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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滋味-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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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淡的白粥煮好了,錢真與曹通回到房中,錢父好像睡著了一樣安穩,但誰都知道,時間就要到了。
「爸,我煮好了,我喂給你吃。」
顫抖的手拆掉氧氣罩,旁邊的護士立刻接上軟管塞進鼻孔裡。曹通幫忙將錢爸扶起來一點,錢真吹涼一匙粥,喊:「爸,吃粥,張開嘴巴。」聲音已經扭曲的說不全一句話。
錢父勉強睜開一條縫,曹通在旁邊講:「叔,我幫你啊。」然後動手輕輕捏開錢父的下顎,錢真才將粥送入他口中。
「爸……爸!」
錢父歪斜著眼睛看錢真,「…一樣…跟…你媽做的……好吃…」
錢真的眼淚早就控制不住,連曹通也眼眶發紅。
「照顧…自己……」錢父枯乾的手指動了動,彷彿想回握住錢真的手。他眼珠子往另一側轉,曹通感覺到馬上應話:「叔!我曹通!」
「…真…拜託…」
「我一定會照顧錢真!這一輩子他都是我的兄弟!如果我說謊,曹大光的棍子抄死我!」
末了,錢父極輕極輕的彎起嘴角,看著自己的兒子,緩緩地,永遠地闔上眼皮。
作家的話:
雙更=v=
今天某錯放假(噢耶),所以下回完結。什麼時候碼完字什麼時候更~最好的滋味(13)end
發文時間: 4/8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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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end
錢真木木地看著護士和醫生『整理』自己的父親,豆大的淚水無聲卻沉重地砸落。曹通最大的責任就是一路帶著錢真辦理所有手續,縱使是一張簡單的表格他也仔細先念過一遍,然後牽起錢真的手在指定的方框內簽名。到現在他們才知道,錢爸已經買好生前契約,穿著樸素黑西裝的男人很快就找到錢真,迅速地將大小雜事全都處理完畢。錢真只需要決定火葬日期,剩下的葬儀社都會安排妥當。
親手為錢爸蓋上白布,錢真與曹通目送冰冷的遺體被送入零下的停屍庫。每一排長長的抽屜裡裝的都是人,各形各色的,另一個世界的人。
太平間外,曹通不避嫌抱住錢真偏瘦的身體,好像抱著一大把骨頭。這種時候,洠藭糜猩难酃饪此麄儯斜瘋际潜蝗菰S的。
「哭吧,錢真,快哭!」
曹通低聲催促著,錢真呆呆立在原地,隔離著感覺不到一絲溫度。曹通手掌托著錢真溼黏的臉頰,兩眼空洞無神的模樣簡直剮他的心。洠мk法,以錢真的忍抑的性格,這麼死憋下去一定要出事。他心一橫,揚手就給了錢真一巴掌,‘啪—’的清脆聲響嚇住身邊經過的路人。
「你爸死了,你不哭就是畜生。快哭!不哭我揍你!」
錢真嘴唇顫抖,終於熬不住‘爸——!’地歇斯底里大哭出聲,曹通緊緊摟住他,把錢真的腦袋按進懷裡,讓溫熱的眼淚染上胸口,白色的T恤溼了一片。
附近的家屬看見這一幕,紛紛跟著鼻酸。曹通極其耐心地拍撫著錢真,揉揉他的頭髮,一遍再一遍哄著他:「哭完就好了,哭完就要振作起來,你爸在天上看。」
兩個月後。
這兩個月之中,可以說有很多變化,也可以說一切都和往常相同。
曹通退掉租的小套房搬進錢真二樓的家,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這話說的其實挺貼切,因為剛開始那兩個禮拜,曹通怕錢真出毛病,連洗澡上廁所都得守在門外,一聽見裡頭洠曇艟椭苯娱_門進去查看。
錢真的味覺依然洠в谢謴汀哆M食的抗拒,讓曹通挖空心思想盡花招做菜,有時候真的洠мk法,只好用流伲呐D瘫棋X真喝。喝多少吐多少,吐多少再灌多少。幸虧到後來曹通跟洗腦似的心戰喊話終於奏效,錢真慢慢開始自己吃枺鳎嘀饾u從喪父的打擊中撐過了七七。本來曹通做好準備要應付很多人來參加錢爸的葬式,可諷刺的是人走茶涼,就連以前手底下那些徒子徒孫們,最多送個花籃來不錯了。這時候曹通就會想,幸好錢真傻了洠Х磻駝t不得難過死。
這一天上午,曹通又在例行性軟硬兼施的讓錢真多吃一點。原本就瘦的身材,現在不用脫衣服都能準確的摸到肋骨。
「燕麥粥行麼?配老鹹菜。菜市場一個客家婆婆自己親手做的,保證道地。」
錢真待在被窩裡,感冒時好時壞,來一陣停一陣,於是都入春了還在蓋厚被子。錢真緩慢抬起頭看向歪坐在床邊的曹通,忽然說一句:「這段時間,多虧你。曹通,謝謝。」
受不了突如其來的煽情場面,曹通難得不太自在的抓抓腦袋,聽了這話心中當然覺得很欣慰,更值得。
「謝我就多吃兩口。」
「我知道,你一定覺得我不像個男人,軟弱又洠в谩!
「以前會,現在不會。」曹通也老實,因為他已經把錢真當『伴侶』,他可以隨便對誰說假話,卻不想用這種態度對錢真。「哪個人親爸走了還能開開心心大吃大喝,那才有問睿!
「但是我能改。像你說的,我爸媽團聚去了,是好事。他們在天上看我,我不能丟他們的臉。」錢真泛紅的眼睛溼潤地望著曹通,說:「而且,我有你在。你可以…做我的親人麼?」
曹通鼻子裡發酸。總算,總算要走出來了。他眉毛一挑,說:「是家眷。我是你老公,叫一聲來我就應。」
錢真被堵住,悲傷的情緒裡終於摻和進對曹通的氣惱。可是也梗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反駁一句:「…為什麼我是老婆?」
「你也是男的,當然一樣算是老公。」洠氩芡ɡ硭斎坏幕卮穑又v:「你要怕吃虧我先喊。」曹通嘴一歪,目光筆直注視著錢真,壓低了沉沉的嗓音,輕喚:「老公啊……」
錢真突然覺得渾身跟過電似的一顫,又麻又癢。曹通哼哼得意的笑,想比誰厚臉皮,你行麼?
「快點,一人一次,換你了!」
話說的洠уe,錢真自己也認為不能白占曹通便宜。況且對方喊的那麼乾脆,他再扭扭捏捏不就更讓人看不起了?錢真瞄了曹通一眼,終究洠в職舛⒅芡ǹ矗愕拖骂^,結結巴巴地喊:「老、老公!」
「乖。」曹通暗爽到不行,伸手勾起錢真尖尖的下巴,忽然有種揭開新娘子蓋頭來的fu。錢真果然臉紅了透,耄讨邜u與些微惱怒瞥向曹通,後者被這水潤潤含羞帶怯的小眼神掃過,頓時心癢癢不得了。默數著七七四十九天,這都第六十天,應該不冒犯了吧?他想:叔啊,您要是火大晚上托夢來揍我都行,千萬別找錢真。
曹通挪動下屁股,往錢真那裡坐近點,一手臂撐在床上,身體稍微向前傾。
「可以麼?」
曹通破天荒含蓄地問,拇指在錢真下唇摩娑著,暗示意味不言而喻。錢真慌亂的視線四處飄移,過幾秒鐘才好像鼓起勇氣抬眼看曹通,小聲說:「……我、我也想。」
這種回答令曹通意外而驚喜,本以為頂多說可以,洠脒更進一步。曹通嚥了嚥口水,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別太急色。想著應該是錢真的初吻,一定要給他最美好的體驗。
曹通對錢真笑了下做預告,便緩慢地,如慢動作播放般一點一點縮短距離,直至四片嘴唇輕輕貼合。
一下、兩下。短暫的輕樱粊淼眉案杏X唇與唇的微妙柔軟。
三下、四下。開始有些不滿足,延長了停留的時間。
五下、六下。偏過臉,換另一個角度。乾燥的唇逐漸渲染上水氣,溫溫熱熱的熨入心底。
曹通暫且後退不到十公分,盯住錢真半玻е鴦倓倧堥_的眼睛,問:「感覺怎麼樣?」
錢真不自覺舔了舔嘴,又抿直起來不說話。
曹通帶著厚繭的手掌摸摸錢真微微發燙的臉頰,「別緊張。放輕鬆,會很舒服。」錢真顯然對這種過來人的說教很不服氣,伸出手握住曹通的手腕,一跳一跳的茫铀伲瑯記'好到哪裡去。
曹通洠Я系藉X真這一手,被抓包了只好笑笑,「其實我也滿緊張。第一次跟真正喜歡的人接吻,感覺果然不一樣。」說著曹通得寸進尺,乾脆爬上床從側身將錢真摟住,不要臉講:「累了你就靠著我,這回要來真的啊。」
「什麼真的?!」錢真急了,不明所以的害怕,卻同時有些說不出口的期待。
曹通嘿嘿笑,「親了你就知道。」
不同於語氣中的奸詐狡猾,曹通先是撥了撥錢真垂落的額髮,趁對方反射性椋а鄣臅r候,才將自己的嘴唇往下壓。於是就聽見錢真‘唔—’一聲,便由著曹通抱在懷裡親吻。
幾乎是無意識地,錢真主動雙手環上曹通的腰背,張嘴感受著濕熱的舌頭在口中攪弄,耳邊頓時響起曖昧的水漬聲。錢真忍不住了,勉強轉頭躲開曹通的侵略,可惜細細銀絲牽扯,斷開在半空中。
錢真胸口一起一伏的努力呼吸,曹通體貼的替他順氣連帶吃點豆腐。「換好氣洠в校靠梢栽賮睃N?」
錢真惱羞成怒,吞下不曉得誰的口水,「不可以!」
曹通雙手捧住錢真的臉,不由分說直接親下去。這一回,可再洠в信R陣脫逃的機會。取得主導權以後,曹通甚至手伸進了單薄的棉衣裡面,然後還皺一皺眉,因為摸到太多骨頭。
終於,等曹通放開錢真的時候,後者已經除了喘氣也罵不出話。曹通用自己的T恤掀起來為錢真擦擦口水,錢真還在頭昏眼花找不著北。
本來想中場休息,待會再占點便宜,結果樓下的門鈴響起來,兩人偕是一愣。
「誰會來啊?」
「…我、我怎麼知道。」
「阿別、別喘了,你在這裡等,我下去看看。」曹通惡劣的學錢真結巴,後者狠不得踹他一腳,就是腳伸不直,麻了。
「一起去。有事總不會找你。」錢真一離開床兩腿就軟了一下,曹通馬上托住他,「叫你多吃一點飯,體力差成這樣!」
錢真死都不會承認是因為剛剛那個吻,就讓曹通罵兩句算了。曹通一變身又像隻老母雞碎碎念,嘮叨著要做什麼菜錢真才吃得下。
兩個人一前一後下樓,曹通本來是想背錢真,但遭後者嚴正拒絕。進到餐廳,動用好久洠ч_的鐵捲門,陽光便漸漸透過玻璃門射入室內。
「師叔?」
「幹!我洠д夷闼銕げ诲e了,你還敢來!」
挺著個大肚腩的老人神情眩s地站在面前,然而只有錢真看得出來,師叔已經消瘦不少。
「聽說你爸爸過世了。」
曹通立刻一步上前擋住對方與錢真,橫眉豎眼一副黑社會打手樣子,一邊活動著手指關節‘喀啦喀拉’響,一邊講:「幹什麼?!你以為家裡洠Т笕司蛠砥圬撳X真。告訴你,我現在把鐵門放下,不打得你半殘,我對不起錢叔!」
「曹通!」錢真出聲阻止,老人畏縮地向後退幾步,敚'手講:「我不是來找麻煩的。我是想…錢真,師叔的店快撐不下去了,我拜託你,看在以往的情份上,借給我那份菜譜。」
「靠,講國語聽不懂啊。根本就洠в心欠N枺鳎∷览项^,忘記吃藥是不是?!」
「有!就有!!」老頭忽然大吼,曹通馬上抄起四腳椅隨時準備砸過去。
「師叔,真的洠в小!瑰X真倒是鎮定,「如果我有,這間餐廳會變成現在這樣?」
「少跟他廢話!再聽不懂,叫他來問我的拳頭!」
「曹通,你不是要煮枺鹘o我吃?你先去吧。」
「幹!當我白癡啊,不去!」
錢真無奈,「我想和他好好談一談,你可不可以不要插嘴?」
「哼!」曹通把椅子放下,就這麼大喇喇坐在中間當人肉路障,一副『你敢過來,除非從我身上踩過去』的架勢。
錢真站在曹通身後,雙手扶上他肩膀,安撫對方情緒的同時,亦能穩定住自己的心思。曹通把不爽兩個字寫在臉上,從褲袋裡掏出一根梅心棒棒糖,塞嘴巴裡‘喀擦喀擦’地咬,這是他這兩個月來戒菸的法寶。
「師叔,其實你心裡也清楚,根本就洠в羞@種枺鳌V皇悄闾胍徊降翘欤氩粍诙@。料理洠в薪輳剑悴豢赡懿欢!瑰X真希望對方能及早醒悟,希望在天上的師爺爺和父親不要看見他們同門相殘。
「我真心勸你一句,真材實料,才是最重要而且最根本的。」
「你別再騙我!你現在餐廳也不開了,要那本菜譜有什麼用?我只是跟你借一下,等我餐廳恢復正常營咧峋瓦你。要是你不相信,你可以帶著書一起來,我絕不為難你!」
「師叔,真的洠в小N野忠呀涍^世了,他用盡一輩子尋找到底什麼叫真正的美味。結果呢?一樣洠в写鸢浮!
曹通實在忍不住,棒棒糖拿出來指著老頭講:「我說你堅持這個有什麼意思?用腦子想想吧,要是錢叔真知道那個祕訣,他會連什麼米其林星星都拿不到半顆?!」
這話顯然說動了老人。相較之下,或許曹通的市儈更能讓老人相信,而不是錢真諏嵉纳埔狻
「要是你拿到那本所謂的秘笈,你會一輩子憋著不賺錢,不大紅大紫,不跑全世界去收集米其林的小星星?人死留名虎死留皮,我才不信錢叔這麼呆。他老人家出名了,有的是辦法鋪一條康莊大道給錢真走,錢真有需要窩在這裡受你這種人欺負?」
「那……照你這麼說…是真的洠в校浚
「當然洠в小!瑰X真趕緊講。
曹通偏頭給錢真一個眼神,才轉回來對老頭說:「應該有。」
老頭兩眼倏地發亮,「我就知道,一定有,絕對有!你告訴我到底在哪裡?!」
曹通咬了咬缺角的棒棒糖,吊兒郎當的講:「你師傅還活著的時候,錢真曾經問過他師爺爺,什麼是真正的美味。這個問睿恰銈儼輲煂W藝都要想?」
「洠уe。師傅每一年都會問所有弟子同樣的問睿.斈昃褪且驗檫@樣,因為我的答案不對,師傅才不肯把秘笈傳給我!」
曹通搖搖手中的棒棒糖,一派戲謔而不齒。「他師爺爺只給了一張空白的紙,上頭什麼都洠憽!
「怎麼可能?!」
「就是可能。你師傅我又不認識,看你自己有洠眠^那張白紙。」
老頭咬牙沉思,過一會,緩慢地點頭。
「這就叫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自己悟不成道,怪誰啊?」
「那錢真你?……」老頭猛地抬頭看向錢真,彷彿是最後一絲希望。錢真搖搖頭,遺憾中帶著無奈講:「我也不明白。」
老人垂下頭,油盡燈枯似,駝著背默默轉過身,步履蹣跚地走了。
錢真覺得很累,長長嘆出一口氣。曹通站起來,將梅子核吐在包裝紙裡扔旁邊,張開雙臂抱住錢真。
「我以為你會把叔的文件給他。」
「以前會,現在不會。」錢真不自覺用上曹通的口氣,「我想清楚了。我不害人,但不能不學會防人。」
「那就好。」
「為什麼你隨便講講他就相信,我從洠λf過謊。」話雖如此,錢真依然悶氣。
曹通拍拍錢真的背,說:「這種人就是這樣,台語講『人牽牽不走,鬼牽跟著走』。況且我也洠дf謊。」
「你哪洠дf謊?」
「我不但洠дf謊,你還說錯一件大事。」曹通揉揉錢真的頭髮,放緩聲音講:「其實你爸到最後領悟出來了。對他來說,這世界上最真正的美味,就是你媽親手煮的粥。」
錢真愣住,隨後露出一臉恍然。曹通繼續解釋:「所以你師爺爺早就給了所有人正確答案。美味,是一張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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