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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殇-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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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侧身瞥了她一眼,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年轻女子的话,而是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语气略有疼惜地道:“你瞧你,又瘦了,怎么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说不准再过多久,自己就要做新娘子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时时小心注意着,做好准备。”
“姑姑啊”年轻女子打断她的话,有些不耐烦问道:“我的事情不重要,明天要成亲的也不是我,我就是想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姑姑安排的。”
见她追问不已,姑姑沉默片刻,这才沉声道:“没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啸月她们被抓也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要给那些没用的东西一个出口,让他们查出皇后被人嫁祸的真相。”
年轻女子惊讶地张了张嘴,满眼不解:“为什么?她是我们复仇最大的阻碍之一,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为什么不趁势而击,却要反过来帮她?”
“哼哼你当真以为仅凭这样就能皇上治她的死罪么?那你也太小瞧毓家的势力了!”姑姑冷冷笑着,隔着面纱看不见她面上神情,可那笑声却是冰凉彻骨,让人心中生寒。“我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以退为进,在她的路上埋下一处炸药,可是这炸药什么爆炸却由我们说了算,让她每日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活在担忧之中,不是远比一招取她性命更有意思么?”
“姑姑”年轻女子被她那阴冷的小声和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决气息震住了,过来好一会儿才回神,问道:“姑姑,我们的目的不是只要复仇么?为何姑姑要这般折磨她?”
“因为她害了我最重要的人!”姑姑突然一声厉喝,一股强烈的杀气浮现眼中,她在愤怒,也在极力隐忍。她知道,现在不是动她的时候,所以即使心中再怨再恨她都要努力忍着。
年轻女子怔怔地看了她半晌,有些犹豫地问道:“当初当初真的是你要下狠手”
“不是我!”姑姑断然否认,“我从没想过要害她性命,得知尔烟在傅雯嫣的汤里下了药,我本只是想将那碗汤药换给十公主,可是又怕那汤没有药效,便又命人在汤里加了些会伤及胎儿但不会要母体性命的药我没想到的是,尔烟放的也是相似的要,所以才会使得汤里的药量大增,害了十公主”
她语气不疾不徐,缓缓道来,虽是一件一尸两命之事,可是在她说来确实那般清淡,语气听不出丝毫的波澜。
年轻女子久久不语,隽眉却一点点紧紧蹙起,眸色沉恸,深深吸气,虽然她只字不言,可神色中的痛苦却很凝重,许久之后她松开姑姑的手,低声道:“为什么?你为什么独自行动,做了这么多事,事先却不让我知道一丝消息?”
“九涯”姑姑突然一声长叹,语气那般疲惫、悲伤,“不是姑姑不愿通知你,而是我不想让你变成跟我一样的人,双手沾满鲜血。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旦羯族复兴,你作为唯一王族唯一嫡传后人,羯族还需要你掌管。姑姑不一样,姑姑已经是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再说我罪孽之重已非常人所能及,指不定哪一天突然就遭了报应,所以这些卑鄙肮脏的事情就由姑姑去做,你只管按照姑姑的吩咐,做好我交待的事情就好”
她侧过身去,微微抬头看着漆黑的远方,那里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耳边的风雨之声在提醒着她她还活着,还像个普通人一样活在这个世上。
是呵,羯族尚未复兴,她又怎甘心就这么死去?为了那一天,她已经失去了所有,怎能在这时候就放弃了?
轻轻的抽泣声传来,打断她游离的思绪,她不由蹙眉,冷冷瞪着年轻女子,可是年轻女子此时却顾不上这些,两行清泪从眼角迅速滑落,而后再度紧紧抓住姑姑的手臂,“姑姑是九涯没用,是九涯让姑姑吃了这么多的苦”
姑姑淡笑,笑意微冷,她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肩,然后是头,只是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这些年,她她早已丢弃的自己的真心和良心。
隔了半晌她才道:“明日洵王婚礼,怕是有的一番折腾,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她说着又是一声叹息,“虽说是侧妃,可是毕竟是皇上赐婚,阵势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年轻女子点点头,擦去脸上的泪水,与姑姑道别之后,撑起伞走进雨中。
虽然面上不说,可是心里却疼得厉害。
她不知道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温柔贤淑的姑姑变成了如今这样,冷血无情,残酷可怕,可是她心里也明白得很,复兴一族又岂是她想象中的那般容易,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所以姑姑这般也是逼不得已。
握紧拳头,指甲扎进肉里她却浑然不觉,冰冷的雨水溅在身上,一阵风吹来,忽来的冷飕凉意让她又清醒了几分。
一直以来都是她太犹豫不决,太心软,所以才会导致行动至今仍一事无成,也所以才会让姑姑变成如今这样。那么,从今往后她不会再这般犹豫、妇人之仁,当年天朝所犯下的杀孽,便要让他们以血来偿还!
一切正如钦天监所料,五月二十八一早,雨势暂歇。
虽然红嫣是以侧妃身份进府,但是该有的规矩和礼数一点都不落下,平日里素来讨厌繁琐、性情急躁的红嫣,今日竟是出奇的安静稳当,由苏夜洵陪着完成了所有礼数,竟是未曾有一句怨言,更未曾有一丝差错与纰漏。
苏氏兄弟齐聚一堂,好不热闹,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只是,苏夜泽里里外外找寻了许久,都未曾看到衣凰的身影,倒是段芊翩的目光时时与他相对,有些生硬又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管怎么说,睿晟帝已经赐婚于二人,自那之后二人就再也没有见过,此番碰面,难免有些不适。
难得没有下雨,偷得半日好天气,清妍阁内门窗大开,似乎是想透透屋子里的闷味儿。
刚一进了院子,透过打开的窗子看到屋内人影来回走动,忙忙碌碌地片刻不得闲,待走进屋一看,正好看见衣凰将手中的包袱打了个结。
“你你这是”
衣凰抬眸看了来人一眼,微微一愣,停下手中动作,“王妃怎么来了?不是该”
“呵呵需要我出面的礼数都已经过了,我继续待下去未免有些多余,反倒让客人们吃喝不安,又何必留下讨嫌?”虽然她面带笑意,可是衣凰看得出那笑容中的勉强与忧愁。
不管她如何心灰意冷,不管她如何不在乎,可是如今在前厅牵着另一个女子的手接受众人祝贺的男子,是她的夫君,是她孩儿的父亲,更是她深深爱着的男人,她又如何能笑得轻松?
“也罢。”衣凰给她倒了杯新沏的热茶,“眼不见心不烦,看不见也许能好过些。”
心事被察觉,傅雯嫣只清冷一笑,反问衣凰道:“你要走?”
衣凰点点头,“如今你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红嫣也嫁了过来,之前那些洵王妃要照顾小世子、无法专心照顾王爷的担忧也不存在了,我又何须留下?再说”她顿了顿,侧身望向窗外,语气清凉道:“许久不回山庄,我有些想他们了。”
傅雯嫣看着她略带一丝怀念的表情,良久,道:“真好,不开心的时候至少好有个可去的地方,那里还有人在等着你,关心着你。”
衣凰看得出她眼角眉梢间的落寞与几许感伤,不由心下一软,笑道:“你若是愿意,哪天得了空大可到冰凰山庄去坐一坐,两杯清茶我总还算舍得。”
“呵呵”傅雯嫣忍不住一声轻笑,而后轻叹道:“我真没想到有一天我心情难过之时,那个能听我诉说、替我解忧之人会是你。”
衣凰神情赞同地点点头,“我也没想到。”
突然她侧耳停了停,顿了顿道:“今日是四哥和红嫣成婚,怎的我这小院里却客似云来?”
傅雯嫣不解,侧身向门外看了一眼,不由失声一笑,刚一站起身来,从屋外走进来的那人便对她道:“四嫂也在?”
傅雯嫣淡笑道:“闲来无事,便过来与衣凰说说话,没想到会在这碰上七弟。”
苏夜涵笑容浅淡,看了衣凰一眼,道:“正巧,我跟四嫂一样,也是来找衣凰说些事情。”
傅雯嫣会意,对二人道:“既然你们有事相商,我就不久留了,你们慢聊。”说罢对着二人点头致意,缓步出了清妍阁。
衣凰不语,直直看向苏夜涵,面色不善,似是在怨他“赶”走了傅雯嫣,苏夜涵见状,忍不住一笑道:“跟四嫂谈了些什么,这么舍不得四嫂离开?”
衣凰别过头去,道:“与你无关,你们这些男人永远不会明白。”
“呵呵”苏夜涵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走上前去与衣凰对面而立,面容清和,眸中满是柔和微光,将衣凰的身影倒映其中。“那我们便来说一些男人会明白的事情,如何?”
【二百零八】人心叵测箭难防
侧目斜了他一眼,衣凰重新沏了两杯茶推到他面前,道:“说来听听。”
苏夜涵端起杯盏呷了一小口茶润润喉,眸色倏地闪过一道冷光,道:“阿史那琅轩,反了。”
衣凰蓦地从站起身,神色肃然地看着苏夜涵,见他已然收起了平日里那副淡若清风的神情,双眼眸色犀利,沉冷的气势从他身上渐渐散发出来,让衣凰感受得清清楚楚。
“这么快”轻轻自言自语一声,衣凰又回身坐下,看着苏夜涵那般镇定的模样,心中犹如百鸟过境,难以平静。“从阿史那祈云暴毙、琅华继位至今,不过三个月。”
“是有些快了,可是,又确实在意料之中”苏夜涵杯盏举到嘴边停下,似是轻叹,低声道:“一年”
“一年?”衣凰不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一年,阿史那琅峫所说的期限。”眼神骤然越发冷冽肃然,苏夜涵一只手在桌边上轻轻敲打着,似乎在算着些什么。
这样的速度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料,阿史那琅峫曾言:“少则一年,多则不过三年。”而今才刚刚三个月,情势就如他所料中的那般,阿史那琅轩兴兵反了如今的可汗阿史那琅华。
兄弟相争,兵戎相向,古往今来不休不止,少不了又是一番腥风血雨。而琅峫的态度,不用多想也知他是帮着可汗琅华。一如当初在并州城外衣凰所分析的那样,琅峫只有与琅华联手先灭了琅轩这个头号强敌,后面取代琅华成为可汗的把握才会更大些,损失也才会更小一些。
可是,若是按照如今这情势发展下去,只怕,阿史那琅峫要在一年之内夺下可汗之位、背弃契约反扑而来,是大有可能之事。
“哼哼”衣凰清冷的笑声将苏夜涵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只听她声音澹澹道:“琅峫所言就算再真实,也要信七分,疑三分,倒不是说此人擅长撒谎欺瞒,而是他在处于弱势之时,太过会保存自己的实力。虽然他看似狂妄不羁,目中无人,但事实上他做起事来比任何人都要小心谨慎,保守估计,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一件事情他说一年为限,只怕他实际只要十个月便可完成。”
苏夜涵眼角闪过一丝异样,眼神微冷,“你对他倒是十分了解。”
衣凰察觉,不由邪邪一笑道:“之前待在他军中十来天,与他接触不少,对于他的性情多少会了解一些。”
苏夜涵挑眉问道:“仅仅是这样?”
衣凰撅起嘴道:“不然你认为还有哪样?”
“呵呵”苏夜涵突然轻声笑开,衣凰不明所以,皱眉问道:“你笑什么?”苏夜涵道:“不过十天时间,就能让一个男人对你这般念念不忘,慕衣凰,我当真发觉你的能耐越来越不可估量。”
闻言,衣凰先是愣愣地想了想,待明白他话中之意,不由高挑凤眉得意一笑,“我的能耐可远不止这些,让你吃惊的地方只怕还多的是。”
苏夜涵不以为意,淡淡道:“说来听听。”
衣凰别开头,懒懒说道:“时机未到。”顿了顿,听着前厅传来的嘈杂声,侧身看了看苏夜涵问道:“似乎热闹的很,你怎么不去看看?那毕竟是你四哥。”
苏夜涵神情清淡,面容清冷如玉,慢慢品着杯盏中的茶,动作优雅闲逸,“红嫣是你山庄的人,从小与你一起长大,你不也没去?”
衣凰忍不住摇摇头道:“我不与你争辩,闲废口舌。”
看了看她淡雅纤眉微微挑起,虽面色平静,可她心里却显然藏了心事,苏夜涵搁下手中杯盏,从怀中取出一只小金笛递到衣凰面前,甫一见那金笛,衣凰骤然一怔,这金笛与她的那支极为相似,如出一辙,这样的金笛除了她,就只有几位座主才有,莫不是
她抬眸看向苏夜涵,神色稍有冷肃。苏夜涵一见忍不住一愣,继而无奈淡笑,拉过她的一只手将金笛放到她手中,道:“不用惊讶,我没有和你一模一样的金笛,这是你落下的。”他说着将金笛一端坠着的小坠挑起来,衣凰这才恍然回神,悄悄松了口气,然而眼中却不禁闪过一丝落寞。
这小坠正是那日苏夜涵送她的琉璃雕,雕的是灵影。苏夜涵道:“那日在揽月楼你走的匆忙,是店掌柜捡到之后命人送到了我府上。怎么,这些天不见金笛,你都没有察觉?”
衣凰无奈摇摇头道:“最近一心只想着尽快调理好洵王妃的身体,然后会山庄去,哪有心思管那些?我还以为我落在山庄了。”她说着将金笛收入怀中,指尖触到冰凉的琉璃雕时,忍不住又抬头多看了苏夜涵几眼,而后垂首,轻轻一声太息。
方才,她又失态了吧。如果这支金笛不是她的,如果这支金笛真是苏夜涵自己的,那便意味着
罢了罢了,他与玄凛虽有几分相似之处,但终究不是。
苏夜涵将她前后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然而她不言他便不问,转而道:“如今父皇已经回宫,怕是九弟这两日就要有所行动了。”
“什么行动?”衣凰脱口问道,话问出口方觉多问了,便自问自答道:“是香雪公主和哈拉族之事?”
苏夜涵点头道:“没错,这两日他一直蠢蠢欲动,父皇已然有所察觉他不对劲,我是担心若是他寻不着一个零父皇满意的说辞,非但帮不了香雪公主,反倒会害了他们自己。”
背叛天朝之罪岂是轻罪,更何况他还带着叛族公主,一旦处理不好,非但帮不了墨香雪,更会让心怀不轨之人抓了把柄,告他个窝藏叛族公主之罪,到时候事情就没他想象得那么简单了。
衣凰皱眉想了想,而后轻笑道:“你担心九哥?”苏夜涵摇头道:“九弟不是心浮气躁、行事欠缺考虑之人,我到不担心他会做什么,怕只怕有人会借题发挥,制造事端。虽然香雪公主藏身于涣王府中,旁人并不会多加注意,可是有心之人想必早已看在眼里,如今敌在暗我在明,难保没人在背后动手脚。”
衣凰点头道:“既是如此,何不想办法转换一下敌我的处境?京中众人不是曾经传你涵王府中有一批神出鬼没的隐卫么?”
“是该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做了。”听衣凰一言,苏夜涵微蹙俊眉蓦地舒展开来,唇角溢出一丝浅笑,“你不说我差点我忘了,忘了我这些隐卫曾经对你是言听计从,就差认你做主子了。”说着他的眸中散出一丝浅浅的杀气,衣凰横眉问道:“你想怎么样?”
“哼哼”冷冷一笑,只是笑容虽冷,眸中情意却温浓,“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尽快真正成为他们的主子,这样即可省了我担心他们叛变,又有人替我管着他们,实乃是一箭双雕。”
明白他话中深意,衣凰嘴上虽不饶,心里却忍不住涌上一股暖流,甚至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双颊飞上一抹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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