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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老娘之名!-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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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访】
满月映在被黑石衬得深暗的水面之上,晶莹剔透,完美无缺。
因为水面之下人体的动作,而被不断涌起的涟漪分割成奇异块状,透过支离破碎的月影,如燕刚好能勉强看到池底少年,四散漂浮的黑发。
像是在清澈池底悠扬的水草,带了浓绿的生命力,缓慢而优雅地纠缠交错。
“小叶!”
如燕心里着急,只见少年面孔朝下,整个人蜷缩起来,紧紧抱着膝盖,被水波冲刷散开的衣襟漂浮,将他瘦弱纤细的身子,包裹成一只蹁跹展翅的墨蝶。
温泉水将他整个人淹没其中,无论如燕在岸上如何叫唤,都不见小叶丝毫反应。
她终究不能眼睁睁地站在一边看着,也跟着跳入水中,淌过那齐腰深的温热液体,一步步向池子中心的少年走去。
月光映在池面上的倒影斑驳,晃到了如燕的眼,平日在岸上看去,丝毫也算不上太过巨大的池子,却偏偏叫人行动极慢。
半日之前,在这池中溺水窒息的痛苦记忆还在,如燕的身子极力地排斥着周围的水流,每一个前进的动作,都是辛苦万分。
不知是错觉,还是身子动作太大,包裹周身的水仿佛处在巨大火炉之上,不断升温,如燕伸手抹了把额头滋出的汗水,勉强透过浑浊的水,看到一臂之遥的人影。
她正伸手去捞,却觉面上一热,竟是小叶自己从水里钻了出来。
被他猛烈动作带动的液体,飞溅到如燕面上,逼得她不得不闭上眼。胡乱抹去渗进双目的水,如燕一把捉住面前人的手臂,急切道,
“怎么样,你还好么?你这傻小子是哪里不对,没事跳进池子里做什么?”
还未等得对方回答,如燕自己却觉得不对劲了。
——小叶的手臂有那么粗么。
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将蒙住视线的水滴除去,还未来得及抬头,放在小叶臂上的手,却被对方握住了。
强势而缓慢地,带领她的手触上对方胸膛。因为淋了水而分外粘滑的掌下,是一颗强健而有力地跃动着的心脏。
“!”
她终于看清了。
氤氲浓重的雾气背后,那个立在面前,正俯视自己的男人,一双墨黑的眸子,略微苍白的面孔,精瘦身子上,竟正掩着小半件眼熟的衣衫碎片。
如燕多看了两眼,猛然醒悟:那是小叶的衣服!
男子眯了眼,因为表情并不多,而显得额外冷淡的面孔,是和他清隽低回的声线,所截然不同的。
如燕试着想要抽开手,奈何对方握住她细腕的力道很大,完全挣脱不开。
“是我。”
“”一种被欺骗的愤怒,和被面前巨大变化惊骇到的心情混杂在一块儿,让如燕愣是嘴巴张了又阖、阖了又张,没能说出一句话。
手下的肌肤是滚烫的,面前几丝受了水的黑发垂落面孔,为这张轮廓分明的脸,添了几丝柔情温润。他专注垂目看人的表情,就算看上去的角度不同,但如燕不能否认,确实和小叶,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到底是谁。”
因为这池子里的巨大动静,而从屋里头跑来的于暖,手臂上被绷带包扎的伤口如此明显。
看到衣衫褴褛地站在池中央的二人,终究忍不住,替男子交出了如燕想要的答案:
“于寒,你疯了?!”
难怪会在许多个晚上,不知所踪地跑去偷偷沐浴。
难怪当初同于暖再遇他乡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会是如此不同寻常。
难怪这被传作痴儿的于家大公子,从未在洛城众人面前现过身;更勿论他曾有过一个所谓的“儿子”。
本来就一切都是信口胡诌的谎言,自己平日里看顾的清隽少年,竟然正是于家大公子,于寒。
如燕半张着嘴,迟迟难以合拢,听到对面男子低声对自己道,“因为练了功夫,才变成如今这副状态;有时受了伤,就会变成少年的模样。”
什么功夫如此匪夷所思,如燕一知半解,更是想不明白其中奥妙。
如今她满脑子奔腾飞驰的,不是“你为什么要骗我”,或者“你和你弟弟不是那么相像”,更不是“你刚才说的那个送我去旖兰的条件是什么”,而是画面。
两幅画面。
一幅是自己拿着男孩子平日的衣物,硬扯下小叶裤衩,看着他下边凉飕飕地冲出屋子;
另一幅,是自己把小叶拖下浴池,嬉戏搏斗中,又一次将魔掌伸向他“那里”。
一样都是深浓暗夜,一样都是面红耳赤的少年,如果那少年的真身,就是面前男子那么自己碰到的地方
视线从自己被对方捉住的手腕,开始往下移:
看上去非常可靠的胸膛;线条清晰,随着呼吸起伏的完美腹肌;因为外力而变得褴褛不堪的几条碎布耷拉上头,更是添了不羁的潇洒气度。
再往下再往下。
反射着月光的泉水,不断冒着蒸汽,处于半是混沌、半是清澈的池子中的
“那里”
男子猛地一使力,将她环抱入怀中。浸透了池水,粘腻非常的衣物,在两人身子之间摩擦,叫人肌肤发痒。
这动作来得太快,如燕只觉额头撞得对方胸膛很疼,被迫跟着他猛一转身,忽闻近在咫尺的金属相击,尖锐无比“当”一声响。
于暖的声音里,终于不见了任何笑意,而是满腔的不敢置信,
“你到底犯了什么傻,居然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她!”
如燕没有听到于寒的回答,她只能通过拥着自己的怀抱,看到同样湿了一身,立在池子中的于暖。他手中执的剑,早已被击飞上岸,在光滑的黑石面上,来回打了两个转。
方才包扎好的手臂,因为他过于激烈的动作,伤口再次裂开,融进这一池温泉,渐渐渲染的殷红,在夜里,竟是如此诡异而美丽。
“要达到目的,并不是只有一种办法。”抱着自己的男子声音仍旧清冷,和于暖的满腔怒火,全然不同。
“可若是遇上这别有用心的女人,便只有一种办法。”于暖毫不退让,指着如燕的面孔,一字一句。
被称作“别有用心”,又被一个如此言之凿凿的男人指着脸,任谁都禁不住心里翻腾而起的怒气。
如燕撇了撇嘴,到了嘴边的回击还未有机会说出口,却又听得于寒幽幽叹了句,
“可惜,你没有资格。”
这兄弟俩之间的气氛,未免太过不寻常。
一个是练了诡异功夫的兄长,对外却被冠上“痴儿”之名;另一个,对外是温煦有礼的当家老板,名下赌坊妓院无数,可偏偏像是防着贼人一般,千方百计地消除自己哥哥存在的痕迹。
真是好生奇怪。
于暖看着如燕的目光里,皆是冰凉彻骨的寒意,那一眼,当真是恨不能将她绑得死死,扔进这一潭温润的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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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正盛,如燕拿着扫把将院子里的落叶扫去一边。
别看这叶子零零落落,似乎轻飘飘没什么重量,若是集到一起,却也是叫人屏足了力气,仍提不起来。
好不容易将一堆落叶扫入袋中,方才弯腰抬了下,便觉手臂酸软,用不上劲。如燕围着这袋子落叶转了两圈,莫可奈何,只得动手分几回搬去。
刚挽了袖子,却见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轻松地帮她拎过麻袋,抱在怀里。
如燕回身,果然是于寒。阳光下看,于寒的眉目比他弟弟都要再深邃上一些,再配上这总冷冰冰的表情,常年地说话不超过五个字,着实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脾性。
若不是眉目之间那神态语气,还有脖子后头一枚血红色的朱砂痣,如燕真不敢置信,面前这比自己还高了一个头的俊朗男子,就是那纤细少年小叶。
“提去哪里。”
于寒问了句话,才总算将有些呆滞的如燕,拉回现实。
“这边。”
扫把靠墙摆好,放下挽起的袖子,走过干货店门口的时候,听到背后亦步亦趋跟着的脚步声,如燕忽然有种奇异的亲切感。
昨日还以为是个弟弟一般的少年,摇身一变,便成了个手能提肩能抗的重劳力,更奇异的是,他对自己的态度,也仿佛随着别扭少年的远去,一日蜕变。
虽然还是冷言冷语,虽然还是总面色不虞、好似人人都欠了他银子的模样,可时不时主动地帮着自己,她还是很有些感慨的:难不成这身子一变,真是把性子都给改了?
“如燕姐,顺道带些银两去茶铺,进些货吧。”
林小岚在背后高声地说了句。
如燕回身应话,带着身后于寒走上路。
原本以为于寒跟着自己回干货店,林小岚和于暖都要百般阻止,谁知于暖那一夜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竟对他哥哥的行动不敢置问一词半语;而林小岚,更是过分,只上上下下地来回打量了于寒两眼,便暧昧不已地对她眨了眨眼,
“如燕姐,我都明白,都明白。”
她倒是明白了什么,如燕不想问。自己更关心的东西,是于寒还没提出的那个“条件”。
自己溺水而不死,对于家两兄弟,恐怕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而他在明知自己不同寻常的体质之后,还要提出这样殷情的帮助,到底是图了自己什么?
做弟弟的要杀自己,做哥哥的,却偏要和自己兄弟对着干。
他们兄弟二人之间,又是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气氛,真叫她这个只一心想去找自己弟弟的,看不清、想不通。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过去带着小叶上街,如燕就总碰到擦肩而过的老老少少,经不住地回头看自己身边那精致少年;如今,这成人模样的男子,更是引得经过的姑娘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于寒倒是坦然得很,抱着一袋子落叶,脚下生风,面上淡定无表情,似乎是对身边对他猛送秋波的女子,丝毫不觉。
如燕想来着实有趣。
于暖手下烟花柳巷无数,他也算是个走遍花丛却丝毫不沾香的各种老手,这个做哥哥的,反倒对男女之事毫无心思,心底果真如个少年,懵懵懂懂、澄澈如镜。
“难不成还真是捡了个宝”
偷偷瞥了身边男子一眼,却刚好被他逮了个正着。
“走错路了?”
于寒正直无比,毫无邪念地问。
“没有没有”如燕伸手一指,“就是那里”
“让开!快让开!!!”
——两人正走到路口,面前忽现一溜车队,浩浩荡荡,气势骇人,不过瞬间,便从街那端冲进来,眼看就要撞上路中央的如燕。
她举起的手还未放下,却见于寒松开怀中袋子,失去束缚的落叶、从袋中流泻而出,漫天散落,周遭都似被拨慢了节奏:惊慌的路人,赶路的马夫,甚至是她自己。
第一片微黄的叶还未触地之时,身子一暖,便被他猛地贯入怀中。
马车丝毫未停顿,直没入街尾,只留下空气中还未散尽的灰尘,和周遭路人不住感叹,
“那马夫真是赶车不看人,差些撞到了这位姑娘!”
“还好这位公子身手敏捷,英雄救美”
于寒倒丝毫不在意周围人说了什么,放开怀中有些僵硬的人,提着她手臂,再撩开了散乱盖住脖颈的发丝,检验私有物似地,前前后后查探一番,方才开口,
“伤着没有。”
“没”如燕盯着马车消失的街口,迟迟未回头。
“怎么?”
“那马车,似乎是朝着于府去的。”
“”于寒对此不置可否,回头开始收拾方才被他抛在地上的落叶。
如燕又看了会,直到那马车带起的烟尘,终究也消散了,这才跟着转身,看了地上一片狼藉,顿时愁眉苦脸,“这些我可是花了好些时间打扫的”
于寒看了她一眼,竟二话不说,便拿过路边扫帚,低头打扫起来。如燕见他如此可教,索性陪着一道。两人蹲在路边整理落叶,那头,赶着牛车的农夫,晃晃悠悠,驶入视线。
摆满了稻草的牛车后头,被某只毛茸茸的生物压出个小坑,绵软舒适的稻草中,只能勉强看到露出的一对姜黄色双耳,还有条半秃未秃的尾巴,一摇一摆,很是惬意。
老叶正趴在牛车后头伸懒腰,却恰好闻到空气中一股熟悉味道,眯着眼抬头看,恰好见到它日思夜想的忠实仆人。
“喵。”
久违的猫叫声从脚边出现,如燕一愣,不敢置信地回头盯着脚边脏兮兮的肥猫,
“老叶?!”
老叶伸爪,示意如燕可以抱它。
两人一猫,正是久长未见重逢之时,和乐融融,笑中带泪,却见那每每出现,便带着坏消息的男子,身背巨弓,从街头疾步赶来,垂目而立,
“公子。”
于寒手下扫落叶的动作未停。
“公子,剑舞门有人来访。”
这话音一落,不仅是于寒,就连如燕,都停下了手里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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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赠番外——
【老叶·在路上】
今天早上起床,先吃东西,然后洗脸,吃得很饱喵。
遇到一个诚恳的人类仆人,愿意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送我一程,本大人欣然接受,跳上他的稻草车,朝着南边出发。
路途不太顺利,因为半路遇到搭讪的良家妇女猫,虎斑的,而且背毛很漂亮。
下车小聊了一会,虽然对方是个挺诚恳的姑娘,可我的情义不允许我抛弃仆人邢如燕,她那么傻,没有我会死,于是,只好挥泪告别良家妇女猫。
午饭吃的是草,呸呸呸,还不如喝饱水,都怪邢如燕,让我在这荒郊野外受苦受累喵。
既然饿,只好先睡个午觉,醒过来的时候,正好碰上烧香准备回城的那种俗气大小姐,二话不说,拦下轿子,然后义正言辞地要求他们屈服于我。
人类果然全体匍匐在本大人爪下,那小姐大呼小姐地把我迎上轿子,可惜她香粉扑了太多,衣料扎得本大人很不舒服:刺绣之类的东西,统统都是无聊人类弄出的无聊把戏!
晚饭吃的是肉包,看来人类虽然粗糙,手艺倒不错。
决定在大小姐的院子里多留几天,希望仆人邢如燕的命够硬,在本大人赶回去拯救她之前,不要轻易死掉。
今天也很帅的我。
喵。
【故人】
如燕怀里抱着老叶,在于府的后院里散步。本来于寒是要拉她去里头的,可她没答应。
不是害怕,而是还未准备好,
方才在大街上看到那马车的时候,就有一种怪异的违和感,如今却没料到,昔日故人,是真的与自己相隔不过一面墙。
于寒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倒也没多说什么,就跟平日里一般,亦步亦趋地跟在身边,陪着一道在外头转悠。那身背巨弓的周孔见他执意不肯入内,又碍于于寒冷面冷脸地,不敢忤逆,便也只好自个入内复命,留下他们二人,守在后院的角落里,听墙根。
剑舞门派了几个“使者”,似乎是有要事,要同于家人商量。但一边行商,另一边则是闯荡江湖的豪侠,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边,倒是有何相干?
想起之前剑舞门遭袭,于暖不远千里赶去那边,似乎这两家之间,早就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偷偷看一眼于寒,却不见他面上丝毫异样,想来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他正是小叶摸样,呆在自己身边,剑舞门和于暖之间恩恩怨怨,该是和他没有关系。
如燕想了一会,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这伙不速之客远道而来,究竟是要谈什么大事。
示意于寒站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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