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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有仙初长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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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我又做了那个梦,这次我终于知道这是梦了,因为我在梦中清楚的记得我此时是在黎沅的幻境中,断不可听见那三渡河的水流声,也不可能闻到那彼岸花的幽香,更不可能听见摆渡人那千年不变的歌声,奇怪的是我只能听见声音闻到花香,却看不见眼前的事物,无论我怎么试图睁大我的眼睛都无法看到一丝丝的亮光。
  
  可我知道这是梦,所以即使我看不到东西我依然没有感到惊慌,只是静静地呼吸着、等着。
  终于那熟悉的脚步声又一次响起,那个执着着要等花开的人又来了,虽然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等的花在哪里,但是我却知道,而且还是很肯定的知道,他等的花依然没有开。
  摆渡人的歌声终于停了下来,他摇着船站在不远处冲着那个人说:“大人,莫要再等下去啦,您是仙怎么就不懂放下呢?”
  
  那人沉默了片刻,又一次用那种哀伤的语气回答道:“终究是我欠她的,该还她的。”
  
  听着那样的语气我心里莫名地浮起了一片浓雾,粘稠地黏在心上怎么拨也拨不开,我甚至有种想要冲着那个人喊上一句“别再等了,你是等不到的”这样的话语,明明知道这是梦,明明知道他们是听不见我说话的,可是我仍然拼了命的喊出了声,以至于我终究还是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更是跳动的厉害,一双冰冷的手掌覆上我的额头,低沉冷淡的声音中难得透出了一股人情味:“做了什么梦竟吓成这样?”
  我抬着一双迷蒙地眼睛顺着那双手向上看去,意外地对上了一双黝黑的眼睛。
  竟然是阿黑。
  
  我垂眸摇了摇头,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来,阿黑从一旁倒了一杯水给我,我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好半天才终于缓过劲来,抬手捂上心脏,觉察到刚才在梦中环绕着心口的情绪已经渐渐散去,我这才扭头去看坐在一旁的阿黑。
  “你怎么在这里?”
  “无惑说你找我。”阿黑随意地瞥了我一眼,手中的书翻了一页,“我进来时见你睡着就没喊醒你。”
  
  我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点完才想起来自己压根就没让小白喊阿黑进来,有些怀疑地瞥了眼低头看书的阿黑,对方认真的模样实在不像是在说谎,而且我认识阿黑三百多年都没见他说过一次谎话来戏耍我,倒是小白那家伙时常会折腾个局还耍弄我
  莫非这又是一个局?
  我端着下巴细细地思索了一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如果这是个局的话那这个局的点在哪里?难道小白的目地是在于让我一觉醒来看到阿黑在我床边坐着然后把阿黑当成登徒子打出去好让他看笑话?可小白应该知道我是断然不可能将阿黑想成这种人的,不过若是换成他就另当别论了。
  可如果不是这样,难道是为了让阿黑以为我在耍他让他生气?可小白应该知道以阿黑的智商就算是用脚趾想也想到是他搞得鬼了,那么这家伙到底又是在搞什么鬼呢?
  
  我揣着满肚子疑惑瞥了一眼镇定地翻书看的阿黑,对方浑然未觉,我这才放了心大了胆地开始打量起他来。
  我往常总觉得有些不解,像阿黑这样性子这般冷淡的人为何也会引得各众鬼神前仆后继,如今我这般近地来看他才明白,那些前赴后继的鬼神审美观果然靠谱。
  一双凤目虽说冷了点淡了点,但却有一种威慑力在,面容虽不似小白那样妖媚却占了清秀俊雅二字,比起小白来长相更可靠些,再看那双修长白皙的手,虽因衬着一身玄色的衣服而略显苍白,但那执着书页的模样委实好看,就连这书都被衬得
  
  我眼睛无意中扫到一眼阿黑手中拿着的书,不扫不打紧,这一扫吓得我脑袋直接撞在了床上,一声闷响过后脑袋上冒出了一个大包,我一手捂着脑袋上新鲜出炉的包,一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阿黑手中的书,嘴角一个劲地只抽抽。
  
  而我之所以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只是因为阿黑手上拿着的那本书上画了许多小人,而这些小人们正以各种姿势做交缠状,我虽不太懂这□但我依然能够认出阿黑手上拿着的书确实是一本春宫图。
  
  没想到阿黑竟有这癖好?我看着阿黑幽深的眸子直直地望着我,原先看着还清冷的眸子此时看来却好像带上了别的什么东西,我心里不禁便咯噔一下,连带着身体也哆嗦了下。
  “这书”阿黑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神色撇了我一眼,合上书页,将手中的书随意地抖了抖,“这书的纸张不错,可惜画工还是粗糙了一些。”
  我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完全不知道阿黑怎的就同我商谈起画工上的问题来了,难道他是想要转移我的注意力?
  又是淡淡地一眼撇来,我不禁被阿黑看得心里有些心虚的感觉,就同我平常闯了祸时的感觉一般,阿黑见我没反应又接着悠悠地道:“这书看起来像是有些年头了”
  我茫然地继续点了点头,完全抓不到阿黑说话的重点,许是阿黑见我始终不得要领,终于还是幽幽地叹了口气,挥了挥书皮一脸无奈地道:“这书看起来似乎是判官的藏书”
  
  我听到判官二字脑中顿觉响起了一声惊雷,而后灵台变得一片清明,脑袋里回响着睡前小白那厮在我耳畔说的话,那带着恶作剧得逞味道的笑,那意味不明的话,敢情他就在这儿等着给我下套呀?
  我被气得直磨牙,阿黑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动声色地将书收入袖中淡定地瞥了我一眼道:“听无惑说你要嫁给黎沅。”
  
  我被阿黑突如其来的话题搞得愣了下,随后转念一想,想必是阿黑担心我同凡人之间生出什么不必要的纠葛来坏了修行,于是便端正了姿势无比诚恳地道:“你放心不过就是做戏罢了,我同那黎沅只是交易关系,待我到时候消了黎沅的执念你们便可收了他的魂回地府去。”
  我说完看了阿黑一眼,却发现他皱着眉,神色似乎有些担忧,这种神色是我从不曾看见的,我想或许是阿黑怕我入戏太深到时候妨碍了他们,因而会这般看着我,于是便又接着补充道:“你因是知道的,我这人一向将买卖和私情分得很开,不然小白怎会总说我心是石头做的呢?你若是实在不放心倒是将我绑起来便是了,若是动起手来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闻言阿黑却是忽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是半怅然半无奈,那一声叹息给我的感觉太过熟悉可又说不出来究竟哪里熟悉了,仿佛是与记忆中模模糊糊的一块重合起来却又不大看的清楚,想要伸手去将周围缠绕着的雾气拨开却又伸不开手去,我有些懊恼地皱着眉揉着太阳穴,而阿黑却已经恢复了之前面瘫的样子,仿佛此前那个半怅然半无奈的人并不是他。
  
  阿黑最终能够也没问我那本书的事,只是在临走前背着手站在窗前叮嘱了我声“小心”便离开了房间,我仰着头望着天花板想了许久,想着想着便又一不小心睡着了,幸好这次的梦中没了那执着的赏花人。



☆、第七章

  我本以为三日的时间很长,长到我足够做好去嫁给黎沅的心理准备,可等到那些端着凤冠霞帔满脸堆笑的丫鬟们走进我房内将我迷迷糊糊地从床上拉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这三日的时间竟然如此快,我不过是睡了两觉,眨了几回眼竟已经过去了,而我此时竟然已到了需要嫁给黎沅的时候了。
  
  我木讷地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那个面目表情的自己,一言不发地任由丫鬟们将我一头长发披散在肩上,然后又用各种形态的发簪将我的头发绾起,绾出一个繁复的发髻。
  这些丫鬟摆弄我的手法很熟练,也很让人舒服,原本就犯困的大脑忍不住就想继续这么睡下去,我忍了半天才忍住了袭来的睡意。兴许是看我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不顺眼,喜婆一面冲我挥着她那条花帕子一面絮絮叨叨地在我耳边说些什么。
  
  “姑娘,这大喜日子您别总板着张脸呀,板着张脸该多不吉利啊?来多笑笑”边说着边就用她那双沾染了无数胭脂水粉的手捏了捏我的脸,似乎是想要人为地为我弄出个喜庆的笑容来,我几乎要被那股刺鼻的脂粉味呛死,只能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那喜婆这才放过了我。
  
  我扭转头继续去看铜镜中映出的我的人影,镜中的人一头乌黑的长发已经被丫鬟们用金钗堆成了一个高高的发髻,原本不施粉黛的面孔也被人抹上了些许胭脂,让原本苍白清冷的面庞透出了些许烟火气,可即便是这样镜中人的面上依然看不见笑容,神色木然好似周围人们的忙碌全部和她无关。
  我微微偏了偏头,镜中的人也跟着偏了偏头,我皱了皱眉,镜中的人也跟着皱了皱眉,镜中的人是我可又不全是我。
  我忽然便想起从前听人说起的事情,在凡尘,女子最幸福的时候便是出嫁嫁人的时候,那个时候女子往往会因为要离家离开父母而哭上一场才能上花轿,可我无父无母自是没什么人可以抱头痛哭一场的,而那些女子又因为怀揣着对未来夫婿的爱恋所以才会欣喜,而我并不爱黎沅,自然是无法欣喜起来的,可如今我却又不是我,而是那名叫清和的女子,若换做是清和在这时她会笑吗?
  我表情带着疑惑,眼睛紧盯着镜中的我,侧了侧头勾了勾嘴角扯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
  
  “诶,这样就对了嘛。”一旁的喜婆见我神色终于放柔了许多有些欣喜地抖着手中的帕子不停地在我眼前晃荡。
  
  身后的丫鬟终于将最后一只金步摇插在了我的头上,我被人从座椅上扶了起来站到屏风后面开始换喜服,喜服的颜色自然是大红色的,衣服的裙边袖口都被绣上了许多花纹,我本以为按照他们皇家的习惯新娘的喜服上大抵会绣上凤凰之类的图案,可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图案竟然是梅花,想来是黎沅特意吩咐了的,目地自然是为了要讨清和,也就是我的欢心。
  我不禁有些惋惜,清和虽然最终嫁给了黎沅但也是顶着那钟素璃的名,自是无法体会到黎沅的这份情谊。
  繁复的嫁衣一层接着一层叠在我的身上,压得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喜婆端着一方红帕子盖在了我的头上,帕子遮住了我的视线,我只能由着身旁的两个丫鬟架着我一路头重脚轻的出了房门上了花轿。
  
  姜国世子大婚举国欢庆,从出了府邸开始我的耳畔便全是周围百姓的欢呼声以及阵阵爆竹声,虽说这是个幻境但却因为同黎沅的记忆相连而再现了三十多年前黎沅大婚时的盛况,我此前看到这样的景象是在黎沅的记忆中,那时我在人群中看着黎沅骑着白马面部表情冷峻全然没有成亲时该有的喜悦,他那时不知道花轿中坐着的正是他心心念念想着的人,而此时我几乎可以想象到他的样子,脸上一定是堆满了笑,就像很久以前他用糕点换来清和的浅浅一笑时露出的表情一样,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天真,毫无防备,而那种表情他只可能在清和还在的时候才会露出来,可是他依旧不知道,这个清和也不过是一个幻影,一个来全了他执念的幻影罢了。
  
  *
  
  是夜,我安静地端坐在房内等着黎沅到来,幻境中安排下的剧本竟然已是走到了最后一步,如此我只需要在黎沅进来之后在他的脑海中埋入我事先织好的关于他和清和未来的假象便好,可我却不知为何反倒感觉心里万分不安,藏在喜服中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拧紧,手心更是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原本安静的环境中忽然响起了些许吵闹声,由远及近向着婚房靠近,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紧张地内心,又扯了扯被我自己拉皱的喜服,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安静地等着黎沅进来。
  吵闹的人群已经到了门口,我竖着耳朵开始分辨黎沅的声音可终究还是因为人太多没有找到,又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的喧闹声也渐渐消失了,我终于听到黎沅推开门的声音,我刚安静下来的心脏又一次提了起来,我听到有沉稳的脚步声向着我的方向走了几步可还没走到我身前就停了下来,于是我的内心就变得愈发紧张了起来。
  
  我就那样提着一颗心竖着耳朵僵持了许久,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试探性地开了口:“阿沅,是你吗?”
  
  燃烧着的蜡烛发出了一声突兀的“哔叭”声把我吓了一跳,我屏着呼吸又等了片刻却还是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声音。难道又离开了?我心下狐疑,正想着要掀开盖头看一看时却听到了黎沅颤抖的一声唤。
  
  “清和”黎沅的声音似乎是在发抖,那样子的黎沅让我不禁想起了清和死时那个抱着尸体失了魂的他,可如今清和正好好的在他面前并且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怎的还会冒出这种语气来?莫非是太过高兴了?
  
  我愈发感到疑惑,心里隐隐地有种不详的预感,那种感觉就好像一棵迅速生长着的树,由一开始的小树苗渐渐地应着这压抑古怪的气氛而生长成了一株枝叶繁茂的大树,我正待还要再细细想想却忽地袭来一阵风,接着我感到脸上一凉,头上盖着的帕子被人掀开了。
  
  我的视线一开始被落在地上的帕子给吸引了过去以至于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到黎沅的表情,可等我回过神去看黎沅的表情时,我的脖子上已经架上了一柄宝剑,剑上薄而冷的刀刃正准确无误地贴着我颈上的大动脉,只要我稍稍一动便会没了性命。
  
  而那个冷着脸持着剑看着我的人正是黎沅。
  
  预感这东西果然是准得有点过分了。这是我眼睛对上黎沅眼睛时的第一反应,随后才反应过来此时我的小命正悬在那剑上,所以现在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黎沅的眼中布满了杀气,而其中又流淌着清和死是那种绝望悲伤的情绪,我心头一惊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到黎沅问道:“清和在哪里?”
  我心里诧异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我封印他记忆的时限到了,而是黎沅看出我是假扮的来了。想明白了这点我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可心里的不安却已经消失了。
  
  我伸手去剥面上的人皮面具,黎沅的剑在我脖子上抖了一下,我冷眼朝他看去眼中早已没了此前那种刻意做出的柔情,剥下的人皮面具被我随手丢在一边,我看到黎沅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便化成了愈发浓重的杀意,颈上的剑又抵上了几分,我感到一阵刺疼料想是黎沅的剑已经划伤了我的脖颈。
  
  “你本可以就这样解脱了,可是却偏偏要认出我是假的,白白给我添了这许多麻烦。”说到这里我又不禁叹了一口气,面上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却已经将那黎沅骂了千遍。
  
  “你究竟是谁,清和在哪里?”黎沅皱着眉厉声问我,显然已经认定了是我将清和藏了起来。
  
  “你问我清和在哪里?难道你不记得,清和在哪里了吗?”我摇着头做叹息状,可心里却有些犯嘀咕,也不知道我这样说能不能迷惑住你黎沅的心智好方便我找个时机脱身解了黎沅的封印,这解除记忆封印必须要接触到被施术者,如今我被黎沅用剑抵着脖子自然是做不到了。
  
  黎沅听完我说的话后并没有如我预想的那样失了神,他只是眯了眯眼睛,眼中的光和杀气都随着他都动作收了收,可我却被他的动作吓出了一声冷汗,这样子的神态像极了猛兽袭击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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