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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殇-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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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绍元柏不由得低呼一声,而那些黑衣人似乎也认出了陌缙痕,一时间竟弃了绍元柏,齐齐朝着陌缙痕而起。
  嘴角划过一丝冷冽笑意,陌缙痕手中长剑连削,逼得黑衣人齐齐后退。一众五六人,竟是奈何不了陌缙痕半分。
  绍元柏站在雨里,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却笑容冷血的陌缙痕,心中竟没由来的一阵悲恸。
  这真的是曾经那个温润如玉、随和轻柔的澄太子苏夜澄吗?为何看着是完全的不同,判若两人?为了生存,他换了身份和姓名,可是绍元柏没想过,他连着自己的心也一并换了,换了那颗柔和善良的心,变成现在的残冷决绝。
  只有这样,他才能活着,好好地活着,不再悲伤,不再受伤。
  “哗——”手中长剑突然剑锋一挑,在空中挽起一朵漂亮的剑花,而后直直刺中对面之人的胸前。
  他看着他们手中的长剑,看着他们的招式,突然眸色一沉,冷声道:“原来是你们——”
        
【四百零一】再临宴城危机变
  
  琴音瑟瑟,歌舞笙箫。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风月烟花,可此一曲《上邪》却不俗不落,真真切切地涌进在场的众人心中。
  满屋脂粉奇香,花红柳绿,烟眉粉黛,欢歌笑语。无疑,这里的盛宴已经开始,客人以高涨的热情和迫切的目光迎来了今晚的花魁姑娘,又在不舍之中将其送走。
  屋外风雨呼啸,室内春意满园,竟是截然不同的两片天地。
  “公子,请用茶。”后院小筑虽简小却精致,几幕垂帘遮了外面的风雨。
  宛娘静静地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眼底没有恐慌没有畏惧,一派清淡无波。她将面前沏好的茶水推到陌缙痕面前,轻声说道。
  陌缙痕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冷,脚步未曾挪动,而是重新将目光移向灯火通明、笑声连连的楼阁,沉声问道:“她在哪?”
  宛娘垂首一笑,执起杯盏,笑问:“公子说的是谁?”
  “宛娘心中明白,不必与我兜圈子。”陌缙痕的声音骤然变得更冷。
  “明白虽是明白,可是不知该如何与公子说。”宛娘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公子来晚了。”
  “不晚。”他冷冷笑着,笑声中带着一丝邪魅之意,让宛娘心底没有来的一寒,微微蹙起眉头,“公子乃是高雅之人,想来该不会做与自己身份不符之事。”
  “哈哈”陌缙痕突然笑出声,摇摇头道:“错了,宛娘你错了,我只是个亡命之徒,所以趁着现在还活着,应当及时行乐,为所欲为才是。”
  宛娘不由怔了怔,抬起头再次将陌缙痕打量了一番。这个人身上的气息没变,还是那么冷,可是宛娘却好像看到了别的东西:狂傲、不羁,以及肆虐。
  作为江湖老人,在这世间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见惯了各种人和事,陌缙痕不是她见过最奇特、最高绝之人,然却是少有能让她心生怵感、畏惧之人。一个人武功再高、权势再大,只要他在这世间有留恋、不舍的人和事,宛娘就不怕他,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目空一切,他的毫无畏惧,让宛娘觉得,这个世间已然没有什么能阻挡得了他掠夺的脚步和决心。
  “她在哪?”
  依旧是那句话,却是截然不同的语气和态度。
  宛娘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奈一笑,看到迎面走来的几个人,下意识多看了两眼,陌缙痕嘴角骤然掠过一抹冷笑,不等宛娘回答,便大步踏入雨中。
  沉香水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比不得王公贵族的府邸,却远比寻常人家的庭院要精致得多,宽敞得多。
  陌缙痕站在楼下,目光沉静地看着楼上屋内借着烛光投在墙壁上的人影,看得越久目光便越发沉冷,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他却似浑然不觉。
  有雨滴滑落至唇边,他微微动了动嘴角,继而面上划过一丝寒魅笑容。
  足下轻点,轻身跃起,而起身的瞬间他手掌翻飞,稍稍一扬将那窗子打开,而后在一阵低呼声中跃入屋内,片刻过后,屋内传来一声男子的惊叫,随后便见陌缙痕怀中携着一道人影,从那窗子又跳下,转身便消失在雨中
  宴城之地,素来最不像是北疆之称。
  不同于北疆诸城也有的风沙漫天以及干旱,值此季节,正是枝繁叶茂、百花竞开之时,难得在北方荒蛮之地,还能看到如京都一样繁花似锦。
  “早就听说这宴城人杰地灵,美不胜收,今日亲眼一见,方觉果真如此。”
  街上,一辆普通无奇的马车正缓缓向着前面那条街上的客栈驶去,窗帘被撩起一角,车里的人向外看了片刻,不由赞叹:“以前得以前来,却每次都是急速赶路,与银甲军一起,走的都是外道,很少进城休息或者耽搁,却不知这城中还有这般天地。”
  杜远眼底含笑,心情似乎不错。
  这一路走来倒也还算顺利,衣凰的不适反应早已过去,这段时日能吃能睡,经常白天在车上就睡着了,是以杜远便吩咐车夫放慢速度,并不急着回京。
  “玄凛以前跟我说过,这宴城春季最美,三月里还有一场祈元节,觅良缘、寻知己,才子佳人赏灯猜谜,着实热闹。”衣凰半躺着,身下垫了三层软软的毯子,毯子上面铺了一层清凉的缎子。
  她边说边挑眉轻笑,杜远和白芙见她神色清闲,笑得轻松,心底都跟着一阵放松。
  “看来夫人对这宴城的祈元节倒是很有兴致,等有了空,让公子带着夫人专程到宴城来感受一下这祈元节便可。”白芙喜笑颜开,她多年不回兹洛城,此次回京,心情没由来的大好。
  “这是自然。”衣凰会心一笑,仰头靠着后倚,这样的安逸已许久不见。
  “好久没有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杜老,一会儿咱们到了客栈,你可得让我好好吃一顿。”白芙扯了扯杜远的衣袖,杜远不由一脸嫌弃的表情,瞥了她一眼。
  “你呀一个姑娘家,整天把吃的喝的挂在嘴边,跟沛儿那丫头当真是点滴不差”
  蓦地,话音一顿,他和白芙齐齐向衣凰看去,见衣凰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然并未消失,短暂的停滞之后又恢复了笑意。
  “是啊,我手下的这几个丫头都被我惯坏了,每天只想着吃吃吃,到时候一个个都嫁不出去,一个个都做老姑娘,留在我身边。”
  杜远和白芙松了口气,跟着一笑。
  杜远点点头道:“好吧,既然夫人都已经开了口,我也不好说什么,便随你去吧”
  蓦地,所有人神色都一变,车夫也轻轻喝马,放慢速度,回头低声喊道:“夫人”
  “继续向前走。”衣凰淡然吩咐。
  白芙捏了捏衣凰的衣角,眼神冷冽地向四周扫了一眼,杜远冲她摆摆手,道:“一会儿你负责保护好夫人,这些人交给我。”
  “可是”
  “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还没有到要你们这么担心的地步。”她说着冷声一笑,垂眸道:“来了——”
        
【四百零二】乱波纷披已打岸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突然只听得一声马鸣,墨离突然停下脚步,在原地嘶鸣,前踢高高抬起,路人哄然一惊,尖叫着向四周让开。
  数十枚闪着寒光的暗器从四面八方打来,那双冰眸透过窗帘只向车外看了一眼,眸色骤然冷下,轻喝一声,水袖一扬,一支短小金笛在手。
  蓦地,一阵笛声响起,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如山泉倾泻,亦如鹤鸣九皋,带着不可阻拦的气势,向着四面绵延而去。
  看似普通平凡的车夫豁然起身,披在身上的黑色袍子迎风旋起,将迎面而来的暗器系数纳入袍子里,再挥手一抖,叮叮当当废铁散落一地,没人看得清他如何在转眼间便将那些淬毒暗器轻而易举地就变为废铁,但是江湖有心人皆已看出,这个普通的车夫不普通,至少很少有人能做到将这么高深的功力全都息隐,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在遇上危险之时又能瞬间爆发出来。
  而原本安坐在车内的杜远也早已不知何时到了衣凰身后,掀起衣凰倚靠的靠椅,向上一抽,一片看似轻薄的铁片瞬间将马车的三面护住,羽箭到了马车四周,只听一阵“叮叮当当”声响,系数落地。
  路上行人只觉有危险,纷纷闪躲,却是直到退到远处方才回神来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箭雨结束,紧接着而来的黑衣人却丝毫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直朝着马车扑来,丝毫不犹豫,却不想最先走近马车一丈以内的三名黑衣人一声凄厉的惨叫,踉跄倒地,咽气之前无不抬起头来,眼神惊恐地看着撩起门帘向他们看来的那双冷冽凤眸——
  明明是夺命阎罗、灭世修罗般的眸色,面上却带着如沐春风、如神如仙般的清润笑容。
  “咻——”又一声清冽声响,如鹤鸣声,几朵紫色花瓣似长了根一般钉在马车的车辕上,而仔细一看,方才倒地的三人脖子里皆粘着一朵紫色花瓣。
  见状,白芙稍稍吃了一惊,继而面上一喜,看向杜远道:“是紫茗,紫茗来了!”
  杜远神色一松,没有多问,大概也猜得到这紫茗身为何人。
  关于凤衣宫,关于白座衣主,关于四座座主,衣凰早已向他一一说过,向来这个紫茗姑娘必是紫座的弟子无疑。
  “保护衣主!”一声轻喝,只见十来名身着紫衣之人迅速将马车团团围住,黑衣人不由吃了一惊,脚步瞬间停住。
  “诸位真是让我好等。”马车内一道清越的嗓音传出,继而一袭白衣从车内走出,凌厉眼眸看向黑衣众人,眸底噙笑,笑容冷酷。
  闻言,黑衣人齐齐一怔,相视一眼,其中一人问道:“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衣凰轻声一笑,“恭候多时。”
  黑衣人面面相觑,凛凛杀气未退,可是眼中都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警惕之色。
  “要取你们性命不过是举手之事,可是我并不想这么做。我要你们替我带句话给你们主子,想要杀我,只怕没那么容易,更勿论是在我天朝境内。”衣凰面无惧色,嗓音铿然锵然,倒教对面一众男子心中一凛。“还有,告诉贺琏,我迟早会回来取他性命,让他可得把自己的脑袋提稳了,千万不要提前搬家。”
  白芙与杜远相视一眼,虽不言,可看得出彼此眼底的悲愤,不想衣凰竟能这般淡然地说出口。
  “哈哈”那黑衣人不由笑出声来,喝道:“小小女子却好大的口气!贺大人”
  声音戛然而止。
  一道紫色身影自路旁的屋顶落下,如轻鸿掠影,潇洒妩媚,稳稳落在衣凰面前,对着那缓缓倒下的黑衣人冷冷一笑道:“口气大也得有口气大的本事,切不要轻敌、妄丢性命才好。”
  衣凰微微挑起嘴角,向四周看了一眼,见人群已经被紫座弟子疏散开去,而黑衣人则被逼着退到了一边,她低下头轻叹一声,退回马车内。
  “既是如此,那便留两个活口回去报信儿,其他人”
  她话未说完,似乎很是疲惫,沉沉舒了口气。
  紫茗却已然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轻声道:“衣主放心。”而后与白芙相视一眼,点头致意,白芙对着那一言不发的车夫道:“我们走吧。”
  她缩回马车内,看了看衣凰又看了看杜远,神色有些担忧,衣凰满脸倦意,甚是疲惫。杜远冲她摇摇头,示意不用担心,可是他自己眼底都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不安。
  且看此次衣凰这般镇定自若地应对,又以金笛召来紫茗,就意味着她一早已料到会有人来偷袭,可是她却不声不响,而是事先安排好紫茗则。
  杜远绝对相信,回京的这一路上,凤衣宫弟子必是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可即便如此,依旧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且这次事发之后,若九陵王再度偷袭,必会更加小心,而衣凰放出了狠话,贺琏接下来会有何举动,尚且捉摸不透。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回京之路迢迢,他们还要面对多少偷袭,还未可知。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衣凰又靠着软软的被子,半躺下来,闭目养神,“我要做的事情没有做完,我还舍不得出事。”
  白芙被看穿心思,也不懊恼,轻叹一声,替衣凰掖好被角,便不再说话。
  天色渐暗,酉时三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杜远看了看桌上分毫未动的饭菜,不禁有些无奈,摇了摇头走进院子里,看到那一抹怔立风中的身影,心里咯噔一跳。
  虚幻、飘渺,若隐若现。杜远觉得她可能随时就这么突然消失掉,无声无息。
  “京中来信了。”
  “说了什么?”她回过身看着杜远,神色清淡,轻展水袖,两杯清茶正散发着淡淡清香。杜远一见不由蹙眉,端过她面前的茶盏倒掉,道:“你现在不宜饮茶,我让白芙那丫头给你煮点清汤。”
  “不用”衣凰无力地摆摆手道,“她已经去煮粥了。”
  杜远满意地点点头,白芙这丫头倒是贴心懂事。“邵驸马来信,泽王殿下喜得贵子,全京城都喜庆不已。”
  “当真?”衣凰倦怠的脸上顿然一亮,满是喜色,坐直身体看向京都的方向,“算算日子,也确实到了不知红嫣现在”
  “洵王妃还有些时日,暂且不必担心。”
  “呵!”衣凰轻笑,摇摇头道:“早知道就把你留在大宣跟着玄凛好了,倒也省得你现在对我管这管那。”
  “哈哈”杜远笑出声,可是眼角的忧愁却迟迟不退,“皇上是为了你好,他明知若是换了别人,定是无法压住你这刁野的性格。即便你听我这一言,也无非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
  闻言,衣凰终于忍不住舒展眉角笑开。
  却听杜远又道:“所以,如果你再这般,有事却故意隐而不说,我就只能告知师父他老人家,让他亲自来为你诊治。”
  衣凰脸色蓦地一怔,抬头看向杜远,见杜远神色深沉严肃,一把抓起她的手腕伸指探上她的腕脉,片刻之后,脸色沉了下去。
  “为什么不说?”
  衣凰缓缓抽回手,轻轻呵气道:“说与不说又有何异?我要做的事情有那么多,可是我却什么都还没有做到。”
  “所以,你便用内力将并未清除的‘忘忧’之毒压下,每日与其相抗,却不告知任何人?”杜远握紧拳,神色有些激动,有些无奈,浓眉紧皱地看着衣凰,“你早就知道‘忘忧’之毒,除了突厥阿史那一族特制的解药,其他解药都只能暂时压住毒性,却并不能清除,是不是?‘忘忧’在你体内时间越久就越难清除,三年为限,三年之内若是再不彻底清除,便会药石无灵,是不是?”
  “师兄,不必激动。”衣凰全然没有杜远那般激动的情绪,眸色始终淡然,她摇摇头笑道:“连陆老头都解不了的毒,我又怎么可能了解得这么深?”
  “那你”
  “是琅峫。”
  “他?为何?”
  衣凰轻笑一声,似是不愿说,可想了想之后还是缓缓说道:“那个时候我有了身孕,消息传到了琅峫的耳中,他特意派人到京中见我,将‘忘忧’之毒的玄妙告知于我,腹中孩儿会引发‘忘忧’的再度反噬,且比之以前更为凶猛。他答应,只要我随那人一道前去突厥,并答应留下,他就会替我解毒,并保我孩儿平安。”
  杜远大吃一惊,问道:“此事皇上不知?”
  衣凰微微摇头。
  “那琅峫派来的人呢?他是怎么离开京都的?”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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