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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之后-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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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轻笑道,“当然,您还不相信我吗,六区也好,八区也好,没有我们动不了的人,放心。”
  五区司令这才满意道,“那就好,什么时候谈合作的事?”
  那人压低声音,“还在您的司令部,您挑个地方。”
  两个人同时笑出来,也没再说别的站起来就走了,顾南山放下茶杯想跟上去,走出来的时候被刚好走过来的人挡住,那两个人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他扯松领口,垂头看着罪魁祸首,虽然不高,但是眼神碰撞时对方眼睛里的淡漠还是吸引住了他,对方推开他毫不犹豫地走掉,顾南山的目光就追随着他,看到他坐在刚刚两个人坐过的位子,心事重重地开始喝茶,边喝边皱眉。
  顾南山想,他一定不喜欢喝茶。
  后来他才知道,方若雨不喜欢喝茶,喜欢喝酒,如果他是浓烈的酒,顾南山就是深沉的茶。
  他用陪伴渐渐融化了顾南山的心,从此深陷痴狂和执着。
  顾家棠很少看见顾南山笑,特别是回忆过去的笑容,当顾南山露出微笑的时候,他也愣住了,更可怕的是,顾南山好像看不见他,只是看着那张没有主人的床,悲伤地笑。
  他怕自己多看一眼,也会为方若雨的离去而伤心,可方若雨就是被自己算计,推下山路的。
  顾家棠抓着床沿,终于站了起来,他看到顾南山的手里有酒,还是他最想喝的那一瓶,想到他可能是来找自己喝酒,然而在门口就忍不住触景生情了。
  他走到他面前,接过酒大声道,“既然要喝酒,我们就去外面喝。”
  顾南山回过神,收起笑容冷冷道,“我本来也不打算进去。”
  顾家棠斜睨着他,“一张床就能让你陷入回忆,要不是你还带了酒,我以为你是来看床的。”
  顾南山也没有好言好语,“看你还不如看床,你以为你把他推下去,你还能走出司令部?”
  顾南山放下狠话,顾家棠打开瓶盖,仰头喝下一小半,从嘴边流出的酒就用手擦干净,他一点不在意,“怎么?十年前你压弯我的背脊,现在又想干什么?打断我的腿?”
  顾家棠说的随意,心里不知道有多恨,他只记得当时的痛苦,和再也不能站直的伤心,顾南山没说话,他就继续说,“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残废,站在太阳下都觉得羞愧,因为我站不直,哪一点都不像个男人。不过,自从我知道你喜欢男人以后,我心理平衡了,顾南山,你也是个残废,你也不正常。这就是报应,安安离开你,是报应,方若雨掉下山路,更是你的报应。”
  他把顾南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拿出来说,就是怕顾南山无动于衷,他对顾家棠没有愧疚,但他肯定会对这两个人有愧疚,有后悔,至少他让顾家棠接触到他们,才造成安安走了,方若雨掉下山路的结果。
  顾南山沉默了,顾家棠继续道,“如果方若雨能回来,我一定会杀他第二次、第三次……”
  顾南山否认道,“不,你不会。”
  顾家棠讶异地停住了嘴。
  顾南山镇定地看着这个多年的好兄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杀人从来不杀第二次,因为每一次都是拼尽全力想让对方死,所以第一次杀不了,以后就更杀不了。”
  1934年5月5日:我在湍湍的溪流边清洗身体。
  这里听得到溪水流动的声音,鸟鸣的声音,树叶沙沙吹动的声音,抬眼就是高耸的青山,低头就是碧绿的流水。
  不过我头很疼,听不进去,也看不进去。
  我能活下来,已经是一个挺大的奇迹,顾南山的军队杀不了我,顾家棠也杀不了我,但我在掉下山路的那一刻已经不想活了,这样的奇迹,对我反而是折磨。
  从山路掉下去,其实有一个缓冲的平台,一棵树,我抓着树枝,又回想了一遍顾家棠的话,觉得痛得不行,就松开手滑了下去,醒过来的时候,我就想,我怎么还没死。
  妈的,我怎么还没死。
  只要还活着,我就会不停地想到顾南山,我说过,只要有他,我就会不停地犯错,和理智越来越远。
  我把手伸进水里,冰凉地流过指缝,洒干水,水面恢复平静,能够模糊地看到自己的脸。
  只有这张脸,才能让我记得我是方若雨。
  衣服早就被树枝划破了,甚至在身上划出了好几道血痕,更惨的是我的脚一动就撕心裂肺地痛,我爬到溪边洗完就没力气再动,躺在地上看着天空。
  我不能停止去想顾南山,就开始转移注意力,不去想顾家棠嘴里的顾南山,去想我记忆里的顾南山。
  我第一次遇见顾南山,是很小的时候,他开车过去,我走过来,我们对视。第二次,是我跟随救援队趴在墙头,看到他对霍光严刑逼问。
  他当时的侧脸,在灯光中明明暗暗,惟一定格的是狠厉和不屑,他始终保持一种居高临下的高傲。但是在面对我的时候,在知道我是间谍的时候,我趴在地上,他就蹲跪在地上,我能听到他的声音,离我的耳朵很近。
  我趴在墙上看他,救援队的人也在看他,但他们也不只看他,霍光才是我们应该担心的。
  霍光这小子,出了名的胆小怕事,投机取巧。他主动申请套取顾南山的消息,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么危险,随时都可能没命的事他向来避而远之。
  也许这里有他感兴趣的东西,只有面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他才有可能跳出来。
  但我们想来想去,这里惟一有价值的就是顾南山了。
  莫非他对顾南山感兴趣?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被临时抓到救援队里,本来我的这个位置,是霍光的,我才是间谍组的,不过霍光临时请命,我想顾南山深不可测,找个替死鬼去帮我探探也好。
  没想到他口风这么松,组织里出来的人嘴巴都必须要闭紧,消息一走漏,就等于把组织推到风口浪尖,但他却是嫌说的不够多一样拼了命地往外吐。
  队长气不过先啐了一口:“这小兔崽子!他以为说情话啊吐不死他的!”
  有几个人绷不住笑了出来,不过我觉得这也是实话,霍光自从接触顾南山之后就很不对劲,看见顾南山就像看见爱人一样,可顾南山也没看上他。
  霍光曝出了组织的大部分信息,但幸好还没等把组织的地点说出来顾南山就走了,接下来我们的任务就是处理掉他。但救援队的人都算是霍光的兄弟,我想了想,掏出枪,对队长说:“我去杀了他。”
  我是间谍,杀一个人,杀两个人,都只是数量的问题,就算我们曾经待在同一个组织,只要不熟,我都下得了手。何况霍光算是组织里最没用的人,杀了正好,清理垃圾。
  队长只犹疑了一下,就挥挥手闭上了眼。
  我从墙头跳下去,走到霍光面前,枪口按在他的胸口,他本来已经睡着,硬生生被惊醒了,眼睛瞪得很大,身体却在颤抖,连反抗都不会,不知道是怎么进组织的,我吐了口气,他遗言都说不出一个字,没废话,扣动扳机,没过多久,他就停止了抖动。
  直到他死前那一刻,我对他的看法还是没有改变。
  回到组织,执行任务的人死了,任务还在,所以这个任务还是交还给我。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任务,需要协助间谍组的一个女孩完成,哦,就是说要看流星雨的那个,她叫潘盈。
  她比我们组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聪明,会伪装自己,如果不是顾南山喜欢男人,组织就会派她出去。
  她要说服南京五区的司令和我们合作,从而套到司令部的消息。
  这个任务其实很容易,五区的司令是最好对付的那一个,反而顾南山是最难搞定的那一个。
  我们需要等到13个区的司令集合开会的那天,由潘盈和五区司令碰面,我们打听到,他早就被六区和八区咬的跳脚,人被逼急了,也会做出平时不敢做的事。在他心里,只要能打倒五区和六区,合作了他也不会损失什么。
  没想到五区司令把地点约在茶馆,茶馆人多眼杂,但因为地点还是五区司令派人传过来的,我们觉得不好,也没办法。潘盈先去,我晚到,我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潘盈,潘盈外表柔弱,跟谁打都必输。但我还是晚了一步,茶馆人流量太大,我走到他们约定好的位子,人早就不在了,只有潘盈的钥匙留在那里。
  看来是谈完走人了。
  我想既然来了,就喝杯茶,没想到茶一点也不好喝,也可能是我不懂得喝,我喜欢喝酒,酒,才是属于男人最好的水。
  我为什么会回忆到这一段?
  因为后来和顾南山聊到初遇,他对我说,他第一次看见我,是在茶馆里。
  他看完了我喝茶的整个过程,从举杯到浅酌到皱眉到离开。
  所以后来,我预谋接近他,他给了我酒,我以为他也喜欢酒,但他只是拿出杯子,倒茶。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接1934年5月5日的日记:他倒茶的姿势也像专门训练过的,有一种自然的气度,茶水从壶里流泻出来,我咬着酒瓶口,看着他倒茶,喝茶,自己捧着酒瓶大饮一口。
  我爽快地打了个嗝。
  茶馆之后,我带着钥匙回到组织,潘盈早就回去了,她已经和五区司令约好谈合作的时间地点,一脸的灿烂,见到我以后更是笑着凑上来问,“见到顾南山了吗?”
  我一愣,我刚刚只去了茶馆,难道顾南山也在茶馆?
  她失望地摆摆手,“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没见到,可我明明看见他了,他就坐在我们后面一个位子,都怪这个破司令蠢得要死,本来可以顺便把合作的事情也说了,一看到顾南山,我就知道不好,只能换地方。我还怕他跟出来,心里想你怎么还不来,不过幸好,出了茶馆我回头也没有看见他。”
  我当时想,顾南山也在茶馆?我没看到他,身后的位子好像也没有人,看来应该是在我之前走了。
  谁知道他会盯着我喝茶?
  如果是平时,我可能会注意到,但那个时候我正在想要怎么接近顾南山,因为有一个霍光在前,他一定会有所防备。
  怎么让我出现在他身边显得不那么刻意?
  我在茶馆里想不出办法,就回去想,我和潘盈讨论过,顾南山太难接近了,不能用对付张京的方法对付他,而霍光一开始表现的意图就太明显了,难怪顾南山不上当。
  当然,他看起来好像暗恋顾南山,对于恋爱中的男人来说,隐藏自己的心意也是挺有难度的一件事情。
  我当时觉得自己不会爱上顾南山,所以不用担心会在完成任务之前自己先沦陷,我只要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接近他,这个时机,还是五区司令给我的。
  我想过了,既然顾南山和潘盈他们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而且就在潘盈的位子后面,按照顾南山的警觉性,他一定会听到什么,潘盈和五区司令虽然聊得不多,但谈话内容涉及到合作两个字,顾南山可能听到了。那么我就要假设他在听到之后要做出的行动,根据潘盈的说法,他们并没有聊到合作的具体地点,只是说到五区司令的司令部,具体在哪个位置,顾南山不知道。就需要一个人告诉他这个位置,这个人,只能是我。
  这是一个接近顾南山的好机会,如果放弃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机会。
  我问潘盈:“顾南山最近会不会去五区?”
  她想了想:“会,五区的军火频频减少,1区总部打算派人下来查,这个消息是六区和八区透露出来的,所以五区司令才会觉得火烧眉毛,而且,派下来的不是别人,就是顾南山。”
  我满意地笑了:“告诉我具体的时间,到时候你也去,要在顾南山离开的时候演场戏,但是,五区的司令不能在场。”
  她愣了一会又马上反应过来,拍了一下我的额头,“方若雨,就这么点时间你就想到办法了,挺聪明嘛。”
  我捂着额头白了她一眼。
  要说组织里最聪明的,绝对不是我,我只是狠心而已。只要不是朋友不是兄弟,就算是路人我也可以随时举枪杀掉他,如果我不杀他,我就活不了。
  可是现在的我越和人接近,顾虑越多,谁都不敢杀,谁都想救。可笑的是,我把别人当兄弟,别人不一定把我当兄弟,比如顾家棠。我早就应该一枪杀了他,在他和哑巴赵搏斗的时候,趁机杀了他,那样我也不会躺在这里了。
  我枕着溪水边的石子,闭上了眼,准备休息。
  1934年5月6日:太阳很大,阳光很刺眼,我还是醒过来了。
  还好是晴天,如果下雨还打雷,我就没地方躲了。
  我在水边洗脸,洗完了就不知道能做什么了,脚没有那么痛了,但还是不能站起来,这种感觉让我想到我接近顾南山的时候,我的脚也是这样,不过是被潘盈踢的。
  顾南山在司令部检查军火,我们在顾南山从门口出来一定会经过的一条路上,军火的事完全是五区司令自己搞的鬼,顾南山心思缜密,一定会查出来,总司令部派给他十几个人,查出来之后就会带着五区司令去1区司令部,顾南山从另一条路走,因为他要回13区。
  所以当他带着满身的疲惫走过来的时候,潘盈突然一巴掌把我扇倒在地上,我摸一摸嘴角,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这是她第一次打人,她下手这么狠一定是因为平时总是被人说枪都拿不起来,妈的,但也不用这么重吧?
  顾南山的脚步停了停。
  潘盈又趁热打铁地踹了我一脚,我小腿一痛,差点说不出话,费劲地爬起来,故意愤恨道,“你和司令打算合作的事情,我都知道,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潘盈摸着我的脸颊,笑道,“死人,不就说不出去了吗?”
  在夜色里,配合着她的笑容,我也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我刚想说点什么,没想到她居然摸出了一把刀!
  她怎么会把刀带在身上,我明明和她说过做戏不用太认真,踹几下就好了,更可怕的是,她把刀尖对着我,一点点地靠近我的腹部,从她的眼神里,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她在开玩笑,我的手只能慢慢地摸向腰间,想要拿枪。
  我没有拿成功,救我的人,是顾南山。
  一群人紧随在他身后,后来我才知道,总司令的命令是由顾南山亲自带人回1区,队伍因为五区司令的反抗滞留了一会,所以顾南山在这里站了很久,还因为他见过潘盈,这个怂恿五区司令合作的女孩。队伍来了之后,五区司令当然也看见了潘盈,他一点也没放过辩白的机会:“是她!就是这个女人!逼着我合作!”
  潘盈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刀尖划过,划破了我的衬衫,顾南山使了个眼色,她就被抓起来了,我说过,潘盈不会打架,她和谁打斗,都不会赢。
  这个夜晚发生的事情都太奇怪了,我的本意是想接近顾南山,所以让潘盈陪我一起做戏,可是她却陷入困境。潘盈刚刚的眼神就像恨不得杀了我一样,可我并没有得罪她的地方,也许是组织派我接近顾南山而没有派她去,因为我知道,潘盈有一颗好胜的心。
  而顾南山凝视着我,让我差点以为自己也要暴露了。
  当然,他没有看出什么,只是让我和他一起去了1区,第二天,我的证词加上潘盈的出现,顾南山那天在茶馆的所见,五区司令的反应,他肯定要从司令的位子上摔下来。
  潘盈被关起来,有人去审问她,但我想,她肯定不会说一个字的,我只能偷偷把消息传回组织,我回不去,因为这个时候,顾南山已经把我带回了13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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