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情(生子)-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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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让他昏过去！掐他的人中！快！掐人中！”
　　云道庭紧紧掐住李随情的人中，林休勿紧接着灌下了一碗参汤，才是喂到一半，李随情便从一阵激痛中转醒过来。林休勿控制不住，参汤仍是喂下去，李随情顿时呛住了，撕心裂肺地咳嗽着，并着方才喝下的汤药统统吐出了。林休勿眼见他将汤药吐得干净，心中既是怜惜又是焦急，可如今的情势又不允许他再多想什么，只得看着云道庭的手温柔地在李随情颤抖的脊背上轻抚着，猛然发现自己是局外人，回首跂望时已不见了往昔的种种。
　　胸口又是一阵阵撕裂错位般的疼痛，李随情咳了许久，才稍稍平复下来，转眸瞥见那双憔悴的深瞳，心中却似荡开了巨大的涟漪。他抓着云道庭的双肩，张了张唇，一时发不出声响，又急急地喘了几口，那浑浊而疲惫的嗓音才传出，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李随情的目光紧紧摄住他的瞳眸，直直看穿了他的内心，却只看得到一片清亮的黑幕。
　　“我是……我……”
　　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李随情嘶哑的声音里有哽噎，有期盼，有乞怜。你是谁？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如果是，为什么骗我？如果不是，为什么，为什么不离开我？
　　“我……我是……”
　　面对这样的目光，他强大的自信与虚假得几欲成真的名姓是如此地不堪一击，明明已经骗过了很多人，甚至连自己都已然承认云道庭的存在，为何如今却不能如往昔般洒脱？他是云道庭啊，他做了十五年的云道庭，难道仍不能将那个背负着数十条血债人命的悲惨的名姓消灭殆尽吗？他的名姓，早应是在十五年前那个血雨漫天、火光熊熊的日子里与那座大宅一同化作灰烬，应是与那层骨灰一并消散云烟，那个带着血色的名姓不能再为人所知，那个惨痛的日子不能再为他人所记忆了。
　　“我是云道庭。”
　　他对着李随情清明的眸子，迎着对方真切的目光，毫无瑕疵地重申了这个谎言。他在心底暗暗冷哼了一声——原来谎言重复上一千遍，当真是可成为真相的。
　　“不，不……”
　　李随情坚定地摇着头，即使心中仍存疑虑，但他已然相信了前者。他一定是在骗自己，他一定就是那个人，他一定是在骗自己。
　　“你骗我！你骗我是不是！你在骗我！你骗我……”
　　后面的声音虽是渐渐转弱，可李随情的眼神从未放软过，是那样坚定而执着地望着他，企图在那黑幕中捕捉到哪怕是一丝的慌乱。
　　他再一次让李随情失望了。
　　“我是云道庭，我从来都是云道庭。”
　　“不，我不信！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啊……我不信……我不信……”
　　他似乎忽略了李随情现在的状况，手上轻轻一松，竟是有逃避的冲动。那嘶哑的嗓音开始让他动摇了。而紧接着李随情一声近似于哀嚎的尖叫更让他心神大撼。
　　“啊！”
　　怀中的李随情是那般激烈不安地挣动着身子。那道瞬间破裂的伤口将鲜红染透了衣衫。他甚至有那种错觉，可能又会失去一个人了，他挚爱的，想要占有的，想要保护的，排除万难只为了与其厮守的人，又要在自己软弱的无能之下眼睁睁地看他离开了。即使掌握了天下的武功，也换不回家人的性命，即使做到凌绝顶峰，也只是茕茕孑立。
　　那般自以为傲地独当一面，那般小心翼翼地视若珍宝，他终究保护不了李随情，更不谈给予他什么。他这样的一生，究竟得来了什么？求来了什么？而他，想要什么？是死生契阔的空虚誓言，还是执子之手的扶持分担？
　　或许，他要的只是一个人，一个他已将音容笑貌深深嵌入心中的人物。对他，应是毫无保留的，应是坦诚相待的，何必再让那恩仇迷离了自己的双眸？
　　“使劲！用力推！快出来了！再用力！”
　　李随情此刻几乎没有声响了，只是积蓄起一点一点的气力依照着林休勿的指示向下用力，在每一次极度安静而短暂的发力下，李随情已然虚弱地睁不开眼，酸涩而疼胀的眼中也泛起了血丝，腹中绵长深沉的疼痛混着源源沁出的汗水营造出一种压抑潮湿的环境，凸显出层层加深的窒息感。
　　当林休勿看见胎儿黝黑的胎发而兴奋地让他继续用力时，李随情已被阵阵蜂鸣声包围得听不见其他的声响了，唯一让他继续清醒的是背后逐渐明显的高温灼热。他努力不去看身边的云道庭，可目光却不自主地将他笼罩在视线之中，在那个模糊的影子中，他分外清晰地看见了焦急、担忧、慌乱与矛盾
　　对了对了，他是在骗自己呐，他还没有说实话。
　　“对不起……”
　　只是轻轻的一声，却打破了所有杂音，蜂拥着挤进了李随情的耳中。
　　“对不起……”
　　他的下颚缓缓地贴上来，附在李随情的额角上，细细地摩挲着。
　　“我骗了你，我不是云道庭，我不是云道庭。”
　　“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就告诉你，我要你们都活着，听我讲我的过去。你们都要活下来，一个也不许离开我。”
　　李随情极轻地挣了挣身子，那朵红莲的温度瞬时升到最高，绽放出红艳的光芒。他紧紧握住李随情冰冷的手，感受到他身体极度的紧绷，虔诚地向上苍乞求。
　　他要李随情，这辈子都要定他一人了！
　　红光大盛的瞬间，红莲的色彩霎时由红转蓝，渐渐地枯萎下去，最终缩成了一个不起眼的蓝点，而那个巨物也安静地从他腿间滑落。三人，皆陷入了一个沉静的泥沼。
　　林休勿抱起没有声响的婴儿，做了些简单的处理，便将孩子抱到一旁，施行救治。李随情此时仍有一些清醒的，周围的安静让他有种莫名的惧意，他不曾看到那个从自己身体里出来的孩子，亦不曾听到他响亮的哭声。
　　“他……他怎么了？为什么不哭？他们……他们不是说……孩子出生的时候……要哭的吗？他为什么不哭？你说话……你说话啊……”
　　回答他的只有云道庭颤抖的呼吸。
　　“随情……”
　　云道庭将他紧紧搂住，扳过李随情的头护在怀中，不敢让他去看那个孩子。李随情没有看见，可云道庭看得清晰，那个从李随情身体里出来的孩子紧闭着双眼，小脸涨得已然发紫了，那个孩子，怕是……
　　林休勿的银针已经深入婴儿周身几处大穴，只要他开始喘气，哪怕只是一口，救治成活的希望也是极大。但他就是那么地安静，蜷缩着小小的身子，不发出一点声响。林休勿已擦不尽自己额上的汗水，仍由着汗珠四溢流淌。
　　当他转身时，看见相偎的两人，却是不敢直视。云道庭微微抬头，对上林休勿自责的目光，见那个一动不动的孩子身上布满了银针，生生忍下夺眶的泪水，垂首轻道，
　　“多谢了。撤针吧，这是他的命。”
　　李随情的身子颤了颤，紧紧地靠向云道庭的怀抱，却发觉不论如何相互慰藉，两人的身体都是冰冷的。林休　
　37、廿八、　。。。　
　
　
　　勿不甘心，只静静地看着那个孩子，欲找出他的一线生机。婴儿依旧没有成活的迹象。
　　2011年9月10日；　23：59：36
　　




38

38、廿九、　。。。　
　
　
　　（难以理解的浪漫主义）
　　廿九、
　　“把他给我。”
　　李随情的声音闷闷的，自云道庭怀中低低地升起，云道庭深深喘了口气，闭上眼复又缓缓地睁开，极轻地抚着他的脊背，
　　“别看了。睡一觉吧，睡醒就……”
　　“把他给我！”
　　他猛然抬头盯着云道庭，那眼中的神情也如何也描绘不出了，混乱，浑浊。云道庭静静地看着他，久久甫微动眼眸，沉声道，
　　“给他吧。”
　　林休勿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撇过脸紧紧阖上双眸，把了无生气的孩子抱给李随情。李随情看着那双薄薄的唇发着紫色，细细的眼睛闭成两条紧密的黑线，胖胖小小的身躯却没有动弹，他的眼中却无论如何都落不下泪来。
　　他轻轻捏了捏婴儿柔软的脸颊，紧紧地抿了抿唇，试探地、羞赧地又期待地唤了声，
　　“宝、宝……”
　　身侧的云道庭呼吸一颤，而林休勿也早早地转过视线。
　　“宝宝？宝宝，宝宝。”
　　李随情抬头看了看云道庭，见他不曾看着孩子，便直直地盯着他。
　　“你为什么不看他？你看看他。”
　　云道庭僵硬地转过头，用眼光抚过李随情的双眸，却不曾低下视线看他怀里的孩子。复又转回了头。李随情见他不理睬，转而低下头看着一声不响的孩子。不久，他忽地轻轻地道，
　　“宝宝醒了。”
　　云道庭不曾回眸，甚至垂首不语。听得李随情缓缓道，
　　“宝宝要醒了，我知道的，他要醒了，他会醒的，会的，会的。”
　　听着他的口气，云道庭怕李随情一时想不开，转头匆匆瞥了一眼安静的婴儿，对李随情道，
　　“他不会醒了。”
　　“他就要醒了，我知道的，宝宝要醒了。”
　　“别这样……他不会醒了，你别这样……”
　　“不，他要醒了，你信我，信我好不好？你看看他，你看看他。”
　　云道庭盯着他，深深地换了口气，缓缓低下视线看了看没有声响的婴儿。
　　“他要醒了，他要醒了对不对，你看，你看他。”
　　他把孩子抱紧在怀里，愣愣地看着他，视线渐渐模糊了，便睁大了双眼，云道庭颤抖地伸出手，抬起李随情的下巴，一颗滚烫的泪珠便滑落在他手心。
　　“云道庭……”
　　云道庭紧紧地抱住他，把李随情和孩子一同护在怀里，
　　“云道庭……”
　　李随情靠在他的肩头，泪水是止不住地向下淌，明明就要得到了，却在不经意间亲手毁掉，明明不敢奢求，却要在获得希望后背负失落，不公啊！不公啊！
　　2011年9月12日；　22：54：38
　　“云道庭……呜……”
　　“别哭，还会有的，孩子还会有的。”
　　“呜……”
　　“咳……咳……”
　　一阵奇怪的声响自李随情怀中响起，他身子一僵，木然一声，
　　“他醒了。”
　　云道庭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把他紧紧抱住，颤抖着声音，
　　“别傻了……”
　　“他醒了，我听见了，他醒……”
　　“李随情你冷静点！他死了！不会再醒过来了！他死了！他死了！”
　　他死了！
　　他死了！
　　他死了！
　　“不！他没有死！你信我，他真的、真的……”
　　“咳咳……哇……哇……”
　　那微弱的哭声由弱变强，之后竟是响亮地充斥了一室，云道庭还不曾反应过来，就听林休勿惊奇而惊喜的声音传来，
　　“活了！活了！真的活了！”
　　“他醒了，你看，他真的醒了。”
　　云道庭看着那个在李随情怀中响亮啼哭的之前还死气沉沉的孩子，心中的滋味已难以用一般的惊喜或是欣慰来描述了，
　　“他、他活了？他活了……”
　　李随情望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正要张口说些什么，眼前一道模糊的影子闪过，婴儿的哭声顿时传远了。李随情未曾看清，身侧的云道庭已瞬时出手，逼向那道影子，婴儿的哭声霎时一停，正是被人捂住了嘴。
　　“放手！”
　　林休勿见那孩子的嘴被捂得紧紧的，一点哭声都发不出了，便一掌打将上去。不料那人是直接用那个小小的婴儿来挡，他急急收回掌力，竟是内息冲撞，手掌酸麻不已。云道庭趁势攻上，那人身形如鬼魅般闪至屋前，正欲离开时忽听得李随情一声凄厉的呼唤，
　　“师姐！”
　　那身影一顿，抱着婴儿愣愣地望向李随情，又看了眼怀中的孩子，咬咬唇又是欲走。
　　“师姐！别！”
　　银纤恩脚步一停，看着李随□说些什么，但见身旁两人又慢慢靠上来，后退一步，喝道，
　　“别过来！”
　　云道庭紧紧盯着银纤恩手中的孩子，不得近前，只冷冷地细细关注。
　　“师姐，你放开他，放开他……”
　　2011年9月13日；　14：19：46
　　银纤恩把孩子护得紧了，仍是捂着他的嘴，眼见那孩子的脸色开始发红，云林二人互相使了眼色，各自近前。
　　“师姐，把他给我，把孩子给我。”
　　银纤恩摇了摇头，兀自向后退去，
　　“别走！把孩子还给我！”
　　李随情现在无法起身，只得抓着床沿将身子勉强坐起，见银纤恩的手仍捂着孩子的嘴，更是心急如焚。
　　“随情，你当真要与他在一起吗……”
　　李随情望着银纤恩，又看了看云道庭，犹豫着话语，
　　“你不敢回答？那好，那你便与师姐走，师姐不会逼你的。”
　　这明明就是威胁，在银纤恩说来，却成了一桩成全李随情的好事。林休勿怒由心生，正欲出口指责却被云道庭看了一眼，生生忍回去。
　　2011年9月13日；　15：39：40
　　“你先把孩子给我，我再与你说，把他给我……”
　　“不！我不会把他给你的！”
　　银纤恩倏然提高音调，竟是坚决得义无反顾。她看了看婴儿，又望向李随情，见他目光灼灼，眼中顿时盈满了泪水，
　　“你骗我……你骗我……你又在骗我……你明明说要和我在一起，陪我一辈子的，为何如今你要反悔，甚至甘愿为他生子！”
　　李随情见她泫然欲泣，心中亦是不忍，他强忍着那阵心悸，往日里让银纤恩梦断魂劳的声音在此刻在嘶哑之外带上了使她心碎的语气，
　　“我配不上你，我说过了……我配不上你……”
　　“借口！这都是借口！你还在骗我！为什么你还在骗我！”
　　“不，我不曾骗过你，我爱不了你，师姐，我真的爱不了你……”
　　“师姐？呵呵……”
　　银纤恩冷笑着，一边向后退去，
　　“事到如今你仍唤我师姐，可见你心中从来没有我！那好，我得不到的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你不是想要回你的儿子吗？怪物，这个怪物！哈哈……我要公告天下，让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个怪物是两个男人苟合的产物！哈哈……”
　　银纤恩仰头大笑，又是泪流满面，三人见了又惊又怪，李随情轻唤一声，
　　“师姐……”
　　银纤恩忽止了笑声，目光瞬时转为哀伤，喃喃道，
　　“随情……你为何不要我了？纤恩何处不好？哪里比不上你心里的那个人？为何不要纤恩了，为何……哥哥……你也不要纤恩了，你宁愿和那个男人一起也不要纤恩了！我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都要离开我？”
　　李随情见自小如亲姐般对待照顾自己的银纤恩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倚在床边心力随着心神的激荡愈发衰弱，一旁的林休勿悄声对云道庭道，
　　“趁她此刻心智大乱，我去守住门边，你见机行事！”
　　云道庭微一颔首，便听得银纤恩略显呆愣的声音传来，
　　“小宝宝……只有你陪着我了，你与我走，陪我一生一世好不好？”
　　她紧紧捂着孩子的小嘴，那婴儿饶是如何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你不做声便是应了，好，你与我走罢！”
　　林休勿未来得及挡在门前，银纤恩身形忽闪，便窜出门去，两人立时追上，
　　“站住！”
　　“哇……”
　　刚冲至门口，便是一阵嘹亮的哭声传来，而云道庭高高悬挂的心也终于在看见晓月师太的那一刻骤然落下。银纤恩一时不备，被恰好赶到的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