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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黄粱半浮生-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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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怎么样了?”我走到安年成旁边轻轻的问:“她晚上回去,是有什么事儿了吗?”
安年成回过神来,他用手抹了把脸,这才稍微清醒了些。他还算客气,道歉着说:“真是不好意思,大半夜跑来打扰你们休息惊动你了,乔太太。”
乔安山说去倒水,炉火前就剩下我和安年成在。火苗映在眼底,跳跃出欢快的节奏,却丝毫没让人感觉到希望。安年成无比疲倦的叹了口气:“晚晚回去,她吐血了。”
我震惊的低呼了一声。
“其实她已经呕血呕了一段时间了,只是每次她都背着我,不让我知道。”安年成的十指插进头发里,他狠狠的拉扯着发梢:“我也真是够傻的,干嘛要带她来这种地方受苦呢?”
“你你别这么想了。”我尝试着出言安慰:“我听向晚说起过,说你是陪着她来看极光的是吗?你是帮着她实现她的心愿,这不能算是受苦。”
安年成笑的讽刺:“心愿?心愿能有什么用呢?她都要死了,还管什么心愿?”
乔安山送水过来,他接着上楼去帮王中医忙乎去了。我塞了一个杯子到安年成手里让他暖手,顺便自己也拿了一个。沉默了几分钟,安年成哑声说:“晚晚得的是癌症,胃癌,已经晚期了。”
果然还是老中医厉害,向晚的病情被他说中了。
“我刚认识晚晚那时候,不知道她有病。”因为向晚突然发作的病情,安年成的紧张不安都化作毫无头绪的絮叨:“我以为她是贪图虚荣才会接受那些男人给她的钱,我戏弄她、嘲笑她,甚至还和那些男人一样侮辱过她哎,我以前到底都是做了些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能把杯子在往他的手里推了推:“喝点水吧!”
安年成接过杯子,他还是没有喝:“晚晚怀孕的时候,我说要娶她,我想让她和孩子都有个名分。我知道,她其实也是很渴望婚礼的但她坚决不同意嫁我,她说,她要是死了,那会在我的婚姻记录上留下很不光彩的一笔。”
“那你呢?”我攥紧了手里的杯子,温度未达心底:“你是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安年成自嘲的抿抿嘴:“她说的话,我当然都说好。”
我们两个虽然都不渴,可也全都喝了几口水。等了能有半个小时左右,王中医这才从楼上下来。
王中医坐到安年成的对面,遗憾的摇摇头:“我是没有办法了西医那面怎么说?”
安年成估计早就习惯噩耗了,他也摇了摇头:“西医也是这么说的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正在从中期往晚期转。等到我知道她得病那会儿,她的癌症已经转移到食道了。医生做胃镜的时候,管子都已经插不下去。她的食道壁上,都长满了晚晚能撑到现在,完全就是有孩子鼓励她。她不能化疗,也不能吃药,还要怀着孩子终于还是不行了么?”
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安年成几次哽咽。一屋子的人都跟着他沉默了,这一尸两命,实在是让人觉得惨烈。
老中医看看我,说:“向晚叫你上去,她说她想和你聊聊。”
乔安山不断的给老中医使眼色,老中医浑然未觉的全部忽略掉:“你去和她聊聊吧!你们两个都是孕妇,能互相打打气儿。”
我看了眼疲倦的安年成,小心的往楼上走。到楼梯拐角那儿,乔安山伸手拉住我:“你别去了,让她睡一会儿。她身体那么不好,在连累你。”
“叔叔,我刚才听你说那些话,还以为你不一样了呢!”
我松开乔安山的手,执着的要往楼上去。乔安山不甘心的反问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行!我他妈的是没黄家赫对你好,还是怎么样?吕诺!你倒是说出来!”
165 他乡最后怎可能当做故乡 特别加更
“黄家赫,”四个月来,我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和乔安山谈论黄家赫:“他为我做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提。他不会跟我说他为我做了多少,他不会让我对他的付出而产生愧疚这个,就是你们两个的差别。”
“吕诺,你对我不公平。”乔安山不客气的指出:“我对你做的事情,我什么时候他妈的问你要过回报了?你自己心里的毛病,跟我他妈的有什么关系?”
我无法辩驳,但也不想承认:“乔安山,这本来就不是公不公平的事儿。还有,我们现在能不能先别谈这个?我要上楼,你让开。”
乔安山其实长的并不丑,李清河的大眼睛就是遗传自他。要是年轻个十几二十岁,乔安山应该也挺帅的乔安山的脸孔抽搐了几下,他讽刺的冷笑,幽黑的眼睛深不见不底:“是啊,黄家赫对你是够好的。什么都不对你说,连你爸爸的死,他他妈的都不告诉你。”
“你别说了。”乔安山知道哪里是我的软肋,他知道往哪捅刀子能让我生不如死。我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哀求:“乔安山,我求你了,能不能别在极夜马上要到的时候和我说这个事儿?”
收起讽刺,乔安山让开楼梯的路给我。他脸上挂着笑,但更多的则是彻骨的冷:“吕诺,你去吧!”
“叔叔。”场面变成现在这样我心底很难受,毕竟乔安山这四个月对我真的是尽心尽力:“现在家里有外人,等向晚他们走了,我和你好好的聊这个问题,好不好?”
乔安山猛然转头看我:“等向晚他们走了,你能给我我想要的答案吗?”
我的嘴微张,却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那他妈的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啊!”乔安山只留给我一个背影,他转身去找安年成坐着去了。
我微微一怔,随即轻笑。
话说的风轻云淡满不在乎,但谁心疼谁自己知道是啊,要是较起针来,我真的是什么都给不了乔安山。乔安山的一句话,将我说的一切都变成了笑话。不仅逗笑了他,同时也嘲弄了我自己。
我叹了口气,接着往向晚在的房间走去。推门进屋,向晚正躺在床上休息。听门被打开,向晚笑着睁开眼睛:“吕诺,我还以为你睡了。”
“哦,没有。”我动作缓慢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问:“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啊!”向晚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她的笑让我心底泛酸:“王中医真的很厉害,他给我扎了几针,我就觉得似乎没那么疼了。”
我点了点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向晚扬唇:“我和安年成,我们去了好多地方去看极光。呵,老天就好像是和我作对似的,偏巧哪里都看不到。”
“9月底的时候巴罗这里有过几次极光。”我对这种东西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你在这里再呆两天,应该能看到的。”
“芬兰、瑞典、挪威,我和安年成都去过了。但是无一例外的,我们两个什么都没看到。”向晚眼底隐隐的抱着憧憬:“你难道不会觉得极光很美好吗?我听人说,极光会在天地最安静最黑暗的时刻出现那是上帝给你的希望之光。他会在你彷徨无助的时候,在茫野里给你指引一条生路。虽然你知道那并不是天亮,但起码也是希望。”
从林静身上我能感觉的出来,那些发自内心信仰上帝的人,都是真正经历过生活磨难的人。生活带给我们的苦楚,往往会超越人类能想象到的最大承受极限我和向晚,我们都属于那种在柳暗里面等待花明的人。
话题起的有点沉重,我尽量调笑着说:“看极光是好事儿,但是你们两个可别赶不上飞机。喏,我隔壁住着的邻居,他就是三十年前来巴罗玩。结果没赶上飞机,他就一直住到了现在。有机会我带你去他家看看,他家里”
“吕诺。”向晚修长微凉的手轻轻扣在我的手背上,她似是有些抱歉的轻笑:“我想求你件事儿虽然很唐突,但这事儿,只能求你帮我办。”
我听到自己的鼻音浓重:“没事儿,咱俩还是挺有缘分的。你要是有什么事儿,你直说。能帮到的,我一定尽力帮。”
向晚似乎是想要坐起来,我过去扶她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我们两个都大着肚子,对看一眼,一起笑了。
“这个,你帮我给一个人。”向晚靠在枕头上半坐起身,说:“他叫木清晨,家住在z城城南的军区大院里。你到那里一打听,那儿的人都认识他。你什么都不用说,直接把东西帮我给他就行了如果你不方便回国,那找个你信的过的人给他也行。”
放在我掌心的东西还带着向晚发凉的体温,我拿起来看了看,是枚钻戒。
“木清晨?向晚?”我笑着收好戒指:“你们两个名字倒挺有意思的。”
“是啊!”向晚的表情让我的心一痛,她说:“我们一个在早上生的,一个在晚上生的我们两个,注定不能在一起。”
我握住向晚的手,她的手仍旧有点凉。感觉到我掌心的温度,向晚瑟缩了一下,笑着说:“我想,在所有人中,你应该是最了解我的。所以这事儿求你帮我,我最放心了。”
“其实,你喜欢那个叫木清晨的人,是吗?”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可还是觉得胸腔发堵:“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和安年成在一起呢?”
“是啊,我是喜欢木清晨。我喜欢他,从我出生那天就喜欢他”向晚说着似完未完的话:“但是没办法,人总归要活的现实一点。”
活的现实一点?活的现实一点还到死都拿着自己爱的人送的戒指不放?
无论什么年纪的女人,在面对爱情的时候都多多少少有点偏执。我想,这恐怕是世界上最严重的妇科病了。
我不禁心情压抑,说:“安年成,我觉得他真的很爱你既然你那么爱那个叫木清晨的,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呢?”
166 爱人抑或被人所爱
向晚将问题丢回给我:“你应该也不爱你先生吧?我看的出来,你应该是很爱上次和你在医院的律师先生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
“我们的情况不太一样。”有人能听我说话,这让我觉得心情很放松。一种迫切渴望与人沟通的欲望,驱使我想说的更多。不过即便这样,我也不能讲太多对黄家赫不利的事情:“我和黄家赫,我们没有前女友现女友纠葛不清的问题,我们的关系要远比这复杂的多。”
向晚不是多嘴的人,我要是不说她不会主动多问。而她的事情,我就算好奇也不方便打听。生活已经够不容易了,又何必徒增伤痛。
又闲聊了几句,向晚似乎有些累了。我安慰了她几句,让她安心住在这儿不要想太多。为她盖好被子,我动作缓慢的走了出去了。
房门外,安年成正靠在墙上抽烟。烟雾缭绕下,他的脸忽明忽暗看不清晰。可能觉得当着孕妇的面抽烟不太好。见我出来,安年成赶紧把烟掐灭。我对着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还没等走到楼梯,安年成叫住我。他绕到我面前,问:“晚晚,她怎么样了?”
“睡着了。”我不着痕迹的收好戒指,避免让安年成看到:“你先睡别的房间吧!别再把她吵醒了楼上的客房,你睡哪个都可以。不过我们这儿,都得你自己收拾。”
安年成点点头。
我再次打算离开,安年成则又一次叫住我了:“晚晚,她问过我吗?”
这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合适,所以只好低头默不作声。安年成轻笑了一声,估计不用我明说他也能明白。他和向晚两个人的关系,真是让我摸不着头脑。我看了眼外面的天,想着把话题岔开:“现在能是上午9点多了吧?这天还这么黑,真是要”
“她提到木清晨了吗?”
安年成的问题太直接,直接的我都不好意思撒谎。我脸上的表情转换不过来,安年成立马发现了其中的破绽。他不以为意的样子让我更觉心酸,他说:“果然啊!晚晚,还是爱木清晨的。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是没有用。”
“怎么会没有用呢?”向晚既然说我俩像,我也不知道我说的话能和向晚的心情有几分雷同:“向晚,她如果不爱你,她怎么会给你生孩子?”
安年成低头玩弄着手里的烟盒,他倏然抬头,狭长的眼睑拉出让人心凉的弧度:“她和我生孩子她是被我强迫的,才会和我生孩子。她是我最好兄弟的女朋友,是生生被我抢来的。”
“那个木清晨么?”
安年成叹息:“是啊!就是他。木清晨和向晚木清晨也是爱她的,只是她不想回去罢了。晚晚的心理我明白,她不想拖累木清晨。她一向都是这样,生了病也自己扛着。怕拖累木清晨,她和他分手。怕拖累我,她才不和我结婚。”
我开口,声音有些不稳:“别傻了,一个女人要是不想,谁能强迫她给你生孩子?尤其是向晚现在这种状况,她要是对你没有感情,她不会这么想保住这个孩子。”
话这么劝安年成,但同时我自己心里的想法也变的清晰我的心里或者也是这样,就算黄家赫做的事情让我怨恨,但我还是爱他的。我想给他生孩子,生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可能吧!”安年成的语气不太确定:“也许你说的对,晚晚,可能也是爱我的。”
安年成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现在的情景,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我仰头看了下棚顶,随即叹了口气。
“那个黄家赫,他还是挺有骨气的。”安年成说的话让我感到一阵恍惚:“虽然我和他打过架,但是和你先生比较起来,我要喜欢他多一些。”
我伸手轻轻抚了抚腹部,浅笑:“黄家赫,是要冲动一些。”
接着,我们两个人又不说话了。
临回屋之前,我提了个很难以启齿的问题:“向晚,她说她以前我有点想不通。”
“晚晚连以前的事儿都和你说了?看来她真挺喜欢你的。”安年成也没回避我,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晚晚家的条件一般,她爸妈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得知自己有病之后,她就和木清晨分手了。为了赚钱给爸妈养老,晚晚这才出来坐台的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她和所有女人一样爱慕虚荣,所以我”
说出这件事儿,安年成彻底的崩溃了。他身子像是被重物压弯,一点点变的佝偻。安年成的脑袋抵在我的肩膀上,他咬着唇,隐忍的流泪。
我想他以前一定对向晚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不然他现在也不能如此后悔。
看到安年成的痴情,我总是会不自觉地联想起黄家赫。我一边拍着安年成的后背一边变态的想,如果我要是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掉了,黄家赫会不会也这么的难过。黄家赫会不会后悔他对我做的那些事情,会不会
这些问题我想,终究是得不出答案的。除非有一天,黄家赫能亲自告诉我。可是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想要黄家赫亲自告诉我只有发生奇迹了。
劝说好安年成,我自己回到屋子里去补觉。上午的天空依旧黑暗,不自觉的,我竟然也开始期盼起极光。
我没有打开屋子里的灯,摸着黑一点点的往床上走。刚躺下,身旁冷不丁的呼声吓了我一跳。伸手拧开床头的夜灯,橘光照亮了床上躺着的乔安山。
乔安山还是来找我谈了,虽然他知道我不能给他想要的答案,但他还是来了。他可能是等的有点久,连衣服都没脱靠在床上就睡着了。
向晚说,人总归要活的现实一点这句话我能理解,但是我理解不了的是,为什么我想遵从我的内心坚持我的爱情,就一定是不现实的呢?
人,真的只能一再的向命运低头,一味的向噩运妥协吗?
我不知道。
乔安山被光亮刺激醒,他狭眼微眯的去看手表。黑暗让人的生物钟迷茫混乱,他嘟嘟囔囔的说:“这都快10点了你饿不饿?我去做饭给你吃,其他的人,就让他们自己弄好了。我又不是开客房的,供他们住还要供他们吃”
我没说话,动作迟缓的从床上下去。乔安山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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