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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守则-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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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回去,就死罪难逃了。”
  姜娆见求救无望,便收起哀求的神色,缓缓定步往外走。
  那男子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仿佛理所应当,丝毫没有恻隐之心。
  姜娆自是万般不愿,而如此看来,这位殿下是个不经事的。
  脑海里将此人沉静不语的气度,又和那人邪气的模样一比较,原本心中的猜测更得到了印证。
  想来眼前人便是夺权失败的凌平王,而自己显些失身于他的,应该就是景安王。
  那不羁的样子,正和历史上花名鼎盛的昭和帝相吻合!
  据历史记载,那昭和帝每一位佳丽,都有一段韵事的出处,如此看来,应当不假。
  难以自保之时,姜娆还不忘暗暗同情了这位凌平王一下,怎么看也是块绝世好玉,就是为人冷漠了些,胆小怕事,可惜了。
  有宫人替她引路,回到永乐宫时,吴忠脸色阴沉,但并未像想象中的呵斥于她,只是咬牙道,“下回再敢私自逃走,殿下必不会轻饶了娘娘。”
  姜娆又留了个心眼,试探地问了吴忠一句,得知景安王正巧回朝。
  再一次印证了自己的判断,姜娆开始有了计较。
  敏妃郑秋已经躺在榻上,姜娆无法入睡,只怕整个永乐宫的娘娘们都无法入睡。
  等待死亡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郑秋与她隔着床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姜娆一闭上眼,往事纷乱如潮。
  在她还是百年后姜府嫡小姐姜荛时。
  娘亲身为正妻,奈何爹爹宠着三姨娘白氏,连带着两个庶出的妹妹,都在爹爹面前时常讨个乖巧。
  她是姜家嫡出的大小姐,却仍过着外人所不知的日子,因为娘亲的软弱,她自小便将“谨言慎行”四个字,牢牢记在心里,处处要做表率。
  不能忤逆爹爹,不能委屈妹妹,不能招惹姨娘,她本就身子羸弱,自幼亏欠,不比妹妹嘴巧口甜,能得爹爹欢心。
  后来行动不便,几乎时时躺在床上。
  娘亲每每过来探看,皆是有苦难言。
  外头风光,内里隐忍。
  爹爹一代官商垄断大周朝布匹买卖如何?娘亲是姜府的正房太太又如何?她是姜府所有人都捧在手心里的明珠贵女又能如何!
  终究是一无用处的病秧子
  琴、棋、书、绣精通,可原本许定了婚约的尚书公子张俊之,多少年情分竟不如惊鸿一瞥,在府中早已和二妹姜瑛暗通款曲,最后走到了退婚这一步。
  父亲不过是面上训斥了二妹几句,但仍是欢喜地操办了婚事。
  府中披红挂彩,姜瑛风光出嫁。
  她却独自卧在房中,连眼泪也不能掉下。
  后来没多久,身子渐渐不济,唯记得晚间府里请了三位郎中,皆说回天乏术。
  娘亲的啜泣声犹在耳畔,张俊之的海誓山盟似在眼前,还有二妹姜瑛火红如霞的嫁衣。
  但她再张开眼,就已经身在陌生的紫微城后宫。
  身份是惠妃姜娆,斗转星移,光阴退回了百年前,大周开国时。
  不知离开了她这个负累,娘亲的日子可会好过一些,而爹爹可会对她稍有半分记挂?
  郑秋的低语,又将她扯回现实。
  眼下正德帝病危,但并未册立太子,为了防止各宫妃嫔争权篡位,他遂想出如此防范之法。
  从六尚二十四司的女官中,挑选出容貌出众、身世清白的女官,临时加封。
  敏、惠、恭、和,贤、良、淑、德。
  八位妃嫔便应运而生,圈养在永乐宫,生前轮流侍疾,死后统统殉葬!
  郑秋乃尚寝局司寝司掌设,姜娆乃尚服局司衣司掌衣,为正七品。
  其余六人,也俱都是七品至六品的女官。
  能甄选入宫的女官,皆为家世清白的良女子,品貌端庄,富有才情,为民间女子中素养极高者。
  又能经过重重考核,能力心思必是过人,只是出身上又有了不同。
  正五品以上六尚掌事,大都出身官宦世家,与姜娆、郑秋这些民间普通家户出来的女子,待遇地位有天差地别。
  前朝时,女官制度是与妃嫔制度共同而生,本质上没有区别,皆为皇帝后宫,只是女官并无妃嫔名分,又要分担后宫内政,唯有少数有幸得子者,才能晋为有名分的妃嫔。
  是以,传到周朝时,女官制度便作为一项独立的选取体制,和后妃们分堂而论,而帝王亦是不轻易宠幸女官。
  确保后宫能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从政治上来说,女官能分担内廷宦官的一部分权力,防止外戚、宦臣之祸,是以帝王十分鼓励如此。
  天下适龄女子,各有志向,并非所有人皆愿入宫承御,竞选妃嫔,还有一部分优秀有才情者,则参试晋为后/庭女官,享爵位俸禄,司各宫要职。
  五至十年后可放出宫去,自行婚配。
  姜娆受过良好的教育,姜府请来的皆是治学顶好的夫子,熟通文史。
  宫廷制度,也有涉猎。
  其实女官听起来颇是体面,在妃嫔之下、驱使宫女之上,为中层宫女,实则并无太大的区别,俱是困于深宫高墙,没有任何自由可言。听命于上,若犯了错,依然是按宫规处罚,严厉苛责。
  在紫微城的主子们眼中,女官仍是地位卑微的。
  姜娆凝望着窗外深沉的夜空,若本是身为女官,倒比妃嫔更教她喜欢些,至少自己所学的本领见识,可以有一分用武之地,不必如那些后宫怨妇们,步步为营,整日围在皇帝身边,为盼着一夜宠幸,而挣破了脑袋。
  那样的人生,才让她惧怕。
  只是,现如今,做了要殉葬的女官,却是另一番滋味了。
  窗外月朗星稀,宫阙重重,一夜无眠。
  第二日,轮到郑秋侍疾,她依依不舍,仿佛这一去,死生难料。
  姜娆目送她离去,坐回房中,终于下定决心。
  偷偷唤来昨日传信的小林子,她递出一枚胭脂扣,里头塞了张字条,另将身上唯一一对儿值钱的耳珰也一并给了他,教他想办法送给景安王卫瑾。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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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期间开新坑,本章留言前十名并且收藏文章的筒子,有小红包一枚~
  过期不候~
  

☆、谋划

  那小内侍面色疑惑地看了看她,再次确认是要给卫瑾,才速速离去。
  她昨晚想了一宿,为今只有一计,既然昨日景安王密约自己,不如索性顺水推舟,教他立下信据,日后登基,赦免自己一条死罪。
  然后不求名分,仍是做回原来的掌衣,或是打发出宫,另谋出路,都要比眼前这条路,好走得多。目前最要紧的,是保住性命!
  姜娆仔细梳妆打扮,就算只有一线生机,也要搏上一搏。
  抚了抚脸颊,手下皮肤莹润姣白,若好生收拾一番,可算得上吹弹可破,毕竟年轻,且身为尚服局掌衣,司职制衣绣工,未经过风吹日晒,倒没变的粗糙。
  这副皮相,的确当地起“娆”这个名字。
  再仔细端详,犹记得算命的先生曾说,自己这一双眼,圆而眼尾上翘,睫羽细密,眉若柳叶,乃桃花眼,命犯桃花劫。
  但一直到死,莫说桃花儿,就是烂桃花也没见一朵来。
  为此,她一直不相信所谓的命。
  可如今,越发地不确定了。
  吴忠仍守在殿门外,现下正坐在靠椅上,翘着双腿指点着宫人们做活。
  姜娆柳腰轻摆,走过去,眉眼一弯,一方唇角微微上挑,笑着低声道,“还请吴公公行个方便,殿下自会有赏。”
  吴忠上下扫了几扫,心道宫人们还暗地里说她落水伤了心智,可眼下瞧这个狐媚劲儿,倒和从前是一样的。
  吴忠越是露出了然的神态,姜娆心中就越有把握,她不能再端出一副小姐的派头来,那样只会让人起疑。
  蝮蛇之所以能藏匿于丛林间,不被猎取,便是因为它和树草为一色。
  生存之道,放之四海而皆准,自己若想保全性命,只有变得和原来的姜娆一样。
  “上回殿下没能尽兴,这会要是再耽搁了,那可就”姜娆说话时,眼波流转,吴忠即便是个没根儿的主,也觉得酥麻入骨。
  “送惠妃娘娘到库房取件新衣来。”他嗓音尖细,姜娆忍住浑身起的一层细粒,还不忘回眸一笑。
  待周围无人后,她微微捏了捏双颊,如此笑的真个是难受,不过好在做得够足,这便是成功了一小步。
  下面将对付的,就是另一大半。
  毕竟是生死博弈,那些自尊、清白和性命比起来,还在其次。
  姜娆惜命如金,只因为她尝过死亡的滋味,越是晓得,便越是惧怕。
  这道理就如同那些自戕未遂之人,绝不轻易再死第二回。
  姜娆记性极好,是天生的聪慧,姜瑛用两个月来背诵的一本诗经,她只消十天就能全部记住。
  只可惜,上苍从来都是公允的,赐予她美貌,赐予她才华,赐予她家世,那必定会拿走些甚么作为交换。
  不幸的是,上苍拿走的,是她最珍贵的生命。
  昨日回来时,她一路走,看似漫不经心,却将路径记了清楚。
  永乐殿正北是皇帝寝宫含元殿,永乐宫西门而出,沿着嘉和宫道右转,便是慕妃的寝宫惜阳殿,此时她正被禁足,是以殿外无人。
  而她上回被带来的宫舍,名为章柳阁,就在惜阳殿南边儿的花圃后头,早年弃用,许久未经修缮。
  
  芳草斜阳。
  卫瑾刻意晚了一刻时辰,他推开门,冲着内室唯一的一点亮光走过去。
  内室前的地面上,像是被人才打扫过,露出瓷白的大理石光泽。
  暖黄色的帷帐外层放下,隐约能瞧见榻边那一抹纤细的影子。
  这里许久不曾有人住了,卫瑾停步,她倒是个心思细腻的,只可惜想到这里,薄唇不着痕迹地抿成一条直线。
  “殿下怎地才来,教人好等。”随着他掀开最后一层纱帐,女子软软的声音便飘了出来。
  景安王居高俯视,望着床边的女子。
  并不十分名贵的布料,松散地挂在身上,露出半截雪白的香肩,她徐徐抬起头,眼波如水,微微丰润的菱唇,好似初绽的花瓣,嘟起的恰到好处。
  点到为止的艳,不可方物的媚。
  如此姿色,放于六宫也丝毫不会逊色。
  当看清女子面容时,景安王稍稍一顿。
  姜娆这一段姿态,可是演练了好久,想来应是极对他胃口的。
  可下半句话,却僵在嘴边儿。
  “那你便说说,约本王来此,所为何事?”男子撩开袍摆,大刀金马地往塌边一坐。
  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姜娆只觉得眼前好似无数只昏鸦飞过,本来欲撩起纱披的手也羞地不知该放到何处。
  花名昭著的景安王,居然是他!
  是这个看起来样貌堂堂的,还被自己错认做凌平王的男人!
  再看他此刻眉眼微垂,鬓若刀裁的脸容上,挂了丝的笑意,从上俯下,好看的薄唇若有若无地刷过耳际。
  哪里还有半分在他宫中,替自己掩护时,那清冷的模样。
  周身泛起了异样的感觉
  好似何处不大对劲,分明是自己来引他上钩,怎么如今倒任他采撷了去?
  但她很快便回过神来,左右自己的计划只需要景安王,未来的昭和帝,而景安王本身是谁,那不重要。
  索性将计就计,她将笑意加地更深,将纱披散落。
  眉骨泛红,杏眼流波,卫瑾揽美人在怀,自是不含糊,登时就反客为主,将她双手剪在身下。
  他的薄唇弯起来便若春晓落花,很难想象如此英气的一张脸容上,会生出这般的唇,偏偏在他身上,没有一丝违和。
  原来男人的唇也能魅惑诱人。
  昨日,怎么就没瞧出来,他是这般风月高手的。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姜娆现在总算是大彻大悟。
  “殿下莫急,我还有一事相求。”就在两唇即将触碰的一瞬间,姜娆抵住他。
  “哦?”卫瑾不疾不徐,一下一下勾着她腰间的罗带。
  “求殿下,放我一条生路。”
  卫瑾的手渐渐停下,仿佛洞悉所有,“你可是在同本王讲条件?”
  “我以为,这应该是各取所需。”姜娆一双媚眼冷却下来。
  “本王既然昨日没允你,那今日、明日、以后,”卫瑾霍然起身,掸了掸衣褶,“也不会答应。”
  “那殿下如此正人君子,今日缘何还要赴约。”姜娆淡淡将话锋一转。
  卫瑾屈身与她视线平齐,伸手将她半落的肚兜往上扯了扯,眼神里的轻蔑不言而喻,“投怀送抱的女人太多,本王都来不及宠幸。你可不算是最出色的。何况,二哥的女人,本王没兴趣要。”
  卫瑾已是强忍着不耐,与她周旋了片刻,就是想瞧瞧他二哥派这个女人来,是何目的。否则,他自是不屑在这样卑贱的女子身上,浪费一丝一毫。
  尽管她样貌的确有过人之处,可对于他来说,也只能算万花丛中一点红,还没到非要不可的地步。
  等了半晌,就见她从地上一件一件捡起衣裳,又大大方方地穿了起来。
  好像方才那些旖旎,从不存在一般。
  就在微微刚有一丝动容时,姜娆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殿下是图大业之人,而我想要的很少,也不贪心,唯贱命一条。若我能助你成事,饶我不死岂非举手之劳呢?”
  “本王最不喜欢,被人要挟。”卫瑾看不得她那副永远带着讨好谄媚的皮相。
  “据我所知,陛下还未立遗诏,而如今能陪在他身边的,只有我这样的人,有没有用处,您心里自然明白。”姜娆不想错过这大好的翻盘机会,如是说。
  “你还是去凌平王那里讨彩,会更有效果。”卫瑾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姜娆紧跟其后,攥住他的袖摆,“我在殿下心中是如何轻微的女子,暂且不去辩解。我今日如此想尽办法得求您,只有一个原因。”
  卫瑾停步,一双潋滟黑眸将她锁住,姜娆微垂的臻首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只因殿下将会是这未来天下的主人,唯一有权利免我一死的帝王。”
  此话一出,卫瑾身子微微一晃。
  这天下,未来的主人!
  姜娆这句话,很明显地正中要害。
  但他只是厌烦地将其甩开,这女人分明是凌平王的人,却又巧言令色,在他面前卖弄。
  心底更添了分鄙夷。
  卫瑾走了,协议并未达成,但姜娆反复思量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渐渐有了底气,自己的话,他一定会听进去。
  卫瑾为人,断非泛泛,他心思缜密,为自己所不能及。
  但人活一世,每个人都必有软肋,对于一个有野心称帝的皇子而言,遗诏就是他的死穴!
  回到永乐宫,吴忠了然地瞧了瞧她微乱的鬓发,森森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双坑同更,不要大意地撒花花吧~~~
  欢迎撒花~!

☆、谋划

  身在后宫,生存之法,早已改变。
  姜娆但感说不出的抵触,想来这吴忠,应是凌平王的人。
  如今皇权动荡,太子之位空悬,遗诏未颁,各方势力必定会倾巢而出,争个你死我亡。
  暴风雨前短暂的平静,各宫各殿里,只怕皆无人能安枕而眠。
  又岂止她们八人是殉葬品,只怕新帝登基后,会有更多身份尊贵的王侯将相,一同殉葬这江山天下。
  郑秋已经回来,姜娆掩上门,就听郑秋道,“今日一见,陛下只能躺在床上,已经动弹不得了。”
  据大周史载,元离十八年腊月初十,太祖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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