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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殇-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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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连安明匆匆入内,取走了装着旧茶的杯盏。
睿晟帝缓缓起身,宗正连忙上前扶住他,与他一道朝着殿门处走去,“涵王已经两日称病不朝,待会儿你传个太医到涵王府去看看,莫不要耽搁了病情。”
宗正低着头,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笑道:“想是因为前些日子连日阴雨,旧伤复发未愈,听说杜远已经给开了药方,再静养一段时间应该就会没事。”
“唔”经宗正这一提醒,睿晟帝不由想起去年在北疆苏夜涵受伤之事,眉峰一蹙,“听衣凰之意,涵王这伤怕是很难痊愈,每遇着阴寒天气就会复发,疼痛不已”
他虽未多言,宗正却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心疼,那毕竟是他的儿子,是贤妃娘娘仅剩的孩子,当初还是为了代替苏夜涣留下才受的伤,让他怎能不心疼?
“当初王爷受伤命悬一线,多亏有清尘郡主及时赶到相救,后来便一直是郡主随在身侧照顾,回京之后亦是郡主负责王爷的药方。想来,只要有郡主在旁,王爷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皇上就莫要担心了。”宗正不冷不淡地说着,看似无心,却是有意。
睿晟帝闻言,脸色微沉,停下脚步看向远处,似在想些什么。宗正见状不敢再多言,便立在一旁噤声了。
连安明将新换的茶水送进来,瞥见宗正的眼神,明白睿晟帝此时心绪不佳,便没有多耽搁,又匆匆退到殿外。
沉默良久,睿晟帝这才又开口道:“你所言不假,朕细细想来涵王的伤确实一直都是衣凰在照顾,衣凰这孩子”他突然顿了顿,侧身看着宗正问道:“宗正,你觉得衣凰如何?”
宗正心下骤然一凛,没料到睿晟帝会突然这么问他,怔了半晌而后道:“回皇上,老奴对郡主不甚了解,不过众人皆知郡主人如其父,洁身自好,性情洒脱爽朗,且天资聪颖,正如当年皇上所说:‘清雅绝世,冰雪脱尘。’如此女子乃世间难寻”
话音未落,就看到睿晟帝冷冷一记目光投来,宗正连忙将后面的话咽回,讪讪一笑。
“你这老狐狸”宗正失声笑道,“明知朕问的不是这些,却还要拿这些搪塞之词来敷衍朕。”
“老奴不敢”宗正连忙俯身,就要跪下,却被睿晟帝一把拉住,道:“罢了,朕也只是随意问问。”
宗正理了理心绪,道:“其实,皇上大可不必为郡主忧思。以郡主之聪明,她比谁都清楚自己能做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睿晟帝不由轻叹一声,道:“朕又怎会不知这些?起初朕也是这么认为,可是现在”他微微摇头,道:“朕只担心她会为了这兄弟几人,把自己给搭进去。”
从苏夜澄第一次被废太子之位至今,只要是涉及他兄弟几人安危之事,她能帮得上的就必会插手,不管是亲自出手还是借别人之力。如今他尚且还在,倒还能放纵她一时,待他命归西去,着朝中慕家的宿敌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宗正看出睿晟帝心思,道:“郡主为人豪爽,总爱帮助别人,也难怪能与诸位王爷相交甚好,就连十五公主都对她颇有偏向。不过郡主终究只是女儿之身,便是皇上惜才,也无法赐她官爵,如今慕家已倒,郡主孤身一人在这京中,若是没有个靠山,却也为难。”
听出他话中有话,睿晟帝不由回身看他,问他:“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宗正道:“回皇上,老奴以为这女子以夫为天,若是能为郡主寻得一位能保她周全的好夫婿,倒不失为一良策。”
睿晟帝点点头,道:“嗯此言甚是,只是,该给他指什么样的人为夫婿,又有何人能配得上我朝第一才女?”
“这”宗正为难地笑了笑,道:“这老奴就当真不知了。”
“这事儿,朕得好好想想。”睿晟帝说着正欲回身,突然身形一晃,宗正忙上前扶住他,“皇上”
“无碍。”睿晟帝摆摆手,“只是这头疼症又复发了”
宗正道:“待郡主从宛城回来,老奴差人让郡主再给皇上寻些有用的药来。”
睿晟帝轻轻摇头道:“不必了,朕这情况朕自己了解,你也知朕这头疼症已经拖了多年,毒已入体,那些药根本治不得根”他说着沉沉叹息几声,而后笑道:“这是大哥给朕留的诅咒,只有等朕去见到他了方能解除。”
宗正闻言一阵心惊,“皇上”
睿晟帝挥手打断他,道:“传涣王入宫,朕有事与他说。”
“是。”宗正快步走到门旁,对候在门外的小太监吩咐了几句,而后又瞥了连安明一眼。连安明会意,悄悄退身,快步朝着华贵妃的凤寰宫去了。
即便睿晟帝没有说明,可是宗正却猜得到睿晟帝此次传苏夜涣进宫,必是为了香雪公主之事。
唉宗正无奈轻叹一声,这个香雪公主,看似个娇小柔弱的女子,不想却成了傲气不羁的银甲军统帅涣王殿下的牵绊。
【二百三十一】涣王入狱急回京
不过三天时间,宛城内外情况便有了很大转变。
十二解毒散加上白苏、两叶磷毛蕨以及王不留行的药方已经配出多份药来,所有人家可用来熬药的炉子都已用上。家家户户熏艾驱毒,城内更是处处可见艾草。
所幸如此时节艾草虽已不多见,却还未悉数枯萎,将方圆数十里内的艾草都采了来,倒也够用。
如今里服外熏双管齐下,只数日瘟疫之况便大有好转。
想来,也亏得当时瘟疫初发时,刘文处理及时,染疫之人并不是很多,他那边向京中递了折子,这边便着手将已经染了瘟疫之人隔离开来。只是不慎有百姓将这消息泄露了出去,才会使得城中众人纷纷逃难似的逃出城去,刘文便将计就计,将已染瘟疫之人关在城内,以免他们再将此疫传给旁人。
“慕姐姐”远远地看到衣凰走来,小天一阵欣喜,起身便朝着衣凰奔去。
衣凰走近,伸手点了点他的脑袋,故作训斥道:“跟你说了多少遍,在外面要叫我慕大哥,你看我如今这模样,你叫我姐姐合适么?”
小天撅着小嘴将衣凰上下打量了几遍,道:“可是姐姐明明就是女孩子,为何非得打扮成男人?小天很想看看姐姐变回女孩子的样子。”
“噗嗤”沛儿在一旁没忍住笑出声来,顿时惹来衣凰一记白眼。
她轻轻拍着小天的头,道:“别跟着旁人瞎胡闹,没事的话就去帮你沛儿姐姐整理草药去。如今你身上的毒虽已解,却还有些残留余毒未清,等过两日你完全好了,便可回家与家人团聚。”
“真的?”小天一听自己可以回家,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这些时日他被隔在小屋里,那日子别提有多难熬,现在总算是可以自由了。
看着小天一蹦一跳离去的背影,衣凰不由轻叹一声,似是松了口气,身后有人缓缓走近,道:“善恶有报,那日你救下这个孩子,该是万万没想到他会成为清除这瘟疫之毒的关键吧。”
低眉一笑,衣凰道:“也许这就是吉人天相,不过能找到清除瘟疫的法子,你也算是功臣一个。”她说着回身朝着苏夜涵挑眉一笑,道:“若非因为你来,宛城百姓给你送来那些蔬菜,我也不会得知城中鸡鸭遭鼠疫之害一事。”
突然她眸色一暗,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正色对苏夜涵道:“你此次称病欺瞒皇上,擅自离京,这事瞒不过几日,回京之后怕是要有好一番折腾。”
如今毓皇后好不容易重新掌势,她又岂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到时候她必会以“皇子未经允许,擅离职守、远离京都”为由大做文章,一直以来天朝最忌皇子擅自远离京都,唯恐他们密谋策划一些阴谋兵变,苏夜涵此举无异于给了毓家一个大大的把柄。
“哼”不想苏夜涵却只是冷冷一笑,目光投向兹洛城的方向,道:“我只怕她没有任何举动,如今只要她有所行动,我必会让她露出马脚。”
那双冷冽的眸中隐隐闪过的一道杀意,衣凰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一怔,“你”
苏夜涵收回目光,再度看向衣凰之时,早已收起眸中的冷意,却依旧犀利凌冽,“纵使我不愿加害于人,可是如今我已有我要保护的人,就再不会像往常那般任事风轻云淡。”
衣凰心中不由一酸。想起一年前她还曾在心中希望,就算他再怎么淡泊无争,也要懂得保护自己,而今不过一年时间,他就已经有了保护他人的能力。
想来,这么多年他都以淡泊漠然的涵王身份或者,非他没有能耐去争夺些什么,而是他不想不愿。他的母妃冰贤妃是那般温婉柔旭的女子,他自小便也学会了无欲无争、处事淡然。可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那份智谋与能力,相反,正是因为他早已看透一切,早已将一切了然于心,才能这般洁然此身,不沾点滴污秽地活到现在。
师父曾经说过,苏氏兄弟之中有一人,不动则已,动则挥袖促就,牵动全局。如今看来,师父当初所言之人便是他苏夜涵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昨天晚上玄清大师那一句“时机已到”是何意思。
眼看宛城情况渐渐稳定下来,衣凰想起自己此次前来还有一事要向玄清大师问个明白,便在小天睡下之后到药房找到了玄清大师。
衣凰问道:“师父,时辰不早了,怎么还不睡下?”
玄清大师淡淡一笑,道:“等你。”
“等我?”衣凰不由得一惊,道:“师父早知我要来找你?”
玄清大师道:“今天下午你一直心神不宁,多次欲言又止,想来是有事要问为师吧。”
闻言,衣凰不由轻笑两声,“师父心细如发,我在你面前总是藏不住心事。”顿了顿,她脸色微沉,道:“其实,师父早知我命相,也早知那一分为二陨落之处,也该早就猜到他们所为何人吧。”
玄清大师微微凝眉,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略有疑惑道:“为何突然问起这事?”
衣凰低头敛目,沉声道:“徒儿只想问师父,命中相克、近则有难,这可有的解?”
玄清大师沉默片刻,定定地看着衣凰,而后突然就哈哈笑开。衣凰不由皱眉,白目道:“为徒弟的正愁眉不解,你倒是还能笑得出来。”
玄清大师伸手轻轻拍着衣凰的肩,道:“虽然人有命数之说,可是古往今来不信命数,挣脱束缚之人也不在少数。你不是说命由己造吗?怎的到了自己身上,就变得犹豫不决?”
衣凰神情清肃,嗓音清越冷冽,道:“因为我不能忍受他再受到一丝伤害,我做不到拿自己的命去赌他的命,这么做的危险太大。”
“呵呵”玄清大师摇头微笑,神色微微沉敛,“即便如此,亦有为煞星者灭,相克者生之说。可是衣凰”玄清大师目光骤然变得担忧,紧盯衣凰道:“为师希望不会看到这一天,为师不想你为了旁人而牺牲自己。”
为煞星者灭,相克者生。衣凰心底狠狠一凛,便也就是说,只要她逝去,他便可得救么?
她突然微微一笑,笑意清凉,她道:“可是师父,徒儿更不愿看到他受到伤害。”
见她此般,玄清大师忍不住轻叹一声,抬首望向窗外,道:“看来,时机已到。”
多年之后,直到她陪着他站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直到身边之人接连逝去,直到他们都已身心俱疲、遍体鳞伤,她方才明白当初那句“时机已到”所为何意,那是她人生扭转的开始,亦是后来造成这一切伤痛的开始
“呵,别为难了自己就好。”沉吟良久,衣凰回神,只道出这简单一句。苏夜涵闻之,却不禁勾起嘴角淡淡笑开。他知衣凰信他、知他、关心他,这些于他而言,已足矣。
一道鸟叫声打破这片寂静,苏夜涵与衣凰脸色齐齐一变,骤然循声望去,果见一只流星鸟正从兹洛城的方向飞来,落在苏夜涵手上。
取出它带来信函迅速看了两眼,苏夜涵脸色蓦地一沉,衣凰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只写了八个字:涣王入狱,速回解救!
时已将近午时,刘文刚刚将午饭备好就得知涵王、十三王爷与清尘郡主即刻动身回京的消息,且并未留下任何缘由,只道宛城余下之事交由玄清大师与闵吉等人。
快马离城,扬起尘烟阵阵。
头顶艳阳高照,却丝毫未能阻止几人赶路的速度。天色暗下来之时,一行人到了一个小镇,几人寻了间客栈用了晚饭,又给马匹添了些草料和饮水,歇了半个时辰之后又匆匆赶路。
三更时分,苏夜涵一行人到达兹洛城外。
借着月色看了看四周景象,苏夜涵沉声道:“再往前三里路便会进入十里岗哨之中,大家下马,换马车。”
苏夜泽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看了看身后那辆差点要三架的马车,叹道:“我道七哥在镇子上买这马车作甚,原来是为了这一手。”
邵寅道:“王爷当初离京本是瞒着所有人,这番回去,自然不能在这里泄露身份。再者说,若是现在就透露了身份,只怕二位王爷回京之事很快就会传回宫中,到时候我们想要给对手来个趁其不备可就难了。”
衣凰不言,向四处望去,顿然就想起当初从北疆归来,她与苏夜涵连夜入城一事。
“今晚若是元丑当值,应该就好办得多了。”她回身看着苏夜涵,轻轻叹道。
苏夜涵会意,点点头道:“九弟出事,想来必是香雪公主之事出了漏子,既是如此,元丑身为城门守将,必不敢有丝毫大意,以他小心谨慎的性格,这几日该会亲自督查城门。”
说话间,众人皆已下马,寻了树干将多余的马匹拴好,又将大包大包的草药放到马车上,苏夜涵、苏夜泽与衣凰三人上了马车,邵寅和方亥则一左一右驾着马车,不紧不慢地朝着城门而去。
果不出几人所料,城门处早已有在那儿候着,马车刚到城门外便被截住。
守城小兵喊道:“来者何人?”
方亥下了马车走到那小兵面前笑道:“这位兵哥,我家公子重病,命我们兄弟俩出城寻来草药,不想回来得晚了,没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只是我家公子病情急得很,继续这些药草救命,还请各位大哥行个方便。”他说着从腰间取出一袋碎银交到那小兵手中。
那小兵看见银子眼睛虽然一亮,却并无放人之意,朝身后的人使了眼色,顿时有一行人走上前来撩起门帘,一股浓浓的药味儿顿时扑入鼻中,呛得他们连忙伸手捂住鼻子。
见状,方亥忍不住想要低头偷笑,突然他瞥见那些人抽刀朝着那些药包砍去,不由脸色一惊,刚想要出声,却被面前的小兵一把抓住,不等邵寅阻止,药包已被他们打开,药材散落一地,里面的药包也被悉数取出,马车内除了那些草药,确实是空无一人!
见状,莫说那些守城将士,便是方亥也吃了一惊。就在他愣神之时,突然只听得面前小兵说道:“既是无可疑之处,姑且念在你们继续救人的份上放你们一行。”
方亥回神,顾不得思考太多,连忙赔笑道谢,见那小兵伸出手来,又忙将钱袋递了过去,那小兵这才挥手示意开门放人。
刚入城,恐引起那些人怀疑,马车速度不敢太快也不能太慢,如此不疾不徐地走了好一会儿,方才拐了个弯停下来。
“王爷呢?王爷和郡主在哪里?”马车刚一停下方亥就急急问邵寅道,“进城之前他们明明躲在药包后面的”
“别急,王爷和郡主无碍。”邵寅跳下马车,将车里的药包悉数取出,而后将车里的一块板子掀起,果见苏夜泽正蜷缩在里面。
“你们果然很慢。”
就在方亥和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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