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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作者:林仑-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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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叶朝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诧异的回过头去,“寥教授?我们现在是朋友,他也曾帮过我很多的忙……”
祁业翔的身后是整面墙的落地玻璃,黑色的夜幕穿过透明的玻璃窗慢慢的侵蚀到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只有办公桌上的台灯下照出了一小片光明的角落,叶朝看到桌子后面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的祁业翔正一手拿着车钥匙一边对着他漫不经心的笑着:“寥尘玉不是个平常人,我和他认识的这些年里不是每次都能够赢他的。你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第二十章(下)
叶朝走下楼的时候冥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城市,夜灯初上,斑斓璀璨,却依稀仍可见那皎洁的月光和满天星辰,头顶上的天空是一片几近黑色的蓝,那么深而又那么的遥远,一直向没有尽头远方无限的延伸出去,看不到隔海的彼岸,却可以看到这片天空,它会一直延伸、一直延伸、延伸到叶暮那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会不会也想到叶朝?
身边响起汽车的引擎声,祁业翔的车从叶朝的身边驶过。叶朝看到坐在车里疾驰而过的祁业翔,突然想到就几年前也是在这条路上,他曾经扶着失明的祁业翔去超市买咖喱,最后没买到两个人只好去吃拉面……人生变得真快,快的从头到尾简直像个笑话。
祁业翔在后视镜里看到叶朝,他似乎觉得叶朝笑了一下,仔细看却又好像从来没有笑过。随着车越开越远,后视镜里的那个人也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如果他没有碰到过叶暮,他会一直牵挂着想象中的小叶吗?如果上次相遇的时候叶朝不是那么疲倦、阴郁、卑微而且滑稽,他会喜欢上现实里的叶朝吗?从叶朝到叶暮,或许谁也不是祁业翔心里的那个完美无瑕的小叶,那个幻化出来的人物也许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人生过的真快,你刚刚停下来思考它便滑过去了。
或许爱情本身就是一种幻想,而不是实际存在的物质。祁业翔想到母亲在离婚后每次提起父亲都是不屑的用“那个窝囊废”来代替,他奇怪每天吵架的两个人当初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他又想到李肖曾经无意中说过:“找恋爱对象就像找工作,你最终找到的那个不一定是你心目中最好的,但肯定是和你的身份、生活匹配的。人的身份和生活环境难免发生变化,所以跳槽和离婚都是正常的。”他又想到叶暮在分手的时候曾经通红着眼睛说:“爱情仅仅是几年的事,留在这里是一辈子的事。”……祁业翔叹了口气,一下子提高了车速。
祁业翔把车停在一家古香古色、大概三四层楼高的饭店前面,刚下车便有一个高高壮壮的小伙子从饭店门前的台阶上小跑着下来,迎上前去恭敬地说:“祁先生,老师等您很久了。” 祁业翔微微一点头,便随着那人走到最顶层的一个叫云水阁的包间。进去后不见桌椅却只见一面一人多高的木屏风,雕着明清时代的市井图案,转过屏风才看到满屋的景致,这个云水阁不算大却布置得格外精细,正中间黄桦梨木的桌子上摆了一套正德年间的紫砂茶具,桌子对面坐了个悠然自得的品茶人,那人的背后的左右两侧还垂手而立着两个身材和迎祁业翔进来的小伙子一样魁梧的类似保镖的人物。
出去接人的小伙子麻利的帮祁业翔把椅子拉开,祁业翔坐上后笑着对对面的那人道:“什么时候你们黑社会开始不叫老大改叫老师了。”
对面的品茶人听了呵呵一笑,提起紫砂壶道了一杯茶后递与祁业翔,几缕墨绿色的茶叶随着水漩在茶杯里打着转儿。
祁业翔来不及品茶便听到对面那人说:“你开的条件老头儿已经同意了。”祁业翔吸气定神继续听对面坐着的那人说道,“现在南方查的紧,从云南走货越来越困难,老头儿倒也想从韩国那边运货进来……你要的那十分之一的分成他可以同意,但是整个过程必须由我们的人来做,我会派人把货物夹藏在你从韩国进口的喷涂材料里面,一到塘沽港口就会有人去库房提货,你那边不能插手。作为回报,我们可以帮你对付吉川,你也想赶快坐回楚氏的总裁位置,对吧?”
对面的那人始终不紧不慢、温文尔雅的说着话,深褐色的眼睛里始终含着笑意。祁业翔等他说完后稍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简单干脆的说了一个“好”字。
第二十一章(上)
年后的一个月里叶朝常往寥尘玉那里跑。原因是有次通电话的时候叶朝发现寥尘玉的鼻音很重,他跟叶朝轻描淡写说道只是轻度感冒可转天叶朝抽空来看他的时候却发现寥尘玉已经烧的很厉害了。于是叶朝赶紧带他去附近的医院看医生、挂号、输液、买药,中间还跑出去一趟买了份盒饭、一桶矿泉水,连塞带灌的喂给寥尘玉吃了。看着叶朝在一旁忙忙碌碌,寥尘玉却好像显得很高兴的样子,输液的时候竟还轻声哼起了歌来。
接下去的两个星期,寥尘玉的伙食都是叶朝包办的。虽然都是些家常菜,但叶朝却做的别有风味,而每次叶朝来的时候寥尘玉总要去厨房一边和他说话一边看他做菜,寥尘玉甚至还默记了叶朝的几道拿手好菜,可每每自己在家里演习的时候却发现明明是一样的程序,可他做出来的东西总是难吃的无法下咽,和叶朝的比竟有天壤之别。最后寥尘玉实在忍不住的去问叶朝是不是专门学过做菜,叶朝笑着回应道:“我哪有闲钱去上那些厨师班?做菜又不难,做得多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寥尘玉听后,赞同的连连点头道:“practice makes perfect,practice makes perfect。”。 叶朝看到寥尘玉一脸严肃的样子,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
冬去春来,夏转秋至,匆匆间一年半的时间转瞬即逝。祁业翔的公司生意蒸蒸日上,发展速度让所有业内以及业外人士看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在这段日子里叶朝又去了祁业翔的公司三次,每次都是还钱,每次都是两万,前两次第一次由祁业翔收下,第二次由秘书麦小姐代收,第三次叶朝去还钱的时候他突然想到后天便是祁业翔的生日,可由于这两年他一直都在还债而且前天又刚刚交了房租,现在的叶朝除了手里即将要还的两万块钱外存钱卡里竟只剩下了210元3分。虽然叶朝告诉自己至少要留出后半个月的菜钱,但他还是神差鬼使的又从卡里取出了200块。
叶朝在祁业翔的公司门口碰到了他,那时的祁业翔正在和麦小姐边走边谈着什么事情,祁业翔似乎在一边思索着一边说着话,而在他一旁的麦嘉欣则边听边不住的点头,叶朝紧赶两步走到祁业翔近前叫住了他。
祁业翔打量着叶朝,这个人穿的还是那件高领的墨绿色毛衣,自从他回国后只见了叶朝四次,竟有三次见面时叶朝穿的是同一件毛衣,这件高领毛衣看着虽厚却是粗针粗线、毛线之间空隙很大,冬天穿着会冷而春秋时分穿却太热了。如今才入金秋十月,天气刚刚转凉,叶朝就又套上了这件衣服,祁业翔不知怎的竟觉得这件毛衣莫名其妙的碍眼,叶朝停下来后抬手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然后从黑色挎包里掏出了一个牛皮纸袋。
“这是两万,”他将钱递给祁业翔,祁业翔接过钱来却总觉得这包东西的重量似乎要比两万块纸钞要重一些。他突然想到有一天叶朝恐怕真的会还清了欠他的债。
“还有,”叶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从包里拿出一瓶红酒,他记得上大学的时候他曾在一篇有关祁业翔的专访上看到过祁业翔说他是偏好这种红酒的,“祝你生日快乐。”
祁业翔看着那瓶酒有片刻的失神,想了想终于说道:“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明天就是生日了,”他接过酒来转到商标处看了看笑着说道,“你从哪里买到的?我还以为这种酒早就不出产了呢。谢谢。”
叶朝刚走秘书麦小姐就白了一眼祁业翔手中的红酒嘟囔道:“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不知道您以前因为酒后驾驶出过车祸吗?!他居然还过来送酒!再说您都戒酒两年了啊!”
祁业翔回身把酒递给麦嘉欣,笑着说道嘉欣不用旁敲侧击的提醒我,这瓶酒送给你了。祁业翔最后又加了一句,这种红酒虽然不贵但酿的味道的确很好。
麦嘉欣开玩笑的大声说道:“祁总!您送东西也要有点诚意好不好?总得是自己买的吧!要不您干脆折现多发我点奖金吧,我十月一的加班费您还没给呢!还有上次春节加班的……”
祁业翔对她的纵容的笑笑:“好,好,这里是两万,你把上星期看上那个包买下来吧,算是我送的。”
麦嘉欣高兴的接过钱后做个鬼脸,又一把抢过了祁业翔手里的红酒说:“被你这个资本家剥削了两年,才得两万奖金怎么够?这瓶酒我也要了!反正你也不喝,我回家孝敬我老爸去。”
叶朝还完钱后径直朝寥尘玉家走去,最近的寥尘玉突然对改进自己的厨艺有了浓厚的兴趣,硬拉着叶朝去教他做饭,还理直气壮的告诉叶朝说自己自从生病那时白吃了他一个月的饭后现在吃什么山珍海味都觉得没味道了,所以叶朝至少要教会他做饭才不至于被饿死。本来叶朝打了好几份的零工,实在没空去教人做饭,但他本来就是个好说话的人又实在经不住寥尘玉的左说右劝,最后终于同意了。但没料想到寥尘玉哪里都极聪明的一个人在做菜上却实在没有天份,叶朝教了他一个星期可寥尘玉做出来的东西还是连家里养的大白猫都不愿闻,叶朝无奈的打趣道:“干脆你做的东西就叫猫不闻好了,说不定哪天也能跟狗不理一样出名了。”寥尘玉也自知理亏,只好在一旁看着一盘子黑漆漆的东西干笑。
这天叶朝到了寥尘玉家后发现一个高大壮实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在客厅里恭恭敬敬的和寥尘玉说着话,可看到叶朝开门进来后那人便立刻禁了声,并警惕的打量了叶朝几眼,回头请示似的望向寥尘玉。寥尘玉倒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地把叶朝招呼进来,转头对那个年轻人说道:“小赵,这个课题我们周二去学校后再讨论吧。”
年轻人站起身来礼貌的对寥尘玉点头说道:“好的,老师我先回去了。”
那人经过叶朝身边时又瞅了叶朝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叶朝只觉这个人目光锋利如刀,被他瞅后竟全身不舒服。
待那人走后叶朝随口问道:“老师?我还以为你所有的学生都叫你撂倒(寥导)呢!”
寥尘玉呵呵地笑着说:“这个是去年新招的研究生,唉,学生爱怎么叫就随他们去吧。”
第二十一章(下)
每当祁业翔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总是漆黑一片,他似乎习惯了在日出前起床,而这个习惯二十多年来从未改变过,连周六周日也毫不例外。拉开落地帘,不知道是屋子里的黑色涌了出去,还是外面的黑色渗了进来,里外都是一色的黯淡,只有流动的风和带着露水潮气的空气才让他重新有了空间存在的感觉。
他用中指触摸了一下床头灯,明亮的橙色的光迅速的击败了黑暗,充满了大半个房间,祁业翔像往常一样,坐在自己黑漆漆的影子里看着窗外,大概再有5,6分钟,就会有第一束阳光带着喜洋洋的气氛在玻璃上映出它金灿灿的光芒,而窗户会将这欢乐的光芒反射出去,穿透沉甸甸的压在城市肩膀上的昏暗雾霭。
日子像细沙,你握的越紧它便流的越快。这种流逝常让祁业翔感到垂头丧气,他开始不再乐意去把自己大把大把的日子换成银行卡里的符号,即使换成实在在的纸币拿在手里也不能使他感到满足,有的时候他仿佛能看见在他垂暮之年那些¥后跟着的数字是如何流进医院而给他换来一瓶瓶苦不堪言的药水的。
所有无法企及的理想都会以梦境的形式在无数个黑夜里重复的出现。而祁业翔的梦永远都滞留在小时候居于幽深巷子的家里,就好像他的灵魂被永远的囚禁在了那里。在每个学生放学大人下班的傍晚,那些像人类血管一样在古老城市里蔓延的胡同里会常常弥漫着炒菜时散发开来的油烟,大他几岁的哥哥总会将日间学校里踢球时弄脏的衣服搭在椅子背上,拖着书包走进里屋写作业,喉咙里还哼着祁业翔从没听过的流行歌曲,这时候的母亲会一边埋怨着疯玩的儿子一边给他们打好饭前洗手用的清水,而父亲自行车的铃声总会准时地在巷子口响起……所有过去的斑驳岁月像一个满是尘土的钟,疲惫庄严的诉说着失传的传说。每当金色的阳光终于把黑暗笼罩的苍穹重新变回蔚蓝色的时候,祁业翔便开始怀疑起那些梦境,因为不管他怎么努力的回想,总是想起不自己曾在一个迷宫似的隐蔽巷子里居住过。
今天他无暇去回味昨晚的梦境,早早的便开始洗漱,因为每个月的最后一个周末他都会和廖尘玉约好去击剑俱乐部,而今天恰好是那一天。祁业翔并不是很喜欢和廖尘玉待在一起,他猜想廖尘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感觉到不舒服,这种不适是由于两个人的天性而与生俱来的,就好像是两只饥饿的狼随时都要警惕着对方一样,以防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被对手咬上那么一口。事实上自从在水云阁见过廖尘玉后祁业翔就再也没见到过他,每次去塘沽提货的总是一个叫老周的人,祁业翔知道廖尘玉私下里对于这种安排有着诸多不满,但在厚厚的帷幕后操纵提线木偶的那个老头总是小心翼翼的维持手下的势均力衡。
“在你身上总有一种把亲近的人推远的力量。”三个小时的击剑过后,廖尘玉在休息室里一边脱防刺背心一边笑着对祁业翔说,“一般来讲在幼年时期不断经历过亲情丧失的人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旦小孩子发现亲情无法依托的时候便会给自己穿上比击剑服还厚的铠甲,不愿意轻易流露情感,也不会把感情放在某个人身上,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心理逻辑,正是因为知道所爱的人离开自己是痛苦的,所以才不愿意去爱别人。但是有这种心理的人内心是孤独,尤其对亲人的爱极度渴望。所以刚开始时我很奇怪为什么在你的父亲和哥哥试图极力补偿你、并一再挽留你的时候你还是毫不留恋的回来了?但后来我看了《诗经·召南·鹊巢》,呵呵呵……”
祁业翔似笑非笑的在喉咙里干哼了两声:“你想说什么,廖老师。”
“最初我查过你住院的病例,我发现你和你父亲以及你哥哥的血型都不相符,但我还是不能确定,直到后来你办公室的麦小姐给我了一份DNA鉴定书,我才肯定了以前的猜测……你能想到那是关于什么的证明吧,呵呵,那可是你的母亲亲自去做的鉴定。其实你自己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在你母亲去了日本后她留在这边的所有资料和一半财产都交给了你,你总不会错过看这么重要的一份鉴定书的机会吧。其实在你哥哥接你去治疗之前你就已经知道你名义上的父亲和兄弟和你并没有血缘关系。”廖尘玉将防刺背心放在一边,开始脱手上的白羊皮手套,“不知道是因为出于对亲情的渴望还是因为那时候欺骗才是治好眼伤的唯一出路,你蒙蔽了两个人,简直就像攫取了喜鹊食物和巢穴的狡猾斑鸠一样……”
祁业翔终于开始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廖尘玉的话:“你总不是想来专门告诉我你要把这件事说出去的吧,做损人不利己的事似乎不是你的一贯风格。”
廖尘玉哈哈笑了两声,伏下身子靠近祁业翔的耳边轻声说道:“不管你跑得多远,你总是想有一个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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