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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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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此之外,她根本想不到一向身体健康的顾老爷为何要留下信函,有什么事,不能当面与大家说?为什么?顾老爷究竟为何要那么做?

  “祥福叔,信笺呢?”宝龄一字字的道,“那封信,我要看爹留下的那封信!”

  那封信里,也许会有她想知道的东西。

  但祥福叔只稍许迟疑,便坚定的摇摇头道:“心,此刻还不能拿出来。”

  “为什么?”

  “对不起大小姐,我既然答应了老爷,就不能食言。除非,老爷真有个三长两短,否则那封信,还是会等到老爷回来自行处理。”祥福叔缓缓摇头,顿了顿又道,“大小姐,好事想想办法,打探打探南京那边的消息吧。”

  祥福叔遂不知心里究竟是何内容,但也大致可以猜想到信里的内容,也许与小姐的身世有关。大小姐的身世祥福叔暗叹一声,那件事,整个顾府,或许只有几个人知道。所以,只要一天不确定老爷真的出了事,他便一天不能自作主张将此事公开,特别是对作为当事人的大小姐。

  宝龄盯着祥福叔,祥福叔的表情已平静下来,没有意思转圈的余地。良久,她终是轻轻舒了口气:“阮四表哥与宝婳呢?”

  “四公子适才送二小姐回了屋,二小姐怕是已睡了,四公子离开前交代,明日清晨便会来找大小姐。”

  宝龄沉默半响道:“爹的事,暂时不要告诉宝婳。”

  至于阮素臣,就算他不来找她,她也是要找他的。这个世间,怕是没有人比他这位阮家四公子,更能第一时间打探到南京的消息。

  回到拂晓园,已是夜深。

  院落里却是灯火通明,招娣比暴力先到了一步,一见她便迎了出来,脸色焦急。而招娣身边,还有一袭蓝衣的连生。连生的目光落到宝龄身上,微微蹩眉,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说什么。

  宝龄看到他们的神情,便知道,那些事,他们都知道了,她忽然无比的疲倦,没有说话,便走进屋去。

  招娣跟进来为她倒了水,替她洗漱更衣,做完这一切,宝龄走出卧房,才发现连生一直站在门口。

  “有事么?”宝龄问道。

  连生黑曜石般眼睛凝视着她,带着一丝看不透的波动:“那个人,邵九,你别太轻信。”

  这是什么话?为何突然说起邵九?宝龄一愣,忽然想起那黑暗中的吻。这小孩,是在吃醋么?可她此刻实在没有心情想这些。她唇边扬起一抹苦笑:“连生,我现在很累,我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我只愿爹这一次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就好,其他的,我不想也没有力气去想。”

  连生黑瞳轻轻的黯淡了一下,随即抿起唇,露出一丝倔强的神情,仿佛还想说什么。却见宝龄挥挥手道:“你去睡吧,我累了,我也想睡了。”

  连生身子一僵,片刻,终是转身走了出去。

  长夜漫漫,穿越来整整大半年,除了第一天,还从没有过一夜,宝龄这般难以入睡。

  这一夜,注定无眠。



  玖拾壹、南京元帅府

  隔日一大早,阮素臣进顾府的时候,错愕的发现宝龄站在清晨的初阳下,微卷的睫毛仿佛沾了厚厚的一层露珠,被压得低低的,双眉微颦,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听到马车停下的时候,她踩抬起眼,看到他,略显疲惫的双眸顿时一亮。

  阮素臣心底升起一丝怜意,不自禁的伸出手,将她额前被露珠打湿的发丝撩开:“怎么在这里?”

  “我睡不着。”宝龄摇摇头,下意识的避开他的手,飞快的道:“南京那边有消息了么?”

  阮素臣黑色的瞳仁里掠过一丝怅然,随即道:“我打听过,姑父只是被扣押起来,父亲要如何,谁也不知道。我准备回南京一趟。”

  除了亲自去南京,他别无他法。

  宝龄眼睛顿时一亮:“我跟你去!”

  “你留下。姑母还需要你照顾。”阮素臣微微蹩眉。

  “不!”宝龄坚决的摇头,半响缓缓道,“我要去。阮素臣,你带我去。”她顿了顿,眼神已是带着一丝恳切,“我娘病着,可是在南京的那个,也是我爹。”

  阮氏虽然病了那么多年,但此刻却是心病,再妙手回春的大夫、再多的人在旁伺候,亦不能缓解她丝毫的病症,除非顾老爷的事情有转机。而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虽明知她去与不去,对大局都构不成影响,亦或许无法扭转任何事,但叫她待在苏州等待消息,却着实是一种煎熬。

  阮素臣凝视宝龄,她略带红丝的眼眸透着一丝疲倦,应是一夜未睡好,但眼神却那么坚定、倔强,仿佛没人可以改变她的意志,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眼底却带着一丝恳求。他忽然想起从前每次她要做一些他不放心的事时,总会嘟起嘴,几分任性,何曾有过这种神情?心不可避免的软了,良久,他微不可闻的一叹:“我带你去。”

  “什么时候出发?”宝龄的唇边终是露出一丝微笑,不禁拽住阮素臣的手,急迫地道。

  身子微微一僵,阮素臣之间动了动,终是一点点的将宝龄的手指纳入手心里,哑声道:“你去准备一下,一个时辰之后,我在门口等你。”

  宝龄回到拂晓园,粗略地准备了一些行李,只将要去南京的事,告诉了招娣一个人,并吩咐她有事随时联系。招娣只打劝不住大小姐,将她送到门口,才叹息一声折返回来,遇到正从账房出来的连生。

  连生望着离去的马车,移过目光:“阮大哥去南京了?”

  招娣点点头,吐口气:“大小姐也跟着去了,我劝不住她,大小姐不见到老爷,是不会安心的”

  话还未说完,她便看到刚才还在眼前的少年已飞快的冲了出去。

  连生跑出顾府,追着那马车而去,直到那马车消失在街的尽头,他才大口的喘着气停下来。

  追不上了。

  良久,连生闭上眼,就算追上又如何?他有勇气将一切告诉她么?她心中的猜测十之八九,但他无法告诉她,就在昨夜,他本是下了决定要告诉她一切,然而,到了最后,还是没有。

  他几乎唾弃那样的自己,无数次暗骂自己卑鄙。

  “连生啊连生,你不敢说出来,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是因为你心里还有恨,觉得很痛快,火石,你怕说出来,她便再也不会见你?就算留在她身边也成了奢望?”连生心底问自己,却得不到一个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他深吸一口气,朝前走去。

  片刻之后,邵公馆门口来了一个少年,少年一身蓝衫,眉目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种别样的俊朗,朝门口的守卫道:“我要见九爷。”

  为首的黑衣人眉头微微一蹩,道:“是你。”随即道,“你等一下,我去通传。”

  这少年,正是连生。

  连生跟着那黑衣人进了邵公馆,后花园的长亭中,一袭宽袍的男子,正在下棋。

  连生停下脚步,站了一会儿。眼前的男子面容在阳光下是五笔的清雅高洁,仿佛世间一切的黑暗都与他无关。但那欺骗世人的清雅之后,那颗心,是无比的狠烈、决然,心思缜密,冷静的几乎叫人心生寒意。

  此刻,那男子并没有看连生一眼,只是悠悠然道:“来了。”

  仿佛知道他会来,又仿佛他来与不来,从未放在心上。连生曾经便想过,在这个男子心底深处,究竟有什么,是他所在乎的。

  “怎么不说话?”过了半响,邵九重视侧过脸,笑一笑道,“你来,不是有事要问我么?”

  连生不算一个沉得住气的人,甚至有时太过于冲动。但每当面对邵九时,他总会有一种感觉,不知该如何开口。好像是一张弦,他在另一端,不敢轻易动弹。

  这个表面温雅的男子,给他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深吸一口气,才听见自己道:“那件事,是你做的吧?”

  “是。”没有过多的累赘,亦不问是哪件事,邵九回答的很简洁。

  连生的痛苦瞬间收缩:“为什么?”

  邵九落下一颗白子,忽地眨了眨眼,好像连生问了一个滑稽的问题,然后微微一笑:“我以为,这样的结果,亦是你想要的。难道不是?”

  连生脸色白了一下,直接泛着清白,却忽地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是,这个结果,的确是他想要的。在大半年前。不,应该说,自从五岁那年开始,这便是他朝思暮想的结果。

  让那个害死他父亲、沽名钓誉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这是每一个他被舅母虐待的时刻、每一个在胭脂弄胆战心惊的夜晚,他咬着唇,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件事。

  然后,他遇到眼前这个男子。

  他还记得,那一天,他奋力向那企图侮辱他的男人刺了一刀,那男人愤怒地朝他扑过来时,黑暗中的少年手指只不过轻轻一弹,那男人便鬼哭狼嚎的跑了,他颤抖的缩在角落里,见那少年朝他微微一笑:“你姓沈?你是沈良的儿子?”

  “你是谁?”他警惕地盯着他。

  “别管我是谁。总之我要做的,与你要做的是一样。”少年扬起唇角,笑容宛若高山上的冰雪那般清澈。

  从那以后,他曾以为,他的一生便要为了这件事而活。可忽然之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如一柄剑硬生生的刺入他的生命,叫他猝不及防。那个严寒的深夜,她喝醉酒后倚在他箭头说的每一句话,不知何时开始,深深烙印在了他心底。

  “如果我说,我来自于一个遥远的地方,我并不是顾大小姐,你想不相信?”

  他不知沉默了多久,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回答“我相信”。

  好像一道咒语,从那个时候开始,一切都不同了。

  “或许——”在他陷入沉思时,邵九的声音淡淡的传来,“你已经习惯了做连生,而不是沈莲?”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轰的一声在连生脑子里炸开。沈莲沈莲这是多久没有听到的名字了?

  连生的思绪仿佛突然回到了那些久远的近乎模糊的时光。他出生那年,府中莲池里的莲花一夜间绽放,而那一年,父亲亦被聘请进了商会,深得会长的信任,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父亲于是给他取名

  ——沈莲。

  他还记得父亲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但只要有空,便会手把着手,教他拨算盘珠子,笑得慈祥而宠溺:“莲儿,你将来想做什么?”

  他当时幼小,只觉得最喜欢看父亲算账时的模样,于是道:“莲儿长大要像父亲那样,能把算盘拨的那么快。”

  父亲听了此话,爽朗的大笑。

  一切,仿佛昨日一般。

  连生走出邵公馆的大门时,整个人是恍惚的。那坐在树荫下下棋的少年,最后那句话不断浮现在脑海里。

  “每个人都要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若做了,便要承受后果,你逃不掉,我逃不掉,谁也逃不掉。”

  有一条路,一开始便无法回头,只能走下去、走下去直到尽头。

  但,哪里才是尽头?仇恨会有尽头么?

  

  与此同时,宝龄与阮素臣坐着马车,一路颠簸、马不停蹄,到达南京境内的时候,已是傍晚。

  战国时的楚威王始置金陵邑、以为“王之地也”,简称“宁”。自那时开始,到宝龄前世的二十一世纪,南京已有两千五百年的立时,是中国四大古都之一,有“六朝古都”的美称。

  宝龄曾看到有人写南京“逛南京就像逛古董铺子,到处都有些时代侵蚀的痕迹。你可以揣摩、你可以凭吊、你可以悠然遐想”

  黄昏之际,夕阳西下,整个古都笼罩在一片橘色的光芒中。若是游玩,怕是有数不清的名胜古迹。然而此刻,宝龄却没有一丝心思去观赏沿途的风景。

  一路上,她都是沉默的,她不说话,一旁的阮素臣亦不说话。这一趟路程,怕是最沉默的一次。直到马车缓缓的停下,阮素臣才看了她一眼道:“到了。”

  她跨下马车,抬眼望去,眼前的府邸高耸入云,不似顾府那般江南园林风,亦不像邵公馆那般有种西式的简洁,反而奢华磅礴。高高的牌楼上,三个金碧辉煌的大字:大帅府。

  南京大帅府。

  前朝,这里曾是江宁织造署、江南总督署的所在,前朝皇帝下江南时,均以此为“行宫”。而十几年前,阮克定都南京,在此宣誓就任华夏国大元帅,以此为府邸。

  宝龄站在牌楼下,深吸了一口气,已听到远处有人喊道:“是四公子!四公子回来了”

  几个家丁将马车牵引进去,到底是大帅府的家丁,一看便是经过严格训练,初见宝龄虽是诧异,但依旧彬彬有礼,只一瞬便不再看她,低着头引路。

  阮素臣道:“通传老爷太太与三姨太,说我带了客人回来。准备一间幽静的厢房,将顾小姐的东西都搬进去。”

  从府邸外望去,已是大得不可不估量,直到走进其中,宝龄才深深吸了口气,太大了。有点像她前世看过的一部偶像剧里的城堡,到处蜿蜒曲折、绿茵成林。一路上,凉亭、小桥、湖泊,不知经过了多少,才来到一处院落前。院落名为“观云庭”。

  其中为首的一个家丁到了门口便退了去,其余的将宝龄的行李搬进朝南的一间厢房里摆放稳妥,才离开。

  这间屋子整洁又雅致,宝龄将东西粗略的整理了一下,便道:“什么时候去见过表舅表舅妈?”

  阮素臣道:“别急,我先去见过爹,晚饭的时候,再来喊你。”

  宝龄皱皱眉,却也知道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急在意识,就算急,也是无用,终是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阮素臣匆匆离开之后,宝龄走到窗前,园子里有成片的栀子花和芭蕉,遮住了大部分的烈日,显得相当静谧,风一吹,栀子花盘纷纷扬言的飘落。

  而窗台上,摆放一盆花卉,粉红色的小花,株型散落、羽叶纤细秀丽,宝龄不觉伸手轻轻一碰,谁知那叶片竟顿时闭合起来。

  宝龄怔了一怔,忽听一个声音道:“这是含羞草,一触碰它便会躲起来。”

 

  玖拾贰、阮府三姨太

  宝龄是个女子,也听过各种女子的声音。前世有,这一世亦有。筱桂仙的声音如出谷黄莺,婉转动听;而宝婳的声音则带着羞怯,叫人怜惜。就连宝龄自己的声音,虽偏低沉,算不得清脆,但也不算难听。

  可刚刚的那个女人的声音,却是无法用简单的语言来形容。仿佛仿佛丝缎滑过皮肤,一丝暗哑、一丝沁凉、一丝妥帖。

  当宝龄抬起头时,更是有一瞬间有些恍惚。

  那女子站在不远处,唇边含着一抹笑,安静地望着宝龄。只不过一袭再普通不过的兰花旗袍,只不过最简单的发髻,浑身上下亦没有一丝多余的点缀,素净得近乎单薄,却美的叫人能屏息。

  她的美,是超乎了年龄的美。看不透年龄,仿佛二十出头,又仿佛已近中年。

  宝婳的楚楚可怜,甚至她的五官亦并不如何出彩。然而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浑身散发出的那种气质,却让人移不开目光。

  着装与气质的截然不同,让宝龄难以猜测来人的身份,她只怔怔地一动不动,而与此同时,那女子亦正看着她,一向淡定的目光里,竟是笼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飘飘忽忽,像是看到了别的什么,良久她才淡淡一笑:“我是素臣的生母。我们不曾见过,这是第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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