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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满晴岚-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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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时候是五十人,而最终爬上绝壁逃出来的却只有茗柯一人!茗柯怎么可以让自己倒下呢?是的,绝不可以倒下!一定要找到救兵,一定要让谷里被困的人都活着出来
不知茗柯已经艰难地在雪地里爬行了多久,终于模模糊糊地听见了车轱辘的声音,似乎也看见了那拉车的骏马茗柯提起最后一口气朝那个方向艰难地爬了过去
也许白雪覆盖的大地真的是太白了,以至于任何颜色在这里都是那么显眼。车中人终于发现了那个慢慢蠕动的小点,待确定那是一个人之后便派人过去救了上来。茗柯的意识已经快要模糊了,他甚至没有认出车中那个熟悉的人,只是断断续续地道:“救救人红石峡云海阁”
车中的林晴岚在此地见到茗柯已是十分惊讶了,待她听到茗柯那不怎么容易懂但她隐约可以猜出一二的话之后,更加惊讶!她怎么也想不通白骃和云海阁有什么过节。然而,不等她多问,茗柯已然虚脱得昏死了过去。
是啊,林晴岚终于下定决心要回到五柳小城去——就要死了,那么就死在自己出生的地方吧。古语道:“狐死必首丘。”她已经离开那一片温馨的故土在丹枫国漂泊了这么多年了,此次回去,就当是落叶归根吧。然而,却不想于这回归的途中竟能早早地遇上沈初白——如此地遇上沈初白
略略愣了愣,林晴岚忆起白骃正处于危难之中,顿时心急如焚,催着马儿直奔红石峡而去。然而,当她细细想起可能是谁把白骃困在红石峡中时,心中却几乎失去了面对这一切的勇气。是啊,她盼望着见到沈初白——她只是想在人生的尽头再见一面沈初白而已,再在他们初见的地方再见一面而已,心中的那些仇恨、哀怨还有痴迷都早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怀念
林晴岚怎么也想不到在她想要平平静静走完人生的最后一个冬天的时候,竟要经历如此节外生枝的一件事幸好临走时宋泽岗硬是不顾林晴岚的反对坚持带了数十名内家好手前来护送林晴岚安全抵达五柳小城,否则她还真要一筹莫展呢!
可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她还是不想看到太多的杀戮与鲜血啊
傍晚时分,林晴岚一行终于来到了红石峡峡口。林晴岚心知必定会有云海阁的人把守的,进谷只怕还有费一番周折,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林晴岚一行竟然顺顺当当大摇大摆地进了谷。一丝狐疑泛上心头,继而林晴岚又开始痛恨云海阁处事的无情:竟连一般的行人也要如此被卷进这场杀戮!是啊,一进入峡谷之中就只有死路一条,心高气傲的云海阁又怎么会在乎多一个人来参与他们这场杀戮呢?而且,云海阁此次是抱定斩草除根的决心的——云海阁早就知会了各路商家,这几日不要前往红石峡,那么不听劝阻擅闯红石峡的人与谷中之人必是脱不了干系的,岂不该杀?
远远的白骃就见一行人从峡谷那一头走来,低沉而模糊的暮色里,部众还以为是云海阁的又一轮围攻开始了,待白骃看清车中掀开布帘向前张望的林晴岚时,心突然停止了跳动,有欣喜,有担忧,但更多的则是苦涩
只是分别数日,白骃已是憔悴如斯,林晴岚望着他心中一阵疼痛,没有问也不想问太多的细节,而泪水就要溢出眼眶却又强装出笑颜。
“放心吧,你一定可以平安走出这座峡谷的”才说出这样几个字,努力保持平静地望着白骃林晴岚终于再也忍不住要流下泪来,哽咽得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不,晴岚。”白骃渐渐地也平静下来了,但不经意地又想起了上次天池的事,心中一阵后怕,慌道,“晴岚,这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快离开吧。想必、想必他也不会为难你”白骃的眼神黯淡了,他不敢看林晴岚的眼睛。
死死地望着白骃,林晴岚没有再说一句话。沉默片刻,转身,坚定地向前走去。
“不!”白骃迅速地抓住林晴岚的胳膊,深深地看着她,道,“你不能去!云海阁这次是下了决心不要我活着出谷的,你不要去”
僵持着。良久,林晴岚回过头来,望着白骃淡淡一笑:“你不是说他不会为难我的么?”她轻轻拿开他的手,望着虚无,连那声音都有些飘渺了,“你看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你飞你的,我飘我的,各自凭着自己的命数,无争无斗的多好啊,你们为什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呢?”
缓缓地转过头,林晴岚终于再也装不出笑容了,没有理会还要阻拦的白骃,倔强地向前走去。她没有回首,她不忍让白骃看到她的伤心无奈与泪如雨下
林晴岚自报家门之后,在青云使杜莫奇疑惑与探究的目光之下缓缓走进了沈初白的营帐。在帘子被掀起的那一刻,林晴岚一眼便认出了几个月前才如同陌路人一般匆匆见过一次的沈初白。突然,她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脚下再也移动不了半步,只痴痴地望着眼前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沈初白,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在林晴岚灼灼的注视下,沈初白也愣了一愣——青云使杜莫奇并没有得到沈初白的许可就把林晴岚径直带进来了,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沈初白不得不见,也不会不见。沈初白一时想不起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营帐里的女子是谁,只是觉得那眼神有些熟悉,似乎、似乎前不久也曾在哪里见到过只是,只是现在却想不起了
“没想到竟然不到约定之期我们就相见了”林晴岚知沈初白一定是没认出自己来,便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道。
“你是——”沈初白惊愕地瞪着林晴岚,似乎要把她浑身上下都看个明白。
“没想到晴岚有一天老得连你也认不出来了吧?”林晴岚突然觉得有一阵冷风吹来,瑟缩着,往上拉了拉裘衣的领子,幽幽地道,“原来沈阁主已经不记得了呢”
“晴岚?是你吗?”沈初白的身子颤了颤,眼神里满是无可是从的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林晴岚无奈地轻笑着,叹息道,“是啊,我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碰面你是压根儿都不会去赴我那个约的吧,只可惜,我竟然巴巴地赶到了这里不过,也好,在这里还是见到了你”
“晴岚,这些年都没有找到你,我以为、以为”林晴岚那无奈的叹息让沈初白神伤,那样的黯然伤神、那样的追忆也惹得沈初白又回想起从前。
“以为我死了吗?”林晴岚倒也不避讳,但想起自己目前的情形来也着实有些伤心,又叹道,“是啊,早死晚死,都是免不了一死,倒省的我又多受这些年的罪呢!”
“晴岚,”沈初白望着自伤的林晴岚,顿了顿,才道,“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哈哈!当年的事?”林晴岚笑了起来,忽地眼神转为黯淡,轻声道,“当年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沈阁主何必苦苦记挂在心中呢?”
“那你是为何而来?”听了这话,沈初白从昔年那宛如梦境般的迷梦里惊醒了过来,语气也一下子恢复了正常,猜测着问道,“为谷中被困之人吗?”
林晴岚莞尔一笑:到底是云海阁的主人啊,这么快就警醒了林晴岚也把自己从昔年的回忆里拉了出来,心也平静下来了,淡淡地望着满是戒备的沈初白,无限失落与哀求地道:“沈阁主就不能高抬贵手放谷中之人一马?”
“哈哈!果然是为他而来!”沈初白完全清醒了,嘲弄似的看着林晴岚,道,“我说为什么手段那么残忍呢!原来是你!你在报仇啊!为何不早说?干脆点直接找上云都山中云海阁得了!”
“报仇?”林晴岚虽不知道白骃和沈初白有什么过节,但知道沈初白显然是误会她了,苦笑道,“要报仇我早在你几年前来朔州时就报了!若我想要你死,只怕你已经死了千百回了,怎会反而被你给困在峡谷之中?你爹都不敢小瞧我们林家的人,倒是沈阁主想的天真得很呢!”
“是吗?我若是不答应呢?”沈初白觉得林晴岚根本没有和他讨价还价的资格,微笑着看笑话似地望着她,而手已经不自觉地按在剑上了。
“唉——”林晴岚的心彻底冷了,自嘲道,“原来是我天真了,还以为沈阁主能念着旧情不为难我呢!哈哈,刚刚沈阁主不是还说当年是你对不起我吗?怎么这么快就变了?呵呵,到底跟你爹一样,这些年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喜欢过我的呢!真是天真啊,真是天真啊”
是的,沈初白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谈情说爱的少年公子了,他不再会轻易被打动了。
林晴岚好笑地看着沈初白,他越是戒备,她眼里的笑意就越是浓。对峙良久,林晴岚悠悠地收回目光,望了望四周,嗅了嗅,笑道:“好香啊!沈阁主还记得这香味吗?”
忽地,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玉簪花的香味,这种香味沈初白又怎么会忘记呢?在这玉簪花的淡淡清香里,沈初白突然放松了警惕,似乎还有些不知身在何处了,脑海里只无法遏制地涌起那些昔年的回忆,芳香而沉重
帐外是嘈杂的人马嘶鸣声——白骃等人已经闯过来了,而先前还气焰嚣张的云海阁众人此刻却忽地变得萎靡不振,甚至连御敌的能力都丧失了,他们只痛苦地倒在雪地里,挣扎着,呻吟着,惨叫着
“铿!”的一声,沈初白的剑已然出鞘,剑锋颤巍巍地抵住林晴岚的眉心,眼睛里满是悲痛与绝望,只是那剑终究只是颤抖着,无力刺下去,也不忍刺下去。但沈初白的语气却是出奇的坚定与刚硬:“你到底做了什么?”
林晴岚一点都不躲闪,深情地看了沈初白最后一眼,竟绝然地闭上了眼睛,异常平静地等待着剑锋刺进眉心:“我只是不想他们都死在这红石峡里,一如当年的奶娘他们一样你杀了我吧,就当是一命换一命。你不是说这都是我指使的吗?杀了我这个匪首,你也不要为难剩下的人了你们只是沾上了‘护花蛊’,不碍事的,等谷中的人平安走出去之后你们自然会没事的”
十几年前的那一段痛苦的回忆再次涌上沈初白的心头,手中的剑缓缓滑过林晴岚的眉心,终究是垂了下去
良久,林晴岚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呆立在眼前的沈初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轻轻地走出营帐,一如那来去无声的护花蛊
帐外不远处,白骃站在那里望着林晴岚从营帐里走了出来,望着她平静地走到自己身边,望见她冲着自己的那苦涩且辛酸的一笑白骃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轻轻陪着林晴岚往前走,一步一步往前走
忽地,林晴岚猛地一回首,却突然往白骃身上靠去,身子猛地一沉,继而又恢复了正常。白骃微微一愣,扶住林晴岚询问似的望着她。林晴岚的脸色一阵苍白,略微有些吃力地道:“你走吧反正我是要回南方去的我已经派人回去请人增援了,也不怕云海阁的人再为难你们了走吧,快走吧,走出这座峡谷就安全了!”
白骃扶住林晴岚的手缓缓地松开了,他定定地望着林晴岚,见她依旧坚决地回望着,便再也没有强求,转身,离去,消失在黑暗中混杂的人群里黑暗中,白骃没有看见林晴岚肩头本是该打在他身上的银光闪闪的飞镖,更没有看见林晴岚眼中的那份关切与惦念,就那样,随着人流走远了
林晴岚刚走了几步,终于耐不住肩头那刺骨的疼痛,倒在地上再也无力站起来。但是,林晴岚心中却有一个执着的意愿:往前走,往前走刚刚的那一回首,林晴岚正看见沈初白因沾上护花蛊而痛苦着,正替白骃挡住了沈初白奋力打过来的飞镖。她看见沈初白一如其他人一样因耐不住护花蛊而痛苦倒地,于是再也顾不了许多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返回去,回到他身边,替他解除护花蛊那不堪忍受的痛苦
冰冷的雪地刺激着林晴岚的神经,使她努力保持清醒,使她一点点地向沈初白爬去终于,林晴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爬到了沈初白身边,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慢慢掏出解药喂进沈初白的嘴里,还不忘将装着护花蛊的神盒打开,召唤护花蛊回来看见细小的白色护花蛊纷纷飞回,林晴岚终于松了口气,在雪地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安心地闭上了眼睛——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让她忧心的人和事了,他们都没事了
十八
大雪肆无忌惮地向这片黑沉沉的土地席卷而来。强劲的寒风赶着刀子般的雪花直搅得原本被冻僵了的空气暗流涌动,如决堤的洪潮直涌向风想要去的地方。
这一夜的暴风雪更是无与伦比的大,直搅得云海阁内人人都不得安睡。初更更过,文婧照例去给公公婆婆送参汤。然而,这晚她送去参汤直待沈若瑄夫妇都喝完了还没有离去,一直站在门口等待着,等待着
“婧儿,你怎么还不去睡?”沈老夫人毕竟细心些,看出了文婧今晚的异常,遂问道,“还有事吗?”
“参汤好喝吗?”文婧没有回答老夫人的话,反而望着沈若瑄夫妇二人微笑着反问道。
见沈若瑄夫妇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知所措的样子,文婧笑得更甜美了,那花枝乱颤的笑容更加迷人、更加妩媚了,“呵呵,忘了告诉二老,加了‘噬魂’的参汤不会不好喝吧?”
一听“噬魂”二字,沈若瑄夫妇顿时脸色大变:那可是江湖中传说的一等一厉害的毒药啊,无色无味非常不易被察觉,而一旦吃下“噬魂”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了,中毒者一个时辰内必定一命呜呼!
“贱人!”沈若瑄大骂一声,显然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当下凝聚起内力一掌向文婧打去,然而此刻受到毒药牵制他这一掌已然全无往日的威力,力道全无,也失去了准头,文婧轻轻一闪身已躲了过去。
“老爷子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文婧依旧娇笑不止,戏谑道,“您的火气越大,噬魂浸入经脉可就越快噢”
“婧儿,你到底在做什么?”沈老夫人似乎还是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努力装出平静想要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呵呵,您说婧儿在做什么呢,母亲?”文婧望着沈老夫人笑得甜美极了,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极为不相称。忽地眼神里多了点悲悯,继而又巧笑嫣然地道:“念着您平日里待婧儿好,婧儿就让你死个明白!我们文家忍耐了你们沈家多年,如今,你们也是时候倒台了吧!这就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见沈老夫人已经被噬魂之毒折磨得无法站立,只在地上痛苦万分地打着滚,早已不复平日的贤淑,文家多少也于心不忍:“婧儿叫了您这么多年的‘母亲’,今日就让您死个痛快吧!”正说着,腰中软剑已如飞蝗般刺进了沈老夫人的心口,替她结束了痛苦
“初白是不会放放过你的”沈若瑄虽有深厚的内力,但依旧抵挡不了噬魂势不可挡的侵蚀,只咬着牙努力挤出这样几个字就再也不能言语了,噬魂之毒已经浸入了他的神经,只让他如痴如狂般疼痛地抽搐着
“沈初白吗?哈哈哈,他还有命回云海阁吗?只怕早死了吧”文家嘲笑着沈若瑄的无知与可怜,料定沈若瑄绝无生还的希望,心满意足地退了出去,骄傲地游荡在这偌大的云海阁,偌大的属于她的云海阁里
大雪依旧下着,不停地下着,似乎要埋没掉这人世间所有的丑恶与悲哀
连日来的大雪覆盖了朔州通往云海阁的道路,这样空前绝后百年难遇的大雪里甚至连鸟儿的踪迹都没有,剩下的只是死一般的沉寂。
然而,就算这样的大雪也没有阻断云海阁阁主沈初白率众归去的道路。与白骃在红石峡那一战虽然云海阁占尽了地利,却也在白骃等人的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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