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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主母-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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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若常常心里徘徊不定,以为自己是个大圣人,始终是无法成就大事的。

季愉从他身上警惕了自己:她选择的只能是一条路。答应了公良,她就必须与司徒对抗。

百里打开门,向走廊里望望风,见没人,请她先走。他在她身后跟随,举止算是还客气。

两人一路走,遇及宫人,视而不见。若遇到的是有官阶的人,立马绕路而行。因此说是要从应门离开,但那路愈绕愈远,是在内朝里团团转,一时出不去。

季愉心里更是认定:这百里八成是与她一样为第一次进宫,压根连路都不熟悉。他想带她出宫,实在是痴心妄想。

在一个三岔口停住,百里终于想通了:这样不行。他仰起头,目测圈住内朝的围墙,心里谋算着若带她跳墙的后果。

然而,这时前面又来了群人。百里一见不好,把她往旁边使劲儿一推。季愉跌到了草丛里,只听百里笑声里略带慌张地说:“先生不是已进殿面见天子?”

作者有话要说:注:囧囧,公良的画啊,得给我多点时间想想,先画阿突吧。O(∩_∩)O~

肆柒。舒姬

“此人是——”公良惯来喜欢在淡漠的语气中加了丝调侃,让人下套。

端木是他戏台上最好的搭档,立马接话道:“楚荆使臣熊候家臣,百里。”

“哦。”公良吐出疑惑,“为何熊候家臣不服侍在主人身边?莫非是在内朝内寻找何人?”

百里答话,笑得有些僵硬:“我家大人听闻有友人进宫,特命我寻找。”

“将对方名号道来,或许我能帮上大人小忙。”公良诚恳地说。

“先生,你此话让我情何以堪?此等小事怎能劳烦先生大驾。先生不是正要前往天子殿内?”百里一句句谨慎地应付过去,侧身让路。

公良没有动脚,好像在望着宫中庭院里的花花草草,嗅着空气,叹道:“今日天气真好啊。”

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让百里站在原地僵成了块石头,公良还是一动不动的。

季愉被百里那一狠推,是几乎飞了出去。随之,她跌落的草坪在一块大石壁后方,有几棵大树遮蔽。再言,百里是跑上去迎接公良他们,因此他们说话的地点离她这至少有百步远。公良他们想发现她,一时不容易,除非她出声求助。但是,她跌倒后刚想起身,突然一只手捂住了她嘴巴。

司徒勋的头伸到她面前,与她的双目对上。看来,他还是放心不下,跟踪了她和百里。但是他无法放心的是什么呢?

季愉观察他的眼睛。他的眼眶里,像是被逼急的兽物染上了条条血丝。因此她呼吸急促,强作镇定地向他缓缓摇了摇头。

司徒勋心头乱糟糟的好像丛草。一不小心,恐惧加载在他身上的惊吓会一下子爆发,造成无可挽救的冲动。他小心翼翼观察远处的公良。只要哪个环节露馅,他会身败名裂。眼看百里与公良一边交涉一边引对方往反方向行走。他迅速又将季愉拉了起来,见对面有间空屋子,立即将她推了进去。

啪!门关上的轻微响声,却足以让他们两人都毛发竖立。

他怕她,她也怕他。在这个时候,两个人在漆黑的屋子里,寻找各自的目光,聆听彼此的呼吸。

默然了好一阵。他刚是上前一步,她咬紧了牙齿。他跪坐了下来。她手心摸到地板是不是干净,才跟着坐下。

这时候可能挨得比较近了,她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一样轻微的急促,反而稍微安心下来。俨然,他比她更畏惧事情败露。

“季愉。”这算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叫出来自己都觉得有丝尴尬,而眼下两人的困境确实能使他尴尬与后悔。

“大人,有话请讲。”她答,从心底里渴望此事能速战速决。这个事愈是拖延,不是对她不好,是对他不好。

“我想知道——”他的声音里带了压抑的踌躇,“你为何帮助公良?”

“我并未帮助他。”她道。在这黑暗里,双方看不见,反而能开诚布公,将彼此心迹坦白。

“可你为何替他隐瞒杀戮?”他声声逼问,是想起了惨遭杀害的隐士与吉夫人,尤其是那个没有了父母的孩子。

季愉摇摇头:“此事非大人所想。”

司徒勋似乎没听清她的话,开始想象:“我明白了。是他拷打你!他对你严刑逼供,所以你被屈打成招!定是如此,他是险恶之人,宫中里无人不知他阴险行径。”他愈说愈气,义愤填膺。季愉可以肯定,如果他私下与公良面对面,说不定一句不合他一拳会打过去。但是,公良呢?会挨他打吗?恐怕不会,会是一刀捅回来吧。那个公良便是这样的男子。相处愈久,她愈是如此笃定。

司徒勋听她不答话,有些焦急:“不对?那必是你顺从他,只因他手中握有你把柄。”

季愉以为不把话吐明白,以他的个性永远猜不到原因。于是她沉低嗓音,道:“我答应了公良,会嫁予他。”

屋外,一股瑟冷的秋风撞上了窗户,砰一声响,司徒勋觉得是撞在了自己心窝口。他摸到怀里揣的【凰】,问:“你刚刚说是——”

“我要嫁予公良先生。”季愉重复一次,强调他没有误听。

“他逼迫你?!”这是司徒勋现在乱糟糟的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不是。”季愉的否认干脆利落,“我答应嫁给他,是自己心甘情愿。”

“你心甘情愿嫁予一个病瘫子?一个可能活不了几年之人?”司徒勋语气愈来愈强烈,是把拳头砸在了身旁的地板,“不可能!他必是逼迫于你。”

他说的话是常理,可他忽略了一件事,可以不是逼迫,可以是引诱。季愉静默地看着他,眼珠子里旋转着蛇一般冰冷的光。

司徒勋从她忽闪的眼光中读到了,浑身即打寒战:“你屈从是由于你贪图荣华富贵——”

季愉的缄默愈发深沉,无声便是承认。

“不对。”司徒勋一手捂在了双目上。他不想看她的眼睛,只想将她的印象留在当初相遇的时候,她与他说,她喜欢《绿衣》。“你爱绿衣。你所追求是《绿衣》深情,非荣华富贵此等庸俗之物。”

“不是。”季愉摇摇头,“世上不会有绿衣深情。要一个男子,一个上流社会男子爱一女子一辈子,只娶她一人,是梦,不会是现实。”

“不会。”司徒勋急切的声音脱口而出。

在季愉听来,他此话像是在劝说自己似的。

司徒勋果然不等她接话,着急往下说:“我等一名女子,等了十六年,一直坚信她会回来。”

“你可见过她?”季愉单从他的年龄推断,也觉得他与对方交往的可能性不大。

司徒勋神色复杂,逃避她的目光:“未曾。”

“大人不觉得此话可笑?”季愉推测他的心理,愈觉此人岂止是天真浪漫,是天天做白日梦,“一个女子,大人未曾相遇过,便说爱她。大人可是臆想此事?”

司徒勋张大口,喉咙却是被堵住了,发不出一丁声音。她说的都是对的,都是说中他心里去了。

“大人。”季愉心想自己真是可怜极了这人,不得不说点儿安慰话,“我会祝愿您早日寻回失散恋人。”

司徒勋却是从她话里得不到安慰,只感到一股子绝望。她一番话,是彻底将他的幻想给击碎了。他深深地,是把头埋进了双手里。

话到此结束,想必他要怎样是不可能的,况且百里不在。季愉起身,走过去打开门,欲彻底结束此事。然而,在她刚走过他身边,他忽然是伸手扯住了她一只袖筒。她心里一个激灵,是感觉到他握她袖子的手在打哆嗦。

“你当真不和我走?”司徒勋这一声里含了丝悲切。

“不。”她斩钉截铁。

司徒勋好像被她这话点醒了,咬住牙道:“公良可以给予你之物,我一样可以给予你。你要荣华富贵,我便可以给你荣华富贵。你要地位,我可以给你权势。你要何物,我便能给你何物!只要你愿意——”

“我不愿意。我不会愿意为你冒杀身之祸。你于我,不过是个陌生人。”季愉道出此话是平述,既不是狠心拒绝他,只是道出现实而已。

这已够了,足以让他心里翻滚一番。他想:她这话没有错。他与她,只是在曲阜有过一面之缘。然而,若与公良相比呢?她与公良莫非早就认识?如此一想,百里提醒过的话变成条冰冷的刺扎中他心间。若她是与公良一早便是同谋——他几乎是以捏碎骨头的力气要去抓上她的手腕儿。

啪,门被人一脚踹开!

“别碰她那手。她那手带伤。”

射进来的大束阳光刺痛了室内两人的眼睛。两人待眼睛适应了光线,见是一白衣少年倚靠在门框上,嘴角衔了丝嘲笑像是高高在上地俯视他们两个。

季愉心里一咯噔:这个子墨,不是进殿了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子墨捉住了她脸上闪过的疑惑,将小指头放到耳洞里抠抠:“可喜。我让你在室内等候我。然而,我未进殿你便是闹失踪。我与先生只能出来找你。结果,你却在此与楚荆人谈情。你说你该当何罪?”

原来,端木安排在她身边的探子,在她被百里带走时便向端木回报了。所以,这几个人没进殿,而是赶着来看她好戏。

眼看子墨带着一脸深沉表情过来,好像是要严厉处罚她。司徒勋忽的起身挡在她面前,双手护着她说:“此事与她无关。”

子墨对于他的话,冷笑:“你以为她需要你保护?”然后他是一手指到季愉身上,完全不给面子的:“此人铁石心肠,完全不是你所想女子。她杀掉一匹狼,不眨眼睛。我信她杀一个人,与我一样,也不会眨眼睛。”

季愉心想:子墨说的话也没错儿。比起他之前那些尖酸刻薄与故意刁难,他这个话,算是比较中肯地赞扬了她。

司徒勋是一愣,当然马上是不信,反诘道:“她连马都不会骑,怎会拔刀杀人?”

子墨俨然是懒得与他说话。这个人,算是他极少讨厌到极点的人之一。司徒勋在宫中也是“臭名远昭”,这个“臭名”,便是同情心好比圣母四处泛滥,可以让所有男子“痛恶”到极点。他再上前一步,摆出废话少说的姿态:“可喜是我家臣,是罚是骂统统由我决定,熊侯不必插手。”

司徒勋听他这么一说,更是不会让开道儿:“如果她受罚,便是因我而起。我甘愿代她受罚。”

若是其她女子,听他这个话,必定是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吧。季愉皱起眉头,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该搓把泪表演一下。

至于子墨,像是口里吞了只苍蝇,呸呸呸:“熊侯,你是逼我在天子面前受罚?”

“不是。”司徒勋愣着应道。

趁他木愣的这会儿工夫,季愉自己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司徒勋看她要走,又是着急了,喊道:“可喜,不可——”

“不可?”子墨挡住他视线,仰长脖子像是有趣地观摩他的表情,“你以为她在我手里,有可与不可?”

司徒勋一刻要捏起拳头。季愉一听,苦笑:他这不是煽风点火吗?回身她是拽住子墨衣服,往外拉。见他不动,她不得加重语气:“墨墨。”

什么?她刚刚叫他什么了?子墨被她这一声成功地吸引走了注意力,因此也被她拉出了门外。

“你——”他在走廊里定住脚,气急败坏地指住她鼻尖,“何人允许你如此称呼于我?”

“子墨大人。我刚刚便是如此称呼于大人您,可是有错?”季愉应道,淡定的神气表明,你奈何我不得。

子墨是奈何她不得,不然就不会总是被她“欺压”得死死了。但他有绝招,他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绝招,甩甩两只袖筒说道:“以后我不管你了。由先生管你。本来便是先生管你。”

面对公良确实没有面对他好应付。季愉把眼眺望到远处,那里本是百里与公良交谈的地点,现在已空无一人。她心里边渐渐恍悟:刚才公良随百里离开,恐怕是想让子墨窃听她与司徒勋的对话。

子墨看她神情,便知道她是想着公良,默了声往前走。

季愉跟上他。

后边,司徒勋冲出了室外,对着她背影喊:“乐芊夫人现在这宫中。”

乐芊本是随司徒勋进宫的。但进到内朝不久,便遇到一位相识的命妇。

“乐芊夫人。有闻守城卫兵言你进京,未想到能在此遇见您。”此相识的命妇为能遇见故人,开心之际将事儿全说给乐芊听。

乐芊草草两句带过自己的事,顺便从中打探:“我此次进京,实乃有些担心世子。”

“哦。乐邑世子大人。世子夫人吕夫人,今早我是见她与荟姬大人一同进宫来了。还有,荟姬夫人身边带之人,据闻是乐邑第一美人仲兰,也是夫人您孙女。”宫中的妇人们因长期寂寞,因此喜欢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八卦事业里。

乐芊深刻了解这点,因此一再打探下去:“可知荟姬大人是为何事进宫?”

“直接往太房居所。”命妇津津有味地描述荟姬等人的行动,“夫人,您若要旁听,我倒是有路子。”

乐芊心里意会:这个人,怕是也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她与乐业之间的矛盾,想助她一臂之力。

“夫人,您与乐离大夫在宫中,曾经也是天子红人。我知您与乐离大人为人,因此实在为乐离大人痛惜。怎有如此之儿,趁阿翁病重便是意图篡位。”一路走,这位在宫中呆了许久,有资深年龄的命妇向乐芊表明心意。

乐芊并没有立即回应她心意。这个命妇,以前虽在宫中见过。但是,她有一二十年没来过镐京了。时局变得怎么样,这些故人还能不能可靠,她需要琢磨。

命妇倒是洞察出她所想,笑着转身道:“夫人,其实,是有位大人特别想见您,特命我在宫中守候您。”

“大人?”乐芊在脑海里搜索会是谁。或是说,谁居然会寄望于进京的她?

“此位大人,夫人您认得,是舒姬大人。”

“舒姬大人如今是——”

“舒姬大人如今是服侍在姜后身边。”

舒姬。乐芊对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老妇人十分记得。应说是在宫中所有命妇之中,除了由姬以外,是给她印象最深的人。如果她没记错,由姬现还是在太房身边,而舒姬,则被指派给了进宫不是许久的姜后。

这两位同样在宫中德高望重且握有重权的命妇,号称并齐于九御之首。一位由姬是通达圆滑之人,人缘极好;一位舒姬是做事利落之人,以行事严厉做事有成倍受历代天子赞赏。乐芊是哪个都不敢得罪。

为何舒姬会记得自己,自己并无地位,不过是一小小采邑夫人,乐芊至此也是想不明白的。

前面命妇打开了扇门,乐芊垂头拱手进去后,跪下先叩了个头。抬起头来,她却是先一眼望见了名男子,不由暗吃一惊。

“乐芊,此乃信申君大人也。”听一名老妇人用一把像是用刀子磨出来的嗓音说。

作者有话要说:注:几章画我先欠着啊,周日补上,先更文。O(∩_∩)O~

九御是女官。

肆捌。太房

信申君,燕国第一谋臣。乐芊认得这个名号,见真人是第一次。不过,据家里的寺人说,此前,信申与吕姬会过一次面,是为平士求亲,求的还是伯霜的亲。当然这个事其中的曲折,她很快便是调查清楚了。真相是,信申与平士要见的人是季愉。而且,之后季愉与信申在阿采被卖那次事件中见了面。

为此,她曾提醒季愉:别与信申走得太近,伤的会是自己。

如今她与这名满天下的年轻男子面对面,从对方泛发睿智的明眸里,她可以想象,这双充满柔情与光辉的眼睛不知迷昏了多少女子的心。季愉那孩子,恐怕一见到这人,便被这人的温柔给网住了吧。

她心里深深地叹息,只希望季愉能记得自己的警告。

信申同样是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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