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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殇-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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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郡主,奴婢叫素冉。”
  “素冉?好名字。”
  素冉便低头一笑,不再说话。
  衣凰的住处就在苏夜涵所处的院落里,只是两人的房间一左一右,正面相对。想那夏长空也真有心,这样安排既方便她照顾苏夜涵,又不引人误会,如此有些空间有些距离的安排,再合适不过。
  方才她都没有思考太多,直接召夏长空和邵寅一起问话,并不是没有原因。夏家世代忠良,夏长空的爷爷在先帝在位之时,遭人诬陷,而被调离京都,贬谪章州,直到睿晟帝登基后,崇仁十年,澄太子请左相岑寂为夏家平反,夏家才得以沉冤得雪,从此夏氏一门对澄太子誓死效忠,忠心不二,只是夏家在章州为官数十年间,勤政爱民,百姓舍不得他们离开,是以他们便留在章州。睿晟帝为嘉其忠心,下旨章州境内免税十年,且章州城守城总兵比同为各州总兵的官员们位高一级。
  有人笑话夏家的人太傻,入京为官,怎么着都比做一个地方官好,然他们却没有想过,章州素有“铁墙章州”之称,其有利的地势环境,可攻可守,而今城中将士无一不是久经疆场的精兵良将,他日澄太子若是顺利登基,章州是北疆一道坚韧的屏障,若是澄太子不能登基,或是不幸卷入皇位争夺之中,章州及城中众将士便是他的一把利刃,进可挥师入京,退可保太子安稳撤退,随时可用。
  想必,正是因此,大军才会选在章州将涵王留下,而今涵王冒死替下涣王,为涣王争取时间,回朝去救太子,夏长空又怎会在这个时候加害涵王?
  更何况,正如楼陌均所说,涵王无心帝位,与世无争是众人皆知的事实,对太子是构不成威胁的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衣凰从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坐在榻上睡着了。
  “郡主郡主您在吗?”门外是素冉焦急的声音。
  衣凰站起身,顿觉周围一片黑暗,今夜弯月细小朦胧,窗户又是紧闭的,衣凰一时间找不到方向,黑暗中不住地对自己苦笑,眼疾啊!不管平日里她那一双犀利的眼眸煞住了多少人,现今她是真的有些黯然。
  清了清嗓子,她答道:“素冉吗?我在屋里。”
  门外素冉一听,连忙推开门走进来,手中提着的灯笼瞬间在屋里找出一片亮光来。素冉看见衣凰站在原地不动,连忙上前将屋内的灯点亮,说道:“方才见郡主屋内一片漆黑,还道郡主不在屋内,四处找又找不到您。郡主,天黑了您怎么不叫奴婢给您点灯啊?”
  衣凰笑了笑说道:“我不在,你可以自己进来。”
  素冉摇了摇头,说道:“总兵大人有令,没有郡主的允许,奴婢们不许随便进出郡主的房间。”
  “哦?”衣凰轻轻疑惑了一声,没想到看着有些呆头呆脑的夏长空竟然是个心思那般细腻之人,“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事?”
  素冉点头说道:“王爷好像有些不适,旁人不敢乱动,大人请郡主前去看看。”
  一提到苏夜涵,衣凰不由得心一紧,抬脚便往外走,边走边说道:“那便看看去。”
        
【十二】秋风清朗急解毒
  五天来一直没日没夜地赶路,而自从进了章州城,就开始忙着救人,忙着吩咐安排苏夜涵的安全事宜,好不容易得了空,在屋里打了个盹,结果就这么一段时间,苏夜涵就出事了。
  果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刚一踏进苏夜涵屋内,衣凰便看到除何子以外三人都在场,神色紧张地看着床上的人,夏长空也满脸担忧地站在一旁,见到衣凰进来,微一欠身,“郡主。”
  衣凰点头,脚步不停地走上前,邵寅三人立刻将她让床前,床上那人虽然还在昏沉中,却是眉头紧蹙,任何人瞧见了都看得出来他此时此刻很不舒服,甚至很痛苦。衣凰本想替他把脉,却不料刚碰到他的手就骤然一惊,那双原本冰凉的手,此刻却滚烫无比,再一探他的额头和脸颊,均似火燎般灼热无比。
  沉吟了片刻,衣凰揭开他的被子,不顾众人的惊讶,解开了包扎伤口的纱布,看到伤口的一瞬间,眼神顿然阴沉,她回身扫视众人,沉声问道:“何子呢?”
  邵寅上前道:“郡主的药方上有几味药府中没有,大哥出去替王爷抓药了。”
  衣凰这才想起自己之前让何子取药的事,点了点头向桌案上望去,寻找自己带来的包袱,却不想包袱早已不见踪影,连一根金针都没有留下,她愣了一下,只有片刻的晃神,瞬间便恢复了平静,冷声吩咐道:“夏总兵,马上准备干净的热水,还有烈一点的酒。易辰、方亥,在夏总兵回来之前守在屋外,确保不能让任何闲人靠近这间屋子。素冉,到药房取药,黄连三钱,黄芩二钱,黄柏二钱,栀子十四擘,再加茵陈、大黄各一钱,加水煎熬,分三分,取一分,药煎好后立刻送过来,记清楚了吗?”
  那声音平稳之中隐约带着沉冷,再去看她脸色,竟然已看不出情绪,素冉似乎被吓着了,战战兢兢应了一声“记住了”,便转身跑开。
  邵寅怔在一旁,始终没有听到衣凰吩咐自己,待几人都领命离去了,便焦急问道:“郡主,王爷伤势如何?属下能做些什么?”
  “留下帮我。”简洁明了的一句话,衣凰手上动作不停,从腰间取出一只小巧的布囊,在邵寅惊讶的目光中,打开,取针,下针,动作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邵寅不敢有丝毫分神,目不转睛地盯着衣凰,突然听到衣凰吩咐了声“扶住他”,立刻快步上前,轻轻地扶住苏夜涵的双肩,目光却始终盯着衣凰手中的金针。
  眼见一根根金针快速稳当地扎在伤口四周,衣凰手指轻缓地转动着几根金针,便看见伤口四周渐渐有黑气淤积,慢慢聚集到一处,衣凰手指摁上伤口四周,微一用力,一团黑血从伤口处涌出。如此反复几次,流出来的血终于渐渐变红,黑血消失不见。
  衣凰这才再次握住他的手腕,素手一探,稍微松了口气。
  见衣凰送气,邵寅也不由得跟着放了几分心,小声问道:“情况如何?”
  “有人向王爷下毒,想置王爷于死地,手段不可谓不高明”她顿了顿,表情却骤然严肃起来,一边收回金针一边说道:“我随身带来的金针布囊和一些药囊已经被人拿走了,看来此人就在我们身边。”
  所幸,她临走之前把师父替她细细打磨的小金针随身带上了,否则就当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下毒?”邵寅骇然,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从衣凰离开到发现王爷不对劲,他一直守在屋里,易辰和方亥亦没敢走出太远,至少只要有人靠近这间屋子,他们都能很快发现。却不想王爷竟是在这种情景下被人下了毒而他们却丝毫没有察觉。
  衣凰骤然抬头看来邵寅一眼,眼神犀利,直似一道寒冰直插邵寅心脏。邵寅不敢正视她的眼神,讪讪地低下头去,慌无所措。
  他虽眼神闪躲,却并非心虚,而是在他的看护下,王爷竟被人下了毒,他羞于与衣凰对视,又或者是碍于身份的原因,不敢正视。
  想到此,衣凰缓和了眼神,轻声说道:“怪不得你们,这毒不需要进屋才能下,凶手把毒药溶于水中,形成药水,药水占在纱布上,我用这样的纱布包扎伤口,一旦上面的毒药与血液接触,毒性便一点一点渗入体内。这种毒本不易被察觉,等到慢慢走遍全身就麻烦了,好在王爷这一场高烧烧得及时,被我们提前发现,算是因祸得福。”
  说道这里,衣凰心里不免有些自责,之前替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她还有些慌张,竟然都没发现那纱布是浸过药水的。若是他因此而丢了性命,只怕她这一生都不得安生了。
  “那现在王爷他”
  “放心吧,毒性还没有来得及扩散,已经被我用金针逼出来了,只是,余毒不清,人难痊愈。”衣凰说着沉沉叹了口气,一转身,就看到易辰和方亥随着夏长空带着几个下人匆匆走进屋内,将纱布,热水,手帕,酒壶和酒杯一一摆在衣凰面前。
  这一次衣凰没有大意,当面取出金针划过纱布,又将金针插入热水中和酒中试了试,之后又将手帕浸入水中,再行检验,确认无误后方才取出手帕拧干,小心地清洗苏夜涵的伤口,动作轻缓,一点一滴将伤口周围的污血擦去,复又将酒倒在手帕上,浸湿,再一次擦拭伤口。
  许是烈酒刺激到了伤口,昏睡中的苏夜涵忍不住皱眉,一声闷哼,抬手紧紧抓住正在为他擦伤口的衣凰的手,衣凰挣了几次都无法挣开,便不再挣扎了,换出另一只手接过手帕,直到将伤口完全清洗干净,方才放下手帕,取了一方新的手帕,换了干净的水,浸湿,敷上苏夜涵的额头,然后命下人出去。
  邵寅几人见苏夜涵抓着衣凰的手,而衣凰为了不弄醒他又不敢用力挣脱,都有些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所措,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衣凰。
  衣凰低头无奈一笑,接过夏长空递来的纱布,看了看苏夜涵苍白的脸色,轻轻说道:“无碍,你们都先行外面候着吧,莫要打扰了王爷休息。”
  夏长空有些犹豫,“那郡主你”
  “我没事。”她一边说一边用空出的一只手轻悄灵活地替苏夜涵包扎好伤口,“凶手一次不得手,只怕还会再有行动,今天晚上我就留在这里,看看究竟是何人有此能耐在总兵府中向当朝王爷下毒。”
  说道最后一个字时,她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冽的精光,嘴角浮上一抹冷刻的笑纹,看的易辰和方亥二人心里寒意顿生。
  这才是王爷曾交代的那个不能惹怒,否则会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清尘郡主吧,只在片刻之间浑身凝集的杀气与冷然就叫人不敢靠近。只是没想到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衣凰,却是因为王爷受伤之事。
  几人见衣凰不急不忙地替苏夜涵包扎伤口,整理衣服,都感觉到了自己存在的多余性,便相视一眼,转身悄悄退到了屋外。
  一切收拾妥当后,衣凰坐在床边看着苏夜涵,屋内烛光透亮,擦过衣凰的发梢照在苏夜涵的半边脸上,那半张脸顿时更显轮廓分明,原本清瘦的脸庞因为伤病的折磨,显得愈发形销骨立。衣凰见他脸色虽然还是不好看,眉头却已舒展开,呼吸越来越平稳,她再一次试着抽回手,却不想手腕已然被握得紧紧的,她苦苦一作笑,干脆放弃了挣脱的念想,就这么安静地坐在他身边,不再乱动。
  窗外,残月当空,四下清明寂静,只是偶尔有风吹动树梢的沙沙响声,衣凰听着,原先焦躁的心情终于渐渐平复下来。
  但愿这一晚能就这样安静平稳地过去,待明日清晨,他就差不多可以醒来了。
        
【十三】一觉初醒如梦中
  天朝建朝五百年,疆土绵延千万里,东有琉球、高丽邻国,南接南诏、望部落,西有吐蕃、葛逻禄,北临突厥、靺鞨、鲜卑、室韦等族,天朝君王仁慈,虽是数百年大国,却一向以和为贵,与各国各族之间鲜有征战。然我不犯人,并不代表人不犯我,即使苏氏天朝自建朝以来,对待临近各族宽容至深,却还是有外族来犯,企图夺此万里江山,只是最终悉数失败不说,更是让苏氏天朝有了借口,将他们赶出原本的领地,大片土地便尽归天朝所有。是以天朝疆域越来越广,势力日益强大,军队遍布天朝都城及边疆,精兵干将更是无数。
  三百多年前,羯族来犯,大举骚扰天朝边境,占地为王,施行暴政,民不聊生。朝中大将冉闵领兵出战,在北方疆场一举歼灭羯族,自此,羯族领土尽归天朝。
  先帝八年,真腊犯境,却狡猾地利用濮部落作为先锋屏障,结果被防守边疆的将士连连击退,最后不得不退至澜沧与暹罗附近,最终渐渐败落,一蹶不振。
  此次突厥来犯,他们不但联合了素无近交的靺鞨族,更是收买了数位守城将领,连日不休地攻城,周边的小国及一些游散的部落见了,纷纷向其并拢,意在合力灭掉苏氏天朝。朝中虽兵将诸多,然守卫都城及其他地域之事不可掉以轻心,睿晟帝深思之后,毅然任命三皇子苏夜清、九皇子苏夜涣为平远大将,领兵出征平叛。却是到了大军已然上路三日方才传出七皇子苏夜涵作为大军军师随军出征的消息。
  想那突厥一族族中不知何时收留了一批专攻五行阵术的异人,利用诡异的布阵在北疆大败守疆将军凌阳昊,消息传至京都,睿晟帝苦恼万分。苏夜涵曾学过一些阴阳五行八卦类的典籍,对此略有研究,是以他自动请命,随军前往北疆战场。
  消息传来后,太后好一番心疼,苏夜涵与苏夜涣均是幼时丧母,苏夜涣从小喜欢研习兵法列阵,时常溜到校场练武,苏夜涵相对而言较为安生沉静,所以逗留在太后身侧的时间比其他的皇子要多一些。太后听说他随军去了北疆,心中不免急躁。
  衣凰这么想着,不由得低声一叹,睿晟帝只是应下了苏夜洵出征的要求就被太后好一番絮叨,若是让太后知道苏夜涵不但没有随大军回朝,甚至还在返回途中受伤中毒,只怕又要狠狠地训斥皇上一番了。
  她动了动已经彻底麻木的胳膊,无奈苦笑。
  所幸这一夜就这么平静安稳地过去了,凶手似乎是知道了行踪已经暴露,并没有第二步的行动,如此一来,衣凰倒是担心上了,敌在暗,我在明,只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不万般小心,稍不留神就会教凶手钻了空子。
  看了看桌上的药碗,已经不再冒热气。素冉将药碗送来的时候苏夜涵还没有醒来,衣凰见他好不容易脸色好转,沉沉睡了过去,也不想打扰他休息,看他疲惫不堪的面容,想是该有一段时间没能好好休息了吧。
  行军打仗哪是一件那么容易之事?仅是这漫长路途就能拖垮很多人。只不过这一次出战的是涣王的银甲军,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经过无数训练与征战存留下来的精干将才,天朝本就意在通过这次出兵收了那几个小族,才会派出银甲军,否则又怎能将突厥生生慑住,自从天朝大军赶来之后一直避而不战,而是以靺鞨为出头之鸟,可惜了靺鞨就这么成了替罪羊。
  突然手腕上一松,衣凰不由得一惊,抬眼看去,正好碰上一双碧海深眸,苏夜涵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此时正直直地看着她,眸光安静沉敛,直似窗外初升的阳光,温润和煦。
  怔了片刻,衣凰骤然朝他微微一笑道:“你醒了。”
  苏夜涵点了点,似乎想说话,无奈喉咙干涩得厉害,发不出声音。
  衣凰见了,立刻起身说道:“你一天一夜没有进水进食了,我让人给你准备点吃的。”
  这么坐了一夜,不仅是手臂麻了,连腿脚也有些酸麻,她刚一站起就脚踝一扭,差点摔倒,手一伸,有人拉住了她伸出的手,回身就看到苏夜涵躺在床上,伸出一只手稳稳抓住了衣凰。
  “小心点。”他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却是沙哑得几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衣凰笑着点了点头,站稳,然后走出房间,刚到门口便遇上了从外面匆匆走进来的素冉,手里托着一只朱红托盘,见到了衣凰立刻福身道:“郡主。”
  衣凰看着她手中的盘子问道:“这是何物?”
  “总兵大人让奴婢给王爷送来的玉竹粥,说是王爷现在身体虚弱,不胜大补,这么久没进食,得先喝点清淡的粥润润胃。”素冉说着随衣凰一起进屋,边走边嘀咕道:“奇怪了,大人怎么会懂这些?”
  “是我嘱咐他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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