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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叶傅]鄙名楼-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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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红雪道:“什么愿望?”
  燕南飞道:“具体的愿望与这件事情无关,你只要知道,这个愿望实现了。而愿望实现的代价,就是一环扣一环地把我带向死亡。”
  傅红雪闭上嘴。眼睛里满是讽刺。讽刺而锐利的目光像针。
  燕南飞道:“你不信?”
  傅红雪道:“这个世界光是应付人就够累了,哪有功夫再制造鬼?有鬼的不过是有所图谋的人心。”
  燕南飞叹口气,道:“也许你是对的。但是这件事不一样。没有经历过的人绝对想不到这件事有多古怪,多诡异。而且,连盛齐天这样的人,都敌不过恶魔使者的一招,我除了被你杀死外,就只有被恶魔使者杀死这一条路了。”
  可是他绝对不愿意死在恶魔使者手中。
  燕南飞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很重,很崇高,很珍贵。
  如果非死不可,他宁愿把自己的生命送给最配得上拿走的人。
  而这个人,除了傅红雪外,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第二个人选。
  夕阳慢慢淡去时,有黑云压了下来,像是要挡住天的眼睛,让那些恶魔自由自在地游走作乱。
  阴冷的风四面吹起,从遥远的地方到达这里,带着一个人。
  一名少年。
  一名夹着一口箱子的少年。
  恶魔的使者!
  燕南飞的心绷了起来,紧紧握住了手中的蔷薇剑。
  傅红雪也无声地按住了他的刀。
  来者不善,善者未来。
  少年在两人面前站定,露出一副能让夕阳失色的笑容。
  燕南飞咬咬牙,道:“你来了?”
  少年道:“好像是的。”
  燕南飞道:“好像?”
  少年道:“来得也许是我,也许不是我,也许我在这个空间,也许下一秒我会在另一个空间与你交错而过。”
  他的话,燕南飞听不懂,非但燕南飞听不懂,连傅红雪都是雾水连连。
  少年笑了笑,对傅红雪道:“我知道你很厉害。”
  傅红雪道:“鬼也知道这些东西?”
  少年道:“鬼只会知道什么人是能勾的,什么人是不能轻易诱惑的。不过可惜……”
  傅红雪道:“可惜?”
  少年道:“就算是一年前,你在名单上都算得上是个不能勾的人,现在却不同了。”
  傅红雪道:“哦?”
  少年道:“因为你的心中有了弱点,因为你已经拿不稳那把刀。”
  傅红雪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一丝表情。
  少年道:“黑刀无双,斩天砍地,见神杀神,遇鬼杀鬼。那时候,你并没有愧对这个评价。而现在……”
  少年微微一笑,补充道:“现在你的刀怕是连人都杀不了,又如何斩鬼?”
  傅红雪未说话,他早已学会冷静和克制,这几年来似乎提升的只有这两样能力。
  少年转向燕南飞:“该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燕南飞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好像是的。”
  “铮”地一声,他拔出了剑,血红色的,蔷薇剑。
  他的余光一瞥傅红雪,突然愣住了。
  他没想到傅红雪是这种反应,他从来没看过傅红雪有这种反应。
  傅红雪满头滴汗如雨,他愣愣地看着前方,目光充满了恐惧和惊异。
  恐惧,谁能想象傅红雪也有恐惧?
  惊异,谁能想象傅红雪居然也有这么多的感情变化?
  少年微笑道:“在找你们之前,也有一个人让我帮她实现一个愿望,我答应了。”
  一阵疾风掠过,带着不可反抗的强势的疾风。
  “啪!”
  燕南飞反应不上来,只是微微张开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的惊讶简直要把他的心撑破。
  就连少年也微微一怔。
  疾风而过,很明显傅红雪是被人打了耳光,再笨的人也看得出来。
  这耳光大力到口腔内壁被牙齿磕破而出血,脸颊微微肿起,青红一片。
  可是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没有躲开。
  如果他真的想躲,就算是一百耳光同时扇过来,他也可以轻松地躲开。
  不但没有躲,也没有出刀,没有将那只伤害他的手砍下来。
  打他的人到底是谁?才没有得到一点反抗和回报。
  虽然燕南飞没有看清楚这么大胆的人是谁,但是不代表傅红雪看不清楚。
  也许正因为傅红雪看清楚了,他才不能拔刀。
  非但不能拔刀,他反而跪了下来。
  燕南飞感到今天的一切都乱了,乱到他想抓着头发大叫。
  少年只是怔了怔,便露出了然的微笑。
  没有人能形容傅红雪此时的目光夹杂着怎样的感情。
  来的是成就他的人,也是毁灭他的人。
  来的是抚养他的人,也是将他推向死亡的人。
  “孽障!”
  疾风顿止,这个人的身影闪现。
  是个女人,从头发看似乎已年过花甲,她戴着一个铜面具。声音尖利而刺耳。
  傅红雪毫无血色的嘴唇抖了一下,立刻被牙齿咬住,一股铁锈味回荡在口腔中,他已经不知道该叫对方什么了。
  他的脊背微微僵直,从以前开始,这个人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毁掉他的全部尊严。
  燕南飞突然倒抽一口冷气,他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了。
  能让傅红雪恐惧的女人从来都只有一个。
  那唯一的一个,不仅造就了他,也一手毁掉了他。
  花白凤。花白凤!
  即使隔着面具,燕南飞也能够感到对方那阵让他头皮都发麻的目光。
  良久,花白凤才用她那阴森冷利的语气道:“这是我的家事,外人还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要我动手把你们一个个地请出去?”
  没等她说第二遍,少年抬起箱子向燕南飞砸去,逼着他。
  这样,燕南飞想留也留不了,担忧地看了傅红雪一眼,立刻被箱子逼出了三丈远。
  很快,少年和燕南飞就消失在附近。
  那阵悚人的目光重新落在傅红雪脸上。
  惨白到没有一点血色的脸。
  随即是冷笑,阵阵冷笑。
  “你倒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傅红雪头脑一嗡,简直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她知道了,她知道了。”
  绝望的呼声回荡在心中,像一道道很抽下来的鞭子。
  他曾经几乎毁在“酒”上,可是最后他还是挣脱了出来。
  “酒”并不可怕,关键是在于你自己能不能自拔。只要能,它就奈何不了你。
  可“花白凤”这三个字对傅红雪而言,比“酒”还可怕。
  这从来就不是能不能自拔的问题,而是想拔都拔不出来。
  花白凤培养了他十八年,十八年里他已经充分的体会到生命被另一个人握在手中的感觉。
  所以他不停地流血,变强,不停地拔刀,挥刀。
  可当他离开去边城后,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没有脱开花白凤的阴影。
  到了现在,傅红雪才发现,对于花白凤的恐惧刻在骨头里,刻在心上,是道无法痊愈的伤口,只要一碰就会流出血,乌黑的血。
  而花白凤是养育了他的人,也是叶开的亲生母亲,他又怎么能动她?
  傅红雪垂下头,在花白凤面前,他似乎又变成了从前的那个孩子,他离开花白凤的这些年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幻觉。
  花白凤的出手一点也不慢,毕竟她算是傅红雪的师傅。
  即使年龄变大,她手腕的力气也丝毫没有减弱,她准确地卡住了傅红雪的脖子,阴狠的目光好像要将他千刀万剐。
  “你倒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不能结束

    天边微微的一线血色,有说不出的凄凉,院子里的树和花似乎都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气息。
  “这么说,你真的要去?”这个声音很温和,但是温和中隐隐夹杂着焦虑。
  花白凤冷冷地道:“自然。”
  “可是……”
  “他放了刀,我不在乎他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但是只有这一点我永远也不允许!”
  “……但是他是为了叶开……”这声音的主人好像在为傅红雪争取最后的机会。
  “一日拿刀终身拿刀,为了谁都不能成为放下刀的理由。”
  “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来,好像连心和肺都要咳出来了。
  “我相信他们。”这声音虽然也很温和,却有说不出的威严和深沉。
  “阿飞……咳咳”另一个人似乎还想说什么,终于无力地挥挥手苦笑:“我们也老了,花白凤,你又何必……”
  花白凤挺直腰,声音依然是神圣而不可侵犯,似乎还是昔日风华绝代的魔教大公主:“即使我老了,黑刀也不老,黑刀不老,我就不允许任何污蔑它的事物存在。”
  “我希望你知道一点,傅红雪既然能为叶开用情到这个地步,那么就算你去了也没有用。”阿飞冷冷地道。
  花白凤的眼睛里露出了诡异的笑意:“你错了。我比任何人都了解那孩子的弱点。”
  阿飞的眼睛也露出了一抹笑意,充满希望的悠然笑意:“我可以和你打赌,赌上傅红雪和叶开的未来。”
  
  天昏。凄风。树林。地暗。
  空气中凝结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绝望,有痛苦,有黑暗,充满阴霾,沉甸甸地压下来。
  傅红雪的眼神是空洞的,没有任何的情感变化,空洞到他的人似乎已经不存在此地。
  他已远在天涯,孤独的,寂静的,天涯之地。
  尽管他没有任何软弱的表情或动作,但是他此刻就像瓷器,有裂痕的瓷器,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完全碎开,散作一地。
  花白凤背着手站在他的前方,冷冷地目光像刀,像划过的刀。
  “你还记得你八岁那年冬天的事情吗?”
  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年冬天,雪很大,雪花无止境地落下来,积雪封山。
  傅红雪就在练刀的时候遇见了那群狼,一群饥饿的狼。
  周围一片死寂纯白,没有其他颜色,除了狼嚎,也没有其他声音。
  他与狼展开了为了生存的战斗。
  当时他才开始练刀,手并不稳,在奔跑的过程中,刀便丢落了。
  接下来就像一场噩梦,即使是现在想来,都会怀疑当时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为了活下来,简直变成了一个疯子;一个嗜血的疯子。
  脚,膝,肘,手,牙齿,头,没有哪里不可以是武器,迸溅出的鲜血带来的是疯狂的快意和危险的兴奋。
  活下来的代价是惨白的面容,冰冷的身体,满身的伤口,右腿上的伤口尤其严重。
  激战结束,周围一片死寂,一片空白,冰冷的雪地里,血一直在流,不停地流,全身都冻僵了,连爬也爬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体内的血不停地流出来……流出来……与雪混在一起……不停地流……
  恐惧,铺天盖地的恐惧压到心里完全喘不过气来。对生的渴望和对死的绝望纠缠着,越纠越紧,逼着他发疯。
  花白凤来了。
  她只是无动于衷地站在一边,冷眼看着,看着雪被血染成一片黑褐,看着雪慢慢地变得丑陋不堪。
  为什么那么洁白的东西会变得这么丑陋?难道这是所有外表美好的东西的共同特质?
  ——可是,他不想死啊!还不想死啊!
  花白凤的冷眼刺得他无地自容,他终于放下了所有的尊严,挪过去,一点点地挪移着僵硬的身体,激烈而绝望地看着花白凤,哭着求她,眼泪和着鲜血在脸上冻成了冰,分不清哪里是血哪里是泪。
  花白凤冷冷地声音比冰雪还冷,比鲜血还要不堪:“你为什么放下刀?放下刀就是死。”
  那天,他用尽仅剩的力气激烈地发誓,用自己的生命和不停地流出的鲜血发誓,他再也不会放下刀,无论什么情况,再也不会放下刀。
  放下刀,等于死,毫无尊严的,死。
  那天回去后,他就发高烧,连续几天的高烧,花白凤并没有特别照料,只是冷冷地告诉他:“如果你不想死,就撑过来,如果你连这种事都撑不过来,那么你就没有价值。”
  他靠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硬是扛下了这场死亡一般的高烧和无数发作时疼痛不止的伤口。
  他的右腿也因此废了,让他变成了一个跛子。
  他醒来时,花白凤告诉他的仅仅只有一句话:“别忘了你答应过什么。”
  永远也不放开刀。哪怕是粉身碎骨,哪怕是跌入地狱,哪怕是自己的至亲至爱在眼前死掉,都不可以放开刀。
  他与刀栓在一起,他是刀的一部分,刀也是他的一部分。
  也就是那天,他真正学会了憎恨,他憎恨自己的名字,憎恨那场带着鲜血的雪,就好像他逼迫着自己去憎恨杀死父亲的仇人。
  憎恨永远比爱和宽恕更困难。
  因为爱和宽恕是解脱,而憎恨却要无时无刻地逼迫着自己,抽打着自己。
  “既然你都记得,为什么还会放下刀?你现在还能够杀人吗?”花白凤的语言是冰冷而充满讽刺的,就好像当年看着发烧中的他时,一样。
  傅红雪握紧了手中的刀,他的手上暴起了青筋,即使全力咬住牙,还是能够听见咯吱咯吱的抖动声。
  这不是害怕,而是对自己的不可思议,什么时候,他做出了最严重的事情而不自觉。
  花白凤讥诮地道:“因为爱情?这样的爱情你要的起吗?”
  傅红雪周身一抖,更深地埋下头,目眦欲裂地瞪着苍白的手,好像在看这双手还是不是自己的,为什么能够做出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原来,他是这么尽力,这么尽力地爱着叶开,爱到在已经把自己的命,作为一个不能收回的赌注,放在了赌桌上。
  可是最后的结果他受的起吗?
  “我还能杀人。”他喃喃地低语,不知道是在回答花白凤,还是在告诉自己。
  花白凤冷笑一声,尖锐不改的声音让傅红雪的身体本能地一缩。
  “那么,我现在就要你去杀掉一个人呢?”
  傅红雪茫然地抬起头,梅花庵前的鲜血早已不再肆意流淌,花白凤还有什么憎恨的吗?
  花白凤眯了咪眼睛,淡淡地道:“如果,我要你杀掉夜雨呢?”
  夜雨,同样是魔教公主的女儿,不同的是她的母亲因为内心的魔障最终没有背叛魔教,为了自己的好友王凝睇宁可牺牲自己的爱情和自由。
  上一辈的仇恨情缘又岂是寥寥几句便能说完的?
  而他们的后辈,又岂是几句无关紧要就可以打法掉联系的?
  羁绊通常是代代相传的,尤其是魔教这样的“邪道”,因为它不容易招收拉拢更多的子弟,就尤其注重血缘的牵绊。
  一日为魔教人,世代都不能脱离。
  近年来魔教之所以放松了对叶开的追究,大概也是因为有夜雨在其中操作干涉。毕竟夜雨是现在最有希望成为魔教教主的人。
  花白凤道:“夜雨,在这一辈中也确实算是个天才……”
  夜雨把自己分裂成了三个人,冷血夜雨,阳光白晴,妩媚映雪。
  而且每个“人”不但有她们不同的特点,而且还擅长不同而独特的功夫:
  夜雨善于暗器,毒杀,剑术;白晴善于医理,易容,各种书籍知识;映雪则以琴声便能操纵人心,设局布阵。
  她的每个角色都演的无可挑剔,即使日后傅红雪和叶开就算知道了这三个人是同一个人,还是忍不住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花白凤看着黑刀,目光转为一种虔诚,由衷的虔诚:“可是别忘了,你有刀。”
  傅红雪沉默着,在花白凤面前,他极少说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沉默。
  花白凤走到傅红雪身边,道:“你应该知道,虽然叶开才是我的亲儿子,但是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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