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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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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毒蛇啊啊啊!”

冉悫腾地躲到大殿的柱后。

南苏开也闪到僻角,让出这方地界,任由那二位施展。

左丘无俦,嵇释的交手,不似冉,南二人的“温和”,两剑出鞘,寒芒纵横居安殿。

左丘无俦的无俦剑厉猛且诡变,一剑明明向前,上下左右皆可回旋,亦幻亦真,目不暇接,若拭其芒必是血光飞溅。

嵇释的鱼肠剑机巧且阴戾,剑尖看似撩人臂膀,剑锋实似抹人咽喉,虚实相济,防不胜防,倘惹其刃定然无命消受。

这两人招招致命,式式夺魂,于人于己皆无余地,居安殿内桌椅器物皆如摧枯拉朽,惨遭池鱼之灾。

南苏开为免祝融造访,不遗余力地逐一拂灭方才自己燃起的烛光。于是,黑暗中的战斗,更为震人心魄。

冉悫禁不得这等折磨,从袖中举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幽绿的光芒下,居安殿内宛若修罗地狱。

战斗中的两人身上皆现红意,每一回身形交错,都令得这红意扩展增加。而那两人,仿佛摒弃了肉身,忘却了疼痛,目中戾意有增无减,剑锋不曾出现丝毫的迟疑,脚步不加任何的停移,惟有永无停歇的进攻,进攻,进攻

“天”扶粤真正冷了起来,抱肩抖瑟,“那两个是人类罢?”

“当真不像人,就像是战神附体。”扶宁不自觉偎向同伴。

“可以了罢?襄儿。”南苏开朝天大喊,“再打下去,这两人都要死了!”

扶襄面如素绢,闭唇不应。

“襄襄,你到底想要什么?这两个若都死了,你应该想得到这天下会乱成怎样一个模样,又不知道要过多久,百姓才有太平日子”

“小襄子!”冉悫也放开了嗓,“我虽然忌惮这两人的存在,但如果这两个人都不在了,你必将成为这两家的部卒族人们惟一复仇的对象。届时你自顾不暇,倘若由朕出面平复这乱世,至少须费上十几年的时光,那可是天下最麻烦的事!”

“阿襄”扶宁,扶粤齐望向扶襄。

她目芒低暗,沉若老僧入定。

“阿襄,是时候了。”扶宁道。

“王后,朕以原国王上的身份,以多年夫妻的名分,以朋友的情份,请你阻止这情形恶化,否则”

“南苏开也求梅使大人网开一面,再如此打下去”

“怪了。”扶襄浅启朱唇,养生应和,“王上和南苏公子都是人中翘楚,又正处在境中,阻拦也好,落井下石也好,都比扶襄来得便利,为何一定要扶襄出面?”

“你是这场局的设计者。”

“错了,今日局面,但凡身临其境者,都难辞其咎,南苏公子也许有几分无辜,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何解?”

“南苏公子最厌烦累,也最不喜流血死人,既然生成这样的性子,不做几件与此相符的事,不怕浪费么?”

“这又是何解?这”

“扶襄言尽于此,在我们说话的工夫,那二位流出的血可是更多了。阿粤,将殿内逃生通道的图纸扔给王上和南苏公子,望二位珍重去罢,扶襄告辞。”

两枚蜡丸各自抛到了冉,南手中,殿顶严丝合缝,回音隔绝。

云王入城的三日后,风昌城外驻军营内接到一封镝矢送函。良括率兵进城,按信中所指,在城楼下的沿街巷内,抬出了犹在昏睡的三万子弟。

原来,扶家军将他们放置全程的深巷间,并放置油,粮,菜,米,雇请了近处的百姓代为喂食。百姓出于对本国士兵的善念,每日喂食不缀。后经军中大夫与官府仵作化验,油,粮,菜,米内皆有软骨酥筋之药。只用其中一物,头昏眼花全身无力,用上二物以上,皆是昏睡难醒。也有贪心的百姓公为私用,却并无异样,竟是被扶粤提前喂了解此软筋药的药物。

当然,那信中也将解药的配方一并告知。

亲历或见证此幕者,很难部队那如花似玉的扶门三使心生畏惧,人人皆传:菊使笑比秋菊好,兰使面似幽兰妙,梅使眸退春江水,但见三使素手掀,风昌内外皆胆寒。

这成了风昌城传唱了多年民谚儿谣,自是后话。

当日,乔乐,左风率先进宫,见到了被负伤在身被宫中御医施力救治的左丘无俦。

嵇释暗算云王,南苏公子为救王上,与嵇释同归于尽。此乃云王亲口实讯。

而后,举国哀悼。

这个时候,扶襄持云王手谕,在前来汇合的奢城儿及扶家军的簇拥下,与一脸愤懑的左丘无倚交接了莫河城。

另一边,扶门竹使扶岩率原阙国三万残部前往阙国天歌城,遭越过名将万书寅阻截,某夜,万书寅在自己的大帐内不知所踪,越过失主无心恋战,溃逃千里,后降归云国军队,尽传扶门竹使身有神鬼莫测异能,不可近其身畔。

扶岩将三万人马军权及前阙国王国库金银交予郎硕,后者将三万将士解甲归田,国土地划入原国版图。后左丘无倚来袭,原王将阙国土地双手奉上。

左丘无俦伤愈,收整河山,天下三中有二为己所有。他约见冉悫,畅谈胸中志愿,正是天下一统,结束近百年的战乱。

冉悫自愿降国为州,并自降为吴州刺史,但求百姓有盛世未来,安稳百年。

左丘无俦改“云”为“曦”,预示着日光初起,民生安泰,光辉灿烂蕴意,并将在来年春时称帝。

如此,除却奢城儿掌握下的终年瘴气围绕的银川,再就是扶门四使盘踞莫河城以东的土地,尚独立于这个新生皇朝之外。

然后,经由风昌城及越国主将不翼而飞诸事,左丘大军闻扶门四使之名,皆生怯意。这份口耳相传滋生心肺间的怯意,非是左丘无倚的几声咆哮怒斥便能消除得去的。

左丘无俦闻知,一时怔不能语。

那小女子竟将一个“怕”字种在了想来以无所畏惧闻名四海的左丘大军心中。这一军将得恁是深透,果然是好大的回敬。

迁回风昌城的左丘家族上下,被沿街传唱的歌谣所惑,细问究竟后,竞相哑口无言。

六爷左丘鹏自打回到风昌城,即被任命主管吏,财两司主簿,为各项政务缠身。这日抽个闲余,前往探望仍宿在左丘府中的侄儿。远见得无由园花木缠绕中,左丘无俦茕茕孑立,眉目怅远飘渺,神思仿在天外。

六爷却步不前。

多少年前,自己最为敬慕的兄长也曾这般陷足花丛。到末了意气尽失,英雄殁落。

整园扶襄花开,魅惑瑰丽,香沁心脾,夺人之目睛,摄人之心魂

一四六凤兮凤兮觅其凰

商业凋零,农田荒芜,人心惶惶,民情局促。经历过战争的城市,纵然没有遭遇腥风血雨的屠杀,战争的烙印仍会深刻在这座城市的每处角落,而阴影更是挥之不去。

经历了穰常夕与左丘无倚两次攻防战洗礼的莫河城,萧条惨淡,百废待兴。扶襄接手过来后,各做分工。扶岩前往分界设置边境防线,扶粤督促扶家军的招募及训练,扶宁雇佣当地百姓修葺受损的民宅及城中被殒央的各处,她自己则着手料理各项拖延荒废的政务。四人皆住进了自幼长大的扶宅,至于那座王宫及宫殿里的人们,短时内并无前去叨扰的打算。

谁成想她不去就山,山却来就她。

这日,她在后园与扶粤,扶川校定练兵方案,小婢来报:“禀扶姑娘,王后求见。”

“王后?”她微楞。

“啊不。”小婢打嘴,“奴婢该死,是前王后,就是”

“嵇释的大老婆?”扶粤问。

“是,她想见扶姑娘。”

扶粤笑逐颜开,“菊使大人仿佛记得阿襄当日差点毁了容貌,就是这位前王后的杰作。没想到好胆识,这时候敢送上门来。”

“和她无关,那场冲撞如果没有嵇释暗中施手,手无缚鸡之力的她纵算有心,也不可能将那瓶药洒在我脸上。”扶襄将练兵方案推给二人,“二位忙去罢,我这位前王后就去会会那位前王后。”

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变迁中,昔日披着一身荣华载着三千宠爱的女子,今日容色憔悴,形销骨立到直似街头难妇,望见扶襄出现在门口的瞬间,眸心涌起两点希望,急步迎过去:“扶,扶姑娘”

“小心啊,嵇夫人。”扶襄出臂将这位脚步失稳的弱女子扶靠进临窗的矮塌上,“这花厅里只有你我二人,慢慢说话无妨。”

“扶姑娘”明琴心看着她,欲语还休。她们先前仅有一面之缘,在她的脑中扶襄本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但因为这抹影子牢牢占据着丈夫心中的一角,使她曾不止一次向嵇南打听这个女子的种种,多年下来,竟似熟识了。

“扶襄听说前阙王与左丘无倚都没有惊扰后宫,我也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擅进后宫一步,嵇夫人此时前来,莫非是下面人阳奉阴违,做了什么失礼的恶事?”

明琴心螓首低摇,“琴心今日是想向扶姑娘打听一件事。嵇南说,王上最后一次见他时曾说过要去扶姑娘所在的地方。然后,过没多久,就传来王上琴心想问扶姑娘,王上他真的真的不在了么?”

两人之间仅隔有一道条案相隔,对面女子的哀伤气息无所阻碍,扶襄斟酌着该如何说辞才能不使对方加重哀伤,可是,事实总归是事实,无法回避:“越王嵇释的确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

明琴心两手紧扯着一条绢帕,泪涌无声,道:“扶姑娘是最后见他的人罢?”

“不止扶襄一个。”

“那你可知他埋在何处?”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画个路线交给嵇南,由他护你前去。”

“多谢扶姑娘。”明琴心揖首,以袖与帕拭着脸上的泪水,无奈立刻又被新泪爬满,“琴心还有一个问题要问。”

“请讲。”

“是因为琴心么?”她倏然扬面,声弦战栗,“如果没有琴心,扶姑娘是不是就能和王上携手同心,共赴大计?琴心是断送了王上千古伟业的罪魁祸首么?”

扶襄默盯了她稍倾:“与所爱的人伴守一生是每个人的梦想,你是他真心所爱的女子,那时的少王殿下不过是忠于了自己内心的选择。细想,由男人撰写的史书和诗章本来就已经喜欢将罪名推到女人头上,嵇夫人又何必急于揽罪上身自苦自罚?”

明琴心泪眼婆娑:“扶姑娘爱王上么?”

“肯定是爱过的。”

“恨他么?”

“当然恨过。”

“琴心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明琴心并没有继续这场谈话,起身告辞。

送走这位昔日的莫河名媛,扶襄回到后花园内。这园里的许多地方,都曾留下她与嵇释嬉闹玩耍的印记。她以最纯真无暇的心境爱过嵇释,如今置身于这写满回忆的地方,竟远如隔岸观火。那么,无论如何刻骨铭心的情感,总有一日要淡若烟逝的罢?

“扶姑娘,外面有位公子和小姐求见。”小婢跑得气喘吁吁,颊吐娇红。

哪来的公子小姐?扶襄蹙眉:“是这莫河城里的哪门世族么?”近几日,她拒绝了不止十多户上门攀交的人家。

小婢忙不及摇头,脸儿臊红:“不,不是,是一位顶顶好看的公子”

“嗯?”扶襄失哂,“请到花厅。”

顶顶好看的公子么?据她所知,除了阿岩,这世上仅凭一张脸就能将一个小女儿家撩拨成这般模样的,只有一个怀着两三分的愉悦,她迈进花厅,果见壁影双双。

“两位这么清闲,竟然想起扶襄来了?”

“你少说便宜话。”梁贞拿眼白瞥来,“我是奉了你的命去安排辰儿的住处,又去与那位亡国之君演什么父女相见的烂俗大戏,为你骗来了越国国库的金银珠宝,这是想要过河拆桥么?”

“扶襄不敢。”真是怀念啊,梁贞公主的傲娇脾气。

赫瞬歉然一笑:“扶姑娘莫与贞儿计较,她是有确切的事要说给你听。”

她一喜:“嵇辰公主终于愿意把扶襄的身世之谜揭晓了?”

“难道扶姑娘并不稀罕这个消息?”梁贞冷嗤,“你前时还与亡国之君合作,随时可以自他口中知道真相。你还可以从你的师父那里打听”

“当年,前越王将这件事透露给自己将为人质的女儿,是为了便于她控制扶襄,所道必定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至于其他时机下的其他渠道,未必就有这份质量。扶襄不需要似是而非的东西蒙混过关。”

“你是被贞秀太后抱进扶门的”

扶襄愕了有一刻钟之久。那两人也不催促,各自默坐一隅,静观其变。

“这还真是出乎人的想象呢。”她叹息。

“其实,贞秀太后在起初并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世,那当下无非因爱生恨,想要借此报复带给自己痛苦的男人和女人。”

“假使没有她的因爱生恨,如今我”她丕地失笑,越往深想,越觉不可思议。

“该做的事,我都替你做完了。”梁贞沉声道。

她一愣:“梁贞公主是来讨还人情的?”

“如今辰儿和那个亡国之君以及另外几个女儿一起生活,不需要我在旁多事,我想你给我和瞬哥一个安身之地。”

“赫公子是位顶尖的人才,如果投奔左丘氏,必受重用。”

赫瞬苦笑不语。

梁贞面若冰霜:“我们曾是云国的狄氏王族与三大世家子弟眼中的玩物,就算那时我们身为细作为了活命选择的一条路,但现在我想选择远离那个地方。”

“抱歉。”她赧然,无心之言触人痛点,实在失礼。“如果二位不嫌弃,就在扶襄如今拥有的这块地域上任选一处安家落户。这片地方如今易名为‘吴’,不管今后是‘吴国’还是‘吴州’,扶襄都不会再让它陷入战火。”

而后,她赠纹银千两作为这对亡命鸳鸯的安家礼。

天下人何止千万,千万人有千万种样貌,亦有千万种的情爱牵绊,但愿这对饱受创伤的有情人如今紧挽的两只手能永远如此紧密相牵,不离不弃。

赫,梁作别后,她呆坐椅中半晌,忘了下一步的动向。

“扶姑娘”小婢忐忑又来。

“又什么事?”

“门房说,有远道来的客人要见您。”

今天怎么这般热闹?她舒展秀眉:“你可问了是从哪条远道来的?”

“奴婢问了,是什么风长风短的。”

“呃?”阿宁昨儿个说有外人踏进了边线,指得就是这位来客么?“请到园子里赏春四坐下,用放在我房内的碧螺春待客。”

有客自远方来,自要礼节周全。她如此想时,是以为不过一位来客,自己那盒“珍藏”的碧螺春足够应对,哪料到对方一行五人,个个位尊身贵,气势不凡,小婢一个也不敢怠慢,“珍藏”的碧螺春使用殆尽。

她走进赏春轩,打量着昏躺在地上的几位:二爷左丘鹤,三爷左丘雁,四爷左丘鹞,五爷左丘翎,六爷左丘鹏。

认得自是认得,不过当年她时时刻刻要扮演一个低眉俯首的顺妾乖婢,从无机会与这几位爷正脸相对,以今日的这个角度观看更是绝无可能。此刻俯首望去,人人都是一张陌生面孔呢。

“这几位的车都停在外面罢?”

“嗯,都是高头大马,车也鲜亮得吓人。”小婢今儿个算是开了眼界。

“找几人将客人们搬上车去,去告诉粤姑娘,要将贵客全须全尾地送出境外。”

从莫河到风昌,中间隔着千余里的路程,往返颇耗时日。左丘家二度来人时,已是两月之后的初秋,这一次换成了全部的女宾。左丘家二爷至六爷的夫人们,那位前越国长公主自也位列其中。

扶襄领着诸位夫人在莫河城走赏游玩,品食肴酒,恪尽地主之谊。诸夫人每欲将话题导入正题,总有各种情形突发阻断。十几日过去后,诸夫人拖熬不住,经一个彻夜商议过后,认为解铃还须系铃人,是三夫人出面打开结儿的时候了。

第二日,扶襄再来邀夫人们出游,二,四,五,六四位夫人皆道水土不服身体不适,惟有本土出生的三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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