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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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宁送走林榆，一转头就看见了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立在他身后的两人，“唉？怎、怎么了？”现在心情不错的萧宁不明白两人为什么看上去都是一脸的阴郁。
　　“萧宁，下次能不能让你那位不要……”何天还没说完，就被侯少磊一把捂住了嘴。
　　“我们刚路过，看到你就过来了。”侯少磊说。
　　萧宁点点头，表示明白，同时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侯少磊，等待他的下文。
　　“宁子，那女孩是谁？”侯少磊率问。何天还纠结着方才林榆的举动致使他差点噎到，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明，只能郁闷地苦着一张脸。
　　“哦，阿榆是和我从小认识的，她是福利院院长的女儿，一直很照顾我。”萧宁如实回答，看上去没有半点坠入情网的模样，坦然得像是在说着家人，“今天是来给我送福利院的小朋友们做给我的巧克力，要一起吃吗？”
　　费力扯开了侯少磊禁锢他自由言语的手，何天的目光闪亮，声音都调高了几度，“要！要！”
　　侯少磊反手一巴掌拍在了何天的后脑勺，“就知道吃！你这个吃货！”但同时，他的心里也莫名的暗暗松了一口气。
　　“呜……可是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啊。”何天没防备，被拍了个正着，双目含泪，一脸的委屈。
　　萧宁看着何天活宝的样子，无声笑了笑。
　　“宁子，走，咱们吃午饭去。”侯少磊走过去勾住了萧宁的肩，将他往食堂方向带，“今天有几个菜挺不错的……”
　　“侯少磊，你这家伙太偏心了——”何天呜咽着摸自己隐隐作痛的后脑勺，不过还是跟了上去。怎样都好，不能让自己挨饿才是最重要的。对，没错，民以食为天，和侯少磊的帐，完全可以吃完饭再算。何天在心里想着，但等到一顿饭吃完，他早已经忘记了这茬。
　　
　　萧宁在宿舍的阳台放了张折叠的桌子，摆上一个电磁炉，兜兜转转的忙活。看看锅子，看看时间，不时搅拌下锅里浓稠的液体。
　　一双手从后头搂住了他的腰，他惊了下，然后放松了下来。
　　“你在煮咖啡？”李懿哲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温柔的透着磁性的共振感。
　　“不对，是巧克力。我把你送我的巧克力融了。不过不知道是哪个步骤不对，我做不出一个规整的形状。”萧宁半皱眉头，有些困惑。这么一个小动作让李懿哲觉得他可爱极了。
　　于是，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就当喝热巧克力好了。”
　　萧宁看看他半点不像说笑的样子，点头，“好。”其实，也只能当热巧克力喝了，因为很难让它变成先前的固体状态。萧宁再度皱眉，他才发现自己的厨艺一点都不好。
　　
　　两杯热巧克力，冒着滚烫的热气，半浓稠状，微微泛着甜蜜的苦涩香气，萧宁喝了一口，说不上是什么味道。
　　李懿哲倒是挺喜欢的，尝了几口之后，一口气喝掉了一半。
　　“不喜欢？”李懿哲反过来询问制作者。
　　“一般，不是我想象中的味道。”
　　“你以为是什么味道？”他顺着萧宁的话问了下去。
　　萧宁想了想，说：“苦的，稠状的苦味。”他杯中的热巧克力渐渐冷却凝固，形成了巧克力的壁垒。由于玻璃杯透明的质地也因此而再也看不到杯中的物质。一如经过层层伪装后展现在眼前的心，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看透。
　　而李懿哲告诉萧宁，“巧克力应该是甜的，萧宁，你快乐。”
　　“也许。”萧宁笑笑，“我去把杯子洗了。”
　　“好。”李懿哲亲吻萧宁的脸颊，动作亲昵，带着巧克力香甜的味道轻柔地落在肌肤上，让萧宁不由瑟缩了一下。
　　
　　自来水哗哗流淌着，萧宁冲洗着自己的那只杯子，因为凝固的时间有点长了，清洗工作并不顺利。李懿哲的倒是冲冲就干净了。他低头认真地清洗杯子，指缝间无可避免地沾上了一些巧克力。
　　李懿哲的声音伴着水声响起，听上去依旧是那么好听，“明天我要和那位未婚妻正式见面。”
　　萧宁的动作顿了顿，“……嗯。”
　　“我很快就回来。”
　　“嗯。”他用那单调的鼻音应了一声，垂着眼睫，看不清表情。
　　
　　李懿哲一如他自己所说的，很快就回来了。但萧宁却因为要打工而错过了他回来的时间。
　　原本应该和未婚妻共进晚餐的李懿哲，是脸上带着一个鲜红的掌印回来的，这使他看上去有着少见的狼狈。
　　环顾空无一人的寝室，萧宁的书还放在床上，显然走了才一会儿，但李懿哲却没有去找他，只是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床上。
　　伸手按在了他的枕头，其上的气息熟悉无比，清浅一如萧宁所给人的感觉。明明就在身边，却仿佛无法轻易触及。
　　“萧宁，我该拿你怎么办？”李懿哲叹息般地自语。他说过他会早早地回来，可是萧宁却可以在这个时候若无其事地去打工，“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我居然……无法看透你。”萧宁，究竟是留是舍？
　　
　　站在收银台后的萧宁心神不定，频频走神，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心思不在工作上。
　　胃部的揪痛让他在恍惚与清醒指尖徘徊。神经性的胃痛直接受到他的心情起伏的影响。明明心头一片麻木，但胃部不断传来的疼痛使他明白，原来只是疼得太久了，并不是不疼了。
　　渐渐有些站不稳，他的视线一片模糊，胃部一阵翻涌，他侧身，捂住了嘴，却抑制不住地呕出了清水。
　　同事关切地凑了过来，低声询问他的状况，他摇摇头，声音细若蚊呐，“没什么。”他撑着桌子站直身体，“只是——胃有点不舒服。”
　　“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替你跟店长请假。”同事关切地看着他，“你看上去很不舒服。”
　　萧宁微闭了一会儿眼睛，过了片刻才站直了因为痛楚而弯曲的腰，“不用，我可以坚持下去。”他看向了同事，“谢谢。”
　　“别客气，如果实在不行就和我说哦。”
　　他勉强笑笑，“好的。”
　　
　　李懿哲一如平日里那样过来接他下班，那天夜里出奇得寒冷，李懿哲戴上了一条围巾，为他仔细戴好，搂着他在寒冷的夜风中走远。
　　萧宁的同事边裹紧衣服边嘟哝，“那么体贴的情人，是男的我也不介意呢……真羡慕。”
　　“今天很累吗？你的样子看上去很疲惫。”李懿哲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态度温柔体贴，丝毫不见任何的异样。因为他有一颗比任何人都深沉的心，所以他可以继续做一个完美的情人，直至他觉得应该结束这一切的时候。
　　“有点。”他依靠着李懿哲，汲取他身上的温暖，“今天有些忙。”
　　“那早点去休息，功课如果有困难明天我帮你补习，别看书看太晚了。”他细心叮咛。
　　“嗯。”萧宁点点头，身侧的左手握住了他的右手，紧紧的，掌心的温度互相传递，直至有了相同的温暖。
　　
　　隔天下午，萧宁和李懿哲坐在了图书馆的书桌前。午后阳光温暖的洒满了整张桌子，整排临床的座位，高高的落地窗有着极佳的视野，图书馆外，树木葱郁，透着春天的气息。萧宁翻看着手中的书。李懿哲坐在他的对面，正在看一本原文的世界名著，萧宁偶尔低声向李懿哲提问，大多数时间里他们都各自静默。
　　图书馆里学生不多，大多坐得远远的，临窗的也只有他们两人。
　　萧宁低垂眼睫的模样看上去多了一丝亲切，不再像平日里那样疏远，金色的光芒在他漆黑的眼睫毛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泽，脸颊上投下的浅灰色阴影有着优美的弧度。李懿哲伸手轻触他的发丝，指尖虚无地划出他的轮廓，萧宁抬眼，深褐色的眼瞳于阳光下呈现着琥珀的光彩。
　　“什么事？”萧宁出声问。
　　“没什么。”李懿哲收回手，“你继续复习。”
　　午后的阳光依旧静静地洒落，树影斑驳，春暖花开。
　　
　　春季过去后，夏季也就度过得极快，几乎只是匆匆一晃眼就进入了初秋。
　　萧宁成了大二学生，已经是系里出了名的高材生，教授的得意门生。同样，李懿哲也开始准备出国的手续。他的论文已经通过，在程序上已经毕业生了。
　　“明天周六，我回一趟福利院。”萧宁将不知名的女生送来的一束娇艳的玫瑰插入了花瓶里，仔细摆放好。温室中的玫瑰，总能不分季节地开放。但凋零也格外地迅速，因为它们承受不住那严酷的天气。
　　“嗯。”选择好了学校的李懿哲仍在饶有兴致地翻阅美国各大名校的招生信息，“要我叫司机送你去吗？”
　　“不用。我还要在路上买些东西。”萧宁碰碰花瓣，其上还沾有水珠，滚落在他的手背上，一阵冰凉。
　　“那小心点。”李懿哲淡淡地说到。
　　萧宁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原文书，翻了翻，又放了回去，“好。”
　　




☆、第九章

　　周六下起了小雨，萧宁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手中拎着一袋子的糖果巧克力以及一些发夹头绳。踩在有些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小小地溅起了一些水花。萧宁晃了晃手中的雨伞，透明的伞面上水珠凝结、滑落，流淌的痕迹是一道道水痕。
　　福利院建在郊区山间，他换乘了几辆车之后，步行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看见了山腰上的建筑物。老旧古朴的红色建筑物，就仿佛回家一样的感觉令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推开大门时，他看见正走过院子的院长林琛。
　　“林叔叔。”萧宁微笑，“我回来看看你们。”
　　“萧宁，快进来。”林琛和蔼地向他招手，推开木门，里头的孩子们纷纷看了过来，“你都很久没回来啦。”
　　萧宁一踏进福利院的大厅，就被孩子们包围住了。
　　
　　“萧宁哥哥！囡囡好想你，每天都有等你回来呢。”抱着一只旧娃娃的女孩仰头说到。
　　萧宁低头轻拍她的头，将糖果分送给了孩子们，又将发夹发绳送给了几个快要上小学的女孩子们。
　　林琛泡了一杯热茶给他，念过似是却依旧有着翩翩风度的林琛丝毫不像一个平庸的福利院院长，更像个满腹学识的学者。而实际上，林琛也是C大的毕业生。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才放弃了似锦前程，来这偏僻的地方做了福利院院长。
　　“小宁，大学生活怎么样？”林琛吹了吹茶，热气朦胧了他的眼镜镜片。
　　“还不错。”他像是面对父亲一样的认真而恭敬。
　　“会辛苦吗？真抱歉我的积蓄只够给你交第一个学期的学费，让你现在必须一直打工。”林琛有些难过的说到。
　　萧宁摇头，“没有的事。林叔叔，囡囡她们都快上学了，您一定负担很重，我考大学出于个人意愿，您为我付了一个学期的学费，我已经很感激了。”
　　“不，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应该尽力帮你完成你的心愿。”林琛的目光有些幽深，复又一笑，“对了，在大学里交女朋友了吗？”
　　他咬了咬嘴唇，“嗯……是有了交往对象。”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萧宁不可抑止的微微红了脸，他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的羞涩。
　　“为人应该很好吧，你看上去很喜欢她的样子。”林琛笑着眯了眯眼睛，神情和善。
　　萧宁闻言，偏偏头，不怎么确定地回答：“应该……是的。”
　　对于他犹豫的态度，林琛宽和的没有再吻下去，转而换了个话题，“你的导师是谁？”
　　“杨教授。”
　　“是杨易平教授吗？”林琛目光一亮。
　　他点头，“对，林叔叔认识？”
　　“杨教授当年也是我的导师呢，他授课是出了名的好，小宁也这么觉得的吧。”林琛双手合握，姿态带着成年男人的风度优雅。
　　“嗯。”萧宁捧着热茶，那份温暖令他莫名的忽然想起了李懿哲，目光黯淡了几分。
　　
　　和林琛聊了一会儿之后，萧宁决定回学校了。外头依旧在下着绵绵的细羽，秋天的寒意一阵阵袭来，萧宁撑着伞，与林琛并行在山间的路上。一直到将萧宁送上车，林琛才转身回去。萧宁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直到看不见林琛的背影，才靠着椅背，闭目休息来度过漫长的车程。
　　才走到校门口，萧宁就看见站在那里，拎着行李的李懿哲。他怔了怔，慢慢地走了过去，“要走了？”他问。眼底晃动着不确定的光芒，却被他小心翼翼地掩饰在了眼睫之下。他以为还能有两个月的时间的……
　　李懿哲将行李递给了自家司机，面向了他，神情温柔地说着，“上午耶鲁大学发了录取通知书来，我的父亲已经给我订好了下午的机票。”他很有耐心地解释着，却没有丝毫离别的难过或者遗憾的情绪表露。
　　“嗯。”他握着伞的手微微用力，指关节泛白，伞柄处的防滑纹路嵌入掌心，他却浑然不觉。
　　“萧宁。”李懿哲喊他的名字，却没有说下去。望着站在眼前的萧宁，他有了一种对方正和他离得很远的错觉，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但近来越来越少，李懿哲以为这种感觉终将消失。明明一伸手就能拥抱住的身躯此刻正透出疏远的信息。那张清秀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平淡得如同正面对着一个陌生人。
　　心中倏地掠过了一丝不舍的情绪。李懿哲微微自嘲，他现在是要离开大陆，这种错觉，存在与否，又有什么区别呢？即使萧宁此刻将他当作路人一样漠视，那也是应该的，并且也是他原本就想得到的结果。但是为什么，此刻，他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呢？有一种沉甸甸的东西，压住了心口的某个地方，伴随着某种不熟悉的情绪渐渐扩散开来。
　　李懿哲的手不着痕迹地握紧了一下，他将自己要说的话说了下去，“萧宁，我们分手吧。”他用一贯温柔的语调慢慢说到。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心口蓦地一轻，像是少了什么一样，空落落的轻松感掺杂着茫然，一时间，他的喉头哽咽了一下。但，也只是那一瞬间。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
　　
　　“好。”清晰的声音于细雨之中响起，萧宁出乎意料的，极为干脆地答应下来。
　　李懿哲看上去倒是有了几分迟疑的表情，“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不需要，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我。”萧宁问，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颤抖，无法压抑的尾音细细的颤着，也被雨声掩盖了过去，“不是别人，不是和你一样优秀的人，也不是那些可爱的女孩，为什么会选择和我交往？”他从没有相信过李懿哲当初说的“想照顾你”，一直不问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和他在一起的理由。
　　闻言，李懿哲笑了笑，那笑容有些惨淡，可完全不影响其赏心悦目的程度，“你真的想知道？”
　　萧宁眨了眨眼睛，站立在透明的雨伞下的他，仿佛被雨幕从世间中隔离了出来，用透明的保护层包围住，“是。”
　　
　　凝结在伞帽上的水珠逐个落下，萧宁等待着李懿哲的回答，　表情淡漠。
　　“因为从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取舍的人。”李懿哲的笑容里透出了歉然的意味，“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是故意要接近你的。那个时候，我又拒绝了一个向我告白的女生之后，我怀疑自己对和女生交往没有兴趣是因为自己是个同性恋。而那个时候，你又出现了，所以——”
　　“但你现在很遗憾地发现自己不是同志。只是还没有遇到对的人，是吗？”萧宁看着他，目光越发冷淡，“学长，你真的是天生的商人。”永远可以挑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