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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荣耀-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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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前面的吕公车靠近了城墙,然后轰的一声放下了大木板,出现在花云眼前的是数百嗷嗷直叫的陈军敢死队。他们在狭窄的吕公车里煎熬了许久,终于看到了阳光,迫不及待地挥舞着刀剑沿着木板搭桥直冲过来。
花云一挥手,百余名勇士扳动了手里的弩机,一阵急射顿时放倒了最前面的几十个陈军。花云一挽手里的长剑,孤身一人便冲了上去,百余勇士却在拼命地上弦搭箭。
花云手里的剑或刺或掠,上下纷飞,只见白光过处就在陈军将士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细细的红线。他站在吕公车的木门前,上百陈军居然寸步难行,只留下十几具尸体。这里地方狭窄,陈军无法发挥人多势众的优势,而冲上来的几十个人又根本不是花云的一招之敌。
“嗖”一声,一支冷箭从陈军人群里钻了出来,正中花云的腹部。剧痛让花云的手一颤,挥出去的利剑一时控制不当,居然将当前的一名陈军军士的脖子砍断了大半,首级靠最后一点皮肉搭拉在身体上,鲜血从脖子的缺口里涌出来。
“啊-”几名守军推着两辆小车怪叫着冲了过来,车上装着柴禾,还混有硫磺等易燃之物,并被泼了些油脂,只要见了火星就能燃起来。
花云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当小车就要撞到他的后背,他轻轻一跃,在车上一点,便掠到后面去了。几名守军继续把小车推到吕公车体里,而陈军知道这东西的危险,拼命地往外推,守军不顾乱刺过来的刀剑,用身体死死地抵住小车。
花云在木板上一滚,滚到了城墙上,并大叫道:“放!”
百余强弩这次射出的是火箭,而且是对准小车齐射。两辆小车立即腾起大火,封锁了吕公车的整个出口。这辆吕公车外面有铁皮,里面却没有,腾起的大火不但将拥挤在一起的陈军军士烧着了十几个,还迅速点燃了车内的木制构件。
大火从吕公车的出口汹涌卷出,并开始席卷整个车体,火苗不停地从车体上下的缝隙里吐出,挤在里面的数百攻城陈军将士,还有上百推车的军士,都在大火中挣扎着。火势之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高耸的吕公车很快就成为一座熊熊燃烧的火塔,时不时发出的凄厉惨叫说明了里面的惨烈。
同样的情景在其它各门发生着,数千上万的陈军在守军的殊死反击下死伤惨重。望着四处火起的吕公车,还有那七零八落的云梯,王奉国的脸色铁青,最后,还是远处爆发出的巨吼声惊醒了他。当陈军在池州城上打得最惨烈的时候,傅友德出手了。他派出三千骑兵为前锋,直冲陈军的后营,然后集中主力猛攻王奉国的中军。
战场一下子变得无比地混乱,陈军其他部队在慌乱和疑惑中放慢了攻城的节奏,其后营被定远军铁骑冲击地七零八落,而王奉国的中军在傅友德数万精兵的猛攻下溃不成军,王奉国最后只得在仓惶中登上水师舟船逃奔。回过头来的傅友德和闻讯出击的赵德胜、张铨、仇成等人对知道战况的陈军其余各部发起了扫荡。已无斗志的近十万陈军跑得漫山遍野都是,最后连陈德胜也趁机出来凑热闹,咬着陈军水师的尾巴就是一阵猛打。
是役,王奉国手下十余万精兵最后只逃回了不到两万余,其余的大部被俘。深知其罪难赎的王奉国还没回到安庆就负罪自杀,也省得陈友谅动手。
第六十五章 陈友谅的野望
“老四,准备好了吗?”陈友谅问道。
“三哥,你放心,都准备好了。”陈友仁笑嘻嘻地答道,“只要布贩子一进江州城,我就保管他变成笼中之鸟。”
“老五,你那边准备好了吗?”陈友谅对四弟的轻佻没有放在心上,他们兄弟五人,老大陈友富,老二陈友直都算是老实人,被留在武昌徐寿辉身边,也算是人质。老四陈友仁除了好色之外,还算聪慧,老五陈友贵却是最受陈友谅器重的,他少年因病眇一目;但多智数;骁勇善战,与陈友谅的把兄弟张定边、张必先一同都是其统军的重要依仗。今日所谋之事甚大,虽然陈友谅同样非常信任张定边和张必先,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愿意用自己的亲兄弟。
“三哥,我这边没有问题,前几日大哥和二哥把徐真一跟随的兵马情况告知与我,我也布好了人手,只要四哥在瓮城发动,我就立即擒杀那几十个徐氏亲信。”陈友贵完好的独眼目光炯炯。
“好,我们陈家的富贵就在此一举。”陈友谅舒了一口气道。
相对陈友仁有点手舞足蹈的兴奋,陈友贵显得异常冷静,他低首想了想道:“三哥,我们是不是急了点?”
“是急了点,可是时不待我。”陈友谅向前走了几步,拍了拍船栏说道。“王奉国前月在池州大败,江南却没有乘胜追击,反而一直按兵不动,你知道为什么吗?”
“刘浩然没有必胜的把握,是不会动的。”陈友贵也好好了解过这个对手。
“刘浩然没有必胜的把握的确不会全力发动,可是他为什么连试探一下的动作都没有?”
刘浩然对西边的天完朝一直保持着防御势态,但是此前在防御得手的情况下多少还主动反击过几次,但是池州大胜之后,刘浩然却命令各部严守阵地,不得擅动,比以前更加保守,这让陈友谅百思不得其解,反而有点忐忑不安了,不知道刘浩然耍得什么阴谋。
“三哥,我想应该是我们与江南是实力相当的两虎相争,谁露出破绽谁就有可能被对手在致命处咬上一口。刘浩然谨守防线,应该是怕在我们面前露出致命弱点。”陈友贵思量一下迟疑地说道。
陈友谅赞许地点点头,看来老五还真是自家的千里驹,“池州一战,虽然王奉国损兵折将,但他还是立了一大功。”
“三哥,你的意思是说王奉国在池州一战中试出了定远军的致命弱点?三哥,是什么?”陈友贵带着点颤音问道。
“水师!”陈友谅带着点得意说道,“你们都清楚王奉国攻打池州的经过,当初的时候我军水师巨舟压得池州守军都抬不起头,要不是定远军傅友德率兵偷袭,池州城已经陷落。定远军在池州大胜后为什么不敢趁胜追击,那是因为我水师元气未伤,一旦追击,我水师汇集安庆水师,定远军就反而会陷入重围之中。”
“的确如此,定远军步战天下闻名,水战嘛,还是要稍逊一筹。”陈友贵了然地点点头,陈部一向以水师持强,认为自己的水师远胜于江南,但是这一直是自己的推测,没有实际的作战验证过。听陈友谅这么一说,陈友贵立即认识到池州一战的真实结果,定远军在水师上吃了大亏,要不是靠天下闻名的陆师以及赫赫有名的名将,战果的确会如陈友谅所说。
“水师,陆师,”陈友贵喃喃地低声念道,已经慢慢明白了陈友谅的战略思想,也清楚他为什么会迫不及待地下手对付徐寿辉。陈友谅自认为有了战胜江南的法宝,自然想尽快东进,占据江南富庶之地。而徐寿辉是他前进的唯一障碍,拿下徐寿辉,再借东进大胜的威势抬高自己,到时就真的可以完全控制整个天完朝了。陈友谅急于下手有他的道理,他已经清楚江南的致命弱点,刘浩然当然心里也有数,依照江南的实力,只要埋头拼命发展一段时间,就可以缩小这段差距,到时自家再想依靠水师取胜的话把握就要小很多。
“老五,你现在明白了吧。”陈友谅看着陈友贵脸上越来越明显的透彻,满是欣慰地继续说道,“刘浩然为了全力对付我们,连张九四都隐忍了,要知道,这家伙不但阴持两端,还掌握着天下最重要的淮盐。”
张士诚虽然答应了陈友谅结盟对付江南,但是他的为人如何,还有那点小九九,陈友谅心里有数,大的指望是靠不住,只能指望他能拖拖江南的后腿。刘浩然宁愿用粮食物产去换张士诚手里的淮盐,也不愿意去攻打张士诚,可见他防范西边的决心有多大,陈友谅当然希望依仗自己的优势尽早地击败刘浩然,以免夜长梦多。
“江南是个好地方啊,听说不但人口众多,出产丰富,女子更是水灵灵的。听说刘浩然家中的妻妾都是数一数二的美女,三哥,到时入了江宁城,你要许我去刘府先挑。”陈友仁也听明白了,不过他相对而言更关注胜利后的收获,在那里有点得意忘形。
“老四,你这是干什么?”陈友谅有位贤妻张凤道,她原是沔州城大财主家的女儿,看中了陈友谅的才干,就让他入了赘。在岳父家的帮助下,陈友谅才由一穷二白的渔民成了县衙的文书,后来扯旗造反,妻家的家财也帮了大忙。兴军以后,张凤道一直是陈友谅的贤内助,她三岁就能背唐诗,能文能武不偏科。吟诗作对是一把好手,针线活也不马虎,一身好武艺,外加熟读兵书,精通阵法,是个不可多得的军政两用人才。陈友谅能有今天这个地位,张凤道功劳不小。
所以陈友谅对这位结发妻子敬重有加,但是自古英雄爱美女,陈友谅也不例外,随着他权势益重,当然有更多的美女需要他来怜香惜玉,关怀体贴,他的身边现在有不少红颜知己。此次东进江南,夫人不在身边的陈友谅当然希望结识更多的红颜,而刘浩然妻妾的美名他也听说过,早就倾慕不已,心里也有了定计,听得四弟这么一说,当然有点恼怒了。
“三哥,我只是说说而已。”陈友仁自然知道兄长那点心思,当即解释道,打下江南,美女还不由着他挑,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陈友贵在旁边暗中叹了口气,这仗还没开打,两位兄长已经开始为胜利果实争开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越去了解刘浩然,就越觉得此人深不可测,盛名之下无虚士。在陈友贵看来,刘浩然的成功手段有几点,一是能忍得,只要有利,他都可以容忍,濠州的郭子兴,安丰的刘福通,淮安的张士诚,台州的方国珍,他可以奉你当老大,可以容忍你玩手段;二是快准狠,只要他看准了,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手,清涧山、滁和州、江宁、江南、绍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绝不空手而归。在陈友贵的心里,兄长的分析的确没错,但是他心里总在犯嘀咕,事情有这么简单吗?那位刘浩然是不是在等什么?
这时,李明道前来禀报:“回三位大人,陛下的船队快到了。”
徐寿辉的皇帝架势摆得十足,文武百官,儿女嫔妃,内侍宫女外加护卫的军士,足有两万多人,满满地装了上千艘船只。不知受了谁的鼓惑,他对龙兴路的南昌有着难以阻挡的兴趣,固执地认为,龙兴路是他的龙兴之地,南昌是他的天子之都,陈友谅打下这里后,徐寿辉一直要迁都这里,却被陈友谅找了各种借口拖着,终于在上月,陈友谅禀报说南昌城的宫殿已经修缮完毕,可以以为龙兴之都了。加上左右内侍的鼓动,徐寿辉就有点迫不及待了。
陈友谅兄弟三人在码头上恭敬地迎接了天完帝陛下,然后簇拥着向江州城里行去,按照安排,徐寿辉在这里休息两日,然后船队在继续前行,经鄱阳湖、赣江入南昌城。
陈友谅策马跟在徐寿辉身边,身体微曲着,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卑谦和恭敬,入城的路上,他详细地讲述着督建的宫殿群,琼楼玉宇,天上宫阙,听得徐寿辉不由无比向往,恨不得立即赶到南昌城去。
徐寿辉是布贩子出身,才干也不著,起事初时,由于彭莹玉、邹普胜说徐寿辉相貌不俗,有天子之姿,便推他为主。天完朝起起落落,让徐寿辉在大起大落中尝尽了人间沧桑,尤其是倪文俊谋逆,让徐寿辉心灰意冷,有了及时行乐的心态。他原本就不是有大志的人,治军理政也不是他所擅长的,能安安稳稳当他的天完帝是最大的追求。所以徐寿辉逐渐地把军政大权交给了陈友谅、邹普胜,而陈友谅、邹普胜也颇为做人,不但曲意奉承,还暗中收买左右近侍,把徐寿辉哄得十分开心。迁都南昌,徐寿辉就打着偏安一隅,只管享乐的算盘。
“嗡”地一声响惊醒了徐寿辉,他不由地回头一看,发现后面的城门不知怎么地就关上了,而自己却身处江州北门的瓮城里。
徐寿辉心里一惊,不由四处张望,发现瓮城上隐隐约约布满了军士,当即知道大事不好,刚准备召唤左右护卫时,却看到了陈友谅那阴冷的目光。
“啊!”几声惨叫传来,原来是陈友谅的卫士挥刀砍翻了几位准备过来护驾的内卫,刚才还像一条哈巴狗的陈友仁把一把冰冷的利剑架在了徐寿辉的脖子上。正当徐寿辉卫士们投鼠忌器时,从内门冲出上千全副铠甲的军士,二话不说,对着徐寿辉的卫士就是一阵乱砍,而瓮城周围也站满了张弓搭箭的军士。
陈友谅一挥手,陈友仁便押着徐寿辉等少数人在杀来的军士们接应下冲进了内门。徐寿辉刚被挟持进内门,就听到噼里啪啦的箭雨声和彼此起伏的惨叫声。徐寿辉几乎是被架着上了城墙,他麻着胆子往前一探,发现瓮城已经变得静悄悄,里面密密麻麻躺着的全是尸体,这些人都是他最信任的护卫,现在全死在陈友谅的手里。
陈友谅用阴冷的目光看了看腿都要软掉的徐寿辉,默不作声地指了指城外,只见数万军士分水陆两军,从各处冲出,将徐寿辉的船队团团包围,然后开始斩杀徐寿辉的亲信嫡系。听着那如隐如现的惨叫声,徐寿辉终于知道了,陈友谅其实和倪文俊是一路货,只不过倪文俊没有成功,陈友谅却成功了。
“九月十六日,陈友谅在江州设伏,擒杀徐寿辉亲信党羽五千余人,继而以江州为都,奉徐寿辉独居之,自称汉王,立王府与江州城西隅,置官属,尽收天完朝军政大权。”杨宪低声念道。
“陈友谅真是胆大妄为,先是杀了倪文俊,现在又软禁了徐寿辉,这位天完帝估计用不了多久难逃一死,陈友谅他弑主弑上瘾了。”这个敏感的话题只有刘浩然自己敢说。
“倪文俊一事,天完朝原本就人心动荡,现在陈友谅再来这么一出,估计人心更乱。”冯国用皱着眉头说道。
“我们不用指望天完朝自乱,陈友谅虽然心狠手辣,胆大妄为,但是收拢人心还是有一手,邹普胜这样的人,居然依然在陈友谅手上继续当太师,还有他的把兄弟张定边、张必先,五弟陈友贵,部将李明道,都是一时名将,而且对陈友谅忠心不二。”刘浩然摇摇头叹道。
“护军说得极是,陈友谅抓住了将领和官属,但是却无法安抚数十万将士们的心。昨日姓倪,今日姓徐,明日又要改姓陈了,如此变幻,恐怕数十万汉军将士无法凝聚一心,只要经历大败,军心自然就散了。”
“国用说得是,”刘浩然对冯国用的补充点了点头,“说到底,还是要我们的腰杆子硬,现在陈友谅大权在握,东进应该迫在眉睫了,我们要做好打大仗的准备。”
“护军,陈友谅真的会冒险犯进?”冯国用犹豫着回答道。
“池州一战已经证实,陈友谅的陆师不堪我们一击,只有水师才能压制我们。为了能东进江南,陈友谅当然要扬长避短。虽然我们有火炮战舰,但是数量太少,所以说胜负还是五五之数,大意不得。”刘浩然摇摇头道。陈友谅强大的水师就像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剑,让刘浩然时刻紧张。为了有更大的把握击败陈友谅的水师,刘浩然在池州之战后下令严守防线,就是要引陈友谅水师主动出击,以便在设定的战场上伏击陈友谅水师,以战场的主动权和火器的威力弥补数量和质量上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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