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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吃王子面了-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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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他看到凌云发现他回来了。
  他朝凌云踏出未知的一步,换来了凌云的後退。
  就在那个瞬间,所有的希望都熄灭了,他似乎该哭,但他反而笑了。他想,不只影片中的他什麽事都做得出来。
  现在的他也一样。
  他果然还是脏肮污秽,什麽都没有变。
  也许他该低声下气地乞求怜爱。事实上他内心真正想要的也是那些。他想要凌云摸摸他的头,想要凌云的抚慰。
  那些若是求来的,对他来说也就不具什麽意义了。
  他内心瞬间涌起一种噬血的残暴的自我毁灭式的念头,既然凌云不要他抗拒他,那他就多给凌云一些台阶下吧。
  他不太确切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啊。凌天还在他的身体里头动着。他那时到底有没有把蜡烛插到自己的身体里头去?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他想不太起来了,那时身体的感觉变得很模糊,一如此刻,凌天动得这样起劲,他应该要很欢愉,他也的确是。
  然而胸口却空荡荡的,什麽也没有,像是破了一个很大的洞。心早就不在那里了。
  感觉完全不真切了起来,他不知道被这样做了多久。似乎很久,又彷佛很快。凌云进门了。他的意识在凌云拉开凌天时苏醒,随後再度麻痹在凌云给凌天的那一拳里。
  你该打的根本不是凌天。他只是无声地默默对凌云这麽说着。他也不晓得为什麽自己要这样想。
  打我。
  他企盼着那些拳头是落到他身上来。就这麽样把他打死也好。
  但他什麽也没有真正说出口,像是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只是把身体擦了乾净,衣服穿好,人就走了。
  在离开凌天家的那一刻,陶君平突然彻底地懂了自己那时为什麽会对凌天点头,答应凌天上他。
  一个了断。
  一个让他再也不用等待凌云的了断。看。凌云那麽恨。凌云不只唾弃他,还恨他。凌云恨他。
  他得到了。
  凌云,再见。
  作家的话:
  他说再见,是因为当时的他再也不会跟凌云相见了。


☆、愿君平安 07

  人回东京,陶君平宛如一个游魂一般,能把自己活得谁也不认识。这座城里有无数的人,他却像是跟所有人都没有连结,就是一个人。
  他每天出门,也许是吃吃饭、散散步、看看花草、逛逛街,都是有人味的事情,他做起来却没有太多的情绪,就连闻到花香也没有让他开心太久。
  很香。这常是他闻到花香味的第一个情绪。的确很开心,连嘴角都会扬起。但很快的,他就不笑了。
  我配得上这些花香吗?
  他知道花其实活得很自在,不为人而存在。他理智上知道的。但情感上,他却觉得这样的自己,说不定连闻着这样的芬芳其实都不应该。
  过去的他,会因为这样的香气而觉得自己被释放被拯救。但如今的他,却觉得那些困绑束缚怎麽还是不够多!
  也许就该惩罚他连香气都闻不到。
  这段时间,他没有去酒吧,没有找男人,他厌恶深溺於性的自己。他非但不手淫,连每天的晨勃都让他自我厌恶。
  有天早上他硬到痛醒,默然地坐起来看着双膝间的性器,觉得这东西要是不见该有多好。
  那一刻若是他手边有刀,说不定他真的就这样挥着切了下去。
  下一刻,他又没有这麽做。不是只有前面能让他高潮。他悲哀地想。他的性欲总能简单地被撩起,男人的抽插更让他欲仙欲死。
  切掉也没用。他整个人都该剁了埋了。不要存在最好。
  他就这样起身,却不是往卫浴的方向走,而是走向厨房,拿了一把刀就准备往手割下去。
  真要割下去的前一刻,面前却好像出现了妈妈,就在他眼前,忙进忙出,煮着他喜欢的饭菜。
  身旁彷佛出现了饭菜香。
  他怔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终於缓缓地放下了刀子,眼前蓦地一片氤氲。
  妈妈还在。我是个有妈妈的孩子。我不能这麽做。
  妈妈,他的身体软了下来,就这样坐倒在厨房的地板上。他想着他跟妈妈道别,说要请长假去玩,拜托妈妈帮他打扫看顾一下房子,他会付妈妈费用的时候。
  妈妈摇摇头,说郑恺年已经付她很高的费用,已经够了。
  他不知道妈妈是不是晓得些什麽。郑恺年本来就付给妈妈很不错的薪水。他知道是他妈妈後,贴了更多给郑恺年,郑恺年一开始当然不收,但想到是他的孝心,就懂了,转手帮他就给了他妈妈。
  妈妈笑着跟他说,一路顺风,玩得愉快。要他千万要照顾身体,好好保重。他想说些什麽,又怕说太多眼泪会泄露出他的秘密,就只是笑。
  他不能死。他有妈妈,妈妈要他好好的,他不能死。
  但原来再多的亲情也填不满他破败的爱情黑洞,他连要维持这个看起来好看的皮相都觉得好费力,提不起劲。
  不行。他不能这样下去。
  强打起他几乎没有的精神,他当天就到了伊豆高原走了一走,边看着一望无际的海,边泡着汤,还走了走,看了看树、摸了摸花,想着自己真的没有对妈妈说谎,他有玩到了。心里还想着,过几天乾脆订个房,在箱根住上几晚,好好逛逛。
  可是当天一回到家,一对上凌云,他就知道,他就算瞒得过妈妈,也骗不过自己。
  为什麽还来找他,根本没有必要。让那双发亮的眼睛看着,就更显出他的脏肮破碎丑陋。
  他早上花了好一段时间才说服自己别割下去,但凌云一出现,他就恨不得凌云那炯亮的目光就是刀,他可以立刻死去。
  後来发生什麽事他记不太得了,他好像一直听到凌云的道歉,他似乎也回了凌云很多很多的话,然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麽,他只晓得他不想要看到凌云,不想凌云留下来。
  凌云为什麽要来找这麽不堪的他呢?
  他一口气就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应该是他这阵子说最多话的时刻了,虽然他全部没有什麽意识。
  他就是想赶走凌云,但凌云一直坚持着不走,坚持到最後他觉得好累好累,只想睡一场很长很长的觉,再也不要醒来。
  他真的坠入了很深很深的梦里。
  他好像感觉到凌云的眼泪。应该是幻觉。凌云怎麽会哭呢。他认识的凌云,是连跑步跌倒也不会哭,很快爬起来若无其事继续跑的人。
  但幻觉怎麽好像愈来愈多呢。难道是他太期盼凌云的眼泪?光是有这种念头,空了很久的左胸口就有种疼痛的感觉。
  他以为空了的地方就没有感觉了,可是一看到凌云,那里就痛到他没有办法呼吸,後来他辨不清了,因为他全身上下都酸楚,但此时此刻,他左胸口的痛又让他遗忘了身体别的地方的不舒服。
  原来真的是。像他这样的人,才不值得凌云为他掉眼泪,他明明知道的,却又如此恶劣地希望凌云为他落泪。
  就算在这样的时刻,他竟然还是渴望凌云。在感觉到更多凌云眼泪的时刻,在左胸口的疼痛更剧烈的时候,他才承认,他从来没有学会对凌云放手,仍然想望着这个光明灿亮到不该属於他的男人。
  凌云始终未曾离去。他应该要赶走凌云的。但他真的好不舒服,不舒服到把凌云推走的力气都没有,不舒服到只想要赖着凌云,紧紧地抓着凌云,让凌云都不要走。
  不舒服的人可以有这种优待吧。他可以趁着这麽多的不适多缠着凌云一些,而不用看到凌云那伤人的目光吧。
  他的卑劣依旧。他根本不想要好起来。只要好起来,他就不能再这样堂而皇之地赖着凌云,凌云就可能会再回避他再抗拒他。他为什麽要好起来?!他不要。
  可是他好像一直感觉到凌云的眼泪,断断续续的,比他的体温还要灼热。再不起来凌云似乎会很伤心。
  他不想要凌云伤心。
  但是,醒了若凌云变得冷淡,他受得了吗?
  脸颊好像又有什麽湿热的液体落在上面,他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凌云的,却感觉到凌云很温柔细腻地为自己抚去了那泪。
  他还有力气再赌一次吗。他没有答案。但在这个时刻,他知道他不想要凌云再哭了,并且为此甘愿承受无数凌云的淡然,接受凌云必然会有的离去,只要凌云别再落泪。
  他醒了。
  醒了就代表他没有权利再耽溺於凌云给的温柔里,代表他那些脏肮污秽又逼着他要正视。
  他没有哭但也不想笑,只希望凌云走,若是总有一天要走的话,就别再给他更多温暖,现在就走。
  凌云没有走。这样认真努力的凌云,总是把病人看得很重的凌云,说请了很长的假,不走。
  他内心几乎要为此而欣喜,凌云是为了他,却又很快地提醒自己,自己并没有资格。
  那些他洗刷不掉的过去,他早就出了局。
  随後他掉入一种分明是醒着却更像睡着的状态之中,彷佛当年被囚禁着的岁月再来一次。
  他很安静,不说话。哪里都不愿意去也不想去。但凌云拉着他出门,他没力气说不要,也就跟着出去,可是他不愿笑,也不想跟任何人打招呼。他就只是跟着走。
  已经那麽自由,再没有人能会约束他,他却很像当年被关在牢笼里的时光,那样抑郁乖顺。
  唯一的不同或许只有不会有人拉着他要去服侍谁,他也不需要做那些一开始他一点都不想做但後来他已经习惯的性事。
  凌云把他照顾得很好,几乎是他眨个眼就来的地步。
  其实根本没必要。我这麽肮脏,你这又是何苦呢。他内心这麽想着,却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很多时候,他一整天几乎跟凌云也说不上十句话,他说的可能就只有好、不好。要、不要。
  甚至很多时候他连话也不说,直接点头摇头就结束了。
  他终於有激烈的反抗,是凌云第一次帮他按摩。下意识的,他尖叫出声,就要逃走。
  凌云碰触到他身体的瞬间,他好像看到凌云的那个後退,以及凌云的逃避抗拒的眼神。
  明明凌云人在他身後。
  他不需要,即使他知道自己的身体非常虚弱。他不要凌云这麽委屈。凌云该配的是那种明亮的、轻盈的人,而不是他这样黑暗的、沉重的,连人都不知道算不算的空壳子。
  他觉得没必要,但凌云很坚持,一点力气都没有的他当然挣脱不了,只能随便凌云。
  一开始他很抗拒。但凌云那双手的真实温柔却安抚了他。
  身为芳疗师,学习过很多手法,他对身体的感觉很敏锐。
  凌云的手不是炫技的手,那是自然的。凌云没有学过什麽技巧手法,反而更容易传递真心。
  慢慢卸下那些拒绝,他让自己感受着凌云。那双手里有着怜惜、有着疼爱、有着不舍……有着很多很多……
  但没有他不想要的那些鄙夷唾弃。他不可置信,怀疑起自己的感觉。一次、两次、三次……很多次。
  言语可以骗人,但身体流露出来的讯息很难骗得了人。
  他再三确认,让自己一回回地去感觉,那些温柔的抚摸,直直地汇入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不会有错,凌云应该是真的不觉得他脏。过去可能是震惊可能是误会可能有太多可能,那个後退、那个眼神,也许不该那样解读。
  至少好几个凌云帮他按摩的时刻,他细心感受过了,这个男人,只要他好,什麽都可以,根本不管他到底是什麽样子的。或许一如在大桥的那个时刻,从来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崩毁过。
  但他逃不过自己。
  凌云也许真不觉得他脏,他自己却还没办法放过自己。那些过去,是他自己看不淡走不过。
  有个夜晚,他听到凌云跟他说,是我欠你的。一阵泪意涌上,他很想说不是你欠我的,却说不出口。
  这一切太错综复杂,太多理不清的是非。
  并不是你欠我,只是我还不能对自己释怀。他在心里这麽回着,睡意袭卷而上,淹没在梦里。
  在东京待得愈久,他就愈想念妈妈。郑恺年也很会抓时间,某天就发了个讯息给他,说阿姨很想你。
  他让自己走到阳台,打电话给郑恺年。
  「能回来吗?」郑恺年问着他,劈头就问。
  「嗯。」陶君平很轻很轻地回着。
  「君平,我有些事想跟你说。」郑恺年淡淡地说起大地震的那天,一早他对杨敬谦发了脾气,说不想再看见杨敬谦的事情。「我想,人总是会在激动的时候犯一些错,我很谢谢他没有因为我说那些话而不要我。」
  陶君平静了静。他懂得郑恺年在暗示些什麽。
  「恺。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怪他了。」说不定我真正怪的也不是他。陶君平顿了顿,继续说:「但……我还忘不了他那个後退,和他那时候的眼神。并不是他的错,而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这回换郑恺年安静了很久。不同的时间,他们这对好朋友,却走上相似的路。他知道一切只有等陶君平走过。
  「我等你回来,君平。」
  陶君平笑了。「我会尽快。」
  他跟凌云提了他想回台湾了,当然他省略了他想念的人就是妈妈的这段话。脑海里想着要买些什麽给妈妈好,凌云好像问他能不能给他一起住,他还来不及回答,凌云就又问了一次。
  他还忘不了那互相伤害的日子。但现在似乎又没有那麽糟。於是他回答了随你,把一切的决定权交给凌云。凌云想来,就来吧。
  凌云很久都没有让他做些什麽。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看着行李,他就想动手,没有想到凌云会连行李都不让他整理。
  「我不是废人好吗?」他笑着对凌云说道。
  那一刻,他看到凌云的眼睛瞪得很大,是惊讶的表情,应该是很开心吧。他想了想,自己似乎很久没有对凌云这样笑过了。
  我要对他多笑一点,如果他喜欢的话。陶君平这麽告诉自己。跟着凌云一起回到台湾。
  就算是自己选择要回来的,他还是害怕踏上这片土地的感觉,这块土地充满他太多的回忆,旧的又叠上了新的,在飞机上他一颗心高高悬着,紧张到连笑都笑不出来,飞机餐也一并拒绝了。
  但当他真的踏上台湾,那感觉又不一样了,他说不上来,原来那些害怕,像是完成一个高难度的跳跃之後好不容易站实了,被另一种终於做到的安稳情绪给取代。
  他先探望妈妈和郑恺年,又进了家门,看到凌云把装满日日春种子的透明小瓶子放到他手里,他整个人完完全全松了下来。
  种子黑漆漆的,彷佛芝麻般的大小,看在他眼里却彷佛闪烁着光芒。他看着那种子,又望向凌云。
  这样傻的凌云,坚持要让他看到种子发芽、花朵开花的凌云。他笑着要凌云拿土盆来。
  凌云还傻着,说不出话来。
  这男人啊。真的很傻。陶君平忍不出笑了出来。「我好多了。」又顿了一下。「以後就这样吧。」
  跟凌云一人分一半,将种子撒入土壤里,那一瞬间,陶君平晓得自己撒进去的,不只是种子。
  像是他把那些痛苦愤恨绝望猜疑都一起埋了进去。
  他用手将土摊平。抚着土壤。台湾的土,这样强悍而柔软,孕育着无数的生机,像是母亲一般的。
  那些他扔进去的黑暗,也能够轻轻缓缓地被抚去,成为温柔却强大的力量吗?他在内心这麽问着,看着浇上了水的土壤在他面前,透着淳朴的光泽,彷佛给他再肯定不过的答案。
  真想快点看到这些日日春开花啊。
  作家的话:
  陶君平真的很傻,但也就是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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