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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欢谢-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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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墨有点慌了,上前去忙扶住他,「你……」
「没事,我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我没事的。」温浮祝摆摆手,顿了顿,叹气道,「你去拿战书吧。」
「还不到时间。」
「所以你本身来找我是为了顾生的事情?」
「……」江墨犹豫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温浮祝也犹豫了下,然后轻微摇了摇头。
「为甚么?」
江墨思索再三,还是只能出口这句,他发现他夹在他们二人之间,能说的永远只有这句话,就算不是顾生和温浮祝,哪怕是温浮祝和谢常欢之间,江墨能问的也只有这句话。
温浮祝想了下,眼神一瞬间有点空,又有点恍惚。
头先那倥偬几十年啊,如梦如幻,亦如真。
无涯山那一战是他的噩梦之始。
却不料,这场噩梦竟然真的有始无终。
人言常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而温浮祝便觉得,最后这一战,必定得有终。
不然,实在太难熬了……
想毕便忽然往后颓废一倾,窝在了椅子里,闭目无言了。
江墨瞧他这模样似乎是不打算再同自己讲话了,想了想,索性提前出了门,去等谢常欢了。
倒是奇怪,他本不该这么大胆就独自赴宴的,但是与这次的敌手相交锋,奇就奇在……两边竟然都开始君子起来了。
按照江墨的想法,这是万万不该的。
可季子佛那边那么客气,打个仗还先下个战书,转念一想又岂不是在讽刺温浮祝十多年前突袭陲风的一举?
现下不是听见甚么坊间传言——有言隗昇这边谋士好的,说是陲风那边就是想不到当年那般奇招才要故意文文绉绉。
也有言隗昇这边阴险狡诈的。
江墨统统不管,不阴险狡诈你还打甚么仗?大家索性摆摆果盘上几壶好茶唠唠嗑化干戈为玉帛得了,真是所有谣言都起的莫名其妙。
可温浮祝心下却深感无力。
——他是当真敬季子佛这个心思诡曲的少年人。他的举动旁人可能看不懂,但温浮祝却知道,那一招招都是响亮的一巴掌,明明没有动多大力气就不偏不倚扇在了他脸上,哪怕是装作不会疼硬生生咬牙受着了,心里头却还是能被余音震得发麻发颤。
只是千想万想,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真就应了这个小人的名号。
——这一战里,常欢他也要夺回来。隗昇的大牢为你开启,你纵使逍遥,也必要在我的眼下逍遥。
当他这一年里未曾疯过吗?
怕就怕这个先招惹了自己的人……指不定便又和谁鬼混上去了。
他当初问他究竟是『敬我佩我这人的行事作风,欣我喜我这人的脾性风格,才同样爱慕我的?还是仅仅因为一套虚无的皮相,供你讨个新奇罢了?』
他当时怎么回的?
温浮祝竟然忘了。
又笑饮了一杯茶,温浮祝的眸光里慢慢凝起一股狠戾,他都未曾想到,那一夜他想着想着竟然垂下泪来。
「我不能给真心的,我若给了,万念皆输。」
可我……偏偏动情了。
谢常欢,谢,常,欢。
你怎么偏偏就招惹了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四章。
「至不至于啊?」江墨拿到战书那一刻简直哭笑不得,「连日期时辰都定的如此具体……我真是……我真是……第一次见过这样打仗的。」
谢常欢也笑了笑,一开口却忽然添了点沧桑,「温浮祝还好吗?」
江墨将视线从战帖上抬开,盯了他几眼轻声反问道,「能不好吗?」
「好就好。」谢常欢又笑,呲着一口白牙仍旧和以前一样,「到时候……我可不会手软的。你们可要护好了你们那个小帝王啊。」
语毕便摆了摆手,转身要走了。
江墨的视线先是在他腰间忽然多出了的酒葫芦上诡异停留了几秒,尔后看着他好像有点佝偻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道,「你这话……是在向我透露甚么吗?」
是想告诉我,到时候刺杀苏衍的真的会是你,而聂白就是要去制约着温浮祝的是吗?因为温浮祝……不可能对聂白下手。可你们怎么就真能知道,温浮祝同十多年前一样,仍旧对聂白下不了手呢?
「谢常欢,隗昇一直是欢迎你的。浮祝他这一年里……不是未曾……」
「别介江墨,」谢常欢立住身子,抬头凝了眼灿阳,盯得那日光发狠了,便觉着眼睛有点刺痛,索性垂下头来看着脚尖小石子道,「我跟他,不可能的。」
「为甚么?」
江墨一问出口就有点想自己先吐血三升,他这一年除了交代事情外,几乎和其他人交流的内容张口闭口就只能是为甚么。
为甚么为甚么为甚么!
这群人到底都发生了甚么,怎么就不能告诉他,兴许便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法子呢?
再说了,到时候真让温浮祝和谢常欢碰上了,他俩怎么杀?
便是温浮祝和谢常欢碰不上,自己和他碰上了,比内力还是比带兵?
这排兵布阵一环环想下去,竟然跟谁匹配到都是错都是罪,真是……这还怎么打?!
「没为甚么啦……」
「你若是被季子佛高价收买了,不如我也高价收买你一回怎么样,我……」
「江墨,别再说了。我能答应季子佛替他办事……是因我师门之仇。此仇不报,那我谢常欢简直都不配做一个男人。换谁谁都不能忍,真的。虽然我十岁多就离开师门自己出门闯荡去了,但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个道理还是懂的,我谢常欢虽然自诩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下三滥,但恩义这种东西也还是要报的。你回头也可以去摸摸温浮祝胸口,问问他良心都去哪儿了。」
高举起手挥了挥,谢常欢忽又顿住,「还有,我答应季子佛,是从温浮祝离开的那夜起」,说完了又当先自己嗤笑一声,心说解释这个干吗呢,真他娘没必要。语毕便身形一动,已踏着昏阳蹿出去好远。
江墨无奈,这一个两个的……
他认为这场仗是打不起来的,纵使打起来,兵马实力悬殊显而易见,那季子佛一个小屁孩罢了,一年之内能带出甚么兵?
此刻也不多想,反正到时候一切听温浮祝的,便也慢悠悠回了宫里。
谁知道他这边走的不紧不慢,苏衍却快急疯了,可是碍着一国之主的面子又不能太慌太燥,江墨一打眼瞅见苏衍立在殿门外就知道他小尾巴要往哪儿翘了,此刻也加快了步伐,「怎么?」
「太傅把顾大哥拖去水牢了……」
毁了,要出事!
江墨赶忙吐了口恶气,温浮祝基本是对顾生处于漠视状态,这般忽然一趁着自己外出就找了顾生,还把他带去那种地方,别不是把他给拆了……
此刻匆忙赶去水牢里,一脚还未及踏进去,就听得温浮祝那声音冷如寒潭,无起无伏,「狡兔死,良狗亨;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是这个意思吗,我没猜错罢。」
「……是。」顾生的声音也平静无波。
江墨的步子犹豫了一下。
温浮祝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冷声道,「顾生,你去死吧。」
「浮祝!」
*******
隗昇帝国立起的十三年末,起了这么一则流言:
正如『封墨』麾下有『羽鸦』、『慎独』、『芷烟』。
陲风帝国也暗起了一个杀手组织,名唤——『弓藏』。
领头的便是听说之前活跃在隗昇的一位杀手,曾经被羽鸦追杀了很久也没杀得了,名唤谢常欢。
重要的不是这个人,而是这个人好像和隗昇的谋客有一段不可告人的过往。
有人说他本是燕子楼回其中的杀手之一,因为燕子楼被隗昇的谋客烧了所以气急败坏跑了,也有人说他一开始就存心不良是敌国派来的奸细。
尤其是在『弓藏』彻底散出了战时的消息,并且大言不惭道只攻隗昇一个,不会对周边小国下手之时——天下人对此都更加拭目以待,这一场仗,光是听起来也有意思的不得了。领边小国也都蠢蠢欲动,不是过来帮忙,大家就是想默契的围观一下,瞧瞧这仗是怎么打的。
可是江墨倒没这么兴奋了。
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仗打不起来。
比起仗怎么打,他现在更担心温浮祝的情况。
只不顾温浮祝这几天都很忙,眨眼便还剩下一天开战了,温浮祝由忙变作了发愣,他从日落时手中便握了封信笺,那白纸上朱砂色泣目,一笔一勾一捺的锋芒都再熟悉不过,再熟悉不过的——敌国破,谋臣亡。
温浮祝垂下眼敛下眸中冷意,顾生……谢常欢……『弓藏』是前人之局,如同下棋一样,熟悉之人就着旧友之手还可再度纵横,如若,你只是一个如当初我那般的毛头小子呢?
人若总是在同一个坑里跌到,那他也没站起来的必要。
白驹过隙刹那弹指,温浮祝如今便是想回头看看过去的坑坑洼洼,也觉得,没意思透了。
人心冷过一次就再也不会暖起来,苏远山走的时候,温浮祝觉得自己就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泥沼中的温浮祝。
恶鬼没有爬出地底的必要,阳光太净的地方不适合他们这些心生蛆虫的人站立。
他们只适合生存在阴暗的地方,不时的露出蹭满了腐尸粘液的爪子来,让别人战栗。
季子佛,温浮祝又在心底默念了遍这个名字,尔后一声嗤笑。
前几天针对顾生身上也会有那个图腾时,温浮祝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是前人之局。
「唐锋十多年前便是我手下败将,就着败将再续一盘残棋,还有意思吗?」
温浮祝无意识摸过自己尾指残缺的那个地方,摩挲了能有一阵子,忽然又狠戾一笑。
有意思,当然有意思,有意思极了!
直到了夜里,江墨听说他又是一整天没吃饭,觉得这状态续下去不行,索性去敲他,「放心,我们赢得了。」
「周边有多少国在关注这件事?」
江墨不知道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只不过这事最近被闹腾的有些大,尤其是不知道谁泄露出去温浮祝和这个『叛了隗昇』的杀手是有点甚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他哪怕高居庙堂之上也听得了一些奇怪的流言蜚语,话说的也下流,江墨此刻不知道温浮祝问完这个问题是不是接下来会问『他们都说了些甚么?』於是便打算支支吾吾遮掩过去,毕竟那些话太不好听,也摆不上台面。
再说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江墨不仅直觉这一仗打不起来,纵使打起来了,输的也一定是他们陲风。
短短一年之内就妄图说能训好兵吞了隗昇……
怎么吞?
彼时江墨为了开导温浮祝,是将后头这心底话拿出来同他分析了的。
温浮祝却微微摇了摇头,「远不止这么简单。」
江墨又想到那个组织的名字和含义,叹了口气道,「浮祝,你放心,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江墨。」
温浮祝侧头看了眼窗外晦月,索性将那曾经的枕边人写着诛心话的纸笺去添了烛火光亮,尔后拉扯过屁股下的凳子,同江墨挥挥手,「竖起耳朵听好了。」
江墨也抬头看了眼窗外,「这后天就打仗了,你这时候不跟我谈布兵,要讲故事?」
「嗯,听了这个故事后,你就知道你打仗那天该怎么做了。我把这个心结说出来,我也便能肯定我心下该怎么做了。」
「那你说。」
就知道他不会是单纯无聊或者是纾解恐慌而讲的。
「十多年前,有一个人去血洗了无涯山。」
江墨听了开头倒茶盏的手就一顿,差点毫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此刻只当做自己不知道这故事的主人公是谁,尔后一边推了他一杯,一边抿了口。
温浮祝皱皱眉,将茶盏推开,将他凑到嘴边那杯也夺下来,「好好听着。」
「好好好,你讲。」
江墨无奈,放下茶盏时眸光又无意识的扫过他的小指,顿时一阵心悸后又移开了视线,尽量不再去注意这个。
「无涯山上住了一个谋客,那谋客叫唐锋,其实他真实名字叫聂锋,不过那个去血洗无涯山的人功课没做好,没探查出这些就将那个很珍惜的探子折了进去。唐锋是陲风的谋客。他的师父也在那深山上,他还有一个年仅十一二岁就自己出去闯天下的师弟,名唤谢常欢。」
江墨眸光一凝。
「然后这个人吧,他就比较郁闷。尤其是他後来知道,唐锋发现了那个探子的玄机,也知道那个探子接近自己不怀好意,尤其是他们山上有擅长使毒药这种下三滥手段的,他为了能让那个探子继续回去送消息,就给她下了慢性毒。那个探子叫芷烟。」
「是个很美的姑娘,性子也要强的很,她有一个很不称职的哥哥,这个哥哥说把她救出魔窟了,就再也不会让她受那种委屈,可这个哥哥为了自己能早点休息不想这些费尽思量的事,就偷懒了那么一小会儿。就这么一小会儿,她就傻了,她就疯了,她就被那个人强占了一次又一次,而她这个不称职的哥哥竟然就天天宁肯去闲的种些没用的海棠,也不愿多看她回报来的消息一次。」
「等着她这个哥哥发现这事的时候啊……已经晚了。」
「最后一封来自芷烟的情报,是唐锋写来的。」
江墨很艰难的开口,「写的甚么?」
温浮祝的喉头梗咽了下,微微摇了摇头,「很下流的话。太下流了。我当时简直要气疯了。」
「他把她弄傻了,又看中她的美色和身体,尔后发现她怀了自己的孩子……孩子生下来后,唐锋就把她杀了。」
温浮祝声色带了点嘶哑,住了一会儿,才重新吸了口气开口道,「所以後来就有了这个人去血洗无涯山的故事。」
「可这个人真的一点也不配做谋士呢。」
「因为他当时太生气、太气急败坏、太怒火攻心了。他当时是泄愤了,可是……」
又微微阖了阖眼,温浮祝这才续道,「他当时单枪匹马的闯了无涯山,然后手刃了那个躲在深山老林里传授他们为人处世之方的老师,又绑了唐锋,尔后召集了一干无涯山的人,跪在他们的大殿里。」
「那天的人真多啊,五百七十二个人呢,我杀到二百零一时,唐锋才同意做我要看的事。」
江墨的表情僵硬了下,说实话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温浮祝真正生气的模样,但是从小他就整人的把戏变化不穷……能令他那么恼火……恐怕不是甚么好事。
「我无意在一个小孩的书房里发现了他们老师的画像,足足有一人身量那么大,栩栩如生,真是生动极了。我把那画像拆下来,铺在了大殿里,叫唐锋跪在那画像上面,自。慰给殿里的所有人看。」
「噢,忘了说,他老师的人头就捏在我手里,他们那个殿也够大,虽然五百七十二个人挤挤也挺塞得,但是转眼就被我砍躺了二百零一个人后,地方就稍微宽敞了些。」
「我当时说,我数一个数,他不做,我就杀一个人。」
「後来他妥协了,开始脱衣服脱裤子,他做。我一手提着他老师人头,一手拿着刀立在第二百零二个人面前。」
「我问他开不开心,舒不舒服。」
「他不回我,我又手起刀落。你知道的,人在气头上,尤其是那种不太常发脾气的人气头上,往往需要必要时得到必要的回应,不然总是不知道自己在做甚么。」
「他後来求我放过余下的人吧。」
「我说看到我满意为止,你先做着吧。」
「大概是这个举动逼急了其他人,有些人想要反抗。可是提前被我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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