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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盛时光 by花满筛(现代,校园,欢喜冤家)-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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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总是油嘴滑舌的跟同学们闹,无论男生女生,几乎是从没正行的,喜欢插科打诨,喜欢扮奸佞小人,助人为乐不懂拒绝,他那么活跃,那么快乐,大家都喜欢他。
  但是他对楚见是真真切切的好,上课之前他会帮他擦桌子;为他准备好温开水;给他的钢笔灌满墨水,虽然楚见上一天课都不见得写得了俩字;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会把菜夹到楚见的勺子里;陪他连骨带肉的嚼各种猪排骨羊排骨鸽子乌鸡什么的;他上课认真听讲记笔记,下课还会找成绩好的人的笔记来对照,然后增补,然后给楚见印一份;他拿各种颜色的笔在楚见的课本上做标记、记重点,拿小尺子比着划线,横平竖直的,而不是像在自己书上那样乱涂。这样的好让楚见有点无措,但是又无比新鲜甜美。
  看着他给自己背包拎水,看着他在人群里前后左右的挡着自己不被别人碰着,楚见很想说,过了,过了,其实我没什么。但是他说不出来,他对这样的呵护上瘾了,他笑着看着享受着,他甚至罪恶的想,我这个胳膊还是别那么快好起来。
  肖千木有时发现自己想关心一下楚见居然都插不上手,他形容沈长乐对楚见就像老母鸡护崽儿。聊天的时候他对楚见说你这胳膊伤得挺值,楚见居然说我也这么觉得。
  
  一天中午吃过饭,楚见趴桌子上打瞌睡,迷糊的醒过来时,发现临着自己和沈长乐的那扇窗户上,仅存的小半幅窗帘正挡着正午的阳光,在楚见的位置洒下一片阴凉。他回头见沈长乐又不知从谁那里找了笔记在跟他自己的对照,太过明亮的光线让他与周围事物的界限趋于模糊,太过清晰的明暗让他的脸部轮廓变得深邃。楚见发现沈长乐想问题时喜欢用牙齿咬住半片嘴唇,这个小动作似乎是无意识的,楚见却觉得可爱。
  察觉楚见醒了,沈同学看看表,“再睡会你,还有半个多小时呢!一会儿我叫你。”
  “嗯,你也趴会儿。”楚见说。
  “不了,这上午的笔记还没补完呢。”沈同学重新埋头书本。
  
  看着他毛茸茸的脑瓜顶,楚见心中忽然涌起某种叫做自责的情绪,他发现自己太过分了,明明那些笔记他根本就不用看,却偏偏放任沈长乐这样去辛苦,只是为了为了为了什么呢?为了那种被重视的感觉?
  这个理由楚见自己都不信,楚见是谁啊,人从小就被重视,一路长来,他始终是最被重视的那个人,不管同学,还是师长,这对他而言根本就一点不稀奇,他不稀罕。
  他不想承认,沈长乐的重视对他而言似乎是不一样的。
  
  他回手揉揉乐乐同学的头发,把他眼前的笔记本一合。
  “嘿,别闹,楚见。”沈同学抬头嗔怪。
  
  楚见冲沈长乐勾勾手指头,沈长乐马上俯身过来,“少爷,有事您吩咐!”
  其实往常楚见会狠狠的拍他一下,然后警告他以后别老“少爷少爷”的,这不封建辟古行为么?可是今天楚见没这么干,他看着沈长乐的眼睛,灰黑色的,里面是捉摸不定的茫茫漠漠。
  楚见很认真的说:“乐乐,以后笔记不要写了,我的意思是不要为了给我看而特意去借别人的来参考什么的,真的,没这个必要。”
  沈长乐没说话,眼神安定的看着楚见,似乎想从那张脸上看出什么。
  楚见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点:“对不起,乐乐,其实我很早就想跟你说这事了,只是”
  “只是?”沈长乐喃喃的接话。
  “只是,我不知道怎么说,我觉得其实你多看点多记点可以增加你的知识面而且让你上课的时候精力更加集中听课更有效率这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吗?”楚见快速地、没有断句地一口气说完这些,忽然想给自己一嘴巴,我说的是什么啊,明明就是自己有私心还把自己说得跟为他好似的。
  沈长乐点头,没再说话,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他把笔在手头一圈一圈的转着,牙齿咬起小半片嘴唇。 
  很久,楚见觉得时间变得很粘稠,它从自己身边流过,带着沉重的质感,好像将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慢慢的剥离,有种撕扯的叫嚣在喉咙里回荡。
  “啪!”笔掉到了桌子上,时间重新回归原状,像电影从四倍慢放恢复到正常,沈长乐清晰的开口:“楚见,其实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什么都好。”
  “毕竟是我连累你受伤的,你是好兄弟,你没有跟我抱怨过半句,但是这并不能减轻我的内疚。楚见,你看你这么好,什么都好,我都觉得你就永远该是最好的。不能因为我而受影响,所以如果我可以为你做什么来补偿,我会很开心。”
  “其实我知道,这些笔记对你而言可能根本没用,还记么?那天早上来学校的路上我特意问了两个我笔记上没有、书上也没划的很偏僻的问题,结果你都回答对了。我说我真服了你了,你还说是我笔记记得全。”
  楚见语塞。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但是尴尬肯定是最主要的。他猜不准沈长乐怎么想的,因为那是个变化莫测的人。他会生气吗?觉得自己被耍了?
  楚见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忐忑着。结果沈长乐从后面绕过来一把揽住楚见的脖子,很认真的问:“楚见,你还是最好的,对吗?”
  楚见实在没反应过来,怯怯地说:“是是吧!”
  “不会被肖美人打败?”
  “不不会吧!”
  沈长乐夸张地把楚见的头揉搓两下,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很欢畅地说:“好,有兄弟你这句话就行了。楚见,别这么别别扭扭的,没事,不就是不用我复印笔记了么?这还省钱了呢。只要你仍是我最好的楚见,让我干啥或者不干啥我都心甘情愿。”
  
  楚见这下真正的懵了。他躲开沈长乐的视线,掩饰地抬手拢拢自己被弄乱的头发,内心的感动几乎从眼睛里溢出来,他很想说:“我们是兄弟啊,你说什么补偿不补偿的?太见外了。”
  或者“你想太多了,我是楚见啊,哪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再或者“你傻啊,知道我不用还天天给我复印,你钱多烧的啊?”
  这些话塞在他的喉咙里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预料中的不愉快没有发生,心里却被软软的塞进一个人的期待,沉重而满足。
  
  就这样?就没事了,这人真是太有乐了。
  
  “乐乐?”
  “啊?”
  “你真让我开眼。”
  “会说别的么你?老是这句,你复读机啊?”
  “乐乐?”
  “啊?”
  “你让我太开眼了!”
  “”
  
  很多人都跟我说要做最好的,而我只忠于我心底的声音和骨子里的骄傲,但是,如果是你,如果你说我是最好的,那么我愿意听你说,并把你的话牢牢握在手心里,因为我看见你单纯而热烈的善意和坦荡透明的心。
  
                  十四 
  一天放学早,沈长乐先跑去自家水果摊,发现只有爸爸一个人在。
  “妈呢?”
  “去医院啦。”
  “医院?我妈怎么啦?”沈长乐一听就急了。
  “你妈没事,她去看赵达和张明亮。”
  “谁啊?我不知道咱家在L市还有亲戚朋友呢!”
  “就是那天跟你打架的俩人。”沈爸爸一边把一颗坏掉的葡萄从整串好葡萄上摘下去,一边说。
  “啊?”沈同学愣在当场。“我妈就跟我说把那俩人送医院了,从来没跟我说过还去看他们。”
  “这些天你妈妈基本上经常去,给楚见做的那些吃的,也会给那俩人带上。”
  “为什么啊?爸?凭什么啊?他们欺负人还有理了?我们挨欺负为什么还要对他们这样?”沈长乐气愤地不行。
  “爸,咱不怕他们,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是怕事的人。”
  沈爸爸没说什么,拉着楚见坐下,把那个已经削好皮的苹果递给沈长乐。
  “乐乐,爸爸不是怕。他们确实是做错了,可是,你也打他们了。打得很重,赵达的胃都出血了,医生说起码得养个一年都不见得可以恢复。”
  沈长乐反应出来赵达应该是打伤楚见胳膊的那个秃头乙,“我不知道这么严重,那也是他自找的。”他狠狠地说。
  “我们不像他们,我们是要好好过日子的,乐乐,我们一家人在外面要平平安安的。”沈爸爸是个惜字如金的人,他不擅长长篇大论,但是有些话他知道他必须说给自己儿子听,这是一个做父亲的义务和责任。
  “爸,不是我们惹事,是事儿惹我们。”沈长乐坚持自己的正义。
  “不管怎样,别把事情做到绝处,这样对谁都还有后路。你要在这个城市生活,要上学,要考大学,无论如何,我不愿意有人在暗地里对咱家心存记恨。”
  “我不怕!爸,我不怕。”
  “我也不怕。”沈爸爸伸手赶走一只苍蝇。“问题不是你怕不怕,而是有没有这个必要,是不是一定要到这个地步。”
  
  沈长乐没在说话,他觉得爸爸想说这些话应该是很久了,不然他不会一口气说这么多字。从小到大,他都很少听爸爸一次说这么多话。
  然后,他低下头开始啃苹果。苹果因为放得时间久了,氧化出淡淡的黑色,果肉有点柔软,咬到嘴里是沁凉的甜味。
  直到他以为爸爸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听见身旁一声轻叹:“其实,最重要的,我们不想有个暴戾的儿子。”一口咬到苹果核上。沈长乐抬头,爸爸没有看他,那句话就像不是他说出来的。
  “爸,我其实我”
  沈爸爸抬手拍拍他肩膀,“我知道你不是,你是我儿子,我知道。只是,我们被你吓着了。”
  那个一身杀气、刀锋般凛冽的少年,手里握着明晃晃的利器,一脚踢得人吐血,却丝毫没有怜悯的人,那个景象像是噩梦般缠绕着沈爸爸,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自家乖巧懂事的儿子跟那个人联系起来。
  在他和沈妈妈把两个秃头送进医院后,那个胃脏破裂的诊断着实是让他们害怕了。他们看到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沈长乐,冰冷而决绝,他们心里慌了,觉得这不是他的孩子,可是这又分明是他的孩子。
  谁也不希望沈长乐懦弱,却更不愿意他冷血。
  可是后来看自己儿子仍像原来一样上学放学,做饭收拾屋子,仍是那样乖巧可人,还是他们最贴心的宝贝,他们开始觉得心里稍稍安定。
  可是,作为父亲他必须跟沈长乐说明,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下,那样冷酷无情地儿子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沈妈妈那段时间经常去医院看赵达和张明亮,后者倒是伤的不重。如此一来二去地,那俩人也觉得沈家厚道,除了跟沈妈妈认错道歉,忏悔赔罪,还信誓旦旦的要报答,张明亮跟沈妈妈说,以后要是有人找你们麻烦你就给我打电话,我找人灭了他,沈妈妈忙摆手,可不敢这样,你们好好工作别老惹事。
  张明亮还心服口服地赞叹,你们家儿子行,有种,虽然他打了我,可我就服这样什么都不怕的人。
  沈妈妈听了这话吓得心惊,她问丈夫要是乐乐变坏了怎么办,沈爸爸沉默很久,最后说,“那是咱儿子,咱得信他。”
  
  信他不会变坏,信他可以明辨是非,信他,能把握自己的人生。
  
  某天,沈长乐问:我是个暴戾的人吗?
  孟洋摇头,难说。 
  肖千木也摇头,没准。 
  楚见只是揉揉他的头发,“每个人都有底线。”
  肖千木低声对孟洋说,楚见太惯着他了。
  
  转眼国庆节到了,高三的学生不能像全国人民一样享受七天长假,但是也有三天可以休息。各科的老师们轮番轰炸,作业铺天盖地,那劲头不像是放假三天而是放假三个月,纷纷以十月中旬的考试为要挟,要同学们在漫长?的假期里千万别放下学习。
  虽然这些作业楚见被特许可以不写,但是并不表示他可以不会,因为老师们会出于习惯或者是某种探测的心态在某个时刻,把一些偏僻复杂的问题扔给楚见,“楚见,你来说说看这个题的思路?”,而楚见总是能举一反三,给人各种各样的惊喜。
  沈长乐把各科作业汇总成清单呈给楚见的时候,他哀哀地感慨,“我就是不吃不喝不睡也别想把这些东西完成。”
  楚见看了一眼,露出招牌式睥睨的微笑:“你啊,没有领会精神。老师也不是傻子,他们当然知道这个量的作业谁都完不成,你只要每一科的作业都按老师的进度准备好三四节课要讲的题量,开学以后慢慢补就行了。他们又没有说要检查。”
  沈同学豁然开朗,“少爷你真是老师肚子里的蛔虫。”
  这咋么听都不是句好话, “你嘴里就吐不出根象牙。” 楚见斜了他一眼。
  “你别老冲我抛媚眼行不?我又不是那谁谁谁。”乐乐同学比了个兰花指在脸旁。
  “什么谁谁谁啊?哪这么多废话你?眼红是么?”
  “可不,羡煞小生了。”
  “对了,你打算国庆去哪里玩呢?”楚见不想再纠缠那个问题。
  “您当都是您呢?视做作业如探囊取物一般。就这些作业我哪里还有时间去远地方玩啊?”沈长乐怨念地瞧着作业清单。
  “我说乐乐同学,你就不能正常点说话,本来就表达能力欠缺,还拽文拽出八里地去。直说吧,想去哪啊?”楚见真是服了他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的贫。
  “我到L市也不久,没去过什么地方,听说自然公园不错。有一期‘欢乐中国行’董卿还提起了呢,说是个天然氧吧什么什么的,要是有时间我就去那里转转。”乐乐露出向往地表情。“你呢?”
  “没定去哪呢,本来时间也不多,最多去北京转一圈。”楚见想起自家老妈说天气要变凉了,想带着他去北京添几件外套。
  其实,沈长乐叫楚见少爷并不冤枉他,他本来就是少爷命。家境殷实,父母疼爱,就穿戴而言,用孟洋那带着嫉妒的话说就是“别看一身皱皱巴巴,土的掉渣,其实从头到脚全是名牌,一根鞋带能毙你一双鞋。”
  这也不全是夸张。
  
                  十五 
  楚林成对楚见的要求很严格,他尽量不让孩子有攀比家境、穿戴、用度的想法,但是,楚见衣、食、住、行所用地东西却保证是高品质的,有很多楚见并不知道确切地价格,而安克芬虽然对自己这个几乎完美地儿子极尽关爱,也十分注意的选择适合他学生身份地衣物用品,不想让他在除学习之外的方面太过突出,她知道她家儿子光彩闪耀完全不需要靠装饰。所以,楚见在穿戴上并不特别引人注目,但是他身上看起来平平常常的衣服往往价格不菲。
  楚见本来对名牌、高档之类的东西都没什么概念,对什么东西价格贵贱也比较模糊,反正基本上要什么就有什么,给什么就用什么,买什么就穿什么,跟同学们差不多。
  后来当他偶尔路过某专卖店,注意到里面跟自己脚上一样的鞋子的标价后,他才恍惚意识到,其实自己挺奢侈的,因为他想起,有次他不小心听到老师们在说工资,班主任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买这鞋子的其中一只。
  这项认知并没有让楚见产生优越感,他记得他爸经常跟他说,人有什么样的条件就过什么样的生活。贫穷不可耻,但是也没什么光荣的,富贵不光荣,但也没什么可耻的。我们付出更多的心力,得到更多地回报,享受更好地生活,这是天经地义地事情,无需炫耀更无需羞愧。
  楚见生在这样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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