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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杯与大宝马-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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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墨陇下巴从围巾里抬出来,吐息裹挟着一丝潮湿的白气:“不是让我扶着吗?”
那语气听上去有点揶揄,隐约还有点生气,不过贺兰霸觉得这肯定是没戴眼镜产生的错觉:“这是瑜伽,不是仰卧起坐……”
凯墨陇这才挑眉做恍然状,不紧不慢地收了手,戴全指手套的手轻轻插回衣兜时衣料摩挲,发出一声短促的窸窣声,人却依然站在那儿居高临下看着他。
贺兰霸以为自己会很淡定地做完这套动作,但凯墨陇即使不做动作,不说话,也让他有如坐针毡之感,他只好僵硬地转话题:“哦对了,谢谢你的EAT ME!”
凯墨陇低头,脚从拖鞋中迈出来,在贺兰霸愕然的注视下踏上软垫,贺兰霸只觉得凯墨陇一走上来,整个垫子都被踏平了似的。身着宝蓝色大衣的混血美男向后撩了一下大衣的衣摆,就这么在垫子一隅安然坐下,手揽着膝盖看着他:“怎么谢我?”
贺兰霸眯缝起眼想看清凯墨陇的表情,因为那声“怎么谢我”着实傲慢极了。不过两个人眼下这样子,很像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沿……不好,脑补过度的宅男编剧一骨碌坐起来。
“这也是瑜伽动作?”凯墨陇问,围巾的边沿触着他的嘴唇,仿佛连声音都毛茸茸的怪搔人。
贺兰霸心说你是不是真在嘲讽我啊,起身摸了茶几上的眼镜戴上,缓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才转身看向还坐在垫子上的凯墨陇。混血美男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温暖和煦,就差长出一对洁白的翅膀来拥抱他了。耳朵听见和眼睛看见的东西咋差这么远呢,贺兰霸有些懵了,讷讷地问:“……要我怎么谢你?”
“能帮我个忙吗。”凯墨陇笑容可掬道。
贺兰霸难得遇见凯墨陇有求于自己,再加上总觉得那个美好的凯墨陇又正常回来了,便爽快地一笑:“没问题,只要我能帮得上。”
第二十章 它是十八章
贺兰霸发现如果要为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写个总结,那么其中第一条箴言必然是——祸从口出。
宅男编剧趴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课桌上竖着一本大十六开的《电影编剧学》,这是编剧系副主任严老的课,还特么是必修课,对于他这样缠绵学院两年没毕业的老油条,别的老师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放养了,唯独严赋格教授,每次上课都不忘最先抽点他们几个的名字。庚影的万年留级生很多,事实上像安嘉冕这样事业上日理万机却还能到点儿毕业的才是极少数,不过庚影的留级生多出在表演系,编剧系的留级生嘛……只能说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贺兰霸趴在课桌上补眠,严赋格教授开的这门《电影编剧学》他都能背了,所以也不担心被抽起来回答问题,反而是他旁边的邓小胖,动不动就成惊弓之鸟状,但是这家伙紧张归紧张,又不愿意认真听讲做笔记,每当讲台上的严赋格突然沉默下来,玩着植物大战僵尸的邓小胖就开始紧张地边碎碎念边捏他胳膊:“糟糟糟!严老怪要开始抽问了!我觉得他往我这儿看了……靠我要是再答不上来这周末又要五千字论文走起了!”
贺兰霸昏昏欲睡地抽回胳膊,这时课桌一角的手机亮起来。
邓小胖顺利躲过一劫,又开始居危思安地低头玩起丧尸保龄球,顺便瞥了一眼贺兰霸的手机:“咦?你这老古董不是从来不玩微信的吗?”
贺兰霸有苦说不出,这玩意儿是为了配合凯墨陇才下载安装的,他看着微信上凯墨陇发来的信息:昨天跟你说的都记得吗?我现在去接她,记得别穿帮了。
贺兰霸一想到凯墨陇昨天跟自己提的那事儿就悔青了肠子,唉声叹气地回复:都记得呢。
那边回复:那来演习一下?
贺兰霸:怎么演习?
凯墨陇:你现在在上什么课?
贺兰霸:电影编剧学。
凯墨陇:有意思吗?
贺兰霸:我上这课都两年了,你说呢?
凯墨陇:那我传你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贺兰霸问是什么,微信那头半晌没动静,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一张照片,贺兰霸一看差点没笑出声,那居然是凯墨陇的自拍照。看背景好像是在一家帽子店,背后的墙上全是帽子,凯墨陇正戴着一顶牛仔帽,身上是一件卡其色毛领工装夹克,一只手按在帽子上,夹克的衣袖挽起一小截,袖口勒在小臂上。贺兰霸在心里评估着,俯拍角度,光线强度,大秀酒窝,这些都把握得不错,光看脸的话这次卖萌可以打九十分,但就是小臂肌肉太抢镜了。没办法,混血嘛……
紧跟着又传来第二张照片,这次却不是自拍照,照片上是一座无人的公用电话亭,贺兰霸没瞅出这张照片有什么名堂,电话亭就是那种背靠背有两个黄色半圆罩子的那种。他回凯墨陇:发错了吧?
然后是第三张照片,这次更离谱,居然是街边一只U形转弯的标志。
贺兰霸直起背,手指在桌边有节奏地轻敲着,心说有意思了,这毫无疑问是凯墨陇发给他来解密玩的。他仔细翻看着三张照片,在隔壁邓小胖骨碌碌滚保龄球的声音中忽然停下了敲手指的动作,第二张照片上的一对半圆电话亭看上去岂不就是一个桃心,贺兰霸立刻囧大发了,这尼玛该不是I LOVE YOU吧……
而且是戴帽子的i love you。美国有个现代诗人叫e。e。cummings,他的署名永远是小写,有人认为这是以此表达谦卑。戴帽子的i love you大约有异曲同工之妙。在爱情面前每个人都是小写的i。
凯墨陇:有意思吗?
贺兰霸不晓得该怎么回复,“有意思啊这不是你爱我啊不我爱你吗”,尼玛这种话怎么有脸说得出来……
不过凯墨陇似乎并不需要他回答什么:不聊了,我看见她人了,半小时后到你学校。
贺兰霸瞪着那句“有意思吗”,都能想象出凯墨陇一边开车一边笑得开怀的样子。
。
下课铃对严赋格来说等同于无物,贺兰霸在教室众人的怨声载道中收到凯墨陇发来的“我到了”的信息,往窗户下瞧了一眼,果然看见白色的宝马X5正倒车停入教学楼下的停车位。车门打开,穿着卡其色毛领夹克的凯墨陇下了车,推上车门时抬头朝教学楼上方望了一眼,当然不可能看见他,他的教室在十二楼。
副驾驶的门也开了,贺兰霸扶了扶黑框镜,只看清那姑娘一头细密的褐色小卷发和一身米色洋装小外套。凯墨陇正绕过车头,抬手指了指教学楼大门,示意要不要进去等,洋装小姐慢吞吞跟在凯墨陇身后,看样子果真不开心。
贺兰霸靠回座位上,吐了口气,早知道凯墨陇所谓的帮忙是让他假扮他的恋人,他肯定提前找八百个理由拒绝了。问凯墨陇怎么不找安琪,那明显更合适吧,不过看来凯墨陇先生的打算是要在性向上彻底粉碎洋装小姐对自己的幻想,因为据说这位叫叶娜娜的姑娘缠人的功夫很是了得。
严赋格以吟诗一般的语速拖堂了足足十五分钟,贺兰霸盯着阶梯教室敞开的左大门,在心里数着数,数到两百五十六时,凯墨陇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外。
凯墨陇走过来时还保持着边走边打量教室门牌的姿态,步履缓慢,眼神里带着小思量。贺兰霸都能想象教室外金色的门牌号一一倒映在凯墨陇漆黑的瞳孔中,1201A,1201B,1202,1203……刻板的阿拉伯数字在那个人眼睛里有了情绪,变得雀跃而美妙。
凯墨陇在1203教室前停下脚步,贺兰霸捕捉到了对方在满教室的面孔中寻找他时抿嘴唇的小动作,心头莫名软了一下。凯墨陇很快就找着他,贺兰霸看着站在门外,隔着教室里熙熙攘攘的学生冲他微笑的凯墨陇,如果前排的那些个女生不是突然领悟到了严教授讲演中的精彩而激动得交头接耳的话,那这应该是她们突然格外亢奋的理由。
贺兰霸也看见了跟在凯墨陇身边的叶娜娜,这位小姐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漂亮归漂亮,就是老闷闷不乐的。
叶娜娜扫了一眼教室里密密麻麻的人头,抬头看向凯墨陇:“是谁?”
凯墨陇就大方地抬手指给她看,他这一指,前排的好些女生齐刷刷就往后望去。叶娜娜跟着那些女生一道往教室后排打量,无法确定凯墨陇指的是谁:“后排都是男的啊……”
凯墨陇摸出手机,划拉了几下递给她。
女子不情不愿地接过来,飞快又嫌弃地扫了一眼:“睡觉的照片?你没有他睁着眼睛的吗?”
凯墨陇双手抄在胸前,朝身边人垂首道:“这么急干什么,一会儿不就见到了?”
叶娜娜嘟嘟囔囔地低头又看了一眼手机上那张张着嘴睡得毫无美感的照片:“至少睡相上他配不上你。”
“他有鼻炎。”凯墨陇抱着手臂,笑容里有一种淡淡的怀念,好像有鼻炎都是可以加分的。
叶娜娜脸色黑沉:“你这副暖男的样子真恶心。”
凯墨陇蹙眉玩味了一下:“头一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我。”说着转向身边人,双手将羊羔绒的领子竖起来,贴着脸颊,弯唇一笑,“够恶心吗?”
叶娜娜盯着笑出了酒窝的凯墨陇走了神,凯墨陇却转过了头,教室里的学生陆陆续续起身,他面朝教室,目不斜视地朝身边摊出左手:“手机给我吧。”
贺兰霸走出教室时正看见叶娜娜将手机用力拍到凯墨陇手上,不过那发泄的一拍压根没起作用,凯墨陇像是料到对方会有这个动作,顺势手腕一沉将手机揣进衣兜里。
贺兰霸看出来了,凯墨陇一定经常对叶娜娜小姐这样四两拨千斤。这两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
午饭由凯墨陇请客做东,去往餐厅的路上叶娜娜小姐一路都在打破砂锅:
“你们看上去不像情侣。”
贺兰霸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回她:“男人和男人谈恋爱跟男女恋爱不同。”
“但你看上去和他就像兄弟。”
贺兰霸继续回她:“你也说了是看上去像。”
“那你们做过吗?”
贺兰霸感觉像被楼上的大妈猛地泼了一盆洗脚水。他实在有点受不了,转身十分克制地道:“你问这些问题时能不能稍微小声一点?”拇指和食指比了比,“就一点?”
叶娜娜理直气壮:“你要是真爱他就根本不会理会旁人的目光!”
四周投来猎奇目光的路人纷纷赞同地点头,贺兰霸没辙地看向一路上一直看好戏不吱声的凯墨陇:“你不打算说点什么?”
凯墨陇歪着头一副咀嚼的样子:“她说得有道理。”
贺兰霸用眼神表达着:可这不是事实!拜托,我还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毕业呢,二位能手下留情吗?!
凯墨陇看懂了他的意思,又多看了他一眼,估计是见他态度很坚决,这才转向叶娜娜:“你有什么问我吧。”
“我为什么要问你?该问你的我都问过了,我就想问他。”叶娜娜指着贺兰霸不依不饶。
凯墨陇沉声道:“那就小点声,他的同学不知道他和我交往的事。”
叶娜娜猛地看向贺兰霸,眼神恨恨的,贺兰霸被看得一个激灵,以为对方要放大招,都准备好接招了,哪晓得叶娜娜小姐却忽然变成闷罐子,一个问题都不再问了。
一顿午饭三个人都吃得食不知味,上车后凯墨陇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贺兰霸看着下车走到一旁接电话的凯墨陇,他还是很好奇凯墨陇的身份,接个电话用得着躲老远吗?正仔细观察着,忽然听见后座的叶娜娜斩钉截铁地来了一句:“你不爱他。”
贺兰霸错愕地回头:“……为什么?”
叶娜娜一副洞穿的表情:“他那样的人,你拥有他应该觉得骄傲死了,可你居然还避嫌。”说着幽怨的小眼神飘出窗外,黏在凯墨陇的背影上,“他那么骄傲的人,却愿意为了你忍受这种不能公开的关系……”然后收回视线盯着副驾驶座上的宅男青年,咬牙切齿不共戴天,“你配不上他。”
贺兰霸好一会儿没有回话,兀自转过头,望着从行道树下走回来的凯墨陇,他还没有挂电话,贴着手机专注于通话中,被一簇枝桠挡住时就顺势低了一下头避过。叶娜娜说得没错,就连那短促的一低头都是骄傲的。
“……你说得不全对。未必是不爱他,也许只是没有勇气。”
“那我还有机会和你竞争吗?”叶娜娜偷瞄他。
贺兰霸长叹一声,双手叉在脑后靠在椅背上,向后瞥了一眼:“这个我说了不算,要看医学界在未来十年能不能攻克女变男的手术难题,不过要移植那玩意儿,我看是挺难的……”
叶娜娜被这番流氓台词逼得涨红脸。
贺兰霸觉得自己在这场斗智斗勇的比赛中好歹算是险胜了,两人送叶娜娜回家,女孩的家前面有一段上行的石板道,车子上去后不好掉头,凯墨陇就把车停在石板道下,两人目送叶娜娜沿着石板道离去的背影。
贺兰霸松了口气,拍了拍凯墨陇的肩,正想交换一个“任务完成”的表情,岂料叶娜娜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没头没脑地道:“老实说我还是怀疑你们。”而后语不惊人死不休,“你们能当我的面接吻吗?”
第二十一章 是十九章
叶娜娜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没头没脑地道:“老实说我还是怀疑你们。”而后语不惊人死不休,“你们能当我的面接吻吗?”
贺兰霸心说卧槽这蛇蝎般的心肠!立刻不假辞色地大手一挥:“脑子里一天到晚想什么呢,这光天化日之……”
话尾一下被堵住,他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这么被骤然逼近的阴影笼罩住。
贺兰霸瞪大眼看着凯墨陇近在咫尺的脸,脑子像被原子弹轰过,虽然两个人的嘴唇现在并没有贴在一起,但是方才蜻(dian)蜓(guang)点(huo)水(shi)那一下绝非是他的错觉……
理智告诉他凯墨陇只是在演戏,最开始时嘴唇接触那一下,也只是为了让叶娜娜相信他们此刻是真的在亲吻,但实际上剩下的时间里凯墨陇只是做了个比较讨巧的借位,尽管两人的嘴唇离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近到鼻尖贴在一起,但是……贺兰霸努力用理智告诉自己:他们没!在!接!吻!
只是凯墨陇的眼神未免逼真过了头,贺兰霸不确定那是不是因为凯墨陇微微偏着头,所以眼神看起来才完全错了位。就像原本一直滴滴答答规律运转的机芯齿轮忽然被拔出表把,时间一瞬间暂停,又像一只被不小心撞翻的沙漏,无数沙粒像水一样哗啦分开,它们的变化都是如此微妙,却又好似惊涛骇浪!他只觉得两人间纠缠的呼吸声好像真的是因为热吻发出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不是接吻胜似接吻的战栗感,就好像……他被凯墨陇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吻了个遍。
贺兰霸全身石化,只有脑子里还有气若游丝的最后一缕思绪——原来除了视|奸还有视强吻这种东西吗?
这样的姿势也不知道维持了多久,贺兰霸都开始担心凯墨陇的脖子酸掉。凯墨陇终于缓缓退开了,眼底风起云涌的情绪归于宁静。贺兰霸立刻醒过神转头去看叶娜娜。石板道上已经没了人影。
“……对不起。”凯墨陇艰难地抿了一下嘴唇,眼神有些黯然。
贺兰霸不晓得要怎么回复,凯墨陇这种行为算是侮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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