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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策作者:燕赵公子-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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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书童。
  终于有一个人,会挡在他身前,替他承受这些欺辱。
  进了宫,他也一直在他身边,从来不曾离开。
  可是现在,明远也离开了他。
  这一瞬间,苏容清觉得万念俱灰,他低着头,安静地被三个小宫人带离了正殿的正门。
  魏总管并没有着急打开大门,他看着苏容清消失在前后院相连的拱门之后,叹了口气,好半天才冲着门说:“一哲,开门,是我。”
  终于,在关闭将近一个时辰之后,那扇沉重的木门缓缓而开,临近正午的阳光宣泄进那间幽暗的屋子,魏总管第一眼,就看到那个倒在血中的豆青色身影。
  张一哲眯着眼睛,他有些不能适应门外刺眼的阳光。
  魏总管也不客套,他直接走进去,蹲在明远身边查看,一边看一边道:“大田,带这位小孩子先回谢淑人那里。”
  大田本来在安抚吓坏了的路松言,听了魏总管的话,呆了一下,随即便走到那小宫人身边,把他扶了起来。
  他们早上见那小宫人时,他还很机灵懂事,现在竟吓得六神无主,任由大田把他带离正殿。
  他们走后,张一哲很机灵地又掩上房门。
  魏总管抬头扫了一眼屋里的情况,见沈奚靖不在,便皱起眉头,问张一哲:“嘉主子怎么不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张一哲向左配殿指了指,低声道:“嘉主子看起来有些吓着,情况很糟糕,我让他先去那屋歇着。”
  “恩?这是怎么回事?”魏总管听到沈奚靖吓着,眉头皱得更紧。
  如果没记错,当年在朝辞阁的宫人李柏叶死时,沈奚靖大半夜去宫人所请他,后来他们在屋里检查李柏叶的尸体,但是沈奚靖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一直都很镇定,怎么当上了主子,反而不如以前了?
  魏总管脑子里思绪飞转,正想说些什么,便听沈奚靖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魏总管,让你看笑话了,你查吧,我坐这里看着。”沈奚靖坐在左配殿的门口,他精神还是不好,但脸色已经没那么难看。
  屋里暗,但魏总管还是能看到沈奚靖面白如纸,他什么都没说,低头检查起明远的尸体。
  “各位主子,明远是割喉而亡,一刀毙命,他下手的时候没有犹豫,动作又快又准,看样子,他是早就准备好的。”魏总管这个岁数,已经见惯了死人场面,明远这个算是普通的了,他几乎是凑在明远脖子上的伤口处一边看一边说,一点都不害怕。
  宋瑞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已经缓过劲来,这会儿也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离魏总管不远的地方,注视着明远:“魏总管,劳烦你看看,他袖子里有藏其他东西吗?”
  魏总管手法很特殊,他避过那些溅出来的血痕,仔细检查了明远衣袖,这会儿明远已经僵硬,他只能用手直接在他怀里摸索,以确保他身上没有其他疑点。
  一时间,屋里谁都没有讲话。
  半柱香过去,魏总管站起身,跟着他来的打丧宫人麻利地递上一块手帕,魏总管慢条斯理擦着手,道:“宋淑人,他身上很干净,什么都没带,只有这身衣服,还有匕首。”
  宋瑞点点头,扭头去看沈奚靖,见他没有其他表示,索性道:“那今天就到这里,李管事回去与苍总管说一下今日的事,张管事也请与太帝君细说一二,魏总管便把明远带走吧,要是苏淑人有其他意思,你做主便是。今日就散了。”
  这件事是他们来查,那么今日即便明远举刀自刎,他们也已经查到真相,皇上与太帝君那里,是一定要知会的。
  魏总管点点头,招手让那两个打丧宫人过来抬走明远,张一哲打开门,一行人绕开那一滩血,出了秀鸾宫。
  沈奚靖被蒋行水扶着,走在最后面。
  宋瑞快他一步,见他面色人就不好,便低声问:“你今日怎么?还不舒服吗?”
  沈奚靖摇摇头,笑笑:“好些了,无妨。”
  他们两个心里都很沉,因为明远死了,也因为他死的这样干脆利落。
  他们出秀鸾宫院子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苏容清,但刚才苏容清闹得动静实在很大,他们在屋里,是听到的,沈奚靖知道这会儿苏容清心里很不好受,便打消了直接查明远屋子的想法。
  沈奚靖是最后一个走出屋子的,他注意到院中只有一个小宫人躲在拱门旁看着他们,想想,便招手让他过来:“你先去正堂打扫干净,务必不要让苏淑人看出端倪。”
  那小宫人偷偷往屋里扫了一眼,见到那摊血时浑身一颤,磕磕巴巴道:“奴才、奴才晓得了。”
  沈奚靖点点头,又叫张一哲:“张管事,记得找人把明远屋子封起来,让人看着,明天再过来查看。”
  张一哲点点头,答:“嘉淑人放心,已经着人办了。”
  他办事是相当让人放心的,沈奚靖笑笑,没说话。
  因为白日打丧不太吉利,所以魏总管他们走在前头,沈奚靖他们跟在后头,当他们出了正院,却看到谢燕其站在宫巷里,他没看向沈奚靖他们,反而盯着打丧宫人抬着的那张竹床。
  等到打丧宫人完全消失不见,谢燕其才回过头,沈奚靖注意到,他脸上一点欣喜都没有,只有麻木和冰冷。
  谢燕其见他们三个前后脚从院中出来,冷冷道:“是明远?”
  沈奚靖点点头,谢燕其扫了一眼那扇院门,又问:“他呢?”
  “他知道了。”沈奚靖道。
  他问的是苏容清的情况,但沈奚靖他们一直到这时也没看见苏容清,所以只得这样回答。
  谢燕其脸上的表情稍微有些变化,沈奚靖说不上来他到底是高兴还是悲哀,那种感情混合在一起,让他面部都有些扭曲。
  “他也终于尝到这种滋味。”谢燕其说完,转身回了他的配殿。
  沈奚靖他们三个沉默地离开秀鸾宫,路上,没有人说话。
  就连平时最活泼的路松言,这会儿也只低着头走路,他的沉默,让另外两个人更觉沉闷。
  短短几日,连着死了两个大宫人,柳华然在等到张一哲的汇报后,便让人吩咐他们这些宫侍,这两日不用请安了。
  要是按以前,沈奚靖一定会很高兴不用每日都去慈寿宫跑上一趟,可是现在,柳华然这种安排,却令他有些不安。
  上午出了事,中午沈奚靖用过午膳,穆琛便悄然而至。
  沈奚靖这一天都很不舒服,脸色没有了往日的红润,中午吃得也不多。
  穆琛到的时候,他成歪靠在窗下的榻上发呆,正午的阳光很暖,却无法让他像往常那样安然舒适。
  他走神得厉害,连穆琛走到他跟前都没发现。
  穆琛弯下腰,用额头碰了碰他额头,他额头温度正常,沈奚靖并没有发热。
  他被穆琛的动作惊醒,想要起身请安,却被穆琛按着动不了。
  “听蒋行水说,你吃得不多,不舒服,要随时叫御医,记得叫李明。”穆琛温言道。
  沈奚靖笑笑,微微坐正身体,给穆琛腾了位置:“不过上午惊着了,不妨事,皇上,这明远死了,线索也就断在这里。”
  穆琛握住他的手,捏了捏:“这事你不用操心,好好在宫里歇歇,要是再不好,便找李明过来给你看看。”                    
    71、

  沈奚靖这几年身体都还很好;当天夜里休息一夜;又恢复了往日精神。
  两日之后,当他们都去给柳华然请早安时;发现苏容清称病未到,而谢燕其已经好好坐在位置上。
  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年轻的宫侍们虽然心里这样想,但谁都没有说什么。
  柳华然今日倒是提了这件事;他看了一眼沈奚靖、宋瑞与路松言,悠然道:“这事;你们倒是查得快,没两日功夫,便找到真凶了;依吾看;等皇上亲政,这内宫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你们搭理,吾也好省心。”
  沈奚靖他们赶紧站起来,口称“不敢”。
  柳华然笑笑,转头问谢燕其:“燕其,这回你满意了?”
  谢燕其也笑,他样子已经慢慢恢复到以前那种温文尔雅,说话也不再冷言冷语。
  “燕其谢太帝君关心,小的已经无事,只怕苏淑人心里要难过一阵。”
  他今天说的,可跟那天讲得不一样,不过沈奚靖和宋瑞都低着头,不言不语。
  “是啊,容清那个脾气,指不定得多难过,”柳华然稍微收了收笑容,突然有些严肃地对他们道,“你们平素懒散惯了,吾从来不曾管过,结果,你们看就出了秀鸾宫这事,还好,也只没了两个宫人,要是波及到你们身上,就有你们受的了,你们且记得,宫里的宫人要严加管教,这次的事,吾不希望再发生。”
  他这话说得狠了,宫侍们赶紧站起身,回他:“谢太帝君,小的知道了。”
  柳华然满意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奚靖、小瑞和松言,虽然这次案子查得快,但是你们还是急躁了些,否则容清那宫人也不会死在他宫里,这次暂且这样,下次有机会,再让皇上给你们抬抬位份。”
  沈奚靖和宋瑞早就知道柳华然会来这一手,所以并不在意,倒是路松言,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红了眼眶,看样子心里有些委屈。
  但柳华然根本看都没看他,只是与谢燕其说了几句话,便让他们退了出来。
  之后,苏容清病情每况愈下,早晨请安之时,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的身影,流云去打听过一次,秀鸾宫的宫人讲,说苏容清已经起不了床了。
  自从谢遥与明远两位大宫人没了之后,宫里连着安静了许多日子,宫侍们都只待在自己宫中,宫人们也都轻声细语,谁都不敢大声喧哗,这样紧张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六月初五,穆琛招沈奚靖侍寝为止。
  穆琛并不喜内宫,这是宫人们都知道的,一月里,他能见一两次淑人们已经难得,进入五月以后,他也只连着招了两次沈奚靖,后来谢遥那事发生,穆琛就再也没来内宫,一直到六月初,穆琛才又去了安延殿,这一次,还是沈奚靖。
  聪明的宫人们马上便从这事里看到些许不寻常来。
  晚膳过后,当安延殿的步辇过来接沈奚靖时,沈奚靖竟然发现抬辇宫人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还真是会看人下菜碟,沈奚靖心里想想,也倒没说什么。
  他知道穆琛无论做什么都有他的深意,所以他只要照着做就好了,对与穆琛的任何决定,沈奚靖从来都不会怀疑。
  沈奚靖是相信穆琛的,因为他和他是同一种人,他们隐忍、坚定,对于朋友总是给予最大程度的帮助,而对于敌人,则从来都不手软。
  当沈奚靖站到穆琛这一边时,他就知道,就算有一天穆琛决定放弃他,也会跟他讲清楚,这对于沈奚靖来讲,就已经足够了。
  一直以来,这都是沈奚靖心里所认定的事实,可是今日,当他想到这里时,却觉得有些难受。
  沈奚靖的情绪有些莫名的低落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步辇有些轻微的摇晃,沈奚靖坐在上面,思绪也跟着起起伏伏,仿佛起了风的海面。
  滚滚浪潮一个接一个拍打在沙滩上,留下些破碎的贝壳,然后又悄然褪去。
  “唉。”沈奚靖不由自主,轻声叹了口气。
  蒋行水耳朵很灵,赶紧问他:“主子怎么?”
  沈奚靖摇摇头,没讲话。
  到安延殿时,洛林西把他从步辇上扶下来,直接带他往穆琛的那间浴室去,边走边说:“皇上安排今日直接在这边沐浴,主子不用受冻了。”
  沈奚靖被他逗笑,道:“这大夏天的,讲什么受不受冻。”
  洛林西很夸张的做了一个受不了的表情,说:“哎呦嘉主子,可别说这个,奴才要是再办错事,就得滚黑巷去了。”
  “怎么会?张总管可不会放你这得力属下走。”洛林西倒是聪明,见沈奚靖刚才有些低落,这会儿可着劲逗他笑,沈奚靖承情,也渐渐高兴起来。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浴室外,张泽北还是站在门外,见沈奚靖来了,先给他问了安,道:“皇上已经到了,嘉主子进去吧。”
  沈奚靖点点头,走了进去。
  浴室里有些热,这六月天,沈奚靖虽然穿的单薄,但乍一进去,也出了一身汗。
  穆琛正穿着单衣,靠坐在池边那张榻上看书,见沈奚靖来了,便放下手里的书,笑着道:“快些脱了衣服吧,这里可热着。”
  他这话虽然十分正经,但沈奚靖还是闹了个大红脸。
  穆琛也反应过来,不自在地低头喝了一口酒,掩饰他的不好意思。
  屋里实在有些热,沈奚靖也不矫情,直接走过去脱掉外袍挂在木架上。
  池子挺大,沈奚靖原本想要在这边洗完了再走到穆琛那边,可是他仔细看了,发现洗发沐浴用的胰子就放在穆琛跟前,他又不好意思直接脱光了走过去,只好脱掉中衣,只穿单裤往那边走。
  穆琛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沈奚靖走到池边,蹲下伸手试了试水,发现温度还可以,并不会非常烫,他偷偷看了一眼穆琛,见他只盯着手里的书看,便松了口气,飞快脱下单裤,进到水里。
  今次的浴汤跟上次闻起来不太一样,带着一点甜甜的味道,沈奚靖猜里面加了些花。
  他泡了一会儿,想要先把头发洗了,却不料穆琛走到他身后,伸手撩起他的长发。
  “你前几天脸色不大好,吃得也少,朕今日着人加了些安神健脾的药,你多泡泡。”穆琛一边说,一边用浴勺轻轻淋湿沈奚靖的黑发。
  他动作很轻,很小心,沈奚靖有些犹豫,道:“这,不太好吧,皇上……”
  这让皇帝给他洗头发,有点太过不敬了,沈奚靖想要接过穆琛手里的浴勺,却被穆琛捏了一下耳朵:“听话,听我的。”
  沈奚靖觉得自己的脸一定很红,穆琛帮他抹着胰子,然后慢慢揉搓起他的头发,他手法很有力道,但又不会弄痛沈奚靖的头皮,沈奚靖不由自主闭上眼睛,这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
  八岁之后,再没人这样温柔地给他洗头发了。
  “怎么,舒服吗?”穆琛问。
  “恩。”沈奚靖除了这个字,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他觉得眼眶有些热,有些澎湃的情绪涌上心头,那些情绪陌生到令他害怕,沈奚靖咬了咬下唇,他让自己努力镇定下来。
  穆琛轻轻揉着他的头发,突然道:“小时候,父君也帮我洗过头发。”
  沈奚靖微微睁开眼睛,低声答:“我也是,我爹很喜欢丹凤的香气,总用这个给我洗头发。”
  年幼时,他们都有爹,有父亲,有哥哥,有一大家子人。就算穆琛的家并不完美,但这也是家。后来,他们的家都没了,只能自己强迫自己长大。
  穆琛拿起浴勺,帮他把头发上的泡沫冲洗干净。
  他们都没有讲话,虽然在这样的气氛下讲这件事情有些令人伤感,但沈奚靖却觉得,他和穆琛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
  很快,穆琛冲干净他的头发,用他的玉簪帮沈奚靖盘到头顶。
  “好了,用不用我帮你身上也都洗了。”穆琛一边说,一边伸手往沈奚靖的胸膛摸去。
  沈奚靖往后一闪,红着脸道:“皇上!”
  穆琛看着他低声笑笑,撩起单裤的裤脚,坐在了池子边上:“你老是这么容易脸红。”
  “皇上不要取笑我了。”沈奚靖稍微躲开他一些,也起身出了池子,坐在池边的浴桶边用丹凤花胰擦洗身体。
  因为穆琛在看,所以沈奚靖一直低着头,他觉得自己不止脸红,全身都要红了。
  穆琛见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怕他在外面呆长了冻着,便缓缓开口道:“我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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