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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梦迷蝶之秋霁-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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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慢慢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细刻精镂的木床上,木床可能因为年代久远,木料有些暗淡,稍显严肃,但依然很雅致。
  这是楚国皇太后居所清宁宫里的润仪院,是太后侄女、安阳侯之女舞昭郡主萧霁云的闺房。
  清晰的声音在脑海回响,仿佛有人在身边解说,我一呆,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是谁在和我说话,还有什么楚国、安阳侯、舞昭郡主,为什么我这个从三岁起便被无数书籍淹没的格格连听也没听过?
  我这是在哪里?事情脱离掌握的不妙和身处陌生之地的恐惧越来越浓时,我猛的掀开锦被,踉跄着下地想找人问清楚。还没跑几步,不经意间瞥到几案上铜镜里隐约透着熟悉的玉容。
  镜中的女孩虽然年纪不大,却已初露风华绝代之色,柳眉杏目,五官精致若雕琢,气质清雅脱俗。但这种美却是我以前最不屑的,柔弱的仿如睡莲,经不起一丝风雨。
  此时,那女孩明澈如秋水的双瞳里满是惊慌,越发显得楚楚可怜,也更增我的厌恶。我不由自主的皱眉,却见镜里的她也神色一敛的蹙起眉,眉眼间隐隐露出轻蔑不屑。
  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浮上心头,我犹如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冰水,手脚冰冷麻木,冷汗不知不觉的滑落。我抖着手抚上自己的脸,绝望的见到镜中女孩和我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
  你是舞昭郡主萧霁云,今年十二岁,父为安阳侯,母为先皇御妹容仪公主。因亲母早逝,自幼被接到宫中由皇太后抚养。
  那声音又开始在脑中响起,平铺直述的向我介绍着我此时的身份。我听而不闻的慢慢走到镜前,深吸口气,猛的把镜子举起,镜中映出的仍是那细细的眉,如秋水般的眼,什么也没改变。
  我闭上眼,心沉到谷底,为什么会这样?老天你这开的什么玩笑,快把我健康小美女的身体还来,我才不要换到如此弱不禁风的身体里呢!而且就算我比较早熟好了,可我今年才七岁,这什么见鬼的舞昭郡主已经十二,小姨总说女人青春短暂,谁快把我五年的青春还来呀!
  沉到谷底的心猛然爆出怒气,这简直天妒红颜,我眼中烈火熊熊,却不知该找谁发泄,只能抬手使劲把铜镜摔了出去。没想到这时门被打开,一个着装和古画中唐朝侍女颇多相似的少女推门而入。
  “啪!”
  “啊!!”
  “哗啦!”
  惨叫和东西破碎的声音混成一片,我冷笑的望着因被我打中而泪水滚滚的少女。她手里本端着瓷碗,却正被我摔出的铜镜砸中,结果可想而知,碗中还冒着热气的东西洒了她一手一身。
  少女泪眼大睁的望着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看着一身狼狈的她,我忽然有了想大笑的冲动。
  “哈哈哈哈哈”我拼命狂笑,为自己的杰作而得意,连发现自己脸变成了陌生人的恐惧也不翼而飞,只剩下声声不息的笑
  那个被我打到的少女的表情仿佛见了鬼,惊慌失措的转身就跑,独留我在房中继续笑。
  喉咙又开始火烧火了的痛,笑声也越来越难听,像厉鬼在嚎叫。这身体漂亮是漂亮,怎么嗓音这么难听,我皱着眉继续笑。体力不济,慢慢滑坐在地,心里抱怨这身体的柔弱,却依旧笑着。
  有水珠打在手上,难道屋里也会下雨?我的笑声不肯稍停,却渐渐低回走音,竟像在哭了。我抬手抹着湿湿的眼,不相信4岁以后就没哭过的自己还会有泪。
  我没哭,我没害怕,我没哭,我没害怕我不断重复的念叨,却抑制不住身体的抖动。
  小姨、表哥,你们都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救我?
  求人不如求己,你以为这宫里有人可以相信吗?小姨森然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清晰得仿如昨日之言。
  我不会让你死的,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带走你。坠树昏迷前表哥保证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泪眼模糊中隐约看到他坚定的表情,我伸手去摸,却又摸了个空。
  什么也没有,正如小姨所言,没人能帮我,表哥的话都是骗人的
  我模模糊糊的睡去,然后又被阵嘈杂声吵醒。处于陌生环境的我并没有马上睁眼,而是细细的睁开一条缝观察情况。结果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张雕刻精美的木床上,一个中年男人正把手搭在我腕上,一言不发的沉思着,似乎在替我号脉。
  “张太医,郡主的病到底怎么样?”一个威严的中年女声淡然的问,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感,让人觉得被问到病情的人一定与她素不相识。
  由于被中年男人挡住了大半视线,我又只能眯着眼观察,所以只看到他身后影影绰绰的全是人,却没看见问话女人的样貌。在我床边的中年男人又沉吟了片刻,方收回手转身恭敬行礼道:“回太后,郡主是气血不调,身体虚弱,静心修养一段时间,自然”
  “哀家不是问你这个,哀家想知道的是郡主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脑子受了刺激,染了癫狂之疾?”
  “这个”张太医似乎有什么顾及,迟疑着变态不语。
  “张太医!”中年女子的声音并没有加高,却忽然让人觉得充满了不能冒犯的威仪:“你如实禀告即可,哀家还受得了。”
  张太医听了这话,才嗫嚅道:“郡主是否患了癫狂之症,还要等她醒来,容下官细细观察一二,才好”
  “张太医!”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插入,以我多年的深宫生活经验,可以听出那是百分百的太监腔调:“太后只问你是或不是,您如实回答即可。”
  语气中隐隐透出的威胁让我蹙眉,似乎这个死太监和刚才太医口中的太后都非常希望听见郡主癫狂的消息。
  从他们的对话和行动来看,所谓的郡主肯定是我,为什么这些人都盼着我发疯,难道我和太后有仇不成?可明明记得那在脑海中指点的声音说过,我这个舞昭郡主是太后的侄女,自幼被太后抚养,就算关系不好,也不至于有深仇大恨吧?
  “是是是臣糊涂,回禀太后,郡主确是因忧思所侵,致使内毒发作,这才才癫狂,所以以臣愚见,还需搬到僻静处静养为宜。”
  我听着那太医磕磕绊绊的说着,心里颇感不屑,这也叫太医?根本连宫里睁眼说瞎话的各中三味都没有体会,居然能在这所谓的楚国皇宫治病救人,我看他还不如先救救自己。
  想当年我和表哥他们折腾十三阿哥后,请来的太医那才真叫厉害,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炉火纯青,药方子开的更是稳稳当当,挑不出一丝毛病。
  我正想到精彩处,在心里暗暗手舞足蹈时,那威严的女声又响了起来:“是吗?我苦命的云儿”
  “太后,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郡主要是清醒,见您这样,也必然万分伤心。”
  伤心个头,你个死太监就会拍马屁,我怎么没听出那老女人在伤心,而且她就算真伤心好了,又关我什么事?我的心情一下滑落,都说风水轮流转,没想到却转得这么快,以前是我欺压别人,然后找太医圆谎,现在看这意思,是有人要欺压到我头上了。
  太后听了规劝的话,长叹道:“现在说这些也是无用,哀家看还是想办法给云儿治病要紧。张太医既然说云儿需在僻静处修养,这宫里人多嘈杂,想必多有不便,哀家看还是让云儿搬回家小住几日吧,有他父兄在旁呵护,云儿定会很快好起来。小桂子,这事就教给你办了,一定要稳妥,不要让云儿再受惊了。”
  “太后圣明,奴才一定尽心尽力,太后尽管放心。”
  随着那死太监的话声落地,我的手下意识的攥紧,想跳起来反驳,说我根本没得疯病,凭什么把我赶出宫?
  脑中忽然闪现二年前,姑姑宜妃抱病,宫中太医久治不愈的事。那时的我见姑姑日日消瘦,表哥也总皱着眉头,不禁越发担心,于是去求几乎无所不能的小姨给姑姑治病。可小姨听后却只是笑笑,一向寒凉的眼里微露讥嘲,告诫我:“小瑶,你记住,宫里人得病不比平常人,自然医治起来也不能用寻常手段,因为他们病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果然,没过多久,在小姨带我见证了那件事后,姑姑的病便一日好过一日,直至病愈。
  我渐渐松开了紧攥的手,呼吸也变得缓慢平稳。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病没病,又且是我说了算的。既然如此何必争一时之气,不如耐心等待,以图日后反击。
  以前的舞昭郡主秋霁云不喜欢帝王家的生活,我却爱极,但我要的是左右别人命运,而不是如此时般被人左右。手再次握紧,感觉到指甲入肉的钝痛,总有一天,我要今天摆布我命运的人都付出代价。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有很多人向外走去,想必是太后要离开,果然不久声音渐渐远去,直至完全消失。
  我又静静的躺了半天,确定他们走远不会返回后,刚睁眼动了动,忽然推门声响起。我急忙躺回去,心想还有完没完,有心让进来的人滚出去,却又不愿和这些素不相识之人罗嗦,正没做理会时,脚步声已到了床前。
  脚步声到床前就戛然而止,诡异的寂静缭绕在室中。当我越来越不耐烦时,一只手忽然探到我脖子上。那手明明温热,甚至有些滚烫,我却觉得像是双死人的手。从那只手上感觉不到一点生气与活力,仿佛手的主人即将不久人世。
  被这样的一双手摸到脖子上,我差点尖叫,还好咬牙忍住,等着看此人到底意欲何为。
  那手只是轻轻地反复抚摩我的脖子,动作温柔,但不知为什么我的心仿佛不属于自己一样,明明我很冷静,它却偏偏越跳越快,几乎要从嗓子中一跃而出。当那手从我脖子上抽离时,狂跳的心猛然停止躁动,犹如死去般无知无觉。
  “走吧,走到我我再也看不见的地方,但愿我们永远不必再相见。”一个犹带稚嫩的男孩声音冷冷的在耳边响起,我隐约感到那霜般寒冷的深处是被冻结住的恨意。
  话声结束,本以为说出如此无情话语的人必会因不想再见我而甩袖离去,可他却轻轻的替我把刚才慌乱中没来得及盖回的被子拉好。那么缓慢又温柔,全不似之前的冷酷,我忽然有了好奇心,是不是说话的和替我盖被子的根本是两个人,否则为什么反差如此巨大?
  脚步声又一次传来时,我睁眼悄然坐起,看到一个男孩背影消失在门边。

  第二章 留在身边的危险(上)

  他是楚国楚惠王慕容昊,今年十三岁,是舞昭郡主的表兄同时也是亲手掐死舞昭郡主的人。
  在我脑海中的神秘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向来平稳的语气有了轻微的颤抖。心也因这声音开始痛得发胀,完全脱离我的控制,像已经生生的裂开了。
  你是谁?我力持镇静的在心里喝问,但等了良久,却无人回答。
  慕容昊为什么要杀舞昭?我不死心的又换了个问题。
  因为慕容昊的生母西太后死于舞昭郡主的父亲和其姐东太后之手
  就这样一问一答,我大致弄明白了楚国皇宫的各方关系。楚国现任楚惠王慕容昊生母只是个小小宫女,因先王死后,遗旨指定慕容昊登基,才被册为西太后。而舞昭郡主的姑姑则是先王的正宫娘娘,出身于楚国四大世家的秋家嫡系,先王死后被册为东太后,身份自然比西太后尊贵。可西太后毕竟是慕容昊生母,而慕容昊又还年幼,先帝遗旨本为两宫垂帘,八大臣辅政,东太后却担心西太后欺压到自己头上,于是私下与其兄长,也就是舞昭郡主的父亲安阳侯合谋害死了西太后。
  不巧的是这件事正被一起玩耍的慕容昊与舞昭目睹,慕容昊知道自己年幼无力反抗,只能隐忍,可他既担心舞昭把自己发现东太后阴谋的事情泄露,又恨舞昭亲人歹毒,遂起杀心,于御花园隐蔽角落把舞昭掐死。
  我静静的听着心里那个声音的讲解,这才明白当初看到的被掐死的女孩竟然就是我现在的身体。当时因那女孩死状恐怖,还真没发现她竟是如此一个小美人,而杀死她的人则是楚国之王。我撇撇嘴,心里对上代楚王册立这么小的孩子为楚王非常不以为然。小姨说,主幼,则后宫干政,外戚乱权,这是千古帝王家不变的道理。难怪慕容昊被人害死母亲,却只敢拿个手无扶鸡之力的小女孩撒气。
  接着,又想到被我打晕的那人竟是楚国大王,相当于大清皇上,我不禁轻轻的拍拍头,为自己之前还想恶人先告状之举稍表羞愧。不过,慕容昊把舞昭掐死,我作为这个身体现在的支配者讨点利息应该不过分吧?我有些心虚的想,怪不得太后要把我送出宫,殴打楚王的罪可大可小,又际此西太后蹊跷死去之时,自然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舞昭(也就是我)一定要疯。
  弄清了大部分事后,我的心情平静了很多。那替我解释宫中复杂关系的声音虽不告诉我她是谁,但想起曾梦到真正的舞昭说要送份大礼给我,我猜八成是以前的秋霁云不肯完全死心,所以留了下来。
  那声音说话虽然尽可能不带感情,但向来敏感的我还是捕捉到了些不同寻常。也许她的记忆始终太多苦涩,自幼宫中的生活使无情与冷漠渐渐堆积,直到把她彻底淹没。她虽然一直高举着手,期望有人拉她出去,却自始至终无人问询,于是她就绝望的溺毙在这潭死水里,连挣扎都未曾学会。
  晚上,我又一次梦见了她,但这回梦见的并不是活生生的秋霁云,而是她被掐死时的场景。我反复梦见慕容昊压在她身上,双手牢牢卡着她的脖子,她的面孔扭曲,眼睛越挣越圆,唇边挂着细细的血丝,与血色翻飞的眼眸交相辉映。
  那一夜我醒来又睡去,每次梦中都充斥着红得诡异的眼,同时感到一种无法抑制的痛苦,可每次醒来我都异常平静。
  救救我,救救我耳边不断回响着她绝望的声音,我睁大眼直视黑暗中模糊的帐顶,一遍遍冷漠的回答,又似乎在告戒自己:“除了你自己,谁也救不了你。”
  很久很久后,我下床走到窗旁,发现天边已显露曙光,空中却还散布着几颗星星,四周都笼罩在神秘的薄明中。神秘里透着清冷与孤独,让我恍惚的忆及四岁生日时的事。人都说幼年的记忆会很快忘记,为什么我现在还记得如此清晰,是因为我还太小吗?
  四岁生日那天,我张着手、满怀期待的向小姨讨生日礼物,结果她抓住我的手飞快的向前走,我几乎是被她拖到乾清宫外,而在那里等待我的就是小姨送给我的四岁生日礼物。
  小德子,一个乾清宫里负责洒扫的、最不起眼的小太监,同时也是我的玩伴之一。但那天他被人架在凳子上,挨着扳子,而原因是他不慎打碎了一个元朝的花瓶。当他看见我时,哭着向我求救。我慌张的看向小姨,但她只是轻抿着唇,漠然的望着我,不做任何表示。
  我瞬间明白一向寒凉的小姨不会救他,干脆去向素来宠爱我的康熙求救,可我并没有见到他,那天他一直都在召见大臣,根本没有工夫见我。
  然后,当我回去时,小德子已经死了。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血红血红,里面满是不甘与控诉,仿佛在说:格格,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呆呆的看着他被裹在席子里抬走,突然疯了般向那些抬他的人冲去,却被小姨紧紧搂住。我在她怀里有踢又咬,拼命的哭,但她不为所动,只是牢牢的抱着我。
  “你就算救了他又如何?皇宫里这种事很多,难道你能全救吗?在这里,你有时连自己都救不了,就别奢想去救别人了。你今天四岁了,而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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