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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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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摆明是轻视大小姐了!左丘无双愤愤离了院子,找人倾诉不平去也。
不止是她,在长庆公主寝院之前,连贴身伺候的垂绿也被阻在了外面。
扶襄微觉诧异。
砚兰一笑:“因为事关重大,三夫人只请扶姑娘您一人进去,请。”
“多谢。”虽有感觉有异,但身处左丘无俦的世界,她不认为需要过多疑虑。
“襄姑娘,今儿天有点凉,奴婢恰好为您去取披风来。”垂绿在门外娇喊。她回眸一笑,随砚兰姗姗而去。
长庆公主的寝院外厅内,一盏茶的工夫过去,厅内人皆未发声。
扶襄将茶盅置回木几,长庆公主美目瞟来:“茶还好喝么?”
扶襄目察其色,心感其气,一丝不安陡然攀升:“尚可。”
“这茶是特地为你准备,不是任何人都能喝的。”
“谢公主抬爱。”
长庆公主柳眉淡淡舒展,道:“今日我不想多费唇舌,你只管告诉我,是谁遣你潜入我族密苑?”
“什么?”
“这个问睿苣牙斫饷矗俊背で旃骼溥印
“恕扶裏愚钝”
“莫打那些徒劳的官腔。”长庆公主眉际杀气浓凛,“本宫无意为难你,但若你如此冥顽不灵,本宫也不会客气!”
她恍有所语,只觉无限的讥讽蔓延天地,方寸之间辛辣充溢:“欲加之罪么?”
长庆公主双手一击,她们座位身后的布帷霍地拉开。
盯着那幕后情形,扶襄难以置信。“扶姑娘,你是无俦的人,若你乐意配合,本宫也不愿将事情走到这一步。”
六十三、一世恪痕从今记(上)
唉。左丘鵬仰天长叹,今儿个天晴日丽,鸟语花香,应该是六爷舒畅惬意的一日罢?怎会出门见煞?
“是我眼花了么?怎么会见到本该已经赶赴沙场的家主大人?”
“人年紀大了,难免老眼昏花,本家主体谅。”左丘无俦旁若无人般推开他身后竹门,大步流星直入厅堂。
“喂”六爷虚弱地抗议了下下,也知是徒劳,只得踅足跟了回去。
“和谈订在五日之后。”左丘无俦道,“六叔虽不能列席,也随我一同前往罢。”
“哦?”左丘鹏一手布置着即将对奕的棋局,一手倒了杯茶推了过去,“占时那边怎么样了?”
一篇公告全国的檄文激怒云王,致使和谈取缔。如今能够重启,占时之事不可能毫无进展。云王陛下对龙顏的爱惜,貌似胜过对江山前程的思虑。
左丘无俦执黑子先走一步,道:“今时今日,占时自然再不能交出。云王之所以愿意下这个台阶,是我放回了战时俘虏的几个王族子弟。”
“以一人换多人,你的襄姑娘可是让你吃了个大亏。”那篇藻华丽的文章,华丽的救了占时一命呢。
左丘无俦唇畔一抹笑纹荡漾开来:“似乎是这样没错。”
恶。左丘鹏打个寒颤:“拜托家主大人,将您脸上的那样表情姑且收起来,保持好您一如既往的冷漠形象,如何?”
左丘无俦笑意不减:“六叔很喜欢她不是么?”
“是不讨厌。”左丘鹏瞅准时机落下一子,连吃黑方三子,“可是啊无俦,你的心乱了呢,六叔担心你若不能专心专注,会输掉这盘棋呐。”
“六叔又怎知这不是无俦诱敌之计?”食中两指间的黑子无声无息地按下,未急于收获,敬待对手察觉。
左丘鹏定晴端详了半晌,扼腕道:“你是故意引我入彀?”
“六叔承让。”
“你这厮”
“六爷!六爷六爷救命!”院门巨声撞开,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彩带着惊恐的嘶喊,闯进此方天地。
野内禾苗秀长,菜花飘香,圈舍鸡鸣犬吠,鸭嗓鹅唱。那一派田园光景,却不知肃杀正行。
“你要对我动刑?”
长庆公主雍容下座:“若扶姑娘执意不愿配合,也只好出此下策。”
“屈打成招么?”
“你所做的人证、物证,证据确凿,无可辨驳,哪來得屈打成招?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要不要在这份供詞上签押?”
“扶襄自问并未开罪于长庆公主,何以执意如此?”
长庆公主掩在宽袖内的指尖一僵:“你以为本宫为得是私人恩怨?”
“你不计后果,一意孤行,不为私怨,难道还为国仇?”
“后果?”对方讥哂,“你指是什么?无俦么?你以为,无俦会为了你,置自己的千秋功业与家族于不顾?你做出了那等事,还指望他的纵容包庇?”
“若我当真做了,自然任凭杀剐。”是谁一定要置她于死地?若是眼前人,起因又在哪里?“长庆公主并非短虑浮浅之流”
长庆公主扬眉冷哂:“果然顽劣。”
“你”她身子忽地瘫软下去,两旁的女婢伸过B手来,将她两臂牢牢挟住。
是那杯茶么?她狠咬内腮,欲让神智清醒。
长庆公主的话好似从天际拂来:“三个时辰来,你的武功全然无效。再问你一句,招?还是不招?”
六十三、一世烙痕从今记(下)
“硯兰不让奴婢跟着,奴婢给主子去拿披风回来的时候进不去院门觉着奇怪就上了房顶然后然后看见”
“将话整理清楚。”面色仓惶,语不成句,颤抖不止左丘无俦自诩对手下训练有素,还从不曾见过这丫头如此失常的模样。
“是襄姑娘襄姑娘”
“莫急莫急,慢慢讲来。”左丘鹏将一杯茶递到垂绿嘴边,“是襄姑娘发生了什么事么?”
垂绿以一口茶水抚平了因受惊过度蹿乱的气息,急急道:“三夫人今儿将襄姑娘叫了去,说是商议村中走水之事。
“我当何事。”左丘鹏宽心一哂,“此事我也是知道的,有什么不妥么?”
“三夫人三夫人要对扶姑娘严刑逼供!”
左丘无俦一愣。
左丘鹏大笑:“你这丫头睡糊涂了不成?三夫人怎么可能做那等事?”
“但奴婢看见了,也听见了,三夫人”
“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的事,六爷怎会相信?你再去走一遭罢,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再来禀报。”
“可是,可是”
垂绿还欲再辩,六爷挥手遣送,“肃静,肃静,六爷今日的这盘棋一定要赢,下去罢。”
“家主”
左丘无俦拍了拍她头顶:“不必担心,三夫人执掌族中内务,自有分寸,去罢。”
待小丫头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他生起一丝疑虑,“这丫头之前做事一向妥贴,不会无端说些疯话”
“你三婶做事便不妥贴了么?打理恁大一个家的内务多年,哪一处不井井有条?再者说了,扶姑娘是你喜欢的人,她有什么理由”理由?左丘鹏心弦突地绷紧,“无俦,前几日回来时你二叔、三叔皆向你问过与阙国公主联姻之事,可对?”
“问是问过。”
“你是如何答复的。”
“拒绝。”
“为何?”
“我已有了曈儿。”
“你是说只娶扶姑娘一人?”
“既然不能没有她,自然要有所选择。”
左丘鹏胸中不安酝酿,愈来愈盛,臀下如坐针毡。
“说起来,这边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呢,阙国公主提出联姻不过十几日,你们便得知了。不用说,是无俦。”
“不妙!〃左丘鹏掷了棋子,旋身疾掠出去,“无俦快走!”
“垂绿方才来过又走了?”
“看方向是朝六爷那边报信去了。”
长庆公主稍加沉吟,淡道:“随她罢,六爷从不插手族中内务。”
“三夫人,裏姑娘——”门外有人哭喊。
长庆公主摆袖:“让她进来。”
“襄姑娘——”垂绿哭着跌撞滚来,抓住她的袖,“奴姅又蠢又笨,奴姅帮不了您”
这个善良的丫头啊!扶襄也想出语安慰,无奈力不从心。
“你可见到了六爷?”长庆公主问。
“奴婢见到了。”
“他怎么说?”
“六爷不信三夫人,襄姑娘绝对不会做不利家主的事,请您”
“她不会做?”长庆公主摇首,“她做得还少么?她本身便是一个细作,有自是有二,你这丫头身为左丘族的人,怎不晓得自己的主子是谁了?”
垂绿饮泣叩首:“家主说三夫人行事自有分寸,奴婢恭请三夫人三思后行,莫乱了分寸!”
“家主?”长庆公主丕惊,“家主回来了?”
“家主”
“这表明,纵使无俦听说了此间一切,也没有打算插手。”
“家主只是相信三夫人,请三夫人”
一直到多年后,扶襄都记得,在自己极年轻时,曾有一句话,杀死过她。
那句话过后,长庆公主又对她说了什么,她再也听不进耳去。
总之,她大意了。
隐约,有垂绿的哭喊嘶叫扰来这个善良的丫头啊。她忖。
在她被那焦烂皮肉的剧痛侵袭了意识时,扶门扶襄,那一刻心毁神灭。
六十四、家国天下千秋重(上)
不,不,襄姑娘,襄姑娘啊泪混合着尘,通身俱成污垢,垂绿如一团泥人滚爬嘶喊,沿路所过,留下万状凄唳:“家主,家主,家主救命——”
“垂绿丫头怎么了?”村民自各方涌来,一路尾随追问。
左丘无俦箭步上前,将一团崩溃的丫头栏住:“到底发生了何事?”
“家主”肿账泪眼中,总算尚能看清眼前人的面目,一下抱住家主脚踝,“您救扶姑娘啊,扶姑娘的背已然烂掉了”
“在说什么?”左丘无俦声若无音,“你说了什么?告诉本家主,说了什么?”
“火红的烙铁,火红的烙铁,把襄姑娘的背给烤烂了,烂了啊”
“不——”
冲入长庆公主寝院的左丘无俦,如一只失控的兽,紫眸燃烧成血红之色,无俦剑光起落,举着烙铁又欲烙下的两名仆妇已各成两段,随后,两个挟住胳臂的丫鬟亦一分为二。四人甚至连一声死前的悲鸣也未能发出,而替她们行之的是长庆公主,尖叫声直达云宵。
“无俦慢着!”左丘鹏声才落,长庆公主身侧的两名奴婢也悉归阴曹,血如长瀑,溅到了她们的主子面上、身上。
“啊——”一身血腥的长庆公主魂飞天外,抱首昏厥。
左丘无俦还剑入鞘,将趴俯着几无声息的人儿轻揽,撕下一截外袍罩住那一片令他心肺灼焚的焦烂血肉,平掂双臂,缓慢移步。
“无俦”左丘鹏惊睹那幕惨状,心中悔愧无以复加。
“让开。”左丘无俦齿内挤出两字,眼底是一片怒焰燃后的静烬。
左丘鹏也实在自感无颜以对,遂让开身形。
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愕在当场的左丘族人,屏声敛气地目送宛若修罗的家主远去,方围了过来,问:“六爷,这这这这是”
“老六,出了什么事?”二爷左丘鹤问。
三爷左丘雁搀扶起瘫软如泥的妻子,面上阴骄成霾:“老六你给我把原委讲个清楚。”
“二位兄长”六爷苦笑,“当下之计,是先将此处料理干净及安抚村中诸人罢?”
三日,三十六个时辰,榻上俯卧之人无言无语几无声息,榻前伫坐之人不眠不食几为石雕。
左丘无俦可曾悔过什么么?
今日之前,他所答必是戴然的“否”字,今日之后呢?
脑中,无数次反复想着,他若推开那棋盘,早去一步,早去一步
曈儿,你很我对不对?
她一定是很他的。否则,这样的一个男儿也忍不下去的伤痛,她却自始至终,哪怕最初清理整片伤口之际,连声呻吟亦未发出。若非握着她手的大掌尚能感觉到她的一线脉动,他会以为
“家主,药来了。”两只眼睛红肿得如桃般大小的垂绿,托着药碗悄声道。
“是高原先生配得药么?”
“是,高原生亲自给配的。”
“给我。”他接过药碗,以匙翻搅,再以唇亲试药温药性。
垂绿跪坐在床前,撑住扶襄一臂,使主子螓首靠在自己肩头:“家主,可以了。”
左丘无俦一手端碗,一手持匙,舀起半匙苦药,缓缓倒入那两片灰色唇瓣内。
曈儿,你到底是醒着还是昏着的呢?若是醒着,你的气息何以如此微弱?若是昏着,这药汤你何以呑咽得这般轻易?瞳儿
“剩下的交给我,你们下去罢。”
“家主,这换药涂药的事还是交给奴婢,您也该用些餐点合眼歇息一下了。”
“退下。”
“遵命。”
垂绿怏怏不乐地迈出院门,向等了多时的人福了福。
“怎么样了?”左丘鹏问。
“仍然没醒。”
“家主呢?”
“也是老样子。”
不妙呐不妙,棘手啊棘手。左丘鹏眉头打结,胸口更是万分纠结,在原地打转了许久,不得不痛下决断:“请禀报家主,族中长者请他到议事厅议事。”
六十四、家国天下千秋重(下)
那一片伤创赫现眼底时,哪怕三日内已看过了十余回遭,左丘无俦的心脏仍如第一眼见时痉孪拧结。
“瞳儿,高先生是云国最出色的大夫,也是位奇能异士,隐居在这边已有十余载。他配制的这帖药膏,会为瞳儿愈治被烫死的肤理,伤愈过后,他还会为你配制生肌祛琅骨,以恢复瞳儿白玉无暇的肌肤痛么?痛就叫出来,不要忍着”可想而知的奇痛,她一声无发,如何忍就?初时,他尚怕她为了捱痛咬破舌尖,但启了她唇,只见两排贝齿紧紧咬阖。
“瞳儿,你是在与我赌气么?气我未能及时救你?”
左丘无俦动作一顿。
他确认,是低吃声,三日内首度发出的声响。
“曈儿,你说什么?你要与我说什么?”
这一次,他听得清了,如遭雷殛。
为什么?
这三字,经由两片苍白无力的唇蠕蠕而出,近乎一个呼吸的声量。
但是,于他却似晴日惊雷。
她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近在咫尺却未及时出现?为什么弃她不顾?为什么任她受那等的凌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家主。”纱幕之外,垂绿谨小慎危地低唤。
“嗯?”
“六爷”
“不见。”
“本家主说过的罢?任何人都不见。”
家主平寂的口吻,宛若一层覆在烈火上的纸帛,滚滚浓焰随时能将一切摧毁为灰烬。垂绿骇畏异常,不敢停留片刻,拔脚疾走。
“怎么回事?”见她孤身一人出来,左丘鹏迎上前问。
“六爷,奴婢奉劝您,在这个当口,还是别去惹家主的好,至少等扶姑娘醒来。不然真不知道现在的家主会做出什么事情”
“没有办法。”左丘鹏摇头再摇头,真真是焦头烂额,“他是左丘一族的家主”
垂绿垂下螓首,幽幽道:“就这一日不好么?就让家主在这一日里只是襄姑娘的男人,让他心无旁骛地守着扶姑娘,不好么?”
眼中的这张小脸凄怨楚楚,左丘鹏窒了窒,讪笑道:“竟能说得出这番话来,你这丫头当真是长大了。好罢,你成功说服了六爷,今日就让他做一日的好男人。但是,仅限今日,明日若他仍然如此,我会自己闯进去。”
左丘六爷言出必行。
第二日,左丘家主依旧闭出不出,左丘鹏直接登堂入户,立身纱幕之外,高呼家主之名。
“左丘无俦,请你莫忘家主誓训,莫忘一族荣辱,莫忘”
左丘无俦掀幕踱出,两瞳内沉若暗夜,淡声道:“六叔也莫忘了里面有亟需静养的病人。”
“家主恕罪。”左丘鹂躬下腰身,压低声量,“属下失仪。”
“免礼。六叔不惜失仪也要进谏,忠心可嘉。”
左丘鹏并未平身,道:“左丘无俦乃一族之主,乃天下奇才,莫忘肩头之时。”
“本家主沉湎女色,不思上进,荒淫无度,昏聩无道,劳六叔费心了。”
左丘鹏面不更色,“属下是来提醒家主,明日即是和谈之期。”
“不可。”左丘鹏断然否决,“无倚聪明绰绰有余,大智慧大足,极易为一些眼前利益所动,不足以托付和谈这等大事。”
“本家主”
“家主既然记得自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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