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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守则-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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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璃面容一转,带着狂傲的鄙夷,“武安侯,怎么连你也觊觎这个女人?只可惜你晚来了一步,她这条命已经是我的了。”
但见卫璃纵身一跃,虽是仅凭一条腿,却仍是精准地从半开的窗扇中纵身飞出,连带着将姜娆一并裹了出去。
连珏喉头动了动,淡淡吩咐,“所有弓弩手待命,对准凌平王,不得伤皇后分毫。”
卫璃走不远,就停在高台之上,原来此处就隐藏在猎苑南山下的金戈台中。
此时,郑秋已被紧紧束缚,捆在对面的木柱上。
临泽,是被郑秋送回宫中的。
连珏望了一眼郑秋,“你如此作为,又是何苦?”
他的确无法理解,郑秋既然替凌平王为虎作伥,却又反过来助姜娆脱困,实在是矛盾至极!
“你们如此兴师动众对付他,其实,他根本只是想要姜娆一个人而已,江山天下,他早就拱手相让了”郑秋声音低泣,静静凝着远处的两人。
对不起,妹妹,此生再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他。所有,我只能负你
卫璃环住姜娆的脖颈,将她顶在身前,伸手比划,“弓弩手都看清楚了,本王就站在此处,你们尽管放箭,最好一箭穿心!”
“你这个疯子。”姜娆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来。
卫璃不以为意,热切地贴在她耳鬓,“既然不能同生,那么就陪我一起死罢”
郑秋突然闭上双目,连珏发觉情势不对,暗叫不好。
所有君臣尊卑,早已顾不得了,他只是知道,姜娆不能有事!
霎时间,漫天箭雨簌簌,万箭齐发。
就在射穿卫璃的身体前的一瞬,但见那袖中白芒乍现,卫璃用力挥下,重重刺进自己的小腹。
从连珏的角度看,卫璃始终紧紧抱着她没有松手。
箭雨尽数射在卫璃的身上,但姜娆却亦没有动弹。
眼前那张青紫的脸容无限放大,尖锐的痛楚中,姜娆看到他最后的那抹笑,永远僵在了唇边。
连珏一步一步登上台阶,稳稳地接住姜娆玉坠的身子,只是一眼之下,触目惊心!
身下宫装被染成黑色,那一截匕首插在她的腰间!
原来,他此次就是心存死志,决心要姜娆陪她一起
匕首是双刃,凌平王根本就没有反抗。
满地的殷红,染透了金戈台的玉阶。
消息传到皇上手中时,御驾这在班师回朝的途中。
斥候急报,子夜送达。
士兵们多不清楚其中因由,只知道,皇上的车马突然夜半启动,将大部人马抛在后面。
原本还有五日的行程,却在第三日黎明到达。
城门远望,那一匹烈马如同闪电,划破紫微城的寂静。
所有的宫人,都亲眼瞧见素日英武的皇上,那落拓沧桑的模样。
戎装已经被风沙裹满,他策马直奔初棠宫而去。
卫瑾长腿阔步,此时脑中空空一片,信上来报,皇后被劫,身重刀伤,情况危急
这几个字眼,便如同尖刀一刀一刀剜在他心尖上。
即便是面对战场上的敌人,他也从没有任何一刻,如此畏惧。
他的娆儿,不能有事许下的后半生,还没有兑现,他还欠她太多!
所有的思绪充斥在胸腔中,几欲爆裂。
殿门被猛然推开,莹霜瞧见陛下突然出现,深邃的双眸赤红,下巴上青色胡茬遍布,乍一看,险些认不出来。
“陛下!皇后娘娘她”莹霜还没说完,卫瑾已经大步奔往内室。
步步走向床帏,他颤抖着掀开了帷幔。
预想中的所有,都不一样。
眼前女子乌发挽在胸前,淡黄色的寝衣着身,那皎洁的脸庞上,竟还有一丝柔情蜜意的笑容
卫瑾只觉得压在心口的大石骤然松开,他顿住,想要扯出笑意,却如何也不听使唤,薄唇开合之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娆轻轻伸出手,温柔地握在他粗粝的大掌上,“阿瑾,你回来了。”
卫瑾猛地俯身,将她娇小的身子捞入怀中,重重地抱住,力道大地仿佛怕她一闪眼便会消失似的。
姜娆推了推他,嗔道,“我的伤还没好呢,你压着了”
力道渐渐松懈,但他并没离开她的身子,将她柔顺的乌发都拢在身前一遍又一遍抚摸着,“朕发誓,日后再不会离开你半步。”
这一夜,卫瑾连晚膳都不曾用,简单沐浴后,便在姜娆身边睡下。
一连三日不曾合眼,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他这一觉睡得昏沉。
第二日张开眼,便见怀中女子安静的睡颜。
不知为何,他总是担心,怕眼前一切都是幻想。
但姜娆真真实实地躺在自己怀抱里,安静柔软。
凌平王劫持皇后妄图逼宫一事,被瞒地密不透风。武安侯众部下,竟没有走露一丝风声。
可见他治军甚严。
凌平王谋逆被诛,死后不得葬入皇陵。
强烈的打击之下,慕太妃一病不起,不久便撒手人寰。
皇后身体受损一直养病,不见外客。
卫瑾每日皆是留宿初棠宫,几乎寸步不离。
一时专宠毫不避忌,后宫妃嫔早已形同虚设。
晚膳姜娆又是用了一点,便没有胃口,卫瑾揽着她,一低头便闻到一股陌生的药香,“身子可还是不舒服?朕瞧你近日又清减了一些。”
姜娆妩媚一笑,“伤口太深,时常有些疼痛,是张太医开的药方调养呢。”
卫瑾不再多问。
自从此事过后,姜娆便比寻常忙碌了许多,空闲时,就在太子书房整理书册,有时会亲身教导太子。夜间,便在寝宫里亲手做绣活,替然嫣、临泽缝制贴身寝衣。
卫瑾不忍见她劳碌,便道,“六尚人手充足,何必亲自动手?听太傅说,你经常教太子训话,何必急于一时,日子还长着,临猗毕竟还小。”
姜娆手上顿了顿,“日子再长,也有过完的时日,我总不能陪他们一辈子的。”
卫瑾吻了吻她眼尾的朱砂痣,“你年岁不大,怎地净爱说些这样老成的话,教朕益发觉得自己老了。”
姜娆环上他的脖子,轻轻晃着,“哪里老了?阿瑾在我眼里,永远是当初那个翩翩君子的模样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太医从两日一来诊脉,渐渐增加到一日一次,有时还会增加次数。
药房端来的药,似乎也多了起来。
但瞧着皇后娘娘虽然清瘦了不少,但精神很好,笑容倒比从前还多了。
才陪着皇上、太子帝姬从御花园散步回来,莹霜抚着姜娆入了内室。
门缓缓闭上,脸上原先的笑意渐渐褪去,血色全无,她缓缓靠在榻上,只觉得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这一歪,竟是睡到了半夜。
她伸手,将卫瑾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盖上锦被,窗外月朗星稀,她却再无心成眠。
太医院中,张俊正空对着那张药方发呆,眼前仍是数月前那一幕
郑秋在慎刑司咬舌自尽,临死前,他去问过,郑秋只是摇头,“那酒中的药乃慢性剧毒枭尾,世上无方可解凌平王当初,就没有想要活着出去”
张俊胸口酸涩,枭尾的确没有解药
“多则一年,少则三月,必定气血盈亏,毒发身亡”
这是郑秋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张太医,您的药煎好了。”
张俊这才回过神来,面色哀恸,往初棠宫送去。
进殿时,恰遇到皇上也在。
“皇后的病情可有大碍?”皇上开口问道。
张俊抬头,但见姜娆在身侧微微地摇摇头,那目光更让张俊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良久,他终于埋下头去,尽量保持着声音如常,“并无大碍,需得长期调养。”
临走时,张俊听到姜娆轻柔的声音道,“一早便说了无事,阿瑾如今可是宽心了?”
不知是阳光太烈的缘故,张俊顿感双眼酸涩,不知觉间竟淌下一丝湿润来。
时近春日,百花盛开。
但近来,姜娆越发少动,一日里有半日都歇在榻上。
唯有三个孩子过来时,她才又变得神采奕奕。
皇上新提了太史令,预备要编著史籍。
午后,临猗端着初稿坐在榻前,清朗地替母后讲读。
正读到皇后纪一篇时,临猗突然笑了,姜娆瞧着他的模样便问了,临猗郑重地放下书卷,“母后,父皇当真是真心待您。”
姜娆道,“何来此说?”
临猗便指着卷上文字,“昭和元年,昭懿皇后于海棠苑夜赏红梅。上初见,倾心不已。花前月下,摘梅插鬓”
姜娆听着,那些往事如在眼前,不觉间脸颊一红。
“你母后累了,先下去罢。”两人回头,卫瑾一袭金龙纹锦袍飒然而来,四十有五的年岁,却并不显老,器宇轩昂。
临猗狡黠一笑,恭敬退下。
卫瑾轻柔地将她抱住,“睡罢,朕在这陪你。”
姜娆头脑昏沉,便闭上眼,“阿瑾如实说,那皇后纪里写的可是真的?那晚在海棠苑,你就已经动心了么?”
卫瑾只是笑,没有言语。
眼皮沉重,姜娆渐渐地便陷入黑暗的沉睡中去。
最后一句,他似是说,“海棠苑并非伊始,在紫宸宫第一次见到你,朕就已经动心”
一直睡到傍晚,卫瑾怕惊醒她,便轻手将她放平。
耳边的鬓发松松滑落下来,他仔细凝着,那容颜安详平静,没有一丝难过。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沿着脸颊描画着,却觉得触手冰凉。
不知为何,突然间如闪电划过,一种深深的恐惧自心底疯狂地袭来。
他动作僵硬,艰难地将手移到鼻端。
莹霜进来服侍时,就见皇上僵直地坐在原处,纹丝不动。
她请了安,仍是毫无回应。
只得轻手轻脚过来替皇后盖被,才触到被角。
身旁的皇上竟是猛地一弓腰,满口鲜血溅了满床。
莹霜吓得跪倒在地,皇上却似乎毫无知觉,目光移来,眼底没有任何光亮,“传张俊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结局,粗来冒泡吧
☆、不离
“小姐,快醒醒”
“夜凉风大,奴婢扶您回屋里睡罢。”
昏沉中,好像有人在轻轻抚着脊背。姜娆猛然惊醒,映入眼帘的是桂树碧影,满月当空。
盆景山石,白墙玄瓦的建筑,透着淡淡的雅致。
这场景为何如此熟悉?
她一转头,正对上一名青衣少女的脸容,姜娆双目圆睁,愣了许久,才脱口而出,“琥珀?”
青衣少女连忙将她扶起,就见打圆形拱门外徐徐走来一位妇人,青杏色的绸缎外衫,低下是盖过脚面的长裙,整个人静雅端庄,她面有疼惜之色,微微斥责了一句,“小姐的身子才好了些,怎地也不劝着,卧在这石亭冷桌上,可如何使得?”
万种情思从心底涌出,如涓涓细流,渐渐将姜娆的神思唤醒,她上前一步,倾身投入那妇人的怀抱,良久才唤了一声,“阿娘。”
此妇人,正是姜家大夫人,姜荛的母亲王氏。
也就在此刻,姜娆终于明白,当日她在初棠宫病逝,魂魄竟又回到了从前!
“大姑娘了,可还如此撒娇的,还不快回房添见衣裳。”王氏虽然嘴上说着,可笑的十分温柔。
举手投足间,足见大户人家出身的涵养。
时值初春,夜风微凉。
姜娆被琥珀搀扶着近了房。
卧房里焚了淡淡的紫檀香,这味道乍一闻十分陌生,和从前在初棠宫中所用的海棠香相去甚远。
但仔细嗅之,便有重重往事浮上心间。
姜娆在卧房中徐徐缓行,环顾四下,从窗台上的文竹,到桌案上的书册,再到床帏上的双蝶惜花绣步,一切都恍然如梦。
仿佛在紫微城的九年岁月,都只是傍晚在轩窗下贪睡时做的一场梦,梦醒了无痕迹
“今儿是哪一年?可到我的生辰了?”
琥珀端了杏仁茶进来,弯腰放下,“老爷请来的御医诊的极准,您才过了十六岁生辰,这身子就一天天儿地好起来了。”
姜娆顿了顿,捧了杏仁茶慢条斯理地饮着,琥珀盯着她瞧了一会,打趣道,“小姐可是做了甚么梦?奴婢怎么瞧着哪里不一样了呢。”
姜娆扯扯唇角,一夜无多话,琥珀服侍着她盖了锦被睡下,便在外间守着睡下。
夜里醒来几回,皆是下意识地抱住,然怀抱空空,没有一丝温度。
一连数日,姜娆都改不掉这个习惯,有一回琥珀晨起服侍她梳洗时道,“奴婢心里头疑惑,小姐您睡梦中唤的阿瑾是谁?咱们府里并不记得有这样的人物。”
握住长发的手微微一顿,姜娆淡淡道,“是从前认识的一位故人,如今,已经不在了”
琥珀并不清楚内里因由,见小姐情绪不高,一叹作罢。
回府的第一件事,姜娆便去了父亲的藏书阁。
带着忐忑而又无法抑制的心情,她抱着那一本厚厚的《大周史记》,独自坐在案前翻阅。
昭和帝三十三岁即位,为昭和元年,翌年册封皇后,并加封敕号昭懿,诞下太子临猗。
鲜卑作乱、招安连氏、御驾亲征所有的事件一一铺展在眼前,仿若一幕幕真实的过往。
姜娆屏住呼吸,目光下移。
泛黄的书页上,是这样一行简单的字句。
昭懿皇后卒于昭和九年,因病去逝,葬于皇陵,为纪念皇后,改年号为昭懿初年。
昭和帝卒于昭懿八年,帝后同葬,为后世佳话。
姜娆从藏书阁出来时,脸上的泪痕已经风干。
她终于肯相信,她的阿瑾是真的不在了
生活复又恢复从前,爹爹忙于生意,少在府中。
几位姨娘姊妹各自相安,见她精气神愈发好了,倒没甚么事头,只是私下里丫鬟们渐渐议论,都说这大小姐病好了,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样貌愈发标致风流,性子也比从前沉静了许多。
这些话,如今的姜娆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笑笑便罢。
后来才从母亲口中得知,二妹姜瑛于不久前意外坠马身亡
原本结亲的张姜两家,从亲家变成了冤家,碍着张尚书的面子,三姨娘白氏在家里哭断了肠也终究是不了了之,只好守着小女儿姜若过日子。
许是此事打击甚大,白氏如今性子收敛了不少,不再如从前那般事事争锋。
入夏之后,京城里有件大事,那便是盛府的老太君做寿。
若是寻常家户,此等小事自是不值一提,但这人家换成了盛家,那自得另当别论了。
盛府是甚么地位?世代将门,世袭爵位,每一代都做了大将军,可谓是大周第一的名门望族。
武官中无人能出其右,但是文官中,当朝尤以丞相蘅氏能与其并驾齐驱。
盛家乃世族,蘅氏是新贵,都是京城声名鼎盛的豪门。
如今的封国将军盛筠乃第六代继承人,盛府这几代血脉单薄,盛筠有个不成器的弟弟,乃京城四公子之一,与其并称的,还有魏家四郎、丞相公子和陆家三郎。
各个皆是人中龙凤,一表人才,但的确又是纨绔中的翘楚。
姜娆对这些世族了解不深,但盛家她再熟悉不过
盛家老太君的七十寿宴,名动京城,就连当今圣上亦是钦赐了贺礼,并准了贵妃盛怜的告假,允许其回府省亲,这是何等的殊荣?可见盛家的地位。
寿帖广发,但凡是京中上流士族皆收到了邀请,姜家自不例外。
身为正妻和嫡小姐,姜娆母女当日随同父亲一道,带了贺礼往盛府贺寿。
贺礼是极名贵的,两盘一人多高的南海红珊瑚,价值千金。
盛府门庭若市,车马如流,从轩车的华盖便可看出,此地名流云集,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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