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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殇-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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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她终于缓缓松开了抱着苏夜涣的双手,苏夜涣看见她遮面的面纱已被泪水浸湿,眼中笑意却明媚灿烂。
“大人。”她突然回身看着那将领,将领一见她哭得这般梨花带雨不由愣住,只听她道:“既然是用我来交换涣王,我现在便暂且留在这里,大人可领着涣王前往见高大人,这样一来也免了大人再来回多跑几次。”
“唔”将领略一沉吟,她说得不无道理,可是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再说没有高子明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将苏夜涣带离七间狱。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冉芸朝苏夜涣递了个眼色,轻声道:“快走!”
见状,苏夜涣身形蓦地一晃,待那将领回神时,已不见苏夜涣的身影,接着便听到外面一阵喧闹打斗之声。那将领懊恼地跺了跺脚,正要出去相助,蓦地只听身旁小兵一声低呼,接着便看到冉芸渐渐倒下
“来人快来人救人香雪公主出事了”
守牢的狱卒一听不禁一怔,苏夜涣趁机挑落众人手中长刀,跃至牢门外。
里面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不断,他脚步犹豫了一下,正要回去,骤然又想起冉芸所言,墨香雪此时亦是生死未卜,他只得咬一咬牙,提气运功,直朝着冰凰山庄的方向去了
【二百三十七】骤雨不谙离别苦
晚间骤起的夜风越来越大,窗外狂风呼啸,不远处有暗沉的“轰隆”声渐渐传来,似乎很快就会靠近,到了身旁。
印月阁内一片寂静,冷决的气息在屋内来回窜动,那双素来静淡明眸中隐隐有怒火中烧,可那一身冷冽的气势又让苏夜涣感觉到有一股寒气直逼心脏。
他能体会到衣凰的感觉,因为此时他与她一样,有着同样的感受。
不出冉芸所料,毓皇后的人随着冉芸和大理寺的人离开之后,很快便察觉不对劲,便又立刻返回,查得墨香雪已不在将军府,当即兵分几路追踪墨香雪。待苏夜涣赶上时,护送墨香雪前往冰凰山庄的将军府侍卫已经死的死,伤的伤。
追踪墨香雪之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至少每个人武功都不在如今羽林卫统领冷天月之下。双手难敌四拳,饶是苏夜涣武艺高强,也只是勉强靠着自己对这一路地形熟悉,方才侥幸脱身。
好在衣凰在山庄四周布下的阵法早已告知于他,他才得以一路避开阻碍,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青冉。
“你不能回去。”沉吟良久,衣凰冷冷开口,断然否定苏夜涣的回去救人的念头。
“你知道,我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冉姑娘为我而死。”苏夜涣的语气也是冰冷如斯,态度坚决,丝毫容不得拒绝。
衣凰蓦地冷眼瞥了他一眼,问道:“你信我吗?”
“信,一直深信不疑。”
“那就好。”衣凰深吸一口气,“我会立刻派人去打探冉姑娘的下落,你即刻出城,离开兹洛城,远离京都,越远越好。”
“呵!”苏夜涣冷冷一笑,摇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能到哪去?”
衣凰嘴角挑出一抹清冽笑意,清声道:“章州城。”
“章州?”章州夏家固然是受过苏夜澄恩惠不错,可是他们毕竟是天朝之臣,如今苏夜澄已经火殒多时,而他苏夜涣又是危险人物,夏长空会愿意冒险接纳他?
苏夜涣不由拧眉,疑惑地看了衣凰一眼,见之,衣凰道:“你放心,章州夏家没那么轻易就背弃大殿下,你别忘了当初他们之所以会消解对朝廷的怨气,正是因为大殿下从中调解,替他们洗清冤屈。如今大殿下虽已不在,但至少你身为他一母同胞的弟弟,于他们而言,你一样重要。更何况”
她话音忽的一顿,眸中笑意神秘难懂,苏夜涣不由问道:“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章州城内还有位故人在等着你,有他在,夏长空必会保你万无一失,即便是起兵对抗朝廷,他们也会在所不惜。”
“当真如此?”苏夜涣有些不可置信,“那我倒想知道这位故人是谁,竟能有如此大的魄力。”
“等你去了,一见便知。”衣凰说着冲他微微一笑,却是怎么也不说那人是谁,苏夜涣心里好奇,本想在追问下去,忽然只听内屋传来一阵轻咳声。
二人齐齐闪身入内,墨香雪已经醒来,正要勉强起身,苏夜涣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墨香雪神情有些迷糊惶然,四下里瞥了一眼,目光触及衣凰之时,微微一愣。“我不是不是应该跟着大理寺的人”
蓦地,她神情一惊,似是想起了什么,忙得就要起身下床,道:“遭了,冉姑娘打晕了我,她怕是要代替我”
“香雪!”苏夜涣一把将她抱住,压住她颤抖的双肩,轻声道:“冉姑娘已经到了大理寺,是她设计救了你和我。”
“怎么会”墨香雪神色恍惚,怔怔地看着苏夜涣。
她记得那时候在暗室里,她明明点了冉芸的穴道,可是就在她准备出去的时候,只听冉芸一声喝道:“来人!”
立刻有两名护卫入内,一人上前解开了冉芸的穴道,另一人则受了冉芸的命令,伸手将她打昏,之后的事情她便不得而知,再醒来时却已经身在冰凰山庄!
“小姐”两个声音传来,两道青色身影同时应声而入。
青冉正色道:“小姐,山庄四周皆已查遍,未曾发现可疑之人,所布阵法也未曾有被触动迹象,并无人靠近山庄。”
听她说完,青芒继续道:“已经暗中通知了座主,她正在想办法应付皇后设下的陷阱。”
衣凰神情凝重,轻轻点点头,眸色一转,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交给青芒,道:“你带着涵王府的令牌,即刻前往找到城门守将元丑,就说我有事求他相助。青冉,备山庄里最快的马车。”
“是。”二人齐齐应声之后,转身便又消失在印月阁内。
苏夜涣浓眉皱紧,神情严肃,疑惑万分地看着衣凰,“元丑?”
衣凰神情亦严肃,道:“眼下没有时间跟你解释太多,日后你自然一切都会明白。”她说着看了墨香雪一眼,问道:“香雪公主所受皮外伤不会影响行动,你们即刻动身赶往城门,一会儿青芒领着元丑与你们会合后,他会安排你们出城。”
顿了顿,她又道:“我现在不能离开山庄,他们既已得知香雪公主是朝着冰凰山庄的方向逃来,带人搜到这里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我留下,等他们到了我自有法子拖上一段时间。时间拖得越久,你们就会越安全。”
言已至此,已不需太多话语道谢、道别。这不过是一场离别,待一切风平浪静、来日再见,他们想要怎么叙旧都行。
“衣凰”苏夜涣心底一阵感激,仔细想想这一年来,她已经帮了他们无数次,可是他却还没有机会回报于她。
尽管他知道,她并不在乎这些。
“轰隆——”一道耀眼的光亮从突然被夜风吹开的窗子照进屋内,紧接着便是一声巨雷,将三人思绪全都拉了回来。
闪电照在苏夜涣的脸上,那一瞬他眸中的坚定之色越发明显。
从腰间交取出一枚银色镶金边的精致令牌递到衣凰面前,苏夜涣道:“这个,由你替我保管着。”
“这是”衣凰纤眉紧蹙,虽然尚不确定,可是她已经猜到了几分。
“这是银甲令牌。”
银甲令牌,那唯一一枚能够真正号令、调动全体银甲军将士的令牌。不说其他人,便只说银甲军军中那一万精锐亲兵,除却苏夜涣之后,只有这银甲令牌能够调遣他们,也只有苏夜涣深信之人方能取得这银甲令牌。
这么多年来朝内朝外不知有多少人打这枚令牌的主意,却悉数以失败告终。并非他们无能,而是他们始终都未能摸得清苏夜涣藏银甲令牌之处。没有人能猜得到他何时将令牌待在身上,何时有藏在了房里,或者究竟是他身上那枚是真,还是房里那枚是假。
也曾有人偷偷造了假令牌,意欲调动银甲军,却在他拿出令牌的一刹那被万箭穿心。没有人清晰地见过银甲令牌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可是只要是银甲军,取出令牌之后他们只需一眼便可辨别出真假——真正的银甲令牌一旦取出就会闪过一道刺眼的光,那道光,即使站得很远,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我知道若我调动银甲军挥师入宫,必能取下那人的首级,为大哥,为那么多枉死在她手下之人报仇,可是这样一来我就成了天朝叛臣,乱臣贼子,大哥与香雪也会与我一起一辈子背负这叛徒这个骂名,永世不得翻身,甚至还会连累你,连累七哥,连累母妃与十三弟”他微微敛目,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睁开眼睛直直看着衣凰,道:“我不能为了报一己私仇,而不顾这么多人的安危。眼下我若离京,数十万银甲军必是无主,如果没有人能带领他们,他们一旦动乱,后果不堪设想。”
衣凰垂首看着银甲令牌,轻叹一声,道:“即便你将令牌交予我,我无官无爵,亦不能代替你号令银甲军。”
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苏夜涣轻声一笑,道:“可是,你的远见与眼光,却是少有人能及。”
话说到这里,衣凰已然猜出他的用意,不由将眉头皱得更深,听他继续说下去:“这么多年来银甲军战无不胜,朝野内外皆对银甲军忌惮三分,只要有银甲军在,其他各国各族就不敢轻举妄动,是以我断不能将银甲军带走,可是他们更加不能落入居心叵测之人手中,为虎作伥。而且我这一走,朝中势力必有大动,想必那些野心勃勃之人也该露出头角了。你虽不在朝为官,却对朝中局势知晓明了,令牌交与你我放心,我更相信你会给他们找到合适的领将。”
“你”衣凰一时有些气结,可是她更明白眼下不是气恼的时候,定定地看了苏夜涣片刻,她沉沉道:“你的意思是,银甲军权落谁手,就全凭我慕衣凰的心情而定,全凭我的意思、我的喜欢而定?”
“哈哈”难得见到衣凰这副模样,苏夜涣忍不住笑出声来,笑了一会儿,见衣凰脸色始终凝重,凤眉紧蹙,不由得又收了笑声,伸手拍拍衣凰的肩,道:“我了解你,你绝不是任性妄为之人。”
“可是,”衣凰话锋一转,冷眉对他,“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我也会有私心。”
“私心么?”苏夜涣轻轻念叨一声,抬首看向窗外,外面正闪电雷鸣,大风正起,怕是很快这大雨就要落下,“衣凰,你又怎知你的私心,不是我的私心?”
衣凰顿然一怔,只消对上苏夜涣冷冽的眸子她便知,他已经猜透她的心思,“你”
“所以衣凰,不要顾虑太多,如果你觉得这么做是对的,那就去做吧。”苏夜涣声音轻缓随和,他说着看了一眼身后的墨香雪,冲她柔和一笑,道:“忙碌了这么些年,却从未好好为自己的事情忙碌一下,现在,我要把以前漏下的全都补回来。”
墨香雪起身走到苏夜涣身边,虽然她一直默不作声,可是就凭二人方才的一番谈话,她已然理清一些头绪来。她知道苏夜涣主意已定,更知道这绝非他冲动之举,所以她什么也不说,只管站在他身边,支持他相信他。
瞧见这一幕,衣凰到了嘴边的话语骤然都消散,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哽咽了一下,衣凰吸气道:“不要通知你七哥和十三么?”
苏夜涣想了想,最终轻轻一笑摇摇头,道:“这件事他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这样一来父皇就算要问罪也问不到他们身上。还要劳烦你代为转告七哥,能做他的弟弟,我真的很高兴,告诉他如今局势不稳,早已有人欲要对他下手,他切不可再这般无欲无争,至少对于你,他该放手一争。还有十三弟,你告诉他我这个做哥哥的这次不能亲自向他道别,来日有机会哥哥我请他喝好酒喝个够,让他要照顾好母妃和十五妹,否则的话我再见他之时定要责罚他。还有十四弟”
突然他自己自嘲一笑,轻叹一声,“罢了,说那么多也没用,还是等下次见面我亲自跟他们说吧。但是衣凰,有句话我一定要说,我们兄弟几人此生能遇见你,是何其之幸。不管最终我们会如何,但是至少因为你的存在,让我们得以感受了这么久的父子兄弟之情。”
看着他这般淡然清冷的神色,衣凰心底没由来的一阵伤感。她从不曾见过这样潇然洒脱的苏夜涣,可是今日见着了,心底却有莫名的心疼。
这个自幼丧母的男子,从小便想着他的长兄有朝一日能登基为帝,替母报仇,他也确实以此为目标苦苦努力着拼杀着,可是当他终于有这个能力辅佐他的长兄之时,长兄却又遭人毒害。他欲手刃仇人,却不愿背叛他的父皇,不愿背叛天朝。
终究,他的心还是不够狠,还是太善良,太重情重义,不愿累及他人。苦极一生,他失去了太多。所幸,如今他的身边已有了能够陪伴他之人。
定定地看着二人良久,衣凰感觉眼鼻一阵酸涩,她上前一步拥抱了苏夜涣和墨香雪,而后背过身去,沉声道:“你们走吧。”
“衣”苏夜涣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二人离去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渐渐远去,衣凰微微垂首敛目,泪水顺颊而下,滑过嘴角,一阵咸涩。
直到确定二人已经远去,她方才抬起头,清声道:“他们已经走了,你出来吧。”
回身,那道浅色身影缓缓入内,脚步轻缓,落地无声,看向衣凰的一双俊眸中有伤痛、有不舍、亦有心疼。
他缓缓走上前去,抬手擦去衣凰脸上的泪水,而后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九弟说的没错,我苏夜涵今生能遇见你是何其之幸?所以今后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绝不会。”
嗓音温润醇厚,语气笃定坚韧。
【二百三十八】众事好坏齐将至
夜入子时,三更天,大雨骤然倾盆而下,来势汹汹。
两天前宛城传来消息,瘟疫之势已被遏制住,城中染病之人也几乎全都医治妥当,尚未痊愈但状况已有所好转的一部分已经移至城南一处大院里,继续服药调养,宿营城外临时搭起的木屋多时,城中百姓终于得以重新回到城内,回到自己家中。只等着城内最后一个人病情痊愈,闵吉一众人便可返回京都。
只是城中因为焚烧尸体,多处房屋被毁,院落成荒,眼下恢复宛城百姓生计乃是头等大事。
接到传报,睿晟帝当即命苏夜洵与苏夜泽带着国库拨出的银两赶往宛城。
苏夜泽刚刚从宛城赶回来,连屁股还没捂热,睿晟帝便又让他再回宛城去,他自是十二分的不愿意。更何况眼下苏夜涣之事未明,是罚是放还未可知,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怎奈皇命难违,走与不走由不得他,谁让他之前请求与衣凰一道前往宛城救治瘟疫之时,把话说得那么义气凛然?
道是百姓有难,身为一朝王爷,他决不可坐视不理。
又道是如今几位兄长皆是要么领兵出战,要么领办大事,独他已二十出头之龄,却是一事无成,心中甚是不甘。
想来这几年他确实成长了不少,自小读着与哥哥们同样的诗书,学着同样的武艺,单论他一人,虽是嚣张跋扈了些,顽劣了些,但办事能力确实不差。只怪这些年几位兄长的光芒将他掩盖住了,他未能将他的本领施展出来,如今他也不小了,也该分一些事情让他去做,历练他独当一面了。
也正因此,当初睿晟帝才会说服华贵妃,同意让他前去宛城。
如今宛城重建,朝廷派遣王爷前往探视,他自然便成了不二人选。
更何况,如今这种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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