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包邮-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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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吒眼眶里蓄满了眼泪，在这一刻，他竟像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哪吒踮脚抱住苗知尘的腰，说：“爹爹，你是哪吒最喜欢的人。”
　　　　苗知尘双拳紧握，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他半跪下，将哪吒搂入怀中，轻声道：“宝贝儿乖，你别听他们的，你娘亲很快就会回来，龙王打不过他。”
　　　　哪吒说：“娘亲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可哪吒等不到娘亲了，否则哪吒的亲娘就要死啦。”
　　　　苗知尘险些掉泪，他明知哪吒的死是必然，可真到了此时，他完全无法接受，他想要拖延时间，拖到杨戬归来，那哪吒就会有救了！他已不想去思考救下哪吒是不是会给这个世界造成不可逆的影响，他只想让这个依赖他，管他叫爹的肉团子好好地活着！
　　　　可，他做不到。
　　　　哪吒在苗知尘的肩头一拍，一股仙气形成了一条无形的绳子，把苗知尘给捆了个结实，令他动弹不得。
　　　　苗知尘道：“哪吒！”
　　　　哪吒说：“爹爹，你替哪吒与娘亲道别吧，希望哪吒来世还能做你们的孩子。”他再在苗知尘的喉结上一点，苗知尘便不能发声了。
　　　　哪吒的眼泪大颗大颗掉下，哭红了鼻头，这眼泪砸在苗知尘的脚背上，勾得苗知尘也忍不住鼻子阵阵发酸。
　　　　哪吒用白白胖胖的手背一抹脸，再转身面对龙王时又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哪吒，他说：“龙王，你要答应我，我死之后，你不许再伤害陈塘关的任何一个人！”
　　　　龙王说：“好，我答应你。”
　　　　哪吒跪下，对殷夫人磕了个头，殷夫人双目圆睁，拼命摇头，可她才一张口，就吐出了更多的血。
　　　　哪吒说：“哪吒谢谢娘亲生我养我之恩。”
　　　　殷夫人眼底流出血泪，却是连一句道别的话也无法与哪吒说。
　　　　哪吒又转向李靖，说：“你我虽是父子，却无多少父子之情，可你也不曾亏待过我，只望你以后能好好待我娘。”
　　　　李靖别过头去，不看哪吒。
　　　　哪吒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我哪吒今日割肉还母，剔骨还父，换陈塘关太平，龙王你若有违此誓，便受九天神雷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龙王一口应下，道：“好！”
　　　　哪吒捡起李靖佩剑，想要最后看一眼苗知尘，却怕自己在看了后会失去去死的勇气，强忍住了。他那么小小的一只，当他把李靖的剑倒提在手上时，那身量竟比不上一把剑高。
　　　　哪吒以手抚过剑身，将锋利的剑刃抵住自己的颈项，只轻轻一划，便是鲜血如柱。他跪倒在地，力气渐渐流逝，提不动那把剑了，也拿不动乾坤圈了，混天绫沾到他的血，愈加红艳刺眼。
　　　　哪吒艰难地拧过身，终是看向了苗知尘，他用口型喊道：“爹爹。”
　　　　然后他倒在了血泊中，永远地闭上了眼。
　　　　‘

　　☆、第73章　哪吒闹海

哪吒一死，他对苗知尘所设下的禁制自动解除。
　　　　苗知尘冲向哪吒，他想摸哪吒的脸，他想抱起哪吒，可却无从下手。他颓然跪下，双手沁入血中，泪水止不住地掉落。
　　　　苗知尘狠声道：“龙王，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龙王像扔一块破布般扔开殷夫人，说：“我为自己的儿子报仇，天经地义，能付出什么代价？凡人，我劝你别动歪念头。”
　　　　龙王变回金龙，纵身跃入云层。
　　　　殷夫人爬向哪吒，李靖前去扶她，她却是一巴掌甩李靖脸上，哭腔浓重地说：“李靖，你好狠的心啊！”
　　　　李靖说：“是哪吒闯祸在先，才有了今日恶果。若我不对他狠心，就是对陈塘关的百姓狠心。”
　　　　殷夫人哭道：“他是你儿子！”
　　　　李靖说：“正因为他是我的儿子所以他要承受自己闯祸后的结果！”
　　　　殷夫人蓦地尖叫，状若发疯地捶打李靖，李靖受了几拳后吼道：“你够了！”
　　　　殷夫人当真就住了手，不再去理李靖，而是一点点挪向哪吒。可她才在鬼门关走了一糟，又大悲大怒，精神已濒临崩溃，当她的手触碰到哪吒的发梢时，她再也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李靖抱起殷夫人，对苗知尘道：“苗先生，内子身体不适，先失陪了。”
　　　　苗知尘没有回应，李靖自去了。
　　　　苗知尘将乾坤圈和混天绫收回储物袋中，他低头亲吻哪吒的额头，好像哪吒不是死去，仅是熟睡。
　　　　苗知尘说：“哪吒乖，爹爹会救你的。”
　　　　一炷香后，杨戬来了。
　　　　杨戬一身都是黑灰，英俊的面庞上也脏兮兮的，与他平日里的形象相去甚远。
　　　　杨戬低声道：“陈塘关的火灭了，无人死亡。”
　　　　苗知尘说：“除了我们的哪吒。”
　　　　杨戬蹲下｜身，指尖在哪吒的眉心间一点，便有一道光缠绕上杨戬的手指，不一会儿，那道光聚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球，停留在杨戬的掌心。杨戬开了天眼，将光球放入自己的天眼之中，好生保存。
　　　　苗知尘问：“那是什么？”
　　　　杨戬说：“这是哪咤的魂魄。”
　　　　苗知尘说：“我们得上昆仑山，去请太乙真人救他。”
　　　　杨戬说：“好。”
　　　　杨戬以法力清除了哪吒的血，将其尸身收入乾坤袋中，避免腐烂。
　　　　杨戬说：“走吧。”
　　　　苗知尘握紧了杨戬的手，说：“好。”
　　　　不出半日，两人到了昆仑山金光洞，正逢太乙真人外出游历，扑了个空。侍奉太乙真人的仙童识得杨戬，忙让仙鹤去给太乙真人传讯。
　　　　仙童给苗知尘和杨戬在金光洞内安排了住所，两人就暂住下来。
　　　　苗知尘半躺在床上，杨戬则坐在床边。
　　　　苗知尘玩着杨戬的一只手，心不在焉地说：“太乙真人何时才会回来？”
　　　　杨戬说：“不知。”
　　　　苗知尘说：“二郎，你说命运这个东西是不是真的就无法改变？无法与之抗衡呢？”
　　　　杨戬问：“你想说什么？”
　　　　苗知尘说：“龙王要杀哪吒时，我在，你也在，我们本是这个故事中的变数，但我们仍没能改变这个故事。”
　　　　杨戬说：“是我不够强。”
　　　　苗知尘说：“亲爱的二郎，我没有怪你。你还记得我跟你说会向你坦白我的真实身份吗？”
　　　　杨戬说：“嗯。”
　　　　苗知尘往床里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示意杨戬与他并排躺下，杨戬从了，他就侧身抱着杨戬，将头枕在对方的胸膛，缓缓地给杨戬讲起了他的故事，他们的故事。
　　　　在《大闹天宫》中苗知尘已与杨戬讲过一次，他不厌其烦地重复同样的话，再把《大闹天宫》中的经历加入。
　　　　苗知尘说：“我每穿越到一个时空，进入到一个新的故事，认识到一个新的你，你都会把我忘记。”
　　　　杨戬说：“你是说你认识过去的我和未来的我，并且和未来的我……”他咬了咬下唇，似是羞于启齿，“有了夫妻之实？”
　　　　苗知尘说：“对。”
　　　　杨戬说：“我怎知你不是胡说八道？”
　　　　苗知尘说：“你全身上下的敏｜感带我比你自己都清楚，当我在你的后颈吹气时你会使不上力气，当我舔你的耳蜗时你会酥｜麻难当，当我吮｜吸你的乳｜头时……”
　　　　杨戬捂住苗知尘的嘴，不让他再说了，苗知尘就噘着嘴在杨戬的手心吻了下。
　　　　杨戬说：“多年之后，哪吒还在。”
　　　　苗知尘说：“对，哪吒会复活的。”
　　　　杨戬说：“你说哪吒的死是注定的。”
　　　　“是。”苗知尘与杨戬十指相扣，“哪吒复活后会强很多，仍然是个让人头疼的熊孩子，所以，你不必自责。”
　　　　杨戬垂着眼，久久没有应声。
　　　　杨戬这人虽表面上冷情冷心，骨子里却最是护短，一旦他把谁当做了自己人，那么他能为那人赴汤蹈火。在《大闹天宫》中杨戬与孙悟空不过是打了一场架，他就帮着孙悟空闹天宫，何况哪吒跟了他那么久，叫了他七年的娘亲。
　　　　虽然杨戬经常对哪吒说“我不是你娘”，但他从没对这个称谓生过气，在他的心里，哪吒就是让他疼爱的孩子。因此，杨戬认为自己有义务有责任保护哪吒，让他不受到伤害，可他没能阻拦东海龙王，没能救下哪吒，这让杨戬分外自责。
　　　　苗知尘说：“一切都是注定的，你我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们的当务之急是等太乙真人回来后帮助我们复活哪吒。”
　　　　杨戬说：“没有什么是注定的，只是不够强大罢了。如果一个人足够强，那么他就能逆天改命！”
　　　　苗知尘说：“二郎，你会越来越强的。”
　　　　杨戬说：“我会的。”
　　　　两天后，太乙真人回金光洞。
　　　　太乙真人与哪吒师徒情深，在见到哪吒尸体的刹那竟是老泪纵横，吩咐了仙童去准备他要使用的法器，用以复生哪吒。
　　　　杨戬把哪吒的肉身与魂魄全都交给太乙真人，太乙真人用容器妥善安置了。
　　　　太乙真人说：“二郎，哪吒一事实属天意，他的命中当有一劫，你勿要执着。”
　　　　杨戬说：“师叔，东海龙王杀哪吒，以陈塘关万名百姓为人质，我不会放过他。”
　　　　太乙真人说：“冤冤相报何时了。”
　　　　杨戬说：“那就不了了。”
　　　　太乙真人叹息道：“二郎，你且听我一劝，别去找东海龙王了。”
　　　　杨戬沉默不语。
　　　　太乙真人要将哪吒的魂魄引回肉身，令其三魂七魄归位，光凭仙法法器是做不到的，他需有人为哪吒在陈塘关内塑金身，受百姓香火，以此感召天地，还哪吒性命。
　　　　苗知尘心知此法行不通，问太乙真人道：“为何不用别的东西直接为哪吒重塑肉身？”
　　　　太乙真人说：“我这洞府中有一千年莲花，其莲藕可为哪吒重塑肉身，可一旦用了莲藕，哪吒即便复活，也永远都是个小孩儿了。他的梦想就是快快长大，成为一个大人，能够与你们一道逍遥快意于天地之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用此法。”
　　　　苗知尘眼睛酸涩，点点头，说：“好，全凭太乙真人定夺。”
　　　　哪吒为陈塘关百姓除了龙三太子，又逼得龙王起誓不再伤陈塘关一草一木，是以，陈塘关的旱情也随之得到了缓解，百姓们过上了不缺水的日子。
　　　　苗知尘与杨戬回陈塘关内捐了一座庙，为哪吒立了雕像。
　　　　雕像乃杨戬亲手所雕，一笔一划都手法独到，极其讲究，使得这雕像栩栩如生，仿若哪吒在世。
　　　　苗知尘说：“二郎，你竟还有这门手艺。”
　　　　杨戬说：“活得久了，总要多学些本事。”
　　　　苗知尘调笑道：“那不如我们来练练床｜技，这也是一门本事呢。”
　　　　杨戬按住苗知尘的脸，把人给推开得远远的。
　　　　关于为哪吒塑金身之事苗知尘偷偷告知了殷夫人，殷夫人泪流满面，连连道谢。
　　　　当哪吒庙一成，殷夫人就发动当地百姓前来祭拜，并专门聘请了人给来上香的香客们讲述哪吒的英勇无畏。此一传十，十传百，短短三日，哪吒的故事已传遍了陈塘关的街头巷尾，便是路边的孩童一提到哪吒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哪吒庙香火鼎盛，远近闻名，连别的城市都陆续有人前来。
　　　　太乙真人以水镜术通知苗知尘，哪吒的三魂已归，七魄还差两魄就能大功告成。苗知尘面上高兴，内心却是担忧。
　　　　哪吒的肉身，注定是要舍去的。
　　　　总兵府。
　　　　李靖问殷夫人道：“夫人，我听说最近陈塘关内新兴了一个哪吒庙，这是何意？”
　　　　殷夫人说：“我儿为民除害，救了全陈塘关的百姓，为他立庙有何不可？”
　　　　李靖说：“夫人糊涂！哪吒得罪了东海龙王，龙王说过哪吒一死就还陈塘关太平，可为哪吒立庙，这不就是和龙王对着干吗？”
　　　　“哪吒都已经死了他还想怎样？”殷夫人丢了针线，高声道，“我儿是冤死，难道就让他不明不白地死了？”
　　　　李靖说：“妇道人家，目光短浅！”
　　　　殷夫人冷笑道：“李靖，我看是你懦弱无能，怕被龙王找上门来！”
　　　　“你！”李靖情急之下抬手就要扇殷夫人一巴掌，殷夫人却眼也不眨，狠狠瞪着李靖，李靖再扇不下去。殷夫人那双眼太干净，好似已把他从头到外都看了个透彻，这令他不寒而颤，“夫人，哪吒庙不能立，哪吒的金身不能塑，这才能保住陈塘关的百姓！”
　　　　李靖放下话，转身就走，殷夫人愣了会儿，捂面而泣。

　　☆、第74章　哪吒闹海

身为陈塘关总兵，李靖也有他自己的顾虑。
　　　　东海龙王不是良善之辈，他用全陈塘关百姓的性命作为筹码，令哪吒自尽，在哪吒死后，龙王方才高抬贵手，饶过陈塘关。若哪吒复活，那龙王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陈塘关将是大祸临头。
　　　　李靖不是没有心，不是没有情，他与哪吒之间虽说不上父慈子孝，但也不至于想让哪吒去死。可当哪吒的命，和陈塘关百姓的命摆在同一天枰上，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李靖带着一队士兵到了哪吒庙，他仰望着哪吒惟妙惟肖的金身，简短地说：“砸！”
　　　　士兵们听命行事，一窝蜂上前用兵器在庙内打砸，踹翻了香案，砸坏了雕像，把这庙内弄得一片狼藉。
　　　　有香客前来阻止，士兵就挨个儿地把香客给“请”出哪吒庙，态度生硬而强横。
　　　　有人喊道：“李靖你不敬神仙，会遭报应的！”
　　　　李靖回道：“我不砸这哪吒庙，全城的人都跟着我遭报应！”
　　　　在李靖打砸哪吒庙时，苗知尘和杨戬则是在金光洞内。
　　　　哪吒所吸收的天地功德即将到达标准，他很快就能复生了，太乙真人是专程叫回他们二人来见证这一刻。
　　　　太乙真人将哪吒肉身放在莲花花心之上，说：“再过一个时辰，哪吒就能苏醒了。”
　　　　杨戬说：“嗯。”
　　　　苗知尘却对此不抱希望，只惆怅得盯着那朵睡莲。
　　　　杨戬问：“你怎么了？”
　　　　苗知尘说：“二郎，你记得我跟你说过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吗？”
　　　　杨戬说：“说过。”
　　　　苗知尘说：“这就是命。”
　　　　杨戬不解其意。
　　　　等待时总会觉得时间过于漫长，这一个时辰仿佛拉长成了一天。
　　　　当睡莲的花瓣合上，太乙真人激动地说：“好了！”
　　　　然而，那花瓣合到一半时又散开了，哪吒的肉身高速腐烂，太乙真人和杨戬同时出手，一个抽取哪吒的魂魄，一个施法保住哪吒的肉身。可哪吒的肉身腐坏得太快，连杨戬也无能为力，他们眼睁睁得地看着哪吒小小的躯体化成飞灰。
　　　　杨戬双手紧握成拳，问道：“师叔，这是怎么回事儿？”
　　　　太乙真人颓然道：“我让你们给哪吒在陈塘关设庙，是为了让凡人的祭拜和感激为哪吒攒足功德，当一个人的功德足够大时，他就有了飞升为神的资格。我意在为哪吒塑一个神格，如此一来他的魂魄便能归还肉身。”他顿了顿，说，“有人毁了哪吒庙，让我们的努力功亏一篑了。”
　　　　杨戬咬牙道：“东海龙王！”
　　　　杨戬踏云就飞向东海，苗知尘在后面叫了好几声也没得到回应。
　　　　苗知尘捂住眼，以防自己会流出泪来，哪吒的肉身消亡，就好像哪吒又当着他的面死了一次。他说，“真人，你便用那千年莲藕为哪吒重塑肉身吧。”
　　　　太乙真人道：“当初应该听你的，直接用了这千年莲藕，哪吒的肉身也不至于保不住了。”他擦了擦眼角的泪，“可惜了我这傻徒儿，是再也长不大了。”
　　　　苗知尘说：“嗯，劳烦真人了，我去看看二郎。”
　　　　太乙真人说：“去吧。”
　　　　苗知尘没有去东海，而是去了陈塘关的哪吒庙。
　　　　哪吒庙已成了一片废墟，镀金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