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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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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龄也知道,连生身份又与她不同,若是硬来,只会让人起疑,她深吸一口气,忽地,只见招娣从栅栏外小跑而来,见了一院子的人,愣了愣,才喘口气道:“太太、大小姐、二小姐、姑爷、连生少爷”

  “什么事?”一直没有说话的阮素臣见招娣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眉心微微一动道。

  招娣看了阮氏一眼,见所有人都盯着他,才低低地开口道:“那条狗小黑不知怎么口吐白沫,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什么?!”连生蓦地一怔,一把拉住招娣的袖子,“它可吃过什么?”

  “吃过”招娣垂下眼,几乎不敢看别人,“桌上的炖盅翻了,汤汁撒了一地,想是,它吃过。”

  招娣跟宝龄去隔壁那日,正好看见过小黑,所以她知道小黑的名字,但此刻宝龄已无暇顾及这些,脑子里只有招娣的那句话。

  小黑吃过炖品,结果口吐白沫?

  轰地一声,她只觉得浑身僵硬。

 

  壹佰叁拾玖、瞬息万变

  “你是说——那汤汁有毒?”连生瞳孔蓦地收缩。

  “我奴婢奴婢不知。”招娣牙齿打颤,下一秒,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她连生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耳光。

  贾妈妈怒目而视,那眼眸跟冰针似地:“小贱人,这每日的炖品可是你煮好了端去各家房里的!你说,你为何要害大小姐?!”

  招娣已吓得瘫软在地上,捂着脸,眼底的泪水焕然欲滴:“奴婢没有奴婢不晓得啊,奴婢怎么会害大小姐”

  “怎么会?”贾妈妈阴阴一笑,“谁不知道你刚进府那会儿,什么都不如从前的明月,不知挨了多少打骂,原以为你性子好,什么都往肚里吞了,却没想你心如此毒,心机这么深!毒害主子,你可知那是什么罪么?”

  贾妈妈扬手又要打下去,手却忽地被人捉住,贾妈妈一惊,抬头便看到姑爷一脸清冷地看着自己,平素温润柔和的脸上,竟然有说不出的威严,她一时竟动弹不了,只听他淡淡道:“若是我下毒,定不会巴巴地跑来告诉别人,将那条狗偷偷处理就是了,真相还未查明,贾妈妈怎能草草下了结论?”

  贾妈妈哼一声:“这便是这贱人心思深,做贼的喊捉贼!人人都如姑爷这般想,她才能置身事外”无奈捉着自己的手仿佛有千金力,她动弹不得,那气势仿佛也弱了几分。

  阮素臣唇角仿佛轻轻一撩,温润的笑容此刻带了一丝冷意,一双清澈的眼眸,仿佛不经意地朝身旁掠过,不只是不是深秋的风中站了太久,他身边的宝婳一张脸已是惨白惨白,手心更是冰冷如雪。

  而连生,自从招娣语音一落,注意力便没有离开过宝龄,此刻才微微侧过脸,盯着阮氏道:“干娘,这件事,一定要彻查清楚。”

  从招娣出现开始,阮氏都一直沉浸在一种极为不安的气氛中,仿佛神游一般,漆黑如黑宝石般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古怪的光芒,因为这件事也的确出乎了她的预料之外。

  汤汁有毒,阮氏比谁都清楚,因为那毒便是她亲手放在炖盅中的,不会多、不会少,严格地控制剂量,并不是因为她不想报宝龄死,而是怕她——死的太快。

  那种名为“流年光”的毒,只要严格的控制剂量,便会神不知鬼不觉,一点点地侵入人的五脏六腑,侵吞人那些健康的细胞,每一次加重一点点剂量,循环往复,七天左右,人开始掉发、头晕,精神不济,犹如普通的病痛一般,三个月后,身体内的器官便会衰竭,直到死亡,整个过程自然如患病,死无对证。此药最大的特点便是循序渐进,纵然有人不小心误食了,一两次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并无大碍,甚至,就算是拿其中一碗汤用银针验,也很难验出毒来,所以,阮氏做得极小心,却也极放心。

  但是,她想到了人,却没有想到狗。

  她没想到此时会突然跑来一条狗。“流年光”本是一种极为苛刻的毒药,对每个人各有不同,体型、年龄、身体状况不同,用量也都不同。若宝龄此刻的用量用在一个身体虚弱的人身上,结果又是不同,更何况,是一只才几个月的小狗。

  这是阮氏没有想到的,也是万万不可能想到的。

  但,无妨。阮氏想,此时她站在一个绝对安全的角落,谁又会怀疑她?这横生的枝节只是稍微打乱了一下她的计划,但不至于全功尽弃。

  此刻,连生的话宛若将她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拉了回来,她藏在宽大袖口里的指尖死死地抵住手心,像是要渗出血来,脸上的神情却丝毫没有流露半分,稳稳地道:“还有什么好查的?这炖盅一共才经三人之手,我、宝婳、还有——这个丫头。除了她,还有谁?是我这个做娘的,还是宝婳这个做妹妹的?”

  一句话,地下立刻安静下来,片刻却又细细地议论起来。若说阮氏要害自己的亲生女儿,那是谁也不相信的,再说宝婳,从前受了那么多委屈都忍气吞声,进来姐妹俩的关系改善了许多,是人人都看见的,又怎么会如此做?何况,谁都知道从前大小姐嫉妒二小姐与四公子关系亲密,如今四公子去了二小姐,要说大小姐下毒害二小姐,还说得过去,要说二小姐下毒,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底下的议论声一字不落地落入阮氏耳中,阮氏苍白的唇边不着痕迹地露出一丝笑意,随即望着招娣叹息一声,目光中有一丝恻隐:“招娣啊招娣,大小姐平日纵有不是,你也不该歹毒至此,我本不想如此,可你叫一个做母亲的,怎么放过一个要加害于自己女儿的人!”脸色一沉,冷然道,“来人哪,将这个毒害主子的贱人拖出去杖毙!”说罢,微微闭上眼,仿佛不忍去看。

  “大小姐!大小姐!”招娣被人拖着,发出凄厉的喊声。

  那喊声让一直木然站着,心头千思万绪的宝龄蓦地浑身僵硬:“住手!”

  阮氏眼眸一沉,语气却还是轻柔的:“怎么,宝龄,难道你还要袒护与她不成?你是觉得我太残忍了?可我也是没办法啊。”

  “我不是袒护她。”宝龄一点点地仰起头,注视着阮氏,“我只是不相信,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想要害我。”

  这本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但宝龄的容颜在阳光下有一种近乎透明的白,映得她一双眸子如点漆,宛若浮起初春湖上未融化的一块冰,阮氏不知怎么心头一跳,有种颇为不安的感觉涌上来。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阮氏与宝龄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那被人拖住的徐瑾之与蒋氏不知何时已醒转了,蒋氏眼珠子一动不动地冷冷看着,而本来眼底一片浑浊茫然的徐瑾之,在听到阮氏说话的那一刻,忽地一亮,仿佛触动了记忆深处最惨痛不堪的回忆,那双痴呆的眼睛变得血红血红。

  阮氏动了动唇,正要说些什么,却不防不远处一阵骚动,就在一刹那,她的裙摆已什么东西扯住,那力量大的惊人,她低下头,便对上一双仇恨的目光。

  “是你!是你!”徐瑾之挣脱开那些家丁,死命地拉住阮氏的裙子,眼神中是喷火般的恨意:“我认得你,我认得你的声音,化作灰我都认得”

  他那样子像是癫狂,贾妈妈吓得唇色惨白,一个劲地叫:“快!快拖开他!还不快拖开他!”

  可此时的徐瑾之却像是一个从痴傻忽然变得狂躁的人,失去了控制,一下掀翻几个涌上来的家丁,忽地伸出手,唇边有一丝诡异、疯狂的笑:“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人,就是你,要他们剁了我的手指!”

  此刻阮氏被整个拉住,眼前全是徐瑾之疯狂扭曲的脸,直到她看到他伸在她面前的那根断指,那如覆了面具的脸才微微变色,拧着眉往后退:“你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徐瑾之竟在那一刹那放声大哭起来,“我只是想偷些东西带梅珊走,可是梅珊死了死了!我什么都不知,发了疯地逃出来,却还是被你们找到了”哭声犹如子夜眸中不知名的鸟,混沌不清,话语却是无比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我记得你的声音,那天,你要听吗剁了我的手指,说的就是那么一句你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残忍了?可是我没有办法对,就是你!你要我承认梅珊是我杀的,那一切都是我做的,否则便要我的性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怎么会杀梅珊,我那么爱她,我怎么舍得杀了她,我只是见不得她受苦,谎称她有了身孕而已,我不知道她怎么会死了”

  “住口,你这个疯子!”一瞬间,贾妈妈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恍惚想起那一日,她陪着太太在一条暗巷子里的马车上看着那些人按着徐瑾之将他的手指看下来,为了看上去像是旧伤,还故意用了一种快速结疤的药,然后听得徐瑾之被堵上了嘴后疯狂地、无力地嘶吼,她一颗心快要蹦出来,忍不住扭头颤悠悠地唤了声“太太”,阮氏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说的,正是徐瑾之刚才说的那句话,却未想到,当时折磨成那般的徐瑾之,竟是——听见了。她拼命了去拉开徐瑾之。

  徐瑾之说完那番话,凄厉的哭声却变作了呜咽,仿佛回想起了那惨痛的一幕,不觉松开了阮氏,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但他的话已犹如一记闷雷,在众人耳中炸开。

  徐瑾之的话虽是断断续续,但谁都不难想通,若徐瑾之的话是真的,那么阮氏为何要这么做?除非底下不觉有人脱口道:“断指,这阿旺不就是断指么?”

  那声音虽轻,但在一片昏暗的密林里,却无比地清晰。

  宝婳面容惨白,除了对这一幕的震惊,心中更是有说不出的恐惧,阮素臣静静地看着,面容沉静如水,连生蓦地抬起头,望向宝龄,就连刚才魂飞魄散的招娣也怔住了。

  而宝龄宝龄只是木然地望着徐瑾之那根断指。将徐瑾之带进府,试探阮氏与蒋氏,本是她的计划,然而此刻,她喉头还是仿佛被什么堵住了,难以呼吸。

  那一日,她找寻徐瑾之,是为了印证心底的猜测,那个弄晕她,将她拖到仁福堂,企图陷害她的人,究竟是不是徐瑾之。

  当她看到徐瑾之的断指后,心中的疑惑才消散,然而此刻,阮氏、徐瑾之、阿旺,这些曾经看似毫不相干的人,却在这一瞬间一点点地串联起来。

  阿旺是徐瑾之犯案的见证人,然而事发第二日,阿旺便因为久病缠身而“消失了”,她去问过,那些下人还曾提起,阿旺是因为太太仁慈才得以拖着病体留在顾府。

  原来如此。

  宝龄与徐瑾之从前只有擦肩而过的一面之缘,从未留意到他是否断指,而顾府那么多下人,她更不可能留意到阿旺。

  原来断指的是阿旺,并非徐瑾之。

  将她掳去仁福堂的也并非徐瑾之,而是——阿旺。

  阿旺与她无冤无仇,他这么做,是受了指使,那个指使他的人对他有莫大的恩惠,说不定还承诺他事发之后给他一笔钱远走高飞。

  她静静地望着阮氏,并没有说话,她想看看阮氏要怎么说。

  所有的人此刻心中都千头万绪,只有阮氏,被徐瑾之放开的阮氏却仿佛已从刚才的失措中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忽地轻轻摇了摇头:“贾妈妈,放了他吧,也是可怜,害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在心底,总归不愿意接受事实,如今疯了,看到咱们这些人,难免病情加重,说些浑话,他此次来,怕是悼念老三来了,唉,人都不在了,念着他对老三还有几分情意,就放过他吧。”

  阮氏极为疲倦地挥挥手,神情悲悯,这一幕看在宝龄眼底,一丝寒意在心头划过。

  多么像。没有一丝破绽——她这位娘亲的演技。

  就算到了此刻,她依旧维持着那副悲天悯人的神情,那么温柔,仿佛不忍心踩死一只蚂蚁。

  只是,阮氏的确可以如此。徐瑾之虽说出了一切,但在众人眼里,他是个疯子,已毋庸置疑。而虽然刚才众人的确有过震惊、疑惑,但宝龄看得出来,阮氏的一番话又巧妙地将局面扭转了过来。此刻,阮氏甚至不用再费力除掉徐瑾之,既然一切已如此,杀不杀他,又有什么关系?一个疯子,说些疯话罢了,以后他再说,也不过是个疯子。

  “好了,什么都清楚了。”阮氏自然亦是这么想的,所以她在瞬间反而冷静下来,回头看着宝龄,眼底浮上担忧,“宝龄,你可吃了那炖品么?贾妈妈,快些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慈母般的关切,在曾经,是她多么珍惜的东西。宝龄喉头微微泛起苦涩,手指微微蜷缩,最后朝怀里摸去。

  阮氏已转过身,在她看来,这一场战争,她无疑是赢了,但她却忘了,还有另一个疯子。

  忽然听一阵阴阳怪气地笑声传来:“阮瑗贞,你真是会做戏!你要去唱戏,什么筱桂仙什么白玉兰都要靠边站!”



  壹佰肆拾、拨开迷雾

  阮氏迈出去的步子蓦地顿住,身体呈现出一种僵硬的、古怪的状态。听到这个声音,她自然知道是谁,她没有想到的是,蒋氏居然说话很是清醒,这种清醒让阮氏心头忽地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她眯起眼,闭上、又张开。

  千算万算,她居然没有算到蒋氏是装疯!

  但随即,阮氏唇角又泛起一丝冷笑:装疯又如何?反正就是疯了,不疯——也是疯了。

  一个疯子的话她不怕,岂会怕第二个的?

  阮氏缓缓地转过身来,果然,那押着蒋氏的几个下人忽听蒋氏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都怔住了,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蒋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笑容如针尖一般:“只是这出戏唱了十几年,你就不嫌腻歪、不累?”

  “二姨奶奶又发病了,还不将她扶回屋子去。”阮氏微微叹息一声,甚至没有看蒋氏一眼,只是那目光中说不出的又是惋惜又是怜悯。

  阮氏轻蔑的态度刺痛了蒋氏,蒋氏犹如一只被激怒的母狮子,顿时蹦跳起来:“阮瑗贞,要不是你我怎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要不是你对我求我,求我为老爷生个儿子,又说老爷已经不能生育,我又怎会”那后头的话,她到底是说不出来了。

  这些关于顾府的秘闻,那些下人是闻所未闻,此刻纵然憋着一口气,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阮氏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你说这话,谁会相信?这样的事,不是买什么料子、做什么样式的衣裳,我叫你做,你便会做么?若你不想,谁能逼你?”

  一句话,仿佛刺到了蒋氏心中最隐秘之处,她一时噎住,的确,她当初接手那样的提议,若说完全是被逼,绝不可能,她若没有一丝欲望,自然也不可能答应,仿佛中了魔一般。可只一瞬,她仿佛想起了什么,被人踩到了尾巴的表情变得松弛、满意,甚至微微一笑,如同踩到了别人的尾巴:“我知道你唱戏唱了那么多年不是白费力气的,我自然说不过你,可是有一件事,想必他们谁都不知道,就连咱们这位大小姐恐怕也不会知道。”

  听到蒋氏提到自己的名字,宝龄心忽地一颤,然后,她听到蒋氏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那就是——咱们这位大小姐,并非太太的亲生女儿!她的生母叫陶晓晴!那个埋在这棵大树下、死了十几年的陶晓晴!”蒋氏咯咯咯地笑了,“要不是那日中秋我撞到了后脑,恢复了记忆,又装疯卖傻,将你每日拿给我喝的那些昏睡药,都给了那些看门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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