桎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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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连三笠都要牵扯进来……
　　艾伦愤怒地盯着祭司和他身边的人，大声地喊道“也许我是个怪物没错，可是和三笠没有关系……”
　　是的，也许天生就是如此，不被信任和接纳，有着人形的怪物，可是就算如此，也有想要守护的东西，为此，承担起所有的罪和责罚，一个人足矣。
　　然而你们，全部都是连伪善都做不到的伪君子！
　　注视着那些令他恶心想吐的脸孔，艾伦闭上眼，不再看着所谓的现实，仰起身大喊着“你们根本没见过巨人吧！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全部投资在我身上吧！”
　　然而他的话语在那些人的耳朵里，就仿佛野兽的嘶吼。
　　宪兵团的首领，向旁边做了手势，命令士兵举枪。
　　本该在此结束，艾伦的头脑一片空白，然而下一个瞬间，却不是终结，而是名为疼痛的管教。
　　士兵的枪打空了，因为只是短暂的刹那，利威尔兵长却越过栏杆，冲上来，狠狠地踹在艾伦脸上，把他踢到一边，连侧边的臼齿都飞了出去，这时艾伦才仿佛有了意识，但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感觉到咸涩的腥味在嘴里扩散开。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虽然惊险，但刚才那一枪并未命中，艾维尔和韩吉都松了一口气，三毛却站在后面嗤笑着。
　　然而尚未结束，利威尔踢上艾伦的下巴，然后是腹部，最后一脚踩在他背上，动作粗暴，凶狠，却不致死，利威尔佷清楚，哪里最痛，他让艾伦连惨叫都做不到，神经快要被绞碎一般，除了痛觉之外所有的感官都失去了，前额重重地撞在地上，耳朵里嗡嗡作响，浑身都在战栗，这样的疼痛像是从身体的深处裂开，撕裂了整个身体，令他丧失知觉，却也因疼痛而再度清醒，不断反复着，甚至比被巨人咬断手脚时还要痛苦几倍，而此刻被踩在脚下，匍匐在地上的姿势，简直就像一只狗，毫无尊严可言。
　　宪兵团的首领和祭司已经目瞪口呆，张着口却说不出话，虽然调查兵团本来就不是他们这些人所能理解的，但如此乱来完全超乎他们的想象之外。
　　韩吉把眼镜拿下来拼命擦着，尽管熟悉利威尔的为人，但她还是不太相信眼前暴戾的场面，有谁能这样对自己在意的人？是利维尔疯了还是她眼花了？
　　痛，仿佛真的能感觉到那样难以承受的疼痛，三笠无法忍受地想要冲上去，阿明却拼死拉住她。“拜托了，三笠，我们就相信调查兵团好吗。”三笠完全听不见阿明说的话，只是愤怒地看着利威尔，看着他把自己想要守护的家人踩在脚底，他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
　　“呐还听得到吗？艾伦？”利威尔弯下腰，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训练兵，此刻他一直在颤抖着，因为疼痛感而涌上来的泪水无法停止，身体里只剩下快要扯裂崩毁的痛觉，隐约感觉到利威尔的问话，却无法思考，也做不出任何回答。
　　“我认为最好的管教是疼痛。”没有听见任何回应他的声音，利威尔不再理会，抬头直视着那些还在惊诧中的人。
　　“喂，你……万一他变成巨人了怎么办？”宪兵团的首领连舌头都伸不直了。
　　“就算那样也不是我的对手。”利威尔慢慢地说着，似乎想让对方听清楚每一个字“你刚才不是说要解剖他么？还有说要杀了他的人，在此之前，先好好想一想你们究竟办不办的到吧。”
　　他的话换来的是沉默，宪兵团的首领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的确不想和巨人拼命，但要他承认这一点，就仿佛是在承认他的无能一样。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艾维尔插话道“我们打算让利威尔兵长跟在他身边，作为应对危险地措施。”
　　总统看向利威尔问道“你有能力处理好他吗？”
　　利威尔冷静地回答着“如果你指的是杀了他的话……我在意的是有没有中间选择……”
　　对于他这样的态度，三笠更是冲动，但却无法甩开阿明，韩吉终于重新戴上眼镜，然后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
　　艾维尔再次对总统请求道“请让我们用下一次墙外调查来证明艾伦耶格尔对人类有益。”
　　大概是因为宪兵团与祭司不敢再提出意见，总统宣布了结果，暂时交给调查兵团，视墙外调查的结果决定艾伦是否还要回来接受审判。
　　听完总统的最后一个字，利威尔才把脚收回，他蹲下身，一把抓住艾伦的头发，把他的头扯了起来，看着此刻艾伦因为尚未缓解的疼痛而扭曲的面容，前额的发梢已经被汗打湿，他不断地吸气，嘴唇泛白，泪水也没有停下，比晴空还要明亮的瞳眸里满蕴着水雾，此刻有些失神地睁着。
　　尽管视野一片模糊，艾伦还是能感觉到利威尔近在咫尺的视线，沉静却也深邃。
　　“脏死了，小鬼……”就在艾伦的耳边，利威尔低声说着，和艾伦那只剩下片段的记忆重叠在一起，他知道现在自己的脸大概和那时一样是一塌糊涂吧。
　　无法发声，像是被抛在地上的鱼，只能无助地张着口喘息着，拼命保持着清醒。
　　利威尔松开手，艾伦的头再次撞上了地板，发出钝器一般的声响，他根本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
　　总统离开了位置，人们也逐渐开始向外走，他们一边走，一边小声议论着，似乎不敢让调查兵团的某个凶暴的人听见。宪兵团的首领象征性地拍了拍艾维尔的肩膀，或许是感谢他给了自己面子。
　　利威尔站了起来，却对上三笠愤怒的视线，利维尔却发现他们或许有些相似，在愤怒的时候依然保持着冷静。然后阿明拉走了三笠，一面推着三笠往外走走一面回头看，在他离开之前，有士兵上前解开了艾伦被绑在身后的双手，阿明似乎也因此放心了。
　　韩吉匆忙地跑上去，扶起艾伦之后，在全身上下寻找手绢，无奈她和萨沙一样，根本不记得这种身为女人的礼仪，跟在她后面的三毛轻松地把艾伦拦腰拾起来，夹在腰侧，然后大步跟上了艾维尔团长。
　　而韩吉特意和利威尔并肩走在最后，她有很多话，想要唠叨一下。
　　“利威尔你做过头了吧……如果是我的话，根本下不去手。”韩吉在一旁说着。
　　“你不是说了么，如果是你的话。”利威尔依旧看着前方。
　　“难道你一点都不在意吗？说不定艾伦会因此讨厌你。”故意加重讨厌两个字，韩吉推了一下眼镜，观察着艾维尔。
　　“嗯，也许，如果是你的话，大概就会讨厌吧。”利威尔的表情也没有变化，也没有认真地回答韩吉的问话。
　　“喂，利威尔……你是真的无所谓吗？”知道对方是在搪塞，韩吉有些不满地开口。
　　“那么，还能怎么做呢？总比被拿去解剖好吧……”利威尔低声说着，似乎在看着什么，远处的东西。
　　感觉到利维尔似乎不同于以往，韩吉怔了一下，然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哎，那之后稍微温柔点，向艾伦道个歉吧？”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也许温柔反而是毫无价值的吧？
　　没有回答她，利维尔抬起头，又一个白天过去了，归巢的飞鸟划过被夕阳染红的天空，用粗暴的行径给予那个少年一时的归宿，对他而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那渴望自由的狼，以人的姿态诞生了，在这孤独荒芜的世上嘶吼着，被现实所桎梏，却宁愿扯断手脚去追寻那缥缈的愿望。
　　虚伪的人们，不断地走过，漠视着，野兽一直在挣扎，直到有人在他面前停留，用看着人类的目光注视着他，比任何人都更深地看着他，赐予他铁链范围内的自由，却掏出他火热跳动的心脏作为代价。
　　只有在爱上一个人的时刻，野兽才会知晓，人类最难以承受的痛苦。

　　08

　　微热而悲伤的梦境，暧昧的言辞，温柔得快要化开，完全不像是自己会说的话，交缠的肢体传递的温度仿佛陌生的幸福，然而剧情却徒然转变，视野里全是血红色，他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被咬碎的，少年的身体，那双眼眸已经闭上，满是血污。把那残破的，再也无法睁开眼的头颅埋在花盆里，直到开出纯白的花，含着透明的露珠，宛如泪水，细嫩的花瓣最大限度地绽放着，展示着嫩黄的花芯，明明是如此稚嫩，单纯，却带着浓郁的香，魅惑着人想要摘下，据为己有。
　　三毛把艾伦丢在沙发上，他的脸贴在沙发上，就这样趴了很久，疼痛缓解了一些之后，从沙发上坐起身，却发现周围都是调查兵团的高层，都在看着他，而且似乎已经等了很久，这让他一时不知所措。
　　像是看出了训练兵的慌张，艾维尔团长把手伸向他，温和地笑着“欢迎加入调查兵团，我对你表示敬意。”
　　艾伦伸出手，想要握住的时候，利威尔却猛然在他身边坐下，靠在椅背上，重叠着脚，像是最大限度的放松。而艾伦的身体却猛地绷紧了，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下，睁大眼眸，紧张地看着身旁的男子。
　　对于这样的反应，却似乎完全在利威尔的意料中。
　　“你恨我吗？艾伦。”对比起刚才在法。庭上暴戾的行径，此刻的语气温和了很多，利威尔微微地把视线转向侧边，就那样看着艾伦的眼眸，等待着他的回答，他身上凌然的气息，比起温和的艾维尔更像是长官。
　　沉默了一下，艾伦怔怔地望着利威尔的侧脸，然后才意识到要说什么。
　　“不，那个……我把它看做必要的演出……”
　　他有些慌乱，不想利威尔误会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措辞是否正确，虽然当时是很痛苦，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憎恨利维尔，相反，他对利维尔的感觉，依然还是当初在人群中看着他那样，又或者更加深刻地，想要靠近。
　　“那就好。”利威尔收回视线，低低地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艾伦你别介意，利威尔只是不想你被人拿去解剖而已。”急忙代替利威尔辩解着，韩吉在艾伦面前蹲了下来，像安抚小孩一样说着。“艾伦，让我看看你的嘴里。”
　　艾伦张开口之后，韩吉却惊讶地说“咦，牙齿长出来了。”
　　韩吉的话音刚落，利威尔立刻伸出手，扳住艾伦的下巴，把他拉向自己，极近的距离之下，连呼吸的热度都能感受到，第一次和别人的脸靠得这么近，简直快要吻上的感觉，这个想法令艾伦不禁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尽管他知道利威尔只在察看他的口腔而已。
　　“咦？啊！”目睹眼前的景象，产生了不合适的妄想，韩吉又发出了奇怪的声响。
　　“怎么了？”利威尔松开了艾伦，皱着眉头问道。
　　“不，没什么，没什么……利威尔……请你继续……”韩吉慌忙地回答着，但是明显是非常兴奋的样子，连脸都红了。
　　“够了，到睡觉的时间了，明天就带这小鬼去旧的总部。”利威尔重新靠在沙发上，微微地抬着头。
　　“这么早？利威尔你是老头子吧。话说艾伦是第一次来内地吧，明天利威尔先带他到街上转转吧，这里有卖不少有趣的东西呢。”韩吉下意识地推了一下眼镜。
　　“别随便浪费商会的钱，那些老头子会啰嗦死人，我就带这小鬼，去采购点储备的食物吧。”利威尔扫了一眼此刻有些拘谨的艾伦。
　　“那就交给你了，利威尔。”说完这句话，艾维尔起身走了出去，三毛跟在他后面，一些随身的侍卫也跟着走了出去。
　　“唉，等等啊……”韩吉左右看了下，然后站起来追上去。
　　“请问，我该去哪里……”看着大家都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艾伦紧张地问利威尔。
　　利威尔却沉默地站起来，一手拽住艾伦的衣服，把他拉了起来，然后拖着他往外走。走进盛放了很多水桶的房间里之后，利维尔把艾伦甩到前方的地上，直接拿起一桶水，直接从艾伦的头顶倒下去。
　　突然被呛到，艾伦咳嗽了几下，浑身都被打湿，衣服冰冷地贴在他的身上，因为冷水的刺激，已经缓和的疼痛又涌了上来，他想要逃开，却听到身后有些不耐烦的命令“不要动，我不想带一个在地牢里发了霉的部下在街上走。”
　　虽然是不爽的语气，但是已经称呼他为部下，这令艾伦愣了一下，他终于是加入调查兵团了，而且是在离传闻中的利威尔兵长最近的地方。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第二桶水倒了下来。重复着这样的举动，直到利威尔觉得满意为止。
　　“把衣服都脱下来，明天会让韩吉拿调查兵团的制服过来。”用脚踢开那些空桶，利威尔在艾伦的身后说道。
　　“可是……”艾伦有些犹豫，他在思考兵长说的是全部衣服吗？
　　“快点！难道要我帮你吗？把衣服放地上就可以了。”利威尔声音依然很低，却让艾伦慌乱起来。
　　“是！是！”艾伦只好把湿透了的衣服剥了下来，扔在地上，但是在别人面前赤身裸体实在让他感到难堪，自己毕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把身体擦干。”利威尔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
　　遵从着利威尔的指示，艾伦匆忙地擦拭了一下，然而利威尔似乎是不怎么满意，利把艾伦手里的布扯了回来，然后亲自帮他擦拭着，艾伦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烫，只好一直低着头，不去看利威尔。
　　就这样裸着身体，艾伦跟着利威尔去了楼上的房间，庆幸的是，没有遇见什么人。
　　房间里弥漫着花的浓香，很好闻，利威尔却啧了一声，打开了窗户。
　　“就睡这里吧。”利威尔说着，躺到了床上，把一半的床和被子分给艾伦，然后背对着他闭上眼睛。
　　艾伦却紧张地躺在床的边沿上，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吹散了花香，窗帘起伏着，月光在地上不断变换着阴影，外面有猫儿在不断叫着，细绵柔软地拖着长音。
　　不知过了多久，艾伦才转过头，看着背过身的利威尔，此刻他的身后没有了调查兵团的团徽，那股凌驾于一切之上气息却依然存在着，眼前的他就是自己所渴望的，能够斩杀巨人的力量。
　　一直看着看着，然后不自觉地，艾伦把头靠在了利威尔的背上，利威尔的呼吸似乎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他的衣服上有着药皂的味道还有淡淡的洗不去的血腥，却比那散去的花香还要让艾伦觉得安心，就这样慢慢地，进入模模糊糊地梦境。
　　依然是支离破碎的片段，仿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残缺的记忆。
　　手里一直捧着的，是不断变幻的，耀眼夺目的色彩，萤火般的嫩绿，红宝石般的亮红，还有如同晴空一样的鲜蓝，那是很久远以前，那个年幼无知的自己，所珍爱的宝物，但是其他的孩子却恶意地撞了自己，让它摔得粉碎。
　　为此他一直哭着，似乎是第一次懂得伤心是什么样的感觉，很痛，胸口痛得难受，因为失去了，无法挽回了。
　　碎片割破了手，血流了下来，也舍不得放开。
　　被夕阳染红的街道上，每个人匆匆地走过，他的眼泪不断坠落在地上，直到有人挡住了夕阳刺目的光线，他抬起头，而逆着光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弯下腰，低头看着他。
　　“脏死了，小鬼。”低低的嗓音，轻声埋怨道。然后伸手强硬地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看着他哭得一塌糊涂的脸，低声问道“是被人欺负了吗？那就揍回去啊。别忘了自己是个男人，坚强一点，不要哭成这个样子。”
　　年幼的自己从模糊地视野里望着那个人，努力想要停止抽噎，他不明白坚强的意思，却不想被否定是个男人。
　　想要开口说话，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拼命地挣扎，终于勉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