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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殇-第2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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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凰一惊,问道:“你要去哪?”
  “迎接波洛大军。”
  “你”这一下衣凰顾不得他阻止,豁然起身,隽眉紧蹙,道:“你想做什么?”
  不同于她的紧张,苏夜洵却不急不忙,安抚她坐下,淡淡一笑道:“孕妇不宜急躁,你现在身份特别,收一收你这毛躁的性子,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就激动。”
  而后他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这才沉了沉脸色,徐徐道:“我想过了,不管这一次波洛大军为何而来,二嫂在天朝丧命已是事实,即便他们本无心为难我们,因为二嫂一事,也势必会发难天朝。与其坐等他们到来,倒不如我们自己迎上去,提前将这里的事情与他们说个明白。二嫂乃是二哥明媒正娶的洛王妃,二哥与我又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与我最亲,所以现在放眼整个朝中,除了我,没有更好更合适的人选。”
  衣凰凝眉道:“可是,皇上临行前曾有交代,他不在时,由你监国,代理朝政。”
  “正因是由我代理朝政,我才更加要去。皇上不在朝中,监国大臣便是首要,若是我藏头缩尾,不敢上前面对,岂不是让人耻笑?”话虽如此,可衣凰面上的担忧之色却并未减少分毫,苏夜洵见了心中竟有些欣喜,叹道:“再说,现在你已经回京,朝中还有十三弟和绍驸马,我很放心。”
  衣凰神色依旧没有丝毫放松,道:“你可知这一次领兵前来的是何人?”
  “何人?”
  “洛王妃的兄长,波洛族未来的王,查塔王子。洛王妃是他的亲妹妹,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他不听你劝,你性命危矣。”
  “查塔”苏夜洵想了想,轻笑道:“我与他曾有数面之缘,虽是个冷汉,却是个讲道理之人。”
  “可是”
  他抬手摆了摆,笑道:“别想那么多,相信我。”
  虽是笑言,衣凰却看得出他心意已决。她劝不了他,一如当初她决心去北方时,他劝不了她。所以,即便很担心对方,可是在所有人都极力相劝之时,他们却很少开口阻拦对方。
  “好,我信你。”良久,她终于松口,太息一声,抬眸定定地看着苏夜洵,沉声道:“所以你要答应我,定要平安归来,为了天朝、为了红嫣、为了你们刚刚出生的女儿。”
  “也为了你。”苏夜洵冷不防地接过话。
  衣凰只微微一怔,便垂首别开了目光,淡笑道:“我是一朝之后,你为了我便等于为了天朝,为了所有的无辜百姓。”
  苏夜洵无意与她争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侧影,目光似水,柔情许许,良久,他轻叹一声,“替我照顾好红嫣母子也,照顾好自己。”
  
  “洵王要去迎波洛大军?”
  杜远初闻,不由惊了一惊,“他只身一人前去,岂不是送死?”
  衣凰瞥了他一眼,道:“自然不可能是只身一人。”
  杜远警觉性地拧拧眉,道:“你别想打什么主意,你若想前去,我是断然不会同意,而且会即刻传书于皇上。”
  “你”衣凰没料到他会说出这话,一时气结,把手中的杯盏向他掷去,却被他一把接住,又稳稳放到桌上。
  “查塔王子是何人你又不是不知,此人心狠手辣,铁面无情,与那阿史那琅峫并无两样。”他说着摇摇头,叹道:“唉,都是草原上长大的粗鲁男儿,不动怜香惜玉,若是伤了你,我怎么向皇上交待?”
  顿了顿,又道:“不过,那阿史那琅峫倒是有几分中原男儿的性情。”
  衣凰白了他一眼,淡淡道:“琅峫与中原人交手无数,常在中原安住,对中原的口音、礼节早已了解透彻,加上他长相少了一份异族的凶悍,多了分潇洒,他若是穿上一身中原人的衣着,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几乎没人能猜得到他是突厥人。”
  杜远点点头,道:“那就是了。可是这查塔不是琅峫,他可没有琅峫那么好的性子,你此番若是去了,他不见得会手下留情。”
  “那洵王呢?”
  “这”杜远想了想道:“洵王乃是洛王的兄弟,念在洛王与洛王妃的份上,查塔应该不会轻易伤他,你放心便是。”
  对于他这站不稳脚跟的说辞,衣凰倒也不点破不追究,凤眉微凝,道:“记得先帝也曾说过,在众皇子中,便是洵王的脾性与他最像。”
  杜远淡笑道:“最像的并非是最好的。”
  衣凰闻言,瞥了他一眼,叹道:“看来是我太高估了自己,我原以为即便皇上不在,这诸多事情我也可以一手解决,可是”
  “别想那么多了,你并非真正是他们口中的神灵。”杜远起身走到窗前,向外面看了看,面色微沉,“便是皇上、洵王,也不可能独身一人解决所有的事情,你看看皇上身边,冉嵘、十二将、绍元杨,还有那久居北方的夏长空,以及京中的绍驸马、冷驸马,哪一个是他缺少的了的?洵王身边有曹溪,有龙武十八卫,有裴裘鲁,泽王手中如今也有神武卫与骁骑卫在握,便是当年洛王与涣王在时,身边又何曾少的了精兵良将、军师谋臣?别想着独自一人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身上,一个人解决,那不可能。”
  衣凰杯盏放在嘴边,却没有动,静静地听完他这一番长篇大论,而后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师兄啊师兄,你不去做那讲经的大师,却整日跟在我身边,看着我这个孕妇,实在是屈才。”
  “你”闻言,杜远回身瞪了她一眼,看她笑得得意,便转过身去不搭理她。
  “如意糕来啦。”只听得门外白芙一声喊,片刻之后那道白色身影便飘进了房间,把香喷喷的糕点放到衣凰面前,看向杜远问道:“方才你们在说什么?我好像听到什么法师?难道,杜老是个和尚?”
  “噗嗤”衣凰刚刚咬紧嘴里的糕点悉数吐了出来,继而拍案哈哈大笑开来,前俯后仰。
  白芙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杜远则是满脸扭曲的神情,恶狠狠地瞪着这主仆二人,恨不能上前将她二人捏碎了,从这窗口扔下去。
  白芙倒了杯茶水送到衣凰面前,笑问道:“小姐你笑什么?”
  衣凰放下手中的糕点,喝了几口水,这才连连摇头看向杜远道:“师兄,你索性赶紧随便找个女人成婚罢了,免得今后再被人误会,今日道你是和尚,明日道你是道长,时间久了,你可就百口莫辩了。”
  白芙这才回过神来,讪讪地看了杜远一眼,连忙上前给杜远捶捶肩部,道:“原来杜老不是和尚啊,只是只是杜老年纪老大不小了,为何不成家?您若是早早成了家,估计您女儿都跟我一样大了。”
  她越劝,杜远的脸色就越难看,回身冷眼看着早已笑得伏在桌案上的衣凰,恨得牙痒痒,却又不能把她怎么样。
  就这么定定地看了衣凰半晌,他突然挑眉一笑,目光再度移向窗外,眼底有一丝怅然划过,继而笑道:“天色不早了,该回宫了。”
  甫一听到“回宫”二字,衣凰与白芙的脸色齐刷刷暗了下去,二人相视一眼,白芙笑嘻嘻道:“杜老,要不咱们再待一会儿?这几日晚上街上都有花灯的,咱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杜远不应声,只是冷着一张脸看着窗外,突然他“咦”了一声,下意识回身看了衣凰一眼。衣凰想也没想,便起身走到窗前,顺着杜远的目光看去,只定定看了两眼,她便即刻转身,匆匆下了楼去。杜远和白芙不敢耽搁,跟着奔下楼。
  刚刚到了楼下,就看到衣凰正怔怔地站在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神色黯然。
  杜远轻叹一声,走上前来轻声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更何况,他还是你娘亲的前辈。”
  “所以我才更加想不明白,他究竟为何要这么做?”衣凰说着抬头看了杜远一眼,凤眉拧起,“他是我师父,也是玄凛师父,更曾是凤衣宫玄座座主,他一手慈悲医术救人无数,一生淡泊名利,不为功名不为钱财,却是究竟为何,他偏偏容不下那么好的人?”
  杜远蓦地一怔,四下里瞥了一眼,拉着衣凰快步走到河边一个无人的角落,低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玄清师叔他他容不下何人?”
  衣凰的脸色越发沉敛、凝重,越是如此,杜远便越觉她有事藏在心里,“这段时日,从不听你提及玄清师叔,也不再似往日那般,终日往着大悲寺跑。那日师叔进宫,离去之后便没了音讯,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衣凰以手扶额,静静看着河中的流水,过了半晌方才开口问杜远:“师兄认为,洛王此人如何?”
  杜远愣了一愣,想来一会儿,道:“将帅之才,国之栋梁,出有退兵之能,入有治国之才。怎奈天妒英才,让我朝折损了一名良将”
  蓦地,杜远一惊,收声,侧身看着衣凰,满脸怔愕。“你方才所说,师叔容不下之人,莫不是”
  衣凰无声默认,复又摇头道:“我只怕这其中还有很多我没有查明的真相,还有很多没有解开的误会。我不相信,以师父的为人,会无缘无故去伤害一个像洛王这么好的人。”
  杜远迟疑了一下,问道:“此事你可曾与皇上说过?”
  衣凰摇头道:“贤妃娘娘过世之后,玄凛就一直跟随着师父,由师父暗中授业,师父于他亦师亦父,而洛王则是他的亲兄弟。最重要的是,如果我现在告诉了他,必会扰乱他的心,而且现在我还没有查明其中的原因。师父不愿说,可我不能就此撒手不管不问,因为我发现,他曾与我说过的事情,有很多不对,越来越不对,越来越越错得离谱,我甚至开始怀疑,他当初所说的那个紫微帝星一分为二陨落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紫微帝星?”杜远不由疑惑出声,似是听到了什么让他好奇的事情,“你说的,可是十五年前的那一场落星?”
  衣凰微怔,问道:“你也知道此事?”
  杜远点点头,道:“曾经听师父与师叔聊起过,只是没有听得很清楚。我记得,当年师父还按着当时的落星画了一张图。”
  衣凰问道:“什么图?”
  杜远想了想,道:“分落图。”
  “分落图”衣凰沉吟良久,突然转身,正色对杜远道:“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杜远几乎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皱眉道:“那张图乃是十几年所作,有没有保存到今日,尚未可知。就算留了下来,师父他老人家年岁已高,这些年都要别人照顾着才行,又如何记得起、找得出这张图?”
  “可是我一定要找到它,一日找不到,我这心就一日不安宁。”她隐约觉得,这事情不似她一直以来所认为、所知晓的那般,这其中定有隐情。
  而只有找到这个真相,她才能找到苏夜洛之死的真正原因,才能对苏夜涵、对苏夜洵以及毓后,有一个交待。
  也对苏夜洛,那个曾被称为天朝第一奇男子的男人,那个曾对苏夜洵说过“一见清颜误终身”的男人,那个曾为她抛下新婚之妻、洞房花烛夜的男人,有一个交待。
  尽管这些她之前并不知晓,尽管这些都是听别人向她说来,可是她却不能不信。幼时,那个总是出现在冰凰山庄附近,狩猎而不伤猎,每次返回时都将所猎之物放回的男人,正是苏夜洛,再无二人。
  见她神色这般坚定决绝,杜远心知自己多说无益,便只能点点头,道:“好,我就为你走一趟南疆。但是,你要答应我,在我去南疆的这段时间哪也不能去,尤其是不能随洵王前去迎接波洛大军,你若去了,我便将那图毁了。”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说笑之意,看似淡然,实则肃然。
  衣凰了解他,他向来说到做到,断不会为了衣凰或者苏夜涵的身份而有所顾忌。他若是懂得顾忌,当年就不会放着睿晟帝钦封的太医令不做,跑到苏夜涣的军中做一名随军军医。
  “好,我答应你。”顿了顿,她又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杜远换出一副悠闲的神情,顺着河边缓缓走着,道:“不急,待洵王殿下前去迎接波洛大军,我便动身赶往南疆去见师父。”
  “你”衣凰脸色陡然一变,跟在他身后,“可是我等不了那么久。若是再等一个月你再动身,一来一回,加上在南疆耽搁的日子,至少要一个多月,到那时候”
  “唉!”杜远忍不住叹了口气,连连无奈摇头,“你现在不仅是记性差了,就连这觉察力也大不如前,我这一走,还真是不放心你。”说罢,他朝衣凰笑了笑道:“放心吧,不会等一个月那么久,但是你好歹给我些时日,让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不是洵王,不用监国,也不用代理朝政,没那么多的事情要交待要解决,但是我怎么着也是皇后娘娘您的大夫,我这一走少则一月,多则两月,这么长时间我不在,不把接下来的事情全都交待好,怎么放心?”
  衣凰瞥了他一眼,故作不悦,道:“你这个老头,年龄越来越大,心眼儿却越来越多。我自己就是医者,你还怕我亏待了自己不成?”
  杜远摇头道:“不好说啊,医者难自医,把你交给你自己,我可不放心。”
  白芙适时凑上前来插话道:“杜老,你可以把小姐交给我呀。”
  杜远白了她一眼,道:“交给你?小老儿我更不放心!”
  “你你这个小老头!”白芙气结,却又不敢动杜远分毫,忍不住咒骂道:“你这小老头活该没人愿意嫁给你,长着一张善人脸,却又带着一张阎王嘴,又狠又毒!”
  杜远才不在乎,走在最前面,哈哈大笑。
  衣凰走在最后,看着二人的背影,心中没由来的一阵安宁,她勾起嘴角淡淡笑了笑,兀自轻声道:“最重要的是,偏偏生得一颗菩萨心。”
  五更过后,天色即明。
  静静坐在院里,只觉凉风阵阵,吹在身上冷飕飕,偏偏她生得一身的懒骨头,挣扎了好几次,就是不愿起身回屋拿一件衣裳,就这么抱紧双臂坐在石凳上,抬眼看向漆黑夜空。
  越是沉寂的夜,她的心就越发不能宁静,耳边呼啸而过的万马奔腾,狂啸厮杀,她恨不能转瞬间飞到苏夜涵身边,那怕是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什么也不做,只是看他挥军上阵也好,至少,她能清楚地知道他是否安好。
  然,这毕竟只是冲动的想法,待冷静下来,她还是要做群臣面前那个高深幽雅、沉着冷静的皇后娘娘。
  “小姐,你怎么不多睡会儿?”身后传来轻轻的喊声。
  衣凰回身一看,只见青芒自己批了件外衣,怀里还抱着一见披风,不由分说便走上前来给她披上,握住衣凰的手道:“瞧这手都是冷的,天冷了,小姐可要注意身体。”
  顿了顿,又道:“小姐是不是有心事?天还这么早,怎么就起身了?”
  衣凰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淡淡一笑道:“做了个噩梦,睡不着了,便出来走走。你怎么也起身了?”
  青芒叹道:“我这是习惯了,都是惠林刚出生那会儿给闹的,反正也睡不着,就想着来看看你这边的火烛别熄了,我怕白芙那丫头粗心。”
  闻言,衣凰忍不住轻笑一声,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要在山庄和宫里两边跑,其实你不用过来看着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我没事。”青芒连连摇头,“再说倒也不累,你说这宫里宫外现在还有几人能像我这样,想出宫就出宫,想进宫就进宫的?”
  衣凰一笑以应,抬头看了看四方,最终目光停留在南方。青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道:“杜老和洵王殿下都已经在路上了,小姐现在就不要想那么多,安心等他们回来便是。”
  她说着拉着衣凰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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