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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妻-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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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多的紫玉阁的弟子们在石台上翩然起舞,纱衣五彩缤纷,象是一群花间嬉戏的蝴蝶。场面也有一帮弟子,各自抱着不同的乐器,琵琶、琴、笛、响铃、云板。欢笑声夹着曲声。
    这一次台下却是彩声雷动。场面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
    风云会到了尾声。东方岛主的寿辰之后,她们也要踏上归程了。
    回程的时候船上的气氛和来时不太一样,来的时候人人欢喜。可是回去的时候多半都是无精打采的。
    这么多天的新奇经历之后,人人都感觉到十分疲惫。
    秋秋一直看着那座岛,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严姑姑觉得她是舍不得:“下次有机会再带你过来。”
    秋秋应了一声,还是不舍的注视着这座岛。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如此不舍。
    来岛上这些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见到了小妹,还认识了九峰的人虽然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可是也算是认识了吧。
    天南地北甚至远在海那一边的人,都在这里汇聚,即使下次再来这个地方。遇到的人大概也不一样了。
    有的人也许再也不会遇到。
    水鸟在船头上下翻飞,帆吃饱了风,涨得那样满,船行得飞快。
    秋秋在海浪声中做了一个梦,又梦见了那桩独立在海上的屋子。月亮升起来,照在海面上,也照在空荡荡的屋子里。
    屋子里静悄悄的,月上中天,投下的影子也在渐渐移转。
    然后她听到了脚步声。
    轻悄,沉稳,由远而近。
    那脚步声每一下都象踏在她的心头一样。
    秋秋感觉到一阵心悸。
    她想看清楚走来的人是谁,但是她一动也动不了。
    醒来后看着舷窗前的月光,秋秋一时竟然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她翻身坐了起来,窗外的月色一如梦中。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梦让她觉得心酸。
    她重新躺下后怎么也睡不着,月光正照在她的枕头上。秋秋拉过手帕把脸盖了起来,透过薄绢的手绢,还是能看见隐约的月亮的轮廓。
    她觉得自己刚才醒来前的一瞬间,好象触到了她一直恍惚出神的原因。
    秋秋这次算是满载而归,带了一大包的贝壳海螺珊瑚回去,东送送西分分的,一大包的东西到后来竟然差点儿没够分的。好些人都学着秋秋的样子串了风铃挂在檐角,一时间整座紫玉阁处处都传来叮叮咚咚的风铃声,一早一晚有风的时候,那叮铃声连成一片,严姑姑笑说简直象进了**阵一样,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严姑姑说到做到,回门派之后立刻雷厉风行的请出两位长老来主持公道。有人怕潘长老,自然也有人巴不得见她出丑吃亏。
    宿鹃那姑娘象挨了当头棒喝一样幡然醒悟,大义凛然的站出来揭发了宿云的阴谋诡计,顺带洗清了自己。说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宿云主使宿云策划宿云实施,她不过是被宿云胁迫,碍于宿云的淫威才不敢吐露实情。
    她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同宿云撕破脸,都不可能是因为正义。
    秋秋有些迷惑。
    难道修仙的人都是这样?这样的人,真能修成仙吗?同凡人一样争权夺利,尔虞我诈,甚至凶狠毒辣处更胜过凡人。
    她想起自己一开始对这些人的敬仰,深深的感觉到了迷惘。
    她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听师父说,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
    潘长老纵然极力回护,可是她自己也遇到了麻烦事。有人揪住了她从前做过的一件事情不放,具体什么事情秋秋也不清楚,大概是向她的某个情人泄露了紫玉阁的门派之秘吧,于是在掌门的一力坚持,几位长老的附和赞同之下,潘长老自己都被惩处了,被关了起来。有道是覆巢之下无完卵,潘长老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宿云当然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墙倒众人推,不少同门都站出来指证她曾经做过的恶事,欺凌同门的事情秋秋这里既不是头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还有别的事情,零零碎碎加起来,宿云彻底被众人踩在了脚下,废去了修为之后,秋秋再也没有在紫玉阁见过她。
    严姑姑没有食言,她答应了要给秋秋讨回公道,她做到了。
    可是秋秋却并不觉得高兴。
    宿云得到了惩处,但这并不是因为秋秋占理,秋秋她们是正义的一方。这只是紫玉阁门派中又一次权利的洗牌和重组。
    掌门对潘长老早就心存忌惮,借着这次机会,联合了严姑姑和其他几位长老,共同把潘长老排挤出了门派权利核心之外,而宿云不过是做为潘长老的弟子,所以才一并被顺手处置了而已。
    这件事情过后,宿鹃却抖起了威风,秋秋甚至看见她在背人处打别人的耳光,厉声训斥那个小姑娘,看到秋秋过去,宿鹃才有些讪讪的停了手。
    “秋师妹,这是从哪儿来?”
    这条路还能从哪里来?真是明知故问。
    “从花圃过来的。”
    “要上哪儿去?”
    “去莫长老那里送花。”
    宿鹃特意过来闻了闻:“这花可真香。”
    可不是么,莫长老就喜欢浓香扑鼻的花朵,花艳丽不艳丽她不在乎,她喜欢香,喜欢调香制香用香,所以但凡她要的花草,全是这种浓香扑鼻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
    秋秋走远了,还听到宿鹃在身后意有所指地说了句:“师徒俩一个样,假清高”
    秋秋在怀疑,在这样的地方,沿着这样一条路走下去,她最终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会不会也变成象宿云和潘长老一样的恃强凌弱的人?还是会变成象其他长老、象掌门人这样,打着正义的幌子,其实做的却是排除异己的事?
    在东方岛主的寿辰时起舞的掌门美如谪仙,可是做出这些事情的也是同一个人。
    徒儿的心结,严姑姑自然知道。
    当年,她也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也许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历。
    认识周围的一切,碰壁,失望,怀疑,甚至自暴自弃。
    这几乎是一个必经的过程。修炼,修的不但是身,也是心。没有经过这些淬炼和挫折,人就不可能真正懂得这世间的至理,更没有足够的毅力和坚韧去面对未来的风雨。
    在这样的迷惘中,时光又悄悄的从窗前枕畔流逝。一年过得无声无息,似乎是一低下头再抬起头的短短一瞬间里,窗前杏花重又绽开,风一过,花纷纷洒洒落了一地。
    花褪残红青杏小。
    秋秋看着那还没有小指肚大小的青杏,这时候的杏子一定是涩得要命。
    掌门开始在门内挑选资质上佳的弟子。
    被选中的,就可以修习紫玉诀。
    秋秋对这件事不是很热衷,严姑姑也由得她去,一不催二不赶,师父这样宽和,秋秋自己倒不好意思。
    掌门的挑选也很简单,就象第一次入门时的挑选一样。与前一次落选不同,这一次秋秋被挑中了。
   


正文、244 黑白

这还是秋秋第一次正面看清掌门人的样子。
    她的眉毛淡淡的,眼睛象是没有睡醒的猫儿一样,整张面孔细巧精致,带着一股没睡足的猫儿似的慵懒。
    完全不是秋秋原来想象中的样子。
    秋秋原本觉得,掌门一定是艳丽张扬,盛气凌人的大美人。那天观看她献舞的时候看不清脸,只能够去想象。
    可是没想到嗯,单论相貌,只怕紫玉阁中一大半的门人弟子都比掌门要出众。
    这也许就是人不可貌相的另一种体现?
    秋秋走上前去,将手浸入玉盆。
    她不明白这是怎样一种试炼。
    刚才前头有人把手浸进去之后,居然失态的嗷的一声惊跳起来,那样子好象手沾的不是水而是放进了沸腾的滚油一样。
    有这么疼吗?
    秋秋也难免有些忐忑。
    明明看着跟水一样,真的很疼吗?
    结果手放进去之后,软软的,温温融融的就是温水啊。
    秋秋十分诧异的抬起头来,掌门向她点了一下头,笑意中带着嘉许。
    这么轻松就过试选,秋秋太诧异了。
    回去之后她百般好奇,向师父打听的时候,严姑姑轻声说:“你觉得是温水吗?”
    “是啊,就象温泉”秋秋自己怔了下。
    她好象从来也没有接触过温泉,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那水好象温泉的话。
    就好象。她曾经接触过似的。
    “我当初也是,在这一关前被卡了回来。”严姑姑说:“那其实试的不是手,是心。你的心里当它是什么,其实它就是什么。”
    秋秋想。难道她想着这是一盆温水,这水真就变成了暖暖的温泉吗?
    那前头过去的那同门是想着这是一盆什么东西才会疼成那样啊?
    秋秋很想问师父,当时她觉得那是一盆什么东西,不过想到这应该是师父的伤心事,所以体贴的转了话题。
    “师父,我们要学紫玉诀,是需要到旁的地方去吗?我不想留开师父,不想离开花圃。”
    “不必离开,过两日掌门就会传授你们紫玉诀了,能领略到几分。那全看各人的悟性。”
    “要做掌门。就得掌握紫玉诀吗?”
    严姑姑欣慰的摸了摸徒儿的头发:“不错。紫玉阁的创派祖师留下了紫玉诀。据说她当时将紫玉阁领会到了第十重,悟道飞升。后来的掌门再没有一个能达到这高度,最高也不过是九重。”
    掌握的最好的那一个。就可以继任掌门?这种竞争方式无疑是公平而透明的,而且一目了然。
    但严姑姑下面说的话却打破了秋秋的这种想法:“没学过紫玉诀的人做不了掌门。但是把紫玉诀学得最好的人,也不一定能做掌门。”
    秋秋觉得有什么东西噎在了喉咙里头。
    是啊,这道理很简单。只会修炼的人,做了掌门,既不懂得玩弄权术平衡内部,也不懂得人情世故对外应酬,怎么能支撑得起这样一个门派呢?
    秋秋想,反正她是没有那个天赋的,学的最好的人肯定不是她。做掌门这种事更与她无缘。
    啊,对了,宿鹃在这次择选中落选了。她在水盆前晕了过去,面色发青,惊恐万分,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把那盆水看成了什么可怕的物事。
    每个人心底深埋的秘密,可以瞒过身边的人,可是却在一盆水前面现了形。
    掌门人教她们紫玉诀的时候并不口耳相授,她们七个被挑中的人站在掌门的身周。
    那个有着绝世风情的女子站在紫薇树旁,伸手撷下了一枚花穗。
    那轻轻摇曳的花穗在她掌心幻化出了无数道幻影,一重重的花形残影象有形之物一样飞散四逸。
    秋秋觉得有什么东西印进了她的脑海里头。
    秋秋闭了一下眼睛。
    那些并不是字句,而是一种领悟,一种体会。
    掌门用这种方式将她对紫玉诀的体悟传达给她们。
    紫玉诀没有口诀,没有文字,甚至没有一种具体如何修炼的方法。
    花朵在春日欣喜的绽开,那种蓬勃的流淌的生命力让人心弦为之震颤。微风拂过面颊,时光飞逝流转,溪流奔淌入海,阳光照耀万物,人在茫茫尘世间挣扎沉浮,不停的重复生老病死这个不变的循环。
    而修道,就是跳出这个循环之外,去探求天地间的至理。
    她的眼睛忽然睁开,发现自己站在茫茫的一片盛开的紫薇花的花海之中。
    掌门人站在她的身旁,含笑看着她。
    “掌门。”
    掌门向她点了一下头,转身向前走。
    秋秋回过神来,急忙跟上她的脚步。
    本能的,她觉得她现在的陷入了一种玄奥的难以言喻的境界之中。
    这里不是现实世界。
    这里触目可及的地方都是盛开的花,天空布满缤纷美丽的霞彩云影,有飞得低低的长尾彩翼的鸟儿从肩侧指尖掠过。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缥缈的歌声,轻盈的象是在空中飞翔。
    “你的悟性,比我想象中还要高。”掌门的脚步停下来,指尖轻轻掠过她的眉端:“也许你将来的成就,会远远的超过我。”
    她的声音清脆动听。
    “你是不是看不惯我的作为?”
    秋秋愣了一下。
    掌门竟然一针见血的说出了她的心事。
    秋秋是想摇头否认的,可是在她清澈的目光注视下,说谎或否认都变成一件蠢事。
    秋秋小声说:“我不知道”
    她并不是在推诿。
    她是真的不知道。
    紫玉阁是个如此矛盾的地方。这里有着美丽的风景,就象世外桃源一样干净。住在这里的也都是一些美丽的姑娘。
    可是这种美丽显得浮飘和脆弱,外貌的美丽与现实的丑恶交错在一起,让秋秋感觉到无所适从。
    “这没什么。你年纪还小,心也很干净。不懂得这世情是多么复杂。这世上,纯粹的黑与绝对的白都是不存在的,即便存在,也会马上被破坏玷污。更多的人,都夹杂在黑与白之间。”
    秋秋听到她说:“如果没有紫玉阁,这些门人和弟子,都会在什么地方?会遭遇到什么事?”
    秋秋怔了一下。
    如果没有紫玉阁
    这些体质各异却又招人垂涎的姑娘们,会流落到何方,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秋秋想到了自己,想到当时她被揭下盖头。却惊恐的发现自己落入魔掌时的情形。
    大概不会比死更好。也许比死亡更糟。
    “创派祖师设立了紫玉阁。起初很简单,只是为了让这些被逼近被凌辱的女子有一席容身之地,能学到一点自保的法门。在世人的偏见与迫害之中挣扎着活下去。明天会怎么样。谁都不清楚,可是每个人都要努力的活下去。”掌门轻声说:“就算是泽被苍生的太阳,也有照耀不到的地方,有人站在光明之中,就有人生活在暗影里。你将来,会渐渐明白这道理的。”
    四周的繁花纷纷盛开,然后又成片的凋谢。花瓣铺天盖地,几乎将人埋没。
    秋秋仿佛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那声音很平静,象是近在咫尺,又象远在天边。
    秋秋有些迷惑的转头去看。
    翻飞的花瓣纷纷落下。她还是站在紫玉阁的花树旁,身旁是她的同门。
    短短的一息间,她却象是已经过了很长很长时间。
    这就是紫玉诀的奇妙之处吗?
    晚间在灯下,严姑姑看到徒儿神思恍惚,也是硬生生的忍住想问个究竟的冲动。
    修道这种事,不可能象其他的事情,一招一式的比划清楚让她一丝不错的照做。严姑姑就没有学过紫玉诀,她就是想指点徒儿也无从下手。
    她倒了一盏水,想了想,又往里面加了些清露,可以宁神静心的。
    秋秋接过水盏,说一声:“谢谢师父。”
    可是看她喝水的样子根本心不在焉,估计水里加了什么她根本没有喝出来。
    严姑姑轻声安慰她:“不要把自己逼太紧了,这种事情也不是着急就急得来的。”
    “我知道,师父。”秋秋放下水盏:“我不是着急,我只是有些事情不明白。”
    “是什么事呢?”
    秋秋居然坦然的说:“我也说不清楚。”
    她的这种状态真是让严姑姑既喜且忧。
    徒儿的悟性真是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如果她心性平常,就不会有这些体悟和疑惑了。而她现在正处于从蒙昧混沌到开窍的重要关头。这一步迈过去,以后就不可限量了。
    可是严姑姑却无法帮她迈出这一步。
    只能靠着她自己。
    秋秋糊里糊涂的,严姑姑让她吃她就吃,让她睡她就睡。躺下来闭上眼一瞬间就睡熟了。
    严姑姑却睡不着。她坐在床边看着徒儿,神思却飞到了很遥远的地方,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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