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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深宫嫡女-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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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头脑简单也好,单论这份心意,的确是让人动容。”
刘景榆听到“头脑简单”微微红了脸,接下来却脸色发白了,因为如瑾接着说,“但是除了感动,榆哥哥这么做,让我感受到的更是惧怕。别说是皇家,就是普通门户,若是听说新媳妇的表哥奔袭千里来偷偷相约,你觉得人家会怎么看待,怎么处置?听说江南许多地方屡有沉塘之事,事发了男子自然可以像来时一样骑马而去,女子怎么办,你知道吗。况且我不只单身一人,还有亲人家族,连你家上下也在襄国侯府九族之内,惹了皇家不痛快,你不晓得皇帝的手段?还是榆哥哥在边地久了,对咱们燕朝皇权一无所知,只晓得拓古人怎么热烈奔放。可你莫忘了,曾经的那位拓古达尔王,也曾将他变心的王妃挖眼断手,悬尸旗杆之上!”
一席话说得刘景榆脸上青白交加,眼里的灼热也渐渐散了,又震惊又悔愧。
“瑾妹妹我、我,是我思虑不周,头脑简单,我我这就走。”
“慢着!”如瑾看着他未曾修整的下巴上泛青的胡茬,再看看他脚上磨损的靴子,知他大概未曾回刘府,不然刘老太太定然不会放了他这样略显邋遢的出门。兴许,他进京之后就一直在偷偷关注蓝府,专等她回娘家相见?
这赤诚之心,她却不能不打击一下,浇浇冷水,“既然来了,我也与你见了面,千里私会已成事实,你现在走,是怕被人捉了你的把柄,尽早开溜?”
“自然不是!”刘景榆紫涨了面皮义愤填膺,可是一对上如瑾清亮平和的眸子,那股子气愤又尽数灭了,“我”
如瑾指了指花架下的石桌石凳,请他那边去坐。
满满一架子的藤萝因为无人修剪,恣意长得茂盛蓬勃,厚沉沉垂下几尺多长,却也因为没有得到照看,被旱天里的太阳晒枯了许多枝叶,黄绿斑驳杂乱,在风里悉悉索索的响。石凳上落了一层枯叶,如瑾用帕子扫了,请刘景榆坐,然后自己也坐在了对面。
她指了指不远处门窗紧闭的屋子,“榆哥哥知道那是谁住过的么?”
刘景榆自从进院之后,并没有心情细看周遭,此时顺着如瑾白皙纤细的指尖看过去,才注意到朱漆色的窗棂上落着一层灰土,窗纸也有几处细小的残破,想是空置有一段时间了。“是谁?”
“是我家二叔二婶,不过,现在他们已被逐出宗谱了。看在祖母的面上,侯爷给他们留了几处铺面田舍过活,不知道你有没去过池水胡同,那边有所破落院子现是他们住着,不知道他们会否有钱修缮。”
如瑾慢慢捡起桌上的落叶一一丢掉,在夕阳西下的余晖里,自去年三月三春宴开始,说起东府从兴旺到败落的点滴。
刘景榆先是诧异如瑾和她说家宅私事,而后,在她不疾不徐的叙述中,温和平淡的声音里,渐渐沉入整件故事,甚至暂时忘记了心里翻涌的情意。
“瑾妹妹我我错了。你躲过了春宴上那样恶毒的算计,好不容易将东府清理出门,我却这么一头撞进来,又给你添麻烦我简直”安安静静听完整件事,刘景榆情绪十分低落,眉头紧锁,满是自责,甚至站起来,想要行礼赔罪。
如瑾侧过身,没有受他的礼,笑着请他重新落座。
“我和你说这些事,却不是为了责备你的。榆哥哥性子直爽,感情也是热烈直接,无心之失,原本不该怪你。而且这件事的后果虽然可以很严重,但也可以云淡风轻的揭过去,端看女子怎么行事了。榆哥哥觉得我是处理不好事情的女子么?”
“自然不是。”刘景榆立刻想起天帝教徒围攻刘府时的情景,脱口否认。
“所以你大可放心,我先前和你说那些话,只是想要你明白,京城并不是边地,你和拓古人接触久了,却也不能忘了自己是大燕人,家族亲眷都在燕地,许多规矩礼数你可以不在意甚至厌恶,可以照着拓古的方式做,但你的行为一定会影响到家人,给她们带来麻烦。所以日后行事,还请哥哥三思在先。”
刘景榆低头默默听着,也没有落座,像是聆听先生教训的学子。
如瑾又道:“不知榆哥哥以后想做什么,向往的是何种生活,我只想说,你是燕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刘家又是世代武职,你无论要做什么都脱不掉这个出身。今日家宅之事不过是小事,日后哥哥在军中或官场,遇到的可都是大事了,哥哥若还一味按着拓古人的风格作为,又置父母亲族于何地?何况就算是拓古人,受了大燕教化这些年,也不一定全都是赤胆直肠了吧?”
刘景榆暗暗出汗。的确,他认识的拓古人里也有许多奸猾的,甚至比燕人更为难缠,以往他只道是跟人家性子不合,不在一起相处就是了,却从没想过深层的原因,被如瑾这么一说,顿时有些彻悟。
他抬起眼睛,默默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少女。乌发雪肤,嫣红的唇,很艳丽的五官,却因澄澈冷静的眼睛让人忽视了她容颜的妩媚。她那么小,穿着一身浅碧色襦裙坐在藤萝架下,越发被秋风里几近枯萎的垂枝衬出年轻的明媚。这样的小姑娘,该是坐在阿姆牵着的马背上,或者在羊群点缀的草原上扑蝴蝶,在清澈的小溪里洗脚,用白嫩嫩的脚丫扑腾水花,坐在阳光底下咯咯的笑
可是她却什么都懂了,明明比他年纪小,却可以言辞有度的教导他,让他哑口无言。
他想起刚刚她讲述的事,充满了阴谋算计黑心肠的龌龊事,忽然觉得心里很疼很疼。她是在这样的家里长大的,要受了多少苦、吃过多少亏,才练就出这样的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呢?
“瑾妹妹”他用明亮的眼睛注视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瑾笑了,她看到了刘景榆的醒悟和自责。“榆哥哥,你不会生我气吧?”
“当然不会,妹妹为我好,才会说这些话。”
刘景榆语速稍快,极力表达自己的情绪,如瑾笑着止住他:“哥哥别急,我不过开玩笑,自然知道你不恼。若你真是那么不识好歹的,我费力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只是哥哥该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轻易让人看出你所思所想才好。”
“至于哥哥的信,还有今天的来意,我都明白,但是我已经进了王府,无论什么事什么人都要抛下了。哥哥该当理解。以后的路还长,你会遇见许多人,包括心仪的女子,一定会有和美日子的。哥哥的心意我收下了,许多年之后若是回想起今天,记起还曾有人为我奔驰千里,不管在哪里,我都会欢喜的笑出来。”
她看着他,眼波盈盈,坦荡真诚,没有女孩子惯有的羞涩,反而比拓古族最大胆泼辣的姑娘还要镇定,刘景榆对上她的眼睛,心里顿时空了一块。
他就算再不懂事,再头脑简单,也知道女孩子对自己有好感的男子不会这么坦诚眼前的少女,并不曾念过他半分。
以后的路还长,会遇见心仪的女子?他不知道还有谁能及得上她,就算及得上,那也不是她。
不过,她说她收了他的心意,并且会记到许多年后,那么他也应该知足了吧?不然还能怎样呢?她说的没有错,他不能任性行事,父母亲族都在那里,他再不能置之不顾。
“谢谢,瑾妹妹,谢谢你。”最终,他道谢。
因为除了谢,他没有别的好说。
从东院出来,刘景榆跟着小厮回了外院,没有吃秦氏备的饭,也没有接受蓝泽的挽留,孤身出了府门。蓝府的下人给他牵来坐骑,他翻身上马,那马却左拧右拧,不肯好好驮人。
“抱歉,是我错了,这么远的路,它们都死了,难怪你要讨厌我。”他并没强拉缰绳控马,反而下了地拍拍马头,露出歉然的笑来,将旁边牵马的仆役弄得一头雾水。
“二少爷,要么小的回去禀告侯爷,给您牵来别的马?这匹不听话的先在我们这里照看着,哪天有空您再来领。”
“不必了。”刘景榆挥手让仆役回去,自己拽了缰绳,慢慢走向远处。
西方远山顶挂着的日头洒下余晖,将高大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还有他身边步子有些歪斜的棕色大马。
牵马的仆役直看着刘景榆走过街角不见了,这才摸摸脑袋转回门里。四五十岁的老仆并不能理解年轻公子们的心思,只是莫名觉得方才那个背影,看着让人心里难受。
刘景榆并没有走远。
他将马牵到别处拴好,转回蓝府附近,在去往长平王府的必经之路上寻了个茶摊坐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等,总之是等了许久,直到看见被内侍和护卫拱围的金漆马车经过,渐渐远去了,这才慢慢站起身,扔了几个铜板在桌上,去附近巷子口牵马。
原本十分健壮的高头大马精神萎靡,因为前几日昼夜奔驰所受的摧残,它并不喜欢主人的接近,扭着脑袋打响鼻。刘景榆拽过它,扬鞭驰向苦水胡同。
刘家上下对他突然的归来感到十分意外,刘景榆却什么话都没说,径直奔去了祖母的正屋,进屋后直直跪了下去,遣退下人,将自己千里奔驰的事,包括今日和如瑾的相见,全都禀告了刘老太太。
最后磕了三个头:“孙子知错了,明日就回边地去,从此听从父母教导,好好做事。”
刘老太太先是惊愕不已,听到最后,沉默下来,盯着孙子看了一会,扬声叫了嬷嬷传家法。
刘景榆脱了上衣跪在院子里,任凭沾了水的藤条在后背抽下一道道血口子,只管埋头一声不吭,结结实实挨了三十鞭子。大太太李氏等人闻讯赶来,看得心惊肉跳,可一看老太太的脸色,谁也不敢劝。待那边打完,李氏赶紧叫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温水送上去给刘景榆喝,又抬了藤床来要将他扶上去抬走。
刘景榆满头大汗,额角青筋一直绷得紧紧,却不让人扶,大口喘着气,直挺挺跪在祖母跟前等着训话。刘老太太一直沉着脸从头到尾看孙子挨打,嘴角绷得直直的,一言不发。眼下见刘景榆如此刚强,脸色才略有缓和,沉声问:“知道为什么挨打?”
“知道。”刘景榆声音干哑,“孙儿做事莽撞不知思前想后,险给家里惹祸,必须挨打。”
“还有呢?”
刘景榆抬头看看祖母,想了想,说:“孙儿罔顾规矩礼法,给别人添了麻烦,若是还不知悔改,来日后患无穷。”
刘老太太道:“明白就好。但明白是一样,以后怎么做又是一样。我年纪大了,不可能日日盯着你们每个人管教,来日眼睛一闭,刘家在你们手上会成个什么样子,我也操心不来。改与不改,你好自为之。”
刘景榆磕头:“孙儿一定痛改前非。”
从外头回府的刘衡海闻风进了内院,恰好听见老太太后半段话,惊诧不已,忙上前躬身请罪。刘老太太也不理他,径自进屋去了。李氏赶紧着人将刘景榆送下去治伤,并叫了早已候在门外的郎中进内诊治。
刘衡海拉了妻子悄声问缘故,李氏也是一头雾水,老太太那样子又是不想说明的,结果夫妻两个只好去问刘景榆。谁知刘景榆也是一言不发,后背血肉模糊,郎中给他清理伤口上药,他咬了帕子在嘴里忍着,也不叫痛,旁边端水洗帕子的丫鬟看见一盆血染的红水,没多会就扔了盆,眼一闭晕了过去。
刘衡海夫妻只得安抚侄子一番,然后离开。那边老太太发话,允许刘景榆在家养好了伤再上路回边地,其余的事则一概不说。刘家人纳闷了好几日,直到九月九去蓝府送节礼的婆子回来说起,李氏才知道侄子挨打那天先是去了蓝府。
刘衡海闻听之后惊讶非常,才知道事情跟蓝家有关,连忙到母亲跟前询问详细缘故。刘老太太脸色一变:“怎么,我的话不肯听了?让你们不要理会此事,却偏要打听个清楚明白,是觉得我年老糊涂,拿的主意都不对,必须你当家做主才可以?”
刘衡海多少年没受过母亲这么重的话,连忙跪下赔罪,心里却叫苦,不知该怎么跟母亲解释蓝家深浅。刘老太太看见儿子的神色,冷冷一笑:“你们私底下做的事以为我不知道,真拿我当老糊涂瞒着。你若想要我告诉此事原委,就先把你给蓝家侄女送嫁妆的原委说出来听听,如何?”
刘衡海额头微微冒汗。给蓝家的几万嫁妆,对外是说蓝家让他帮忙置办的,对内,他夫妻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详细,连母亲都是瞒着的。却不料老太太火眼金睛,早就看出了蹊跷。
“母亲,这件事”他说不下去。
刘老太太道:“我没有勉强你必须说,你有你不讲的道理,我也有我的,你只需知道我还没有耳聋眼花,做的事、拿的主意都不会损了刘家。你不要去为难景榆,他是咱们家的好孩子。”
“是,儿子糊涂了,请您恕罪。”
老太太又道:“你给蓝家侄女的嫁妆我不追问,就算你没有合理的解释,那些银子给她也不亏。若不是她,咱们家只会多一个鲁莽子弟。家业想要长久,银钱都是虚的,儿孙有出息才是正经,你记住了。”
刘景榆低头应是。
过了九月半,刘景榆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到底是年轻体壮,那么重的伤若是换个寻常人,还不得养上三五月半年的。待伤口上的痂结实了,他便辞别祖母回了边地。不久后周氏家书来说,儿子一改往日跟着散兵牧民厮混的做派,让他父亲帮着在军中谋个空缺,做了小旗,虽然不是什么正经官职,到底肯务正业了。周氏言辞间颇为欣慰,对婆婆的鞭打管教表示了深深的感谢,刘老太太拿着信笑:“她是谢我还是怨我且不管,景榆肯踏实做事才是真好。”
当时恰是冬至将近,刘老太太特意吩咐,给蓝家的节礼送双倍,并额外从自己体己里寻了一对玉环送给小囡囡。
这些都是后话,且说如瑾和刘景榆见了面之后回到王府,进门就看见穆嫣然从里头出来。
“蓝妹妹回来了?真巧,我正要走。”穆嫣然停车打招呼。
如瑾知道她是来拿赈灾银的,中秋宫宴上两家王府内眷都许诺要给灾民送钱,隔日宋王妃要打发家人去给永安王保平安送东西,顺道带上内眷们给的赈灾银去,所以穆嫣然才来跑这一趟,带上长平王府的东西银钱。
如瑾不愿意和她打交道,也没虚客套留人,就说:“早日侧妃今日要来,我就不回娘家了。天色不早,不耽搁侧妃回家。我手头银子不多,用陪嫁做抵押跟府里管事挪借了一些,才凑上二百两银子,劳烦侧妃带去,多谢了。”
穆嫣然笑说:“谁又是有钱的,我这些年积攒的体己都拿出来,也还不到三百两。不过多少不论,主要是个心意,能给灾民买上几斤粮食我也就安心了。”
两人一里一外隔着车窗说话,说也没有下车,又扯了两句就要道别。临走时穆嫣然忽然说:“对了,今儿个我进宫一趟,听说潋华宫添了新人,路上恰好被我碰见新人入住,一大群内侍宫女搬着赏赐往新居里去,好不热闹。”
如瑾听见“潋华宫”三字心里就是一紧,又摸不准穆嫣然为何贸然提起新晋嫔妃,虚应着聊了两句就放了车窗帘子。穆嫣然的车一路出府远去,如瑾暗暗思量。
潋华宫对于她有着什么样的意义,穆嫣然自然是不知道的,但这位心思活泛的永安侧妃却为什么要提起此事?显见是那位新人有古怪吧。
用过晚饭,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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