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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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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呢。我们都以为无俦哥哥纳得是这个比主子还要貌美的侍女,没想到”生为女子,怎甘心说人貌美?如此众口一致,也无非让这三个越国人都不好过,出自己心头那口恶气而已。

“外间都在传襄夫人擅琴,今儿个正好我们闲来无事,襄夫人抚上一曲,让各位见识一下越国的琴艺,如何?”芸郡主提议。

扶襄一笑,“恕难从命。”

二五、假做真时假亦真(上)

如此不加委婉的断然拒绝,很让几位贵人错愕。她们的确顾忌着左丘无俦的威仪对其爱妾不敢过于放肆,但妾是什么啊?是比这端茶递水来的丫头高不子多少甚至比这府里的总执事还要低上一头的奴呐,她们又是什么人?金枝玉叶,金枝玉叶呢。她们的话,竟遭斯样的对待,要她们如何下得了这台?

芸郡主讥笑,“襄夫人,你虽然不是无俦哥哥的正妻,但也是以一顶小轿抬进来给了名分的,算得上半个主子,有客临门,不应好生招呼的么?难道越国没有待客这项礼仪的教化?”

稷辰面色窒红。,

扶宁但笑不语。

扶襄温声回道:“或走万里路,或读万卷书,若有一日郡主能够博览群书了解了越国,便知越国有无礼仪教化。至于半个主子之说,芸郡主并非左丘府的人,下不得这个定义,待芸郡主有一日能入左丘府,再来体会不迟。”

几人刹那无声。

最受窘僵的芸郡主缓了好一阵,方将青红交替的脸色恢复过来,道:“襄夫人是在恃宠生骄么?本郡主是不知你越国有什么规矩礼仪,但依我云国的律例,一个妾室敢如此顶撞本郡主,本郡主不必经过左丘家,便能赐你一死。”

“郡主尽管赐就是。”

“你这个贱婢,以为本郡主不敢不成?”芸郡主几乎是跳身离座,冲到扶襄面前,举手送来一掴。

“芸郡主不可!”雅公主花容失色,伸出手来拦阻,无奈晚了一步,指尖擦其衣袖而过。

啪!这记耳光,响亮至甚。

所有人,连芸郡主自个儿也被这一声给惊着了。

扶宁先是一怔,随即怒不可遏,闪身逞凶者近前,五指扣其脖颈,一双凤眼瞪得恶若罗煞,“你敢打阿襄?姑奶奶废了你!”

她是真的要将人废了的,五指没有丝毫的惜力,直扼得指下人眼睛翻白,脸色泛青。其他几人瞅见,吓得尖声厉叫:“要死人了,要死人了,来人啊,救命啊,这越国侍女要将芸郡主掐死了!”

尾随着这几人过来的奴妇们被叫声叫醒过神来,有两个拔腿就走,有两个跑过来欲从扶宁手底救人,却被各赏了一脚踢出轩外。

“啊啊,死人了,越国侍女杀人了!”

尖叫声仍是不绝,小轩内乱作一团。

此时,若手中有琴,该抚哪支曲子方能应景呢?扶襄支颐旁观,心忖。

“家主驾到!”一声长喝,压过了轩内的所有乱声,回归寂静。

左丘无俦负手立于门前,暗夜般的眸光从每人脸上沉沉划过,最后,落在扶襄身上,问:“怎么回事?”

“无俦哥哥!”雅公主娇喘咻咻,泪眼盈盈,跌撞来到他身前。“您快救芸郡主罢,她就要被那越国侍女给杀死了!”

左丘无俦冷冷一瞟,“越国侍女?”

“哦,不不,雅儿不是说襄夫人,是她!”雅公主惊颤不已,慌乱向仍未松手的扶宁指了过去。

“这是做什么?”左丘无俦问。

“杀人。”扶宁答。

“你要在左丘府杀人?”

“不可以么?”扶宁冷笑。“她可以在左丘府内打左丘家主的女人,我为什么不可以在左丘府内杀了这个敢打我阿襄的贱人?”

二五、假做真时假亦真(下)

白皙的扶色上,五个红色指印清晰入目,甚至,无名指上的指环花饰也赫然可见,隐约有有血丝外涔。

左丘无俦挑起小女子的下颌看得甚是仔细。

在他身后,一干女子皆不敢作声,连最是不羁的扶宁也在这份沉沉气氛下松开了手指,静待事情发展。

“咳咳咳咳咳”惟一的动静,是芸郡主实在按捺不住的掩喉急咳。

左丘无俦回身,瞥向她,“你打的?”

“咳咳无俦哥哥我咳”越是急,竟越是辩白不得了。

“你该庆幸你的脖颈替你的手受了这份过。”

“无俦哥哥”

“左赢。”他偏首唤。

“老奴在!”已经然悄然等候了多时的左赢当即应声。

“请芸郡主出府。从此,延庆王府的人皆不得踏入左丘府半步。”

“是!”

两位仆妇走了过来,将哭叫不已的芸郡主搀扶着远去。

左丘家主一言九鼎,延庆王府的人不得踏入左丘府半步,也意味着她左丘夫人的梦想由此破灭,家族再兴的梦想也随之远逝,如何不哭呢?

“你们今日来此,又是为了什么?”他问得是那几位仍杵在轩内未去的金枝玉叶。

几人一颤,皆将希冀目光寄托在身分最高的雅公主身上。

“我们是来找襄夫人说说话的,哪想到”此时,雅公主心中况味杂陈。多年的宿敌被清,焉能不喜?但亲眼目睹自己在心中仰盼了多年男人对越国侍女的珍宠,又岂会心如止水?“是是太后,太后一直想知道无俦哥哥的爱妾生得是何模样,雅儿才”

“本王刚刚进宫觐见了太后。”他道。“太后并不知你今日的去向,为免太后忧心,还是快些回宫罢。”

“是。”

“左赢,找几个做事仔细的人随垂绿将襄夫人平日喜欢的物件规置起来。”

雅公主等人离去的脚步一顿,屏气等待下一句。

“其他就不用带了,重新置办一套也好。”他这话是对眼前的小女子说的。而扶襄也是一脸的惑然不解。

这呆呆的样儿竟如此可爱。他扬唇,“接下来我会忙一阵子,书房又离无由园太远,你搬到寝楼近处的上园,也省得本王来回奔波了不是?”

寝楼?家主寝楼?所有人惊声抽息。虽然只是上园,但已然离家主寝楼令有一步之遥,不是么?

“那边闲杂人等皆不可接近,你去了,不必再担心有人打扰。”

闲杂人等?雅公主脚步一踬。

扶襄垂首,咬唇未语。

她与扶宁演这场戏,有意与诸女掀起冲突,为得无非是离左丘家主的寝房更近一步,方便今后行动,如今目标达成,心中竟没有一点的雀跃。

一个妾室,一个质国侍女,敢演这场戏,赌得

无非是左丘无主对她的用心。

她若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侍妾,莫说一耳光,纵然遍体鳞伤,这时恐怕还要被喝叱着向贵人低首认罪,左丘无俦他他

“怎么了?”他捧着她未受创的左脸,问。

她摇首,却连自己也不曾预料到的,摇出了两颗泪珠儿。

“我竟忘了你脸上的伤。”他懊恼蹙眉。“左驶。”

“家主,奴才已将珠玉膏取了过来。”身为贴身侍从,左驶向来伶俐乖巧,善解人意,双手将此时刻主子的心肝宝贝最需要的物什奉上。

“我自己来。”她拦住他打开药瓶的手。

他反手将她柔荑握住,“手怎么这么凉?回房去罢,用热水敷过后再用药。”

两人相携离去。

后面的人,自然要各自散去。

扶宁不时回望那两道相依相偎的俪人背影,心中重重叹息:阿襄,又要受苦了。

二六、真做伪时真亦伪(上)

上园。

“大家都晓得,这个园子是侧夫人的住所。搬到这里,家主是想让您做侧夫人了呢,家主大人真的疼您呢,襄夫人。”垂绿一边摆放擦拭着家主派人送来的各样珍玩,边如小鹊般叽喳。

驻身厅堂中央,扶襄随意四顾,满室金丝楠木精雕细琢成的木器,不期然让她想到了金丝雀,这当真是一个异常精美的笼子。

“您好像不是很高兴哦,襄夫人?”垂绿眸儿灵巧滴转,恍然大悟道。“您是舍不得无由园那满园的花儿么?放心,家主是不容任何人住进去那里的,您若想看花,随时都能过去。”

“好。”她浅应一声,走到窗前,窗外青竹幽静,芝兰芳雅,与梅瑰带来的魅惑景致截然不同,想来,这就是妾与侧室的区别了罢。透过一间小亭与小阁的间隙,望得见一角黑、金两色雕就的飞檐,左丘家的家徽傲然凌空。

“那是你们家主的寝楼?”她问。

“是,襄夫人。”垂绿应得谨慎。

“很是气派呢。”

“是。”

她回眸一笑,“不知道能够住那里边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

“是是呢。”这声垂绿答得更是含混模糊。

“纵算不能住进去,看看里边是什么样子也是好的,是不是?”

垂绿有些失措,“襄夫人,这”

“吓到你了?”她嫣然。“逗你的,去端杯茶来罢。”

“是,是!”迫不及待掉头下去的小婢,悄抹了额头一把。

扶襄挑眉莞尔。

晚间,左驶在园门外送进话来,家主在前院待客,晚些时候回园,请襄夫人先自歇着。

如此一来,又招得垂绿小婢为家主对襄夫人的看重好生欣喜了一番。扶襄打发了她去睡,一人在灯下闲读。二更时分,她灭了大灯,关了牖窗,落下缎帘,脱外袍,换夜褛,铺床就寝。

一刻钟后,一抹人影细烟般掠出上园,前往左丘家主寝楼。

左丘无俦的寝房,冷肃持矜如同其人。

一幅遍布整地的黑缎毛毯,一方铺了黑丝缎的大榻,一张列了层层厚典的大桌,一只放了几支母指粗细大毫的宝定大瓶

所有器皿无不阔绰宽大,沉浑厚重。

在如此的寝房内,当真可以安眠么?抚着那张方榻,扶襄忖思自问。

说给小婢的话,固然是有意为之,但走进了这间寝房的此刻,她真正有些好奇起来。

不知最终能能够睡上这张榻的,会是个怎样的女子?

那些个热情得能融化冰岩的夜晚,可会在这张榻上上演?

热情中的左丘无俦,又会为他床第间的妻子赐予一个什么昵称?

如此想的自己,有些无聊呢。她自嘲一笑。

“今晚家主又不回这边了罢?”

“你傻了不成?自打襄夫人进门,家主哪一日回来过?照我看,依照着家主对襄夫人的热络,这寝楼的空城计应当会唱一阵子呢。”

两个看顾寝楼灯火的挑灯小婢热议着打门前经过。

“再如何唱,还不是早晚要回来。等家主娶了夫人,这里怎么着也不会天天空了不是?”

“这倒是真的,家主夫人进了门,单是族里的长老也不会任家主只宠一个。”

“哼,到时我倒要看垂绿那小蹄子还能嚣张到哪儿去?没见刚刚在路上碰见,径直就打我眼前走了过去,连眼睛也没抬一下的。这小蹄子以为跟对了主子就趾高气扬了,要不是那会儿离家主书房只有几步远,真想去撕拦她的嘴。”

“你呀”

脚步声渐行渐远,话声也随之杳然。

扶襄打梁上跃下,眸光幽冷。

二六、真做伪时真亦伪(下)

推开室门,灯光下,男人岿然而踞。

她曲膝福礼,“见过家主。”

“去了哪里?”他扬起暗夜般的深瞳,问。

“外边。”她卸了外氅,斟上茶来。

他却并未接过,径自问:“外边哪里?”

她将茶盏置在桌上,低眉道:“随意走走。”

“在夜中随意走走?”

“是。”

“告诉我,你的随意到了哪里?”

她掀睑,迎上男人深遥无边的注视,道:“家主到底想问什么?”

他眉扬冷意,“你该明白这里是左丘府,你来自异国,若有一步行差踏错,便要为你自己和你的国家招来祸端。”

这算是警告了么?她淡然道:“这里早早就是左丘府,奴婢也不是一日来自异国,家主当初为何还要奴婢进府呢?”

一抹怒焰跃上男人眼底,他霍地立起,一臂将她攫进怀内,狠狠捏紧了小女子的下巴,“向本王低个头服个软有那么难么?”

“奴婢一直在向家主低头服软不是么?”

“不、是。”他的话,几乎是从齿缝内挤出。这个小女子,他已经把她捧在手心了,还要他如何?为什么无论他如何的抓紧,如何的贴近,都似乎不能真正将她掌握?“你去了哪里?”

“家主的寝楼附近。”

“什么?”他丕怔。“你去那边做什么?”

她一笑,“家主如此英明,会不明白奴婢去那边做什么么?”

他不喜欢她这样的笑,仿佛什么都了然于心,却什么都不放于心,这般娇柔的身躯里,藏着一个怎样倔强的灵魂?“本王要你自己说,去那边做什么?”

“因为,家主没有过来,我想知道家主是不是在那边下榻,想知道那边的榻上是不是睡了别的女人,我更想看一眼那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这个回答,家主满意么?”

“你”

英明的家主大人舌结了?她纤弯的眉儿一挑,视线静静停留在男人俊脸上,耐心等待男人的神思回归。

“没有别的女人。”许久后,他涩声道。大掌抚上她秀发,怜惜有之,愧疚有之。“莫胡思乱想,我并非好色之徒,不是每个女人都能上本家主的床榻,晓得么?”

“是。”她低应。

“以后无论去何处,要垂绿陪着你罢,方才她见房中无人,被吓坏了,本王得了禀告,还以为你离开了。”

在方才等待她归来的时辰内,他是真的认为她走了的,那片刻仿若定格成衡久的煎熬,他不愿回想,却听怀中人浅声细气地道:“左丘府墙高院深,奴婢如何离得开?”

“若离得开呢?”他将怀中人推开少许,让自己能够看得见她的眼睛。“若离得开,你便会离开?”

她浅笑不语。

他两掌一紧,“回答我。”

她两泓瞳光晶莹流转,问:“家主想要怎样的答案呢?若奴婢答不会,家主可会相信?”

他深吸一口气。近来,每每面对这小女子,自己显然太过焦躁了,而此刻,他不允许自己的情绪再有起伏。

“天不早了,你睡罢。”放开她,抬步向外。

“家主不睡?”

“本家主尚有公务未完。”

“奴婢恭送家主。”

他步履生风,将那道软玉温香抛在身后。

上园外,左驶、垂绿恭候主子多时。

“垂绿,从今日起安心伺候主子,诸事皆不必再向本王禀告。”

瞳儿,我现将全副的信任交付于你,只望你不要辜负。

二七、不妨暂借三分情(上)

越国。莫河城。

盛夏已过,初秋风起,莫河城一场秋雨才过,昨日尚温暖炙热的气候透出了几分隐隐秋气。

静王府内,前院正为侧王妃举办一场盛大堂会。戏台上锣鼓开唱,戏台正前的观景楼内,静王府世子嵇释独坐中堂,闭目听戏之余,也听到了侍从嵇南送来的异国动向。

“左丘无俦的侍妾?”他问。

“是,属下得到的消息的确是如此没错。”

“可经过确认了?”

“送来消息的暗卫即在风昌城内,信中说是亲眼见得左丘府的轿子接人进府。”

“是么?”嵇释唇角抿直,捏在细骨白瓷茶盏上的指尖收紧,俊雅温润的眉目间似有染上了窗外秋意,隐含冷肃。“她倒是一个合格的细作。”

“是否需要属下命人给扶襄姑娘捎个什么消息?”

“捎个什么消息呢?”他冷笑。“教她如何取悦男人?这一点扶门一定教过,何劳本世子操心?”

嵇南识趣缄口。

“去把扶冉叫来。”

嵇南应声,匆匆举步。

“等一下。”他蓦地起身,凭窗观望戏台上的红粉黑墨。“这是出什么戏?”

“禀世子,是越女浣纱。”

“很好。”他扬唇。“命你在风昌城内的手下设法为左丘府送上一台戏,不止要越女浣纱,还要西施亡吴。这就算是本世子送给昔日爱婢的新婚贺礼了。”

襄儿啊,不知收到这份贺礼的你,可会感谢本世子的良苦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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