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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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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帅的军营还没有到了让人来去自如的地步。”

扶岩眉心稍蹙,若有所思。

“阁下今晚到底为何来此?”

“一个时辰。”

“什么?”

“以我所感受到的阁下的身法与内力,你与我过招,应该能支撑上一个时辰。”

左丘无俦没有反唇相讥。这少年行走间衣袂无风,足底无声,似一抹难以捕捉的烟尘,与那个小女子给人的感觉太过想像。

“不动手么?”对方伫立未动,扶岩出语请教。

“她将与谁成婚?”

“冉轻尘。”

他心中咒了一声,问:“为何要特地来告诉本帅?”

“阿宁说,阿襄真的爱上了你。在她不爱你之前,我不想让她违背自己的心思嫁给别人。”

“你期待本帅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没有期待,只是告知。”扶岩面无表情,以对万事万物都不挂于心的淡漠平铺直叙,“你无动于哀,我便没有了法子,惟有将阿襄风光出嫁。”

“可需要本王送一份厚礼?”

“不必了,在下还有些积蓄。”

“婚期定在几时?”

扶岩忆了忆今日与冉轻尘的晤面,似乎没有明确此项,遂道:“以男方的急迫,应该就在这几日了。”既然此行无果,就要着手为阿襄操办婚事了。

这位主儿还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左丘无俦側移两步,“令妹婚期在即,本帅不耽搁阁下,恕不远送。”

扶岩点头,身形不进反退。后面是一扇窗,去者行走过疾,倏忽没了踪影,那面窗帘却仿佛不见任何声动。

还真是来去自如呢。左丘无俦归座,稍加沉吟,将夜访者与左丘无倚情报薄上的一位人物对号入座。那个人还真是了得,竟一手培植出了恁多棘手人物,小女子自不必说

怎么个不必说?!

她要成婚?为了什么?难道仅仅因为冉轻尘许了她正妻之位?她还真敢,真敢

“王爷。”两条黑衣身影陡现。

“跟上了?”

“属下失职。”两人垂首。

“没跟上?”左丘无俦并未恼怒,“连你们的轻功也追赶不上,足见对方实力着实不俗,下去罢。”

两条黑影如出现时一般,陡然消失。

“来人,传左风、乔乐来见本帅。”

双国小栈的清晨,冬阳晴好。

一早,冉轻尘叩开房门,邀扶襄共进早膳。

雅座内,举著未动,扶襄将一夜思虑的结果娓娓道出,冉轻尘始枓未及,呆道:“本公子还以为扶姑娘的考虑会多上几日。”

扶襄抿了口小米粥汤,道:“若轻尘公子嫌这答复过快,可当适才小女子什么都没有说过。”

“非也非也。”轻尘公子笑意盈盈,立起身为小女子的碟内夹了一个青菜花卷,一个水煎小包,“本公子枓到你会答应。”

“为何?”

“你和本公子是一路人。”

扶襄未置可否。

“还好本公子早有准备,两天后是这个月里难得的好日子”

“两天?”

冉轻尘眉眼飞舞,挥手间志得意满,“小襄子不必担心,本公子娶妻是大事,绝不会有丝毫的仓促将就,一切早已准备就绪,等着只是你的点头而已。”

“你也说你娶妻是大事,你的家族容你在异地成婚?”

“本公子在家族中扮演得原本便是一个悖礼叛教的浪子,异地娶妻再携妻还乡更符合本公子由来已久的形象。”

“成婚后,阿宁会进你的暗部,岩则须离开一阵子。”

“他们是你的人,自然受你调遣。”

这顿早膳下来,二人也算相谈甚洽,轻尘公子携良辰、美景布置喜堂,赏心、乐事则簇拥扶襄到街间稍加采买。

“扶姑娘不,该叫少夫人了呢。”赏心悄皮伸了伸小舌。

“少夫人。”乐事机灵改口,“喜服和礼冠早就按您的尺寸置办好了,您只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公子百年不遇的大方一回,您可别替他省了。”

她一笑:“没有什么可买的了”

“珍珠袄如何?”

三十九、无非乱世一杯梅(上)

珍珠袄。

曾是属于“云国第一夫人”边瑶的珍品,一场贵族华筵上边夫人将之赠予左丘家主爱婢扶襄。而这位爱婢在逃离左丘府时顺手携带的惟一一样物件,便是它。

原因,缘于此物便于携带,穿着即可,不必占用行走时包裹。

双国镇手头局促时,扶襄以它解了燃眉之急,得以盘下双国小栈。以为最后一点与那段岁月有关的物件就此消失,从未想到它会重现眼前。

“扶姑娘新婚大喜,我们左丘元帅以此为贺礼,恭祝姑娘与夫君百年好合。”乔乐双手将璀璨华美的珍珠袄举过头顶,天生喜性的面孔喜气满满。

“失而复返了么?”扶宁眼中星光闪闪,“这么宝贝的东西,失去了的确有点可惜。”

扶襄打量着那个当街遇上之后便一路趋步相随回双国小栈的少年,嫣然一笑。当初收下这个价值不菲的劳什子,做得便是这个打算,出手的时候自然也不觉可惜,但她不反对第二次利用机会。

“左丘元帅盛情,小女子却之不恭。”话间,她以眼尾示意身旁扶宁。

“奴婢遵命。”扶宁笑脸灿烂,将珍珠袄接下,并自腰间取出一块银锭按回对方手里,“有劳小哥跑腿,这点钱给小哥打酒喝。”

“小的告退。”乔乐颠脚倒出门去,忍不住擦了把冷汗:强将手下无弱兵,扶姑娘了得,身边的姑娘也不得了。

想至此,他一双飞毛腿一步不敢停留,穿过街巷,越过人群,赶回镇外林内,向等候在那处的主子复命。

“收了礼?”面朝林深处的男人轻声问。

“是。”

“打了赏?”

“是,赏了属下一锭银子。”拿出腰囊内的银锭,献到主子眼皮底下。

“收了礼,打了赏。”左丘无俦叹息,“看来,扶姑娘的心情不错。”

“是呢。”乔乐摸了摸后脑,一径地憨笑,“属下赶到的时候,扶姑娘正在置办嫁妆,嘿嘿”

这个笨蛋啊。左风掩面,不忍卒睹。

“婚期订在哪日?”

“两日后。”

左丘无俦转回身来,问:“你可告诉扶姑娘本帅会莅临婚礼?”

“啊?”

“既然送了礼,喜酒总不能不吃不是?”

“元帅,容属下提醒,咱们还在行军打仗。”左风小心翼翼地提醒。

“说得正是。”左丘无俦一怔,立了半响,喃喃道,“行军打仗,兵荒马乱,喜堂受乱兵滋扰也在情理之中罢?”

左风、乔乐齐齐噤声。

“去提醒副帅,双国镇疑有异国细作,两日后派两支小队前住排查。”

“是。”

“走了!”他足尖踏过冬曰下的瘦枝,身若流星,回归他应该坚守的地方而去。

他是元帅,负有几万兵众的生死,无法在此逗留。

小女子啊,你实在为本帅出了一个难题。

就在这个夜里,双国小栈来了一位夜行客。这客人按属下提供的客栈布局图,未经任何徒劳找上主人寝室。

然而,他削开门闩,推开寝帐,床上空无一人。

十里外的长道上,两匹马趁夜杨蹄,月下影迹渺长,话语依稀。

“阿襄,好好的你又跑路,是真怕左丘无俦来找你不成?”

“价值连城的珍珠袄被我卖了千两银子,以左丘无俦的气量,能容忍便成了奇事。”

“只为一件珍珠袄?”

“至少这是一个借口。”

“那也不必走得这么匆忙罢?还有两天婚期不是么?”

他是一军主帅,不会玩那种怒闯婚堂强抢人妻的把戏,只会暗行潜入。”

“你又知道了?”

“说起来还不是你和岩多事,何必去招惹他?”

“轻尘公子如何了?”

“我和他另有约定。”

“什么约定?”

“暂不奉告,免得你又来破坏。”

“阿襄,阿襄,好阿襄,告诉我嘛”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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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

三十九、无非乱世一杯梅(下)

“扶门三使不在羁押之地?”

“是,世子,逃脱已三月有余。”跪在帅案前的男子低首回应。

“也就是说,你非但没有找到扶门三使,还将你自己暴露了,是罢?”案上灯火迷离,打进帅案后的那双俊目内,竞是半点温度全无。

男子噤若寒蝉,不敢应声。

“唉,扶冉。”嵇释摇头,“想来是本帅高估了你。”

“请世子责罚。”

“罚是一定要罚的,但本帅更愿意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一枝精心插入其内的棋子尚未真正运用,已成废棋,心中总是有些不甘。

“奴才谢世子不杀之恩?”

杀么?纵然是杀人,也要杀有所值,否则岂不白白浪费了先前那番运作的力气?他淡哂:“菊使自不必说,越王早将她派出寻找悔使下落。另外二使失综,扶门仍按而不发,无非惟恐龙颜大怒。想来可以瞒上这么久,必定有贞秀太后的居中调停。扶冉,本帅当初会选你进入扶门,不是没有道理的,明白么?”

“奴才”扶冉眼光闪烁。

“你的姑姑是贞秀太后宫里的掌灯嬷嬷罢。”

扶冉微瑟,“禀世子,奴才与姑姑已久不联络,怕”

“不必怕。”嵇释笑语温尔,“本帅不会叫你去刺杀贞秀太后。”

贞秀大后的存在对自己来说固然是一道屏障,对越王又何尝不是一种牵制?这么多年,他会容忍这份第三方势力的崛起,不会没有因由。

“通过你的姑姑,使扶门二使失踪的消息传到越王耳中。”

“是!”扶冉应得极为轻快。

“同时将菊使出入宫廷的记录拿给本世子。”

“可是”扶冉迟疑,“菊使出入宫廷见得是王上,姑姑她是太后宫里的人”

“你的姑姑在宫里也有二十多年了罢?你只须将本帅的意思传达给她即可,为了救你这个家族惟一血脉,二十多年的宫廷老人有得是方法和门路,应该会全力以赴的,是不是?”

“奴才奴才遵命。”幼时卖身为奴,用得是流浪街间得来的化名,世子大人竟能将自己入宫二十多年的姑姑查出,并在今日派上用场这位主子谋算的心机当真瀚如深海。

“菊使再度进宫时,消息要传到贞秀太后耳里,只说梅使落进了王上彀中。贞秀太后与王上对决与否,端看扶再你在中间扮演的这个角色是否足够传神了。”

肩负这等重任,扶冉只觉举步维艰,讷讷道:“奴才有一事不明。”

“讲。”

“世子以二使失综的消息挑起嫌隙,奴才自是明白的。但世子方才说梅使被王上所擒的假讯会让贞秀太后与王上反目,这”

“你道贞秀太后为何会将扶襄逼离越国?”

“据是说因梅使泄露扶门机密给左丘无俦,致使扶门下达暗杀令。”

“只是据说而已,不是么?”嵇释笑若浅风,“你只须尽心做好你当做的事,其他的,不妨拭目以待。”

那多梅花是贞秀太后手中的一张牌呢。尚未发挥真正为其所用,如贞秀太后那等心性尖锐的妇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容忍这张牌为人所毁。接下来,就看这对假母子如何撕破母慈子孝的假衣了。

襄儿啊,你可是又帮了本世子的一个大忙。

三十六、纵然情生又如何(上)

“扶姑娘,你要走?”

一早接到下人来报,郎硕甚是不解,也极是惋借,由军训场匆匆回府,竹林内与挎着简单行囊的扶襄打了照面。虽然据这些时日相处得来的了解,这女子做下的打算不易改变,但还想尽一份力挽留。

扶襄颔首:“是,打扰得太久,该走了。”

“是下人们有什么怠慢之处么?”

“将军大客气,将军是在扶襄最落魄的时候给了扶襄的恩人,扶襄对将军只有感激。”扶襄莞尔,抬头看了看天色,“今日风中的水气增加,土壤也变得温润,到夜间应该有场大雨,将军切记将在山中训练的兵士撤回城中。”

郎硕乃将门之后,自幼熟读兵书,对天文地理颇有钻研,听了这话,也扬首观望天象,而后俯身抓起把泥土放到腮边感知温度,面容微凝:“姑娘细察入微,郎某自愧不如。”

“就当是扶襄的谢礼。”扶襄一福,重掀脚步。

既然如此,郎硕也不好强留,趋步随行道:“扶姑娘可有去处?”

“是有一个去处,早该过去看看的。”

“郎某派人护送姑娘过去罢。”

“不必了,若是有杀手找上,扶襄恰要从他们口中打听一下同门的情形。”如果躲避不能让往日同门取消暗杀密令,她也惟有迎头而上。

角门处,停着扶襄早已叫好的代步车马。她上了车,突然想起一事,又回头道:“将军,云、越之战有了左丘无俦与嵇释的参与,能否容忍贵国坐山观虎斗便成了未知之数,将军若想保住贵国,最好及早与阙国公主完婚,以切实加固两国之盟,以应未来之变。”

郎硕征了怔,继而笑开:“多谢扶姑娘指正。”

“就此别过。”

车帘放下,车轴吱转,伊人远去。

郎硕驻足观望,胸中淡淡惆怅散开。想来,是扶姑娘觉察出什么来了罢?所以走得如此紧迫。当真是一个冰雪聪明心细如发的女子呢。

“怎么了,没把人留住?”

他回首一瞥,朗声笑道:“你当本将军和你轻尘公子一般行径么?”

“和本公子一般行径有什么不好?”轻尘公子华裳软服,抱臂施施然走来,和郎将军并肩偕立,了望远去了的车影,“至少能将人留住,好过人走后空落落看人背影唏嘘罢。”

“本将军对扶姑娘是敬重,是仰暮,尚有爱才之心。”

“不必急于解释,本公子从来不怀疑你郎将军是位正人君子。也正因此,本公子让了你一回。”

郎硕锁眉,“让?”

“本公子晓得她在你的府中,并没有上门抢人不是么?只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郎硕感觉自己和这个说话无边无际的主儿实在无法沟通,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本公子不再给你机会,去追自己中意的姑娘去也。”

马声长啸,轻尘公子飞身落在鞍上,直追前方车影而去。

郎硕怔然。

这一瞬间,也仅仅是这瞬间,他对这位挚友生出来一丝羡慕,羡慕他可以无牵无绊,无所顾忌,为己所欲为,行己所欲行。

但,他不是他。他是原国的安国大将军,他有自己无可推卸也不容推卸的责任。

所以,扶姑娘,好走。

三十六、纵然情生又如何(下)

实则,扶襄原打算在郎硕的将军府借住到明年春暖时分。

岂料某个悠闲的午后听到了郎府下人的窃议,窃议她这位被郎将军深藏府中的女子的来历与身份。她并不介意那些个凭空臆测的蜚短流长,却明白一旦这些言语传到原王耳中,为了确保与阙国的联盟,必然有麻烦上门。在这样的时候,她实在无暇为承担这“莫须有”的罪名徒增烦扰,惟有一走了之。

“姑娘,您当真要往云、越边境?”

“有何不妥么?”

“不妥,不妥,大不妥了!”车夫迭声劝阻,“现在连小孩子都知道那块地方正在打仗,而且随时介都能蔓延到咱们原国地界,您不躲着走也就罢了,哪还有往前凑的?”

“双国镇在白光城以北,尚未被战火波及。”双国镇横跨两国边境,属边贸流通之地,也是消息流通之所,不到最后关头,交战的双方皆不会涉及那处,这也算一份不成文的默契。那时也正是基于这点考虑方有了那步安排。当然,若是两国主帅一时督控麾下不力,有乱兵骚扰过去,她便也只能自求多福。

为免车夫打退堂鼓,她多递了几块银子,“探亲心切,有劳了。”

那车夫虽然满嘴不愿,但为了养家糊口,接了银钱扬鞭上路。

由原国入阙,绕行阙国边界,经阙国东南方踏进越境,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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