看着他叹气:“行了吧你。你好起来再说。秦邵你去吧。晚上这很冷,早点回来。”秦邵朝他笑笑:“我知道。”
  秦邵走了后,展啸看着姚征宇:“他到底怎么了?又失恋了?”赵鹏煊开始咳咳:“他不是早就习惯了吗!在段家那位身上不是碰钉子碰习惯了吗?”展啸也好奇,两个人一起看着姚征宇。姚征宇丝毫不动,他这个人不善言辞,不想解释的绝对不用解释。展啸看敲不开他的口切了声:“怪不得你能跟秦邵穿一条裤子,一样的气人!切!”
  姚征宇也不在意,他们几个人从小玩到大,幼儿园的时候尿了裤子,老师给他们几个经常换错衣服,呵,确实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早就习惯了。再说他也不是八卦的人,也没有什么好八卦的。秦邵这个人看着随和其实很强势,说一不二,这些年除了对段暄开了特例外谁也没有开过。只不过,也算是可惜。他喜欢的人跟他一样的强势。段暄强势,姚征宇看人很奇怪,老是跟别人看到不一样。人人都说段暄温和,谦谦君子。身体又差,恨不能封个林妹妹。可是就是因为身体差,姚征宇反而看到了这个人身上的坚强,一次一次的活过来,一次一次的坚持。性子不是刚,是韧。身上自有一股韧劲,百折不断!这样一个人从哪里看都不弱。甚至有很多地方跟秦邵很像,说一不二,而且深思熟虑,很有主见。他们几个人是一起长大,虽然段暄身体差不经常出来,可是总有一起的时候,在一起玩的时候,这个人的脾性还是一目了然的,秦邵从来都是听他的,说不出是让还是意见一样,总之,这两个人如果只是单纯的做兄弟那还是很好的。志同道合。可惜,可惜秦邵抱了非分之想,还是很非分!
  姚征宇想起秦邵来时说的话其实很想说的!绝对的新闻啊八卦啊!姚征宇叹了口气硬是憋住了,这事还没定下来就别去烦他了,再说那俩人根本就没心听!两个人在看照片,展啸喜欢摄影,走到哪拍到哪。技术达不到一级吧也还能凑合。于是赵鹏煊就在旁边指画。
  姚征宇看了看这俩人,这俩人也够奇怪的,自己在这还是挺多余的。姚征宇站起来想外走去。
  这个时候来拉萨确实不是好时候,9月底,拉萨开始冷了,傍晚的温度能够到零下了。再加上外面竟然飘着雨点。姚征宇紧了紧身上的冲锋衣扣上了帽子往外走,下雨更好,人会少。他实在是不喜欢熙熙攘攘的人群。
  姚征宇重新踏上大昭寺时遇见了秦邵。然后愣住了。
  拉萨八角街,围绕着大昭寺修建。按西藏佛教徒的说法,以大昭寺为中心绕一周称为“转经”,以示对供奉在大昭寺内的释迦牟尼佛之朝拜。
  这条街是藏传佛教信徒转经的最主要的线路,每天都有磕着三步等身长头的人来到这里。这些姚征宇都知道,只是他没有想到秦邵也会朝圣。在他看来,姚征宇不知道怎么说,他不是宗教信徒,不好说人家的坏话。他来这里那也绝对不是来朝圣的。就算是朝圣也绝对不会三步一叩,还是等长身头。
  姚征宇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宽阔的八角街上因为下雨此刻已经人丁稀落。秦邵就在这长长的街道上三步一叩等长身头,等长身头,为了示意虔诚,是以五体投地的姿势。真的是太虔诚了,姚征宇站了一会也觉得自己头疼了,这么磕下去不死也的傻了。别的人好歹自己带着垫子,可是秦邵直接是在青石板上,一个头一个印,不知道已经磕了多长时间了,头早已经磕破了,被雨水一冲只剩下暗红色的伤口。身上因为穿着冲锋衣,黑色裤子到还看不出有没有伤口,只是看着头上的伤也知道身上好不到哪里去。五体投体啊,是那些宗教教徒最为虔诚也最为残酷的叩拜方式,没有任何的缓和,比特种部队的卧倒还要残酷。
 
  38

  姚征宇一步一步的跟在他身后;声音夹在雨里有点模糊:“秦邵,够了啊。”
  秦邵依旧磕了下去,是直接摔在地上,妈的,真够虔诚的!那个段暄真值得你这个样子吗!姚征宇站在他身边;不想拉他起来;这个人够贱的!秦邵头着地好大一会往上爬。摇摇晃晃走三步接着一个长身扑地。他长的不矮;跟自己一样;一米八八;这样的五体投地很过瘾。看客很过瘾!姚征宇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他自虐。恩这次果然来自虐了。
  秦邵倒是没有摔傻;磕一个还能记着数数,当数到199个时,姚征宇忍不住站到了他前面;秦邵这个头爬了半天没爬起来,只能苦笑:“我没事。”姚征宇看着他居高临下,声音也居高临下:“八角街是人家虔诚的信徒朝拜释迦摩尼的,你呢?自虐吗?”
  秦邵挣扎着往上爬,爬了半天也只能跪在了地上,姚征宇看他跪着哭笑不得的错开了一步,他可是受不了这个人的跪。秦邵抹了把脸上的血水还能笑:“我不是自虐。我只是想试试佛说的对不对。”
  姚征宇面无表情:“佛说的什么?”
  秦邵抿了抿嘴角的雨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佛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姚征宇看看他的头点头:“恩,石头倒是没开,你的头先开了。”秦邵笑了下:“好了,征宇你不用跟着我了,我是真的想磕头。”他说着爬起来接着下一个,姚征宇又陪他走了一会,他磕的越来越慢,于是姚征宇就闲庭散步,第238个头时,秦邵就爬不起来了,趴在地上好半天。
  姚征宇走到他身边蹲在来:“还起得来吗?”秦邵趴了一会点头:“恩。”姚征宇嗤笑:“要磕多少个?”
  “1000个。”秦邵趴地上缓气。姚征宇看着这条长长的朝圣之路点头:“有志气。”
  秦邵缓了一会又开始磕,姚征宇从来不拦他,知道他的臭脾气,可是,这样磕下去……姚征宇又随他走了一大段,雨水淋不透衣服,可是斜风细雨的斜刮在脸上很不爽!又冰又潮!更不用说趴在雨水里的家伙!姚征宇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就算是你喜欢上了别人,你至于这样吗?你至于这么有负罪感吗!”姚征宇不开口则罢,一开口很噎人:“再说你也把自己看的太抬举了吧,人家段暄根本就没有接受过啊!他根本就不喜欢你啊!你哪里来的负罪感啊!你充其量算是个花心!移情别恋这个词你根本就不配用!”
  秦邵听着他的话没有什么反应,趴在地上没起来,姚征宇嗤笑:“秦邵!这不是你的错啊!就算你移情别恋了,可是很正常啊!你这个样子不移情别恋才不正常呢!谁会一辈子守着一个怕碎的瓷器啊!谁会一辈子愿意毫无希望的苦苦煎熬!你熬的时间已经太长了,你总有承受不住的一天啊!这个不怪你啊!”大雨里,姚征宇气急的吼他,这么些年一直想这么骂他的,今天终于骂出来了!真他妈的痛快!秦邵还是没有反应,姚征宇苦笑:“六世达赖是佛!而你是人啊!再说人家六世达赖是两情相悦时被生生拆散,所以才那么痴情!你呢!你什么都没有!那个段暄什么希望都没有给过你!你喜欢上别人是给他造了福!让人家不至于亏欠你一辈子!”
  秦邵终于摇摇晃晃要往上爬,还没等起来的,身体一晃又接着跪了下来,姚征宇想扶扶他,秦邵摆了摆手:“我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是段暄。不怪段暄,是我。”姚征宇戏谑的看着他,秦邵咬了下嘴笑:“真的不是他。是我为我自己赎罪。是我该死。就算我围着大昭寺磕一万遍都不够。都不够赎罪……”如果磕一千个头能够让他心里舒服点,他磕了又如何。他犯下的错如果能够跟雨水一样冲走就好了。他对段情有过的伤害如果能够洗掉,他愿意在这里跪一千遍,磕一千遍。如果能够保佑段情跟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平平安安他愿意磕一千遍。如果他能够跟段情重新开始他愿意磕一万遍!如果……秦邵仰着头看不清雨水,只是觉得嘴里都是咸的。
  姚征宇看着秦邵半响后狠狠地说:“好,你磕!我看着你。你要是晕了我会把你抗回去!”
  秦邵站头朝他笑:“谢谢你。”姚征宇挥了挥手:“我给你数着。”
  大昭寺转经之路是一个轮回,从这头磕到那头,正好一千个。一千头等长身,秦邵磕了整整一夜。黎明破晓的时候,大昭寺的钟声响起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秦邵看着大昭寺的门口笑了笑,额头上已经不只是斑斑血迹了。姚征宇嗤笑:“行,还能笑出来,没事吧。”秦邵摇摇晃晃的坐起来:“没事。一千个而已。”姚征宇点头:“那你再去磕一千个我看看。”秦邵吃力的靠在墙边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幸好是冲锋衣,里面还没有湿透。要不这一个晚上会冻死人的。姚征宇递给他一杯热酥油茶,秦邵狼狈的喝了一口,嗓子生疼,味道很冲,但是他也顾不得了,使劲的咽了下去。暖和
  一下,手脚不知道是摔散了架还是冻散了架针扎一样的疼。秦邵使劲的搓了搓手:“谢谢你。”姚征宇嗤笑了声:“谢我什么?”秦邵笑了声:“谢谢你陪我来。”姚征宇听着他这话便不再耻笑他,没说话,跟他一样席地而坐。这句话他也一直相对秦邵说,谢谢你这么多年陪着我,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在我家里遭受巨变的时候!!是你们一直陪着我!姚征宇看着天色笑了下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兄弟不用说这些话!说了伤感情!”秦邵也笑:“是!伤感情!是我生分了!”
  姚征宇也不管他疼不疼使劲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就跟你说的一样,新的一天又来了!”秦邵靠着墙看天没再说话。
  两个人坐在大昭寺门前坐了很久,秦邵起不来,体力耗尽了。姚征宇也没有催他。
  天色越来越亮,4000米的海拔上空容易看见太阳,下了一夜雨的拉萨晴天了,太阳出来了。把大昭寺渲染的金碧辉煌。
  身边人渐渐的多了起来,看见秦邵这样并不吃惊,比他疯狂的人更多,常年日日夜夜跪拜的人更多。大昭寺的门前很快的聚集了人群,朝圣的,祈福的,渐渐的随着大昭寺里的钟声梵音唱起了经文。
  秦邵的身体不行,这样的天气里实在是不好,姚征宇扶着他往殿里走,付了一大把香油钱把他扶到了侧殿里。测殿这个时候没有人,很安静,所以外面转经筒轻轻敲响的声音如同梵音,诵读转经文的声音比外面更加的厚重。在这厚重的梵音里姚征宇听见身边的秦邵低低的说了句:“愿我所爱之人平安幸福,健康无忧。”
  姚征宇侧头看他,他已经跪不起来只是坐直了身体,眼睛看向了大殿,遥远而真挚。跟这檀香一个样了,姚征宇笑这摇了摇头,他所爱之人?他所爱之人,不知道是哪一个?新的还是旧的?
  秦邵念完了看着他:“来了,好歹磕个头吧。”姚征宇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信这个。”
  秦邵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无处可去,无药可解。无可挽回,想不出任何的办法。病急乱投医。”姚征宇看他那个样想打他,他一向最讨厌人家无病呻吟,最看不惯一个男的无病呻吟,偏偏他还在这里招他的眼!有什么过不去的!
  姚征宇还没有说什么,就见有人出来了,红衣喇嘛,秦邵不太懂这级别,于是跟姚征宇颌首示意了下,那个红衣喇嘛笑了笑坐在了蒲团上,跟秦邵姚征宇对面:“小伙子刚才的话可不要这么说。心诚则灵。”秦邵想起这些人的信仰来有些尴尬的笑:“师傅抱歉,我就是说说。没有别的意思。”
  这个喇嘛老者倒是没有怪罪只是笑着说:“无处可去,天大地大,无药可解,顺其自然。无可挽回,那就一意孤行。”不知道这里的人是因为靠近释迦摩尼还是喇嘛都要学这些,说出来的话都大有禅意,秦邵完全听不懂还是傻笑。
  老者看着他依旧渗着血的头笑了声:“小伙子,磕了多少个等长身头啊?”秦邵笑了下:“1000个。”老者有些意外的笑:“不简单啊。1000个等长身头,在我们这里一个谚语,1000个,定是为所爱之人所磕。那个人一定会福泽天下,平安一生。”秦邵眼里有了点喜悦:“真的吗?”老者点头:“真的。小伙子,诚意最重,执着最苦。你既然喜欢他,愿为他磕长身头,那一定是不想勉强他。”秦邵坐在地上看着他,他想他要勉强也勉强不了啊,他再也不想见自己了。老者大概是无聊了,也大概想当当大师,为这个迷途的人排忧解难,于是继续的话唠:“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求而不得五蕴盛苦。这八苦施主以为何为最苦?”
  何为最苦?秦邵眼神有些暗淡,嘴里苦涩,心里更苦,就算是磕完了1000个长身头还是难受,就算是身体就要麻痹了还是难受,这难受还是说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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