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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殇-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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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她眸中水光闪烁,苏夜洵心里狠狠一软,沉沉太息,“不要想那么多,不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累,这些不该你来承担,这些是他的事情。就算,你一定要将皓月公主升为皇妃,没有他的允口,就算你再怎么坚持也是无益”
  “不。”衣凰硬生生打断他,垂眼看了一眼他按在自己肩上的双手,轻轻挣脱。她转过身去,苏夜洵清晰地看到她转身的刹那,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冽与决绝,心下没由来的一慌。
  “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衣凰深深吸气,而后一字一句道:“中、宫、表、戈——”
        
【三百五十六】君王一怒废其职
  中宫表戈,乃是皇后统摄六宫特有之权,册上加皇后宝册凤印,笺表一出,虽圣旨也不可以轻易反驳。
  换言之,中宫表戈一出,即便是皇上也无法将其指令撤回。
  而今,中宫表戈之令:兹有大宣国皓月公主端好淑丽,颖之藻仪,淑逸闲华,帝爱之尤佳,今特封为月妃,赐居含象殿!
  事情刚一传开,顿然震惊朝堂内外——
  古来虽有中宫宽仁,为皇上选妃之说,但在皇上没有允口,自己动用皇后特权中宫表戈以封妃,却是从未见过。一时间,朝中叹皇后娘娘仁厚大气、心怀天下、顾全大局者有之,嗤皇后娘娘违背帝意、私用职权者有之,疑皇后娘娘别有用心、计谋暗藏者有之。
  只是,不管是哪一种,他们心里都明白一件事,中宫表戈既是违背嘉煜帝的心意而出,则皇后地位危矣。
  小太监九福全身都伏在地上,颤抖不已,头都不敢抬一下,却能明显感觉到有一道凌厉万分的目光从头顶上方落下来,紧盯着他不放。
  说起来他这心里也是委屈得很,他原本只是个小小的太监,没有雄心没有抱负,皇后娘娘进宫之后他就一直留在清宁宫干些杂活。好在皇后娘娘为人善良,待下人一向很好,渐渐升了他为清宁宫里的小官儿,粗重杂活都不用自己动手。
  今天晌午皇后娘娘突然召他,说是有事交由他去做,便是带着一封皇后懿旨前往霁影轩宣旨。他本不疑有他,中宫表戈为何物他也不知晓,以前从未听过,然那一句“今特封为月妃,赐居温室殿”他总还算认得,也看得明白,当时差点就吓得腿软,声音发抖,差点将手中懿旨扔了出去。
  霁影轩离紫宸殿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然尽管他传完旨意便急急忙忙往清宁宫赶回,仍是在半路上被人拦住。这两人他认识,都是皇上的贴身侍卫,经常随嘉煜帝一起到清宁宫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明了了,他不是自己回到清宁宫,而是跟着苏夜涵一起
  “皇后”冷刻的嗓音突然响起,在殿内潺潺流动,九福一怔,立刻回过神来。听他继续说道:“可有事要跟朕说说?”
  思凰阁内一众宫人均将头压得低低的,听着这冰冷是声音只觉心下惊恐不已。他们虽然知道嘉煜帝对皇后娘娘宠爱有加,然,这一次皇后娘娘所做之事既是已经让满朝皆惊,就必然不是寻常之事。
  最重要的是,在清宁宫中一向清和淡然的嘉煜帝,不再清和了。
  衣凰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静静凝视半晌,淡淡道:“没有。”
  闻言,众人全都悄悄捏了一把汗,苏夜涵淡雅俊眉也倏忽蹙起,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衣凰,自座上缓缓站起。
  九福听到前方有轻轻的脚步声,他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只见苏夜涵已经缓步走到衣凰面前,垂首冷声一字一句道:“朕是不是,太放纵你了?”
  对上这般残冷的眼神,衣凰心下微微一动,握了握拳头,而后抬头直视他,目光淡然冷冽,“臣妾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九福偷偷瞥见二人这般剑拔弩张的气势,只觉心头一紧,唯恐苏夜涵会做什么冲动的事情,伤了皇后娘娘。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受过衣凰恩惠的人,万不能看着衣凰受伤。
  思及至此,他便跪着向前挪了挪,慌张道:“求皇上莫要怪罪皇后娘娘,娘娘这么做,全然是为了不让皇上为难,娘娘宽厚,一心为别人考虑,皇上若真的要罚,奴才愿代娘娘受罚。”
  他抬起头看着苏夜涵,一碰上他突然投来的目光,又吓得连忙低下头去,瑟瑟发抖。
  苏夜涵看在眼里,不由清冷一笑,回望衣凰,道:“皇后用心良苦,朕记在心上了,朕绝不会辜负皇后的一片苦心。”而后他转过身,抬脚朝着门外走去,殿内只留他最后一句话声声回响:“皇后操劳琐事累了,接下来就好好歇着吧。”
  衣凰垂眸,始终没有抬头看一眼他离去的背影,只是一直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九福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苏夜涵竟是没有罚他丝毫,更是没有责备他一个字,直到苏夜涵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他方才惊魂未定地看了看衣凰,轻声道:“娘娘”
  摆摆手,衣凰满脸疲惫,她起身朝着屋内走去,“你先下去吧,本宫休息一会儿。”
  “是”九福见衣凰不想多说话,也就不再打扰她,起身悄悄退到门外,刚出门就碰上了一脸焦急的青芒。“青芒姑娘可算回了,娘娘她”
  青芒点点头表示明了,“我方才碰上了皇上,皇上来过了?”
  “是啊,今天娘娘出了中宫表戈,惹得皇上大怒”
  青芒豁然明白,沉沉太息道:“果然小姐她果真”说罢看了看手中的食盒,又叹了口气,快步走进屋内。
  衣凰依旧坐在一向喜欢曲腿而坐的地方,听得进来的脚步声,她头也不抬,只是淡然道:“你怎么还没走?”
  “小姐”听得出她语气中的沉重与疲惫,青芒不由感觉一阵心疼,连忙大步上前,“小姐你没事吧?”
  见来人是青芒,衣凰先是一愣,继而神经松了松,摆摆手道:“我没事”
  “小姐,快喝些姜汤吧,昨天淋了雨,可别伤了身体。”青芒说话间早已将煮好的姜汤取出盛了一碗端到衣凰面前,衣凰不由无奈一笑,微微摇头,本想说青芒小题大做,蓦地,她似是想起来什么,皱了皱眉问道:“你怎知我淋了雨?”
  青芒眼底的担忧与为难不由更深一层,放下碗,沉声道:“小姐莫要怪皇上,其实皇上是真正的关心小姐,不想小姐为难受累。昨天小姐出宫,刚一下早朝皇上便跟着出了宫到冰凰山庄去找你,得知你没有回庄,他便去看了那两名突厥探子,而后就离开了。起初我不知他去了哪里,直到今天上午陌先生身边的小童前来找我”
  衣凰心里“咯噔”一跳,陌缙痕?是了,昨天她确实是待在陌缙痕的江月船坊,本想着散散心,然后找他对饮一番,却不想等了一上午都未见他人影,还当他不在船坊。而后苏夜洵出现
  等等,苏夜洵出现?
  青芒接着道:“小姐与洵王殿下在亭子里待了许久,却不知皇上就一直在陌先生的船舱里与陌先生在一起,可是小姐,皇上并不是故意赌气不出去见你,他是怕暴露了陌先生的身份,再者,皇上知道小姐心中有苦,可是却不愿表现出来让他看到。今天陌先生让小童带了话来,若是皇上做了什么看似伤害小姐的事情,小姐切莫要放在心上,皇上他其实是在保护小姐”
  耳边一阵“嗡嗡”鸣声,衣凰只觉脑子里一片混乱。
  难怪,难怪他今日看她的眼神如此怪异、如此冷厉,三分疏离、七分怒意,以及那一句:“朕是不是,太放纵你了?”
  是呵,一直以来他都很纵容她,拉她讨论朝事、阅看奏章,甚至很多事情都由她来拿主意。他没有把她简简单单地当做一个女人,她不仅仅是他的妻,是他的皇后,她更是他身边的第一谋臣。
  也许,真的是她太放纵,放纵到可以忽略他的感受,强行将别的女人塞给他
  说不出究竟是悲还是喜,更多的感觉是酸涩,是委屈,是心疼,百味交杂,让她一时间难以承受
  “小姐!”看着衣凰身形摇晃,神情恍惚,青芒大吃一惊,刚刚上前伸手扶住衣凰的双肩,衣凰便沉沉倒在她身上,失去了知觉
  紫宸殿内,苏夜涵端坐案前,静静地听完邵寅的回禀,面上神色却不动分毫,手中奏章飞快翻阅,朱笔不停,在需要朱批的奏章上一一划过。
  邵寅和连安明相视一眼,眼底都有深深的担忧,可是看着苏夜涵面无表情,他们更加担忧。
  过了许久,久到连安明感觉自己的手脚都有些僵了,方才听苏夜涵淡淡问道:“杜远可在?”
  连安明忙道:“在!”
  “那就让杜远去看看。有杜远在,就不会出什么事儿。”
  “这”邵寅和连安明相视一眼,邵寅点点头道:“是,属下这就去。”
  看着邵寅身影远去,连安明上前小声道:“皇上,那茶水冷了,奴才去给皇上换点热的”
  “不必了。”苏夜涵突然冷冷开口,终于抬起头凝眉思忖片刻,而后语气清厉缓缓道:“传朕旨意,皇后骄纵蛮横,不听劝告,擅用中宫表戈独断其行,即日起,撤罢。”
  连安明顿然怔在原地,吓得不知所措,惊惶地看着苏夜涵满脸淡极的神色,可是连安明的心里却极其不安定。
  他有点后悔让邵寅却找杜远了,他应该自己去的。
  撤罢皇后的中宫表戈?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自古以来,每一位皇后被废之前几乎都曾被撤罢中宫表戈之权,他万万没想到,而今竟是轮到了衣凰身上!
  
        
【三百五十七】心中有苦无处诉
  皇上喜得佳人,众人甚欢,首当大事便是将皓月公主即月妃移居皇后娘娘所说的含象殿。
  转瞬间,霁影轩便是人去楼空,空寂一片。
  缓步入内,看着曾经熟悉无比的一草一木,眼中的浓雾便不由一点一点变浓,思及往日种种,他惜她太重感情,怜她不知自顾,恼她总是表面冷漠,却比任何人都想得多。
  也难怪那日在蓬莱殿,她会说出“选妃之事她势在必行”之言,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在心里拿定了主意,做好了打算。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刚刚抬起将要抚上枝头的手一停,继而又收回。
  “皇上”轻柔的嗓音,虽也冷清,却不是她。
  苏夜涵敛眸,转身静静道:“你怎还在此?”
  见他这般神色,玄音眸色微微一沉,却还是微微一笑道:“在这里住得习惯了,突然换了地方,还真有点不适应。”
  苏夜涵神色微沉,淡然道:“不适应只是暂时的,既然你身为月妃,日后必是不可能再住在霁影轩,早些适应对你来说有益而无害。”
  闻言,玄音脸色越发不自然,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是事实。住在这里的这些日子,她已然向伺候的宫人打听清楚了,这里的一切摆设都有着一定的规律,很显然是一个人的习惯,只是她没想到那个人就是衣凰。
  而就在方才,她站在不远处,静看苏夜涵看着四周一切的表情,无论是花草水石还是亭台屋阁,那种眼神根本就不是在看一样没有生命的东西,而是在看一个人,一个他心里始终挂念、始终不放、也永远不会舍弃的人。
  关于皇上撤罢皇后中宫表戈的消息早已传遍各宫各所,宫外也已经接到消息,只怕这会儿早已传遍整个兹洛城,甚至传到了都城外。
  帝后不和,皇后骄纵,皇上怒罢皇后职权。
  “皇后她”玄音张了张口,可是话刚出口却又觉这个时候,作为新晋的妃嫔,论及皇后娘娘实在不妥。“臣妾没有想到,皇后会因为臣妾的事儿”
  “与你无关。”苏夜涵断然出声打断她。
  四下里突然沉寂下来,玄音低垂着首不说话,犹豫万分,苏夜涵便缓和了脸色,道:“不管你身份为何,是玄音也好,是皓月公主阿玉那月也好,是月妃也好,大宣的事情我必然不会坐视不理。衣凰这般做,不为任何人,只是他脾性如此,不关其他人任何事,你不必担忧。”
  玄音点点头,言谢之词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衣凰的心思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她的衣主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会斤斤计较之人,亦不是会为了一时赌气就置亲友不顾、兀自发脾气的人。
  却也正因如此,才让玄音越发地感觉到绝望。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也赶不上衣凰在这个男人心中的位置。所幸眼下,最需要她担忧、考虑的并非这事儿,而是大宣的安危——
  “不管如何,臣妾都要拜谢皇上愿意对大宣出手相助,也感谢皇后娘娘的宽厚仁慈。”缓缓俯身,她行了跪拜之礼。
  这是她进宫之后,第二次跪拜之礼,一次是求,一次是谢。
  这中途她没有做过任何事,只是安静地在霁影轩住了半个多月。
  “月妃只是个名分,臣妾心中明白,也会守好该受的底线,从今以后安安心心地做好皇上的妃嫔。皇上心里大可将臣妾当做睦莲公主,只当这是个合作,是个交易,待事情过去”
  苏夜涵冷声道:“不必这般看清自己,你是你,睦莲公主是睦莲公主,你们不同,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今后,不必再把睦莲公主的事情放在心上、挂在嘴边,你还是你。”
  玄音不由怔住,看着苏夜涵清肃神色沉默半晌,而后缓缓起身,一脸正色道:“是,臣妾一定牢记在心。”
  苏夜涵抬首看了看四周,转过身往外走去,边走边道:“既已是月妃,今后就不必常来这霁影轩。”
  玄音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对于他的要求点头认同,按着他的要求去做事。她是他的下属,十余年来几乎从未违背过他的意愿,无论对错。
  虽然他是京中出了名的漠然冷清的涵王,然他面对她时,却极少露出这般冷漠的态度。这么久以来,这是他待她最漠然的一次。她不愿,心中只有深深的愧疚。
  她明白,即便没有她的出现,后宫也不可能只留中宫一人,选妃不过是迟早之事,然而最不幸的便是她撞在了这个关口上了,她不是事情的起因,却是点燃火药的那把火,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他若怨她气她,她自然是无话可说。
  款步走到霁影轩门前,回过身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院子,傍晚徐风轻吹,心底的悲伤便越发浓重,酸涩沉沉,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她本可以安心地待在歌离谷,安心地过着无忧无虑、与世无争的生活,每日与鸟兽为伴,没有欺诈、,没有战乱,可是她的大宣国不允。她是大宣唯一的公主,是除大宣王之外,唯一的皇室后人,国家有难,她不可能不闻不问。所以当大宣王传书于她,告知她大宣被匿名者威胁之事,她未曾犹豫分毫便决定只身前来天朝。
  若是可以救得她的国家,她可以做人事情,就像睦莲公主那样
  心中压抑无比,无处宣泄,眼见这里四下无人,空寂无声,心底的伤痛再也抑制不住,她坐在门前花园的石台上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凄凉而悲伤。
  不是没有委屈,不是没有不甘。十年相伴,她为他做过什么、付出多少,怕是连她自己都已记不清楚,可是如今他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待她,只因为她的缘故,伤了他最在乎的那个人
  “前方何人,宫院之中,岂可放肆喧嚷?”一道略显苍老的女子声音自身后传来,玄音闻之心下一惊,顿然起身回过头去看了两眼,而后惶然地欠身行礼:“臣妾参见母后,太妃娘娘。”
  “臣妾?”闻言,华太后和靳太妃都稍稍愣了一愣,相视一眼,眼中尽带疑惑。且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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