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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殇-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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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只听得身后军中传来一道女子的沉喝声:“住手!”
众人齐齐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七星军黑色轻装的男子策马上前来,见她眉清目秀,肤白胜雪,竟是个女扮男装的女人!
“玄音?”
“月妃娘娘?”
就在他们怔愕之时,玄音从马背上翻身跃下,挡在苏夜涵几人与阿于陵中间,对上苏夜涵冷冽眸光,她心下又惊又怕,可是却不愿让开。
“我知道我知道我父亲他罪孽深重,我不求你放过他,我只求你留他一命,因他而死的那些人就由我来恕罪,我代父受死!”
苏夜涵冷声喝道:“你若还是玄音,那便退下。”
简单的一句话,将玄音的心打入谷底。她了解他的脾气,他若不想她代阿于陵受死,那就绝不可能。
她用力摇了摇头,泪如雨下,“我是玄音,可我也是阿于那月,现在你要杀的人是我父亲,我怎能不闻不问?”
“月儿”阿于陵看着扮成男装的玄音,看得出来她比去年见到她时,更加消瘦,不由得一阵心疼。“你听话,这事与你无关,你什么事都不知道,他们要杀的人是我”
“父王”玄音回身看了他一眼,只一眼,这数月来的埋怨与懊恼便全都消散去了。父女分别十六年,再相见,却是这样的情景。“您是我父王,怎会与我无关?”
说罢,她面向苏夜涵,沉默片刻,继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求你我愿代父受死”
这是她对他的第三跪,一跪求援兵,二跪谢相援,三跪请受死。而她与苏夜涵这十余年的交情,在这三跪之后,便也统统消散了。
苏夜涵翻身下马,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扶起,冷声问道:“如此说来,你今日是要以大宣皓月公主的身份与我见面?”
玄音直接迎上他的目光,点点头道:“没错。”
“好。”苏夜涵沉喝一声,道:“来人,把她拿下!”
“是!”
苏夜涵背过身,不去看她绝望的眼神。
今时今日,她不是玄音,他也不是玄凛,他是天朝的嘉煜帝,他要给他的臣民、他的百姓一个交代。
阿于陵一见,不由恼怒。那日在清宁宫,他未能救他的女儿,她又怎能再一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受人欺负?
“放开月儿!”只听他低吼一声,手中暗器骤然出手,绍元杨几人一见,虽反应及时,却不及替苏夜涵拦下那暗器。
玄音一惊,喝道:“小心!”一把推开抓着她的那两人,张开手臂拦在苏夜涵面前,继而闷哼一声,身体似一朵云,软软跌进苏夜涵怀中。
“玄音!”苏夜涵一惊,低头看去,却见她身上并没有见到伤口,可玄音的神色却是痛苦至极。片刻之后,胸前突然涌出大片殷红的血,根本止不住。
苏夜洵冷声道:“是雷珠!”
那是个手指甲大小的珠子,东西虽小,威力却大,弹入体内,初不见伤,待察觉之时它已经钻进你的五脏六腑,药石无医。
苏夜洵神色一怒,喝道:“拿下!”
苏夜涵俊眉一拧,“玄音,你”
“玄凛”这一次她没有喊他座主,没有喊他皇上,而是玄凛,这世上一共也只有寥寥数人这么喊他,“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到大宣来,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苏夜涵轻声道:“这事与你无关,怨不得你分毫。”
“不,有关如果我没有求你出兵,这一切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我只求你,求你饶他一命可好”
看着她决绝却又期待的眼神,苏夜涵终是不忍心拒绝,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谢谢”玄音神色稍稍一喜,可是她的血流得太快,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与精力去向他盈盈一笑,“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为你做事好在,好在最后,我还能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却是直到这时,阿于陵才回过神来,他杀了自己的女儿,不由仰头一声哀嚎:“月儿——”
刚刚走出不远的阿于藏锋听到这一声哀嚎,心知事情不妙,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反身折回,而他刚刚一回来,就看到余下的百名亲兵死的死,伤的伤,阿于陵已经被绍元杨制住,而玄音则静静地躺在一边,双眸紧闭,一动不动。
隐匿在路边茂密的草丛后面,苏夜涵一众人并没有看到他,所以他是最后的复仇者,他要取了苏夜涵的命,为他的妹妹、他的大宣国报仇!
“嗖——”
弩箭离弦,速度奇快,众人未及回神,那箭已至身前。
未射入体内,却被苏夜涵一把握在手中。
便也在此时,贺琏嘴角掠过一道邪冷笑容,手中一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珠子突然向空中一抛,大喝一声:“开——”
转瞬间,似是天地阴阳颠倒,万物倒生。
阵中之人只觉四周目所及处一片阴暗,天地混沌,挥刀砍向四周之物,却伤在己身,无论是挥拳去打还是抬脚去踢,拳脚皆落在自己身上。
“住手!”苏夜涵突然沉喝一声,“绝不可动这阵中的一草一物,甚至一沙一尘。”
苏夜洵神色严肃至极,问道:“皇上,这是”
“这是这是七星玲珑阵!”一见眼前之阵,衣凰顿然变色,脸色苍白至极,顾不得自己方才一路急行奔波,跃身就要上前。
“站住!”琅峫对阵型略有研究,他虽不识得眼前之阵,却看得出此阵非同寻常,威力亦不可估量。“你这样冒冒失闯上去,只会赔上自己的命。”
衣凰岂会不知,可是心中却万分担忧,沉声道:“没想到没想到贺琏竟能发动连这七星玲珑阵,他这分明就是为玄凛准备的。”
琅峫不解地看了她一眼,道:“那就奇了,之前大宣军连连溃败皆是他所导致,甚至那边死去的九百大宣军亦是被他所杀,可是为何”
“我早说了,他并不是要帮助任何人夺这天下,他只是在找能助他灭苏氏天朝之人!”衣凰越想心中越愤怒,缓步从苏夜涵众人身后的草丛中走出,目怒看向贺琏,低声对琅峫道:“他早知寻常之阵根本困不住玄凛,也伤不了他,除非找到一个能将他困在里面,他便什么都做不了的阵,而这七星玲珑阵便是专克七星军、专克精通阵法之人,越是精通,被困其中便会死得越快,因为越是精通,就越会想更多的办法破阵,殊不知这七星玲珑阵中,万物颠倒,不管你做什么,最终都会伤在自己身上。”
琅峫惊了,道:“那这么说,这个阵便没有了破解之法?”
“有。”衣凰说着抬眼看向半空中那颗耀眼透明的珠子,问贺琏道:“你究竟从何处得到了这玲珑珠?”
贺琏淡淡一笑,道:“原来你认得,看来夙瑶也曾与你说过。这颗玲珑珠,便是夙瑶所给。”
衣凰脸色瞬间变得冷刻,笑道:“所以,你便用我娘亲给你的东西,去杀我的夫君。”
贺琏不言,垂眸道:“衣凰,不管你怎么说,不管你是要怎么杀我,这是我是任务和使命,也是我最后一次与苏氏为敌,今后,你的孩子、你的孙子、与你有关的苏氏子子孙孙,我皆不会再动一下。”
衣凰冷冷一笑道:“救不出玄凛,今日便是你我共同葬身之处。”
她说着看了一眼身侧的琅峫,道:“若是我死,你一定替我杀了这个人,不要让我等太久,我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他,将他千刀万剐。”
言罢,她眸色顿然一沉,脸上神色决绝。
琅峫猜到她要做危险的事情,却不知是何事,正欲抓住她追问,却见她足下一点,直似一抹轻鸿掠去。
贺琏也看出了衣凰的用意,吃了一惊,喝道:“衣凰!”纵身上前就要阻拦,却是晚了一步,只抓住了衣凰的一只鞋子。
而那到素白身影凌空一跃,伸手向那颗正急速旋转发光的玲珑珠跃去,继而伸手将其揽入怀中,使出全身内力,硬是将它从正中间的光芒中拔了出来。
炫彩光芒骤然一暗,混沌天地打开,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突然变得正常的一切。
蓦地,只听头顶上方传来一道闷哼之声,那玲珑珠在她胸前急速一闪,继而爆开,光芒四射,灼遍她全身——
她说的,七星玲珑阵有破解的办法,便是寻一个人从外面破阵。这个人必须轻功极好,内力深厚,最重要的是,要能舍得自己的性命。七星玲珑阵一旦启动,玲珑珠便会不停转动,不会停下,直到阵里的人全都死去。若是破阵之人从外界强行破阵,必须以肉身将玲珑珠压住,停止它的转动,而玲珑珠也会爆开,里面所带煞气便悉数冲入破阵之人体内。
白色身影剧烈晃动了两下,而后急速下坠。
“衣凰!”苏夜涵惊喝一声,纵身跃上前一把接住从高空坠下的衣凰,脸上方才的镇定与冷漠豁然全都消失不见,有的只是惊惶、是害怕、是怔愕。
所有人齐齐下马,惊道:“娘娘!”
琅峫脚步顿然一滞,看着倒在苏夜涵怀里的衣凰,看着她原本白色的衣衫上渐渐印出的殷红鲜血,他顿然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
“衣凰,看着我。”苏夜涵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放得平稳,抓住衣凰冰凉的手,“我是玄凛”
“玄凛”衣凰缓缓抬起手,轻轻抚上苏夜涵的脸庞,“你瘦了”
苏夜涵心下狠狠一阵刺痛,缓声道:“你现在不要说话,杜老已经醒了,我这就带你回去”
衣凰的脸上不见丝毫痛苦之色,她只是紧紧抓住苏夜涵,淡淡一笑,道:“玄凛,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可还记得?”
“我答应过你很多事情,等你治好伤,我们可以一个个比对”说罢,他便要将衣凰抱起。
“不,我怕我等不到,你现在就说吧”衣凰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笑,“玄凛,你可还记得你说过的歌离谷?你答应过我若有朝一日你放下手中权势,便便与我一起隐匿谷中你说,谷中很安宁很平静你还说,会补我一个平凡的婚礼”
苏夜涵瞪大眼睛,道:“我记得,我都记得你醒来,我们一起去,你要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闻言,衣凰忍不住咧嘴一笑,笑容苍凉凄冷,直到这一笑,她方觉身上有些疼痛,而这疼痛将她从约定的回忆之中拉了回来。
“三天,你做到了,我也做到了”
【大结局】天长地久有时尽,劝君莫相思
六月,百花竞开,争相斗艳。
帝都兹洛城依旧繁花似锦如初,多年来几乎未曾改变过。只是那让人津津乐道的白玉兰却已经凋零。
若是四月游帝都,便是最佳之时,白天不热,夜间不冷,玉兰正闹,清香撩人。最重要的是关于白玉兰的那个传说,有关祖皇帝与赫连白玉赫连皇后的传说。
都说这苏氏子弟重情难舍,偏生为帝王之家,便是苦了那些虽满腹才华、却只一心想要携心爱之人游览世间的皇室子弟。
听闻近日江月船坊的生意做得很是不错,只因为那里的老板陌先生与其夫人弹得一手好琴,每每闲时,便会抚上一曲为客人助兴,更重要的是,那位陌先生与先皇的澄太子长得极为相似,众人纷纷前往,想一睹尊容。
坊间的各类传闻通常到了宫门便止步,只是近日来这位监国的洵王殿下道是挺有心思,对这些传闻很有兴趣,每日都会让内监将内容整理妥当了呈上来,供洵王殿下阅览。
弘文馆,每到了夏日便比其他殿阁清凉许多,去年监国之时,他便是在此度过,今年亦是如此。
面前奏章堆积如山,却不见苏夜洵脸上有一丝不悦与焦急,每一份奏章都看得极仔细。伺候的小太监见了,心中对这位洵王的敬重不由得有多了几分。
不经意间,去取奏章的手按在了一旁的一本鎏金封面的书册上,苏夜洵取来打开一看,脸色顿然沉了下去。
这本册子他刚刚取出来反复看了一遍,竟是忘记放回去了。
那册子里倒是没有什么惊天秘密,数来数去不过六个字:今生三世休战。重要的却是那下面的玺印,乃是出自突厥。
微微阖眼,那天的事情却依旧历历在目。
彼时衣凰被爆开的玲珑珠震伤,且血流不止,不管是立刻将她送回城还是从城中召来个好大夫,皆已经来不及。
众人皆惶恐,却又手足无措。贺琏上前给衣凰为了药丸,却也只能简单止血。
念及贺琏,众人豁然间对那段时间大宣军总是不能尽力战斗一事总算明白过来,依苏夜涵所言,问题出在指挥布阵的将领身上,那人不少卢恒、不是阿于藏锋,而是贺琏。便是其后苏夜涵一行人追至半途中看到的那些死于伏羲九星阵的大宣将士,也是拜他所赐。
那日,他立于衣凰面前,仰天长啸,道:“我输了,可是我不是输给你苏氏一族,而是我赫连一族,我输给了夙瑶,输给了衣凰,也输给了衣凰的孩子。”
他说着坐下身来,满眼悲痛地看着衣凰,“你可知,我曾进宫去看过你,只是你身体虚弱,未能发觉。我看到你的孩子,豁然就想起了夙瑶。这个孩子身上流着你的血,而你的身上流着夙瑶的血,夙瑶的身上流着我赫连一族的血!这个孩子,天朝未来的皇帝,他的身上流着赫连一族的血。到那时我就知道,我彻底输了,我没有了再继续这么自我折磨下去的理由”
言罢,他以手扶额,泪洒衣襟。
“阿弥陀佛”就在众人不知所措、惶惶等待之时,一道清幽醇厚的嗓音传入众人耳中。那嗓音如鼓如钟,让人一听便觉心下一阵清明舒畅。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来人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初见之时他尚且在距离衣凰三丈远之地,不过眨眼间,他人却已至衣凰与苏夜涵身前。
“这孩子伤得不轻。”他看了看衣凰,嘴上虽这么说,却也并未说不能救。
苏夜涵不认识他,甚至连他的年龄都看不出来,只是看他神态似仙,眉眼开明,便想他是不是能救衣凰,当即喜道:“大师能救我妻子?”
不想那人却摇摇头道:“老夫何必救她?就算她能醒来,还是一样要随你受颠沛流离之苦,受身心煎熬之苦,受担惊受怕之苦。我若救她,便是害她。”
苏夜涵顿然听出他话中之意,将头垂得低低的,抱着衣凰跪立,深深拜道:“求大师救我妻子。我已决心带她离去,去完成我答应她的事情,今后这一生,再也不会让她受这世间的分别、担忧、惊怕、颠沛流离、身心煎熬之苦,若有违背此誓,弟子愿以自己之命作偿!”
听出这老者话中之意,他能救衣凰之命,方才还扭打在一起的琅峫和阿于藏锋齐齐住手,跃至跟前,竟是齐齐跪了下去,“求大师救人!”
那老者倒是稍稍愣了一下,回身看了二人一眼,道:“这位是她的夫君,你二人又是谁?”
不想,二人竟再次齐齐抬头凄凄一笑,道:“世间痴儿。”
琅峫痴的是那并州城外农舍里的十天相聚,而阿于藏锋痴的,不过是那晚在南山下的惊鸿一瞥。
老者凝视三人片刻,继而捋着胡须呵呵一笑,点头道:“不想老夫活到这个岁数了,竟能得三王齐拜,老夫虽然知道你们这一拜不是为了我,但是现在老夫倒是有些心思要救这孩子的命。只是这孩子生来受尽苦难,又是个大慈大悲之人,即便为人夫者愿为她退隐于江湖,可这世间纷扰若在,亦难平息。”
闻言,琅峫顿然道:“今我阿史那琅峫愿对头顶三尺神明起誓,这一生、往三世,愿休战不伐,只求大师能救人一命。若违此誓,愿以自己之命作偿!”
阿于藏锋紧接着道:“今我阿于藏锋愿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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