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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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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放大根本没有留意到,在高墙上,一人悄不声息地掠下,一身破破烂烂地衣裳竟然与躺在地上的徐瑾之一模一样,而他的脸上像是抹了一层锅底,黑乎乎一片。

  轻轻松松跃下墙头之后,他似乎将手放在腰间,好像是牵扯到了什么,他眉头微微一蹙,片刻,才缓缓地睁开眼。衣衫的褴褛、脸颊上的污渍却无法掩盖那一刹那、他睁开眼时所射出的光华,宛若漫天的星辰一同亮起,又似高山之巅的雪莲绽放,清雅、幽沉。

  无需华丽的装扮、无需任何点缀,甚至在见到他的一瞬间,连容颜也可以忽略,因为他周身所散发的气韵,根本已经超越了一切。

  一身黑衣的少年陆离似早已在墙下守候多时,见到邵九,微微低头:“爷,可有收获?”

  眸光流转,邵九的指尖落在怀中,当触到那羊皮般柔软的质地时,唇边浮起一抹清雅的笑:“很大的收获。”

  一笑间,已经走进屋去。

  只一瞥,陆离便已经深知邵九已经拿到了那样东西,若在平时,他根本不会多问,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但这一次他抿了抿唇,跟了进去,向来冷漠的神情间含着一丝关切:“她好么?”

  邵九瞥了陆离一眼:“放心,她没事。而且,很快,她便不会那么苦恼了。”

  “爷”陆离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问下去。

  “阿离,你知道与那样东西放在一起的,还有什么?”

  陆离摇摇头。

  “一封信。”邵九若有所思地笑笑,“或者说,一封遗书。”

  “顾万山的遗书?”陆离愣了一下,终是长长舒了口气,“爷心思缜密,阿离自叹不如。”

  陆离并非随意一说,在他心里,的确是极为佩服邵九。这个少年只比他大一两岁,但心思的缜密、杀伐的果断,是他永远望尘莫及的。

  邵九没有回答,但神情已经证实了陆离的猜测,他修长好看的手指在桌上仿佛无意识地划着圈圈,笑得很是随意:“别说这些虚话,你最清楚,这一次,我没有把握,我只是猜测过那坟堆必有蹊跷,但我无法直接问她,就算问,她也不一定会告诉我。”

  陆离神情微微一变,顿时跪了下来:“陆离代她向爷请罪,若她不是失去了记忆,爷应该早就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我,也记得爷,她”

  眸中仿佛掠过什么,却在瞬间了无痕迹,邵九笑笑:“起来,我又没责怪谁,不要动不动就跪,你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跪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要看值得不值得。”

  陆离回想起,很早之前,邵九是曾对他说过这样一番话。这也是他自认为不及邵九的地方,这个少年或许不跪天不跪地,但那并不是目空一切的自豪,而是——他认为没有那个必要。

  只要有必要,陆离相信,邵九可以抛却自尊,卧薪尝胆、忍辱负重。而这些年,他又何尝不是这样过来的?身体的摧残并不算什么,甚至在他心中,自尊的践踏、精神的折磨也并不重要。真正让陆离觉得可怕的人,并非抛却生命的勇士,而是这般能屈能伸,隐忍之极的人。

  这才是真正的可怕。

  陆离的思绪回到了很久之前,却听邵九接着到:“所以,当她要做这件事时,我并没有想办法阻止,因为我也想看看,这顾府中究竟有没有人知道这东西的下落。当家中有不明身份的人闯进来时,人最先想保护、最先想探视是否平安的,便是自己最重视的东西。若有人知道这东西的下落,必定会第一时间去看看,那东西是否还在。只是我没想到,那个人不是她,不是阮瑗贞,而是二姨太。”

  “二姨太是装疯?”

  “不一定。”邵九淡淡道,“或许是什么时候好了,但为了自身的安全、为了某些目的,所以继续装疯卖傻。”

  陆离接着邵九的思路道:“现在看来,二姨太的目的便是这东西,她或许听寿眉查过坟堆的事,所以起了疑,可是”陆离神情间有意思惘然,“寿眉终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若是从前,她一定也会有所怀疑。”

  “不,她怀疑了,可是阿离别忘了,她失去了记忆。”邵九淡淡道,“现在的她,心里最在意的并非是那样东西,甚至根本没有想过,她一心想查出的,或许只是那坟堆所埋之人的事,那桩关于顾府的秘密。或许顾万山之前跟她说过一些话,叫她对坟地起了疑心,但她想到的只是那坟地的主人或许与顾万山的死有关,跟她有关,而并非坟地里会藏了什么。二姨太想到了,是因为她心里一直记得这件事。她是一个疯子,人们对于疯子,总是不太在意的,所以她能知道许多别人并不知道的秘密。”

  陆离吐了口气。的确,每个人对于事情的看法会造成结果不同,宝龄虽然也怀疑坟堆有蹊跷,但没有想过坟堆里会藏有什么东西,更多的,是对坟堆主人的身份好奇;而蒋氏却对宝贝的事一直念念不忘,所以,才会很凑巧地发现了坟堆的秘密。

  陆离不知心头什么感觉,半响才喃喃:“她看了那封信,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吧?”

  她会如何呢?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她将顾老爷与顾太太当做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这一刻,她会怎么想?她会不会有危险?

  邵九眸光忽明忽暗,仿佛猜到了陆离所想,微微地一笑:“该面对的,总是要来的,难道你希望她蒙在鼓里?更何况,顾府里还有人会拼了命保护她,她不会有事。”

  是啊,该知道的,总是会知道。就如有一天,她终会知道,她的身份,她是谁一般。陆离轻轻一叹,只是为何会变成这样?

  当初她还是“她”时,他所担心的无非是她执行任务时的安危,而此刻却已经分不清了,这样对她来说,究竟是好是坏?而有一点,他始终不明白,她怎么就失去了记忆呢?

  在陆离陷入沉思之时,邵九指尖落在怀里,轻轻取出那张羊皮卷。羊皮卷因为年代的关系已经有些陈旧,但上面那犹如地图一般的路线依旧清晰无比,画着苏州近郊的某一处。

  藏宝图。

  这是他等了很久才等到的东西,上面似乎还有某人残余的体温,那个笑颜慈爱的男子亦曾在深夜将这张藏宝图摊在桌上细看。但这一刻,他却没有丝毫犹豫,似乎只看了一眼,便朝陆离道:“送去南京大帅府,务必交到阮克手中。”

  

  壹佰叁拾捌、小黑

  密密的树林中,偶尔透进一丝光线,仿佛染了树叶的颜色,变得青茫茫,像是薄胎瓷的釉色,又像是遮了纱罩的灯,冷冷地氤氲着淡淡的光晕。那光晕打在那白纸黑字上,宛若一点点琉璃的斑点,闪着光挂陆离的光。

  五味陈杂。

  宝龄最终找到一个词汇来形容此刻的心情。震惊、错愕、讽刺许许多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反而竟变得没有想象中的强烈,像是一个迷惘、苦恼了许久的问题,忽然间找到了答案,那答案虽大大出乎预料,又叫人难以接受,但毕竟是有了答案,无需再苦苦寻找,七上八下很久的心,在这一刻,倒像是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若她是真的顾宝龄,此刻心情纵然复杂,亦或许能分得清是什么,但她脑子里却乱哄哄的一片,最后只剩下一种感觉讽刺。

  下一秒,她仿佛无意识地牵动嘴角,哼了一声:荒谬,实在太荒谬了!

  从她到这个时空的第一天起,纵然接踵而来许多叫人无法看清的事,但,她一直以为了解的比看不清的多。就像是一颗大树,她一直深信是那棵树,只是看不清那些枝枝末末罢了,然而此刻,她竟发现,原来树也不是一棵树,而是其他的东西。

  多么——好笑。

  她从一开始就错了,错的很离谱。

  她指尖慢慢地蜷缩起来,那封信在手心皱成一团,然后,她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宝龄?”

  那声音轻柔,是她听过许多遍的,虽然柔弱,却带着温暖的声音,然而这一刻,却仿佛糅合着一丝古怪的寒意。

  原来一个人的主观真的可以主宰一切,当你不明就里时,她的声音是那么叫人觉得亲近,而当你明白一切时,连她的声音听起来都是异样的。

  宝龄只迟疑了一秒,便缓缓地转过身,面对那个人。

  眉目轻柔、面容苍白,阮氏站在树下,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两人,惊恐与焦急之色怎么也不像装出来的:“怎么会这样?”

  只是那惊恐与焦急是不是别有意味?宝龄飞快地闭上眼,又睁开,仿佛将心底那丝异样慢慢地压制住,才道:“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因为徐瑾之面朝地躺着,所以阮氏并看不清他究竟是谁,只是蹙蹙眉:“这便是那闯进来的小贼么?他怎么会在这?还有绣屏,怎么也”黑眸四下一扫,阮氏留意到那坟堆前的泥土似有被动过的痕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捉摸不定的神情。

  这种神情,宝龄曾看到过好多回,只是每一次,她都没有往深处想,此刻想起来,她只觉得无比的嘲讽。

  “二姨娘好像对那坟堆感兴趣。”宝龄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蒋氏倒在坟堆前,手还是朝坟堆前那处混乱的泥土伸着的,只是手心却空了。阮氏的目光亦正落在那处,听得宝龄的话微微一愣,随即皱眉,仿佛有些漫不经心:“是么?娘怎么会晓得?这也是娘想知道的。”

  宝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其实女儿一直想问,那坟堆里埋得究竟是谁?”

  阮氏指尖仿佛微微一颤,抬起头,与宝龄对视,目光轻轻一闪,又化作一片怅然,很好地掩饰了眼底那丝异样:“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宝龄淡淡道,“只是好奇罢了。”

  阮氏注视着宝龄,像是有些迟疑,片刻吸一口气道:“既然你问了,娘便告诉你,本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说了只会贻笑大方。其实”阮氏眉间流露出惆怅,几分真几分假,已是看不清了,“你爹娶我,是因为我的家世,他心里爱的便是这个躺在地下的女子,那间密室,也是为那女子所建,娘这一辈子,从未得到过你爹的真心。”

  是真是假?宝龄已分辨不清,但阮氏的神情那么暗淡的沉浸在阴影下,声音亦是怅然的,像是一阵幽幽的风,带着叹息。

  或许,这些话,是真的吧?阮氏,从未得到过顾老爷的心,否则,又怎会发生之后那么多的事?阮氏对她又怎会

  只是,阮氏为何要与她说这些?大可以只告诉她那人是顾老爷的故友而搪塞过去,不必说得那么详细,阮氏说这番话,像是想让她同情,或,又像是试探什么。

  试探什么?试探她知道了些什么?

  既然那么怕她知道,又那么恨她,为何不一不做二不休,为何不在顾老爷死后将她扫地出门,或者,让她与那躺在地下的女子一样,长眠地下?

  她记得那一日祥福叔宣读顾老爷留下的那封信时,是阮氏拼了敏留下她,如同一个护短的,看似表面柔软实则坚强的母亲。阮氏留下她,是为了什么?为了更好地折磨她?但顾老爷离世也有好一段时日,这些日子,她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阮氏对她也像从前一样,她并未收到任何伤害,除了她下意识地摸向头上,扯出几根细细的发丝,没来由地一阵眩晕。

  此刻,身后又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贾妈妈带着那些家丁纷纷而来,身后是阮素臣、宝婳与连生。

  连生自走进来,目光便没有离开过宝龄,抿着唇,黑漆漆的眼眸里是担忧的神情,宝龄朝他眨了眨眼,暂时抛下那些来自身体不知哪个部位的不适,道:“娘要怎么处置二娘跟这个小贼?”

  阮氏皱了皱眉,随即招呼人将昏迷不醒的徐瑾之与蒋氏抬起来:“这个人来路不明,先抓起来,问问。”

  可当徐瑾之的脸朝向阮氏时,阮氏的神情微微一变,呈现一种不自然的苍白。与此同时,贾妈妈也是一脸的惨白。

  除了连生,阮素臣与宝婳也是是一脸的惊讶。

  “这不是徐大夫么?”宝龄的目光落在阮氏与徐瑾之之间,阮氏刚才的神情变化虽是稍纵即逝,但因为她用了心,所以丝毫不落地收于眼底,她仿佛吃惊地低呼一声。

  那些家丁亦是愣了愣,有的已道:“是啊,是徐大夫。怎么会”

  “娘,他之前差点害死女儿,女儿定要讨个公道!”宝龄说罢,愤怒地上前,一个耳光便打了上去,只可惜,徐瑾之只是微微一晃,并未睁开眼。

  怎么还不醒?宝龄握了握拳,第二掌就要下去的时候,却听阮氏叫道:“住手!”

  那声音有些急促,见宝龄望着她,阮氏才放缓了语气:“他当初的确害了梅珊,又害过你,但梅珊的死其实是因为绣屏,而你不也好好地么?如今你气也出了,你爹发丧未满一年,就当积德。”随即朝身后的贾妈妈看了一眼,“将这人拖出去,越远越好,不要——再让我瞧见。”

  最后几个字仿佛微微加重了语气,而那一眼,贾妈妈已经明白了太太的意思。什么样的人永远也不会再瞧见?只有一个答案——死人。

  之前留着他,是因为要让他做替死鬼,后来有了三姨太做替死鬼。此刻,他竟然寻到这里来了,留下他只会多事。贾妈妈一想,眉头便浮上一丝戾气,不行,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他坏了太太的事,她已杀了一个碧莲,也不差这一个。

  “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莫名其妙的昏了过去?娘不问问清楚么?”

  宝龄眉头微微蹙起,刚才那一掌,她原本是抱着侥幸的希望想将徐瑾之拍醒,只可惜徐瑾之未醒,阮氏已以为顾老爷积阴德为由,要“放了”他,可她知道,徐瑾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之前的日子过得虽然浑浑噩噩,但好歹留下了一条命,他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不至于十恶不赦,如今因为她才又回到这里,若是因为她而死可此刻,她却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还问什么。”贾妈妈已接口道:“定是这小贼上次偷东西不成,这次见三姨奶奶的事风平浪静了,胆大包天,贼心不死,想再偷东西回去,于是潜入二姨奶奶院子里,像当初对大小姐那般,将那些看守全弄晕了,谁知二姨奶奶见那些人晕了,便偷跑出来,于是他尾随其后,又想弄晕二姨奶奶将她的首饰偷去,二姨奶奶如今不比以往,发了病时力气大的惊人,两人纠缠之下,便都晕了。看着他太太只会再想起三姨奶奶那件事,揪心的很,大小姐也不想太太犯病吧?”

  这么一说,阮氏的脸色苍白无色,咳嗽起来。底下的人大多十分敬重这位太太,此刻不觉符合道:“是啊,赶他走吧,难不成要闹到警察厅,将府里的事都都出去么?太太心善,定不想闹这么大,眼不见,也就好了。”

  连生也仿佛也思考这件事,此刻上前一步道:“贾妈妈毕竟是女流之辈,又上了年纪,若这小贼中途醒了,怕应付不来,还是我去吧。”

  “这是下人的事,怎么好让你去?”阮氏笑一笑,“贾妈妈,还不快去。”

  连生目光中含着一丝凉意,眉心微微一动,却沉默不语。

  宝龄也知道,连生身份又与她不同,若是硬来,只会让人起疑,她深吸一口气,忽地,只见招娣从栅栏外小跑而来,见了一院子的人,愣了愣,才喘口气道:“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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