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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荣耀-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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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海、陈孝林等第一批出海的海军军官讲过课,知道很多细节。相比之下,长江舰队、大内亲军和其它陆军就显得十分的幸福了,难怪刘浩然对海军总是网开一面。但是马文才知道,这种网开一面也是基于军纪军法的原则,像这次群殴事件的惩处结果,戴罪效用,出海一趟累得半死却什么功劳犒赏都没有,万一出个海难生个病什么的,就跟普通阵亡一般,难道还不算重?
正想着,马文才突然听到了一阵尖锐的哨子声,接着是船舱里的铜铃剧烈地摇动起来,发出刺耳的铃声。
“准备迎战!”马文才一跃而起,并大声吼道。
第八十四章 江州(三)
江南水师的长江第一舰队很快在湖口以东四十里外的江面上遇到了汉军水师的哨船,看到江南水师气势汹汹而来,这些哨船立即调头就跑,江南水师上下拉响了作战警报,并紧追不舍。
到了湖口以东十余里的江面上,江南水师迎头遇到了张定边率领的汉军水师主力。
站在岗位上的马文才明显感觉到所在的船身正在迅速打横,从船舷炮口看出去,可以隐约看到旁边的几艘战舰也在迅速打横,而且一大片汉军的船只也迅速地进入到马文才的视线之内。
“抢占T字队形的横队形,充分发挥战舰两舷的火炮火力。”马文才在默默的想着,这是江宁水师军官学堂关于火炮战舰交战的重要原则,他已经熟默于心。
“火炮到位!”马文才大声喊道,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一切准备就绪,等待开炮的命令。
随着马文才的大叫,炮手们拉动滑轮组的绳索,把火炮向前拉动,使得其炮口伸到了船舷窗口之外。炮长小心地在击发槽里倒上击发火药,然后将燧石装置扳至待击发状态,最后众人全部蹲在火炮后面,而炮长蹲在最前面,手里拉着一根连接燧石击发的绳索。
马文才趴在炮身上,从窗口的缝隙看到密密麻麻的汉军船只向己方驶来,他的左手紧紧地扶住了雄壮的炮身,攀住船舷的右手有点微微颤抖。现在正是东南风,我们正处于上风,到时火炮的硝烟不会影响我们的炮击视线,反而会让汉军成为睁眼瞎。
马文才默默回忆着自己在课堂上所学到的知识,今天是他的第一次实战,说实话,心里自然非常紧张,所以在想办法克服这种紧张和恐惧。
“当年我作为刘太保麾下一员小兵时,第一次上战场也非常紧张,差点没尿了裤子,当我第一次砍翻了敌人时,看到滚动的头颅和鲜血,我整整吐了两个多时辰。”
“没有人是天生的杀人狂,但是我们必须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勇敢地面对敌人,因为在我们身后是无数的亲人,而我们的身上担负着保家卫国的责任。”
马文才默默地念着刘浩然以前在学堂演讲时所说的话,慢慢平息着心中的紧张和恐惧。好容易平静下来以后,马文才跳到后面,对五位炮长说道:“调整炮口,一到三号炮位打一艘船,四到五号炮位打另一艘船。”
马文才刚才目测了一下,虽然汉军水师巨舟庞大,但是由于是船首对着己方,所以受弹面积不大,五门炮全部集中在一艘船上就有点浪费了。
炮长立即带领炮手移动滑轮组,很快就瞄准了目标,并根据目测的距离开始调整炮口高低。而马文才却忙着和几个炮手在固定的铁盆里点起一堆火,然后把几个铁弹放在火盆里的架子上烧。
“八百米,调整十三度!”炮长大声叫道,后面的炮手立即从炮座后部取下一个木垫子,然后查看了一下与炮座连在一起的规尺,看炮管中心线是否与规尺垂边的角度是否在十三度范围之内。
“六百米,调整十度。”双方在不停地靠近,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炮,所以炮长必须随时调整炮口角度,保证射击的准确度。
“轰!”上层甲板突然开炮了,马文才觉得整个船体为之一震,船粱有些地方发出嘎吱的声音。听到连续不断的炮声在头顶上炸响,所有的炮长和炮手都全部蹲回到火炮的后面,而燧石击发装置被扳到了击发状态,他们知道,自己开炮时间就在马上。
“开炮!”精神非常专注的火炮指挥官突然接到了上面传来的命令,一阵摇铃声。一直在等待命令的马文才脚一哆嗦,下部有了一阵莫名的尿意,但是长期严格的训练让他不假思索地转达了命令。
“开炮!”
一号炮长立即拉动了绳索,燧石一下子击打在击铁上,撞出一缕火星,接着一团小火腾起,过了一秒钟左右,整个炮身骤然向后一退,巨大的炮声从狭窄的窗口冲了进来,震得马文才等人耳朵嗡嗡作响,几乎听不到其它的声音。
接着二号、三号等火炮相继开完炮,另一位实习军官猛地拍了拍六号炮长的肩膀,示意他开炮。当其他火炮连续开炮时,马文才开始忙着指挥属下的炮长、炮手开始重新装填弹药。
火炮被后座力推到了舱内,但是清理炮膛的推杆还是要伸到窗口之外才能插到炮管里去。将炮膛里可能还在燃烧的火药残渣熄灭清除后,炮手才能将火药筒抱出来,装进炮管里,然后装填塞物,推紧,装炮弹和填塞物,再推紧。整个步骤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马文才知道,这些炮手经过上千次的练习,几乎已经到了条件反射的地步,自己要做的就是注意重要的步骤和细节,防止炮手因为忙乱而出错。
火炮又一次在马文才的头顶上炸响,这个时候的马文才才感觉到炮弹在长空划过的呼啸声。马文才和其他新式军人一样,最喜欢听的是火炮的怒吼声和炮弹的呼啸声,认为那是世上最美妙的声音。刚才由于紧张,居然忘记去欣赏这声音了,马文才不由微微分心,听着那呼啸声和隐约传回来的炮击声,来判断这发炮弹的效果如何。
“砰”的沉闷声,这是结结实实打在了敌船的船体上,“啪”地清脆声音,这是落在了水面上,打出了一个大水花而已。
“换灼热弹!”火炮指挥官在船舱里来回走动着,并扯着嗓子大声吼道。
马文才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他随即大声吼道:“各炮位注意,换灼热弹。”
依然是刚才的步骤,只是炮长和炮手们显得非常小心和凝重,每个动作几乎都屏住了呼吸。马文才估算着上层甲板开炮的时间和节奏,示意一个炮手把一团浸湿水的棉团塞进炮管里,另一个炮手用铁夹将火红的铁弹灌进炮管里,第三个炮手马上装进填塞物,第四个炮手立即用推杆推紧。
炮长在同时倒上了引火药,然后扳动了燧石,待到一切准备就绪后,上层甲板刚好全部开火完毕。马文才轻轻舒了一口气,这其中的节奏必须靠他来掌握,否则火炮就跟不上节奏,达不到最佳的开火时节。装填太早了,由于上层甲板没有开火,为了防止震伤船体,下层甲板火炮是不允许开火的,那么火红的炮弹就会在等待时间里白白地变冷,失去意义,而且还会在炮膛里出现意外;如果装填时间太晚,又跟不上上层甲板火炮的开火节奏,还会影响到后续炮位的开炮时间,要知道每层甲板火炮开火时间都是按顺序来的,中间出一点岔子就会打断炮手们习以为常的习惯和步骤,造成混乱和错误,而在甲板里操控火炮,一点错误都有可能酿成灾难。而马文才属下的第一号炮位是第二层甲板最先开炮的炮位,算得是整个甲板火炮的发令官,怎么不叫马文才提起十二分小心。
在马文才的注视下,五发灼热弹都顺利地打了出去,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顾不上去观察自己的炮弹是否命中目标,埋下头和炮长、炮手们继续装填灼热弹。
“一发!两发!三发,马文才一边注视着炮长、炮手们的动作,一边默默数着头顶上的炮声,数到最后,他发现上层甲板最后一门炮迟迟未响。“怎么回事?操纵出故障了?还是炮手们出事了?”
马文才心里嘀咕着,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他现在对上层甲板情况不明,无法判断最后一门炮为什么没响。如果自己下令属下炮位开火,那么就有可能那门火炮与下层甲板同时开火,自己处在船头,与那门处在第一层甲板船尾处的“哑炮”撞上了还不会出多大的事,最怕的就是自己这层甲板依次开到船尾时,那门哑炮突然开火,就有可能震伤船粱和船骨,甚至出更大的事故。可是自己如果这么一直等下去,那么己舰的火力打击就有可能因此而中断,而汉军水师船只拼死冲上来的这个紧要关头,怎么能让火炮停下来呢?
这时,一号炮位已经装填好灼热弹,炮长正紧张地望着自己。
“开火!”马文才毫不犹豫地下令道,学堂所受的教育告诉他,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给予敌人最大限度的火力打击,就算两门火炮撞上了造成船体损坏也比放敌人上来要强。
火炮依次轰鸣,马文才一直提心吊胆地听着,生怕听到刺耳的重复炮声,幸运的是,直到最后一门炮响,上层甲板那门哑炮也没有开火,这让马文才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
走过来的火炮指挥官拍了拍马文才的肩膀说道:“我们这里炮一响,上面的军官就会进行管制的。”
马文才不由心里一愣,连声骂自己太紧张了,自己在这层甲板管制指挥火炮,难道上层甲板就没有军官指挥管制吗?这个时候的马文才终于体会到学堂里老师和前辈所说的,在战场上优秀军官必须具备冷静的头脑。自己现在已经明白了,战场上一旦紧张慌乱,什么错误都有可能发生。
“准备左舷炮!”火炮指挥官接到命令后突然大叫道。
马文才不由一愣,连忙从火炮窗口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战舰转了一个弯,原本在眼前的密密麻麻,四处冒烟的汉军水师突然不见了,而是变成了江边陆地,应该是整个舰队进行“U”形转换。这是江南水师战术,确切的说应该是长江第一舰队的战术。二十艘火炮战舰抢占“T”字形的横线位置,然后等敌船逼近时做“U”转换,交替掩护调头向后驶远一段距离,然后用另一面船舷依然保持横线位置。
马文才和炮长、炮手们跑到左船舷,七手八脚地将准备完毕的左舷炮推出窗口,然后准备待发。当战舰调头到一定位置时很快就传来了开火的命令。
火炮依次开火,马文才跑到一旁的观察窗前看了起来,发现上百发炮弹又形成一个弹幕,向汉军水师的船只无情地倾泻而去。而在他们后面,则是数十艘冒着烟被打残的船只。经过几次血战,江南水师和长江第一舰队的配合越发娴熟起来,而各种战术应用也越发地从容起来,就算张定边勇猛赛虎恐怕也难以占到便宜。
只见火红的炮弹有的落在了巨舟上,有的把船上的蓬帆打了个千疮百孔,汉军水师将士一片慌乱,马文才甚至看到一发炮弹划空而过,居然把一艘巨舟左边的船桨打断了好几根。
“马准尉,看得过瘾吗?”马文才闻声扭头一看,原来是二副走了下来,并走到自己的跟前。他连忙站定答话。
“回长官,我在观察火炮效果。”按照刘浩然定下的军规,海军的规矩甚至要严酷过陆军,要是没有这些严酷的军纪军法,茫茫大海上军官们如何在封闭孤立的环境下管理数百水手。
“我来看看。”
马文才赶紧侧身,让出观察窗。
“嘿,这张定边还真是勇悍,这都已经是他的第三艘座船了,还这么拼命。”二副一直待在第一层甲板上,所以知道很多信息。
看了一会,二副转过头来对马文才说道:“你们打得不错,舰长叫我下来给你们这些军官说一声。接下来是非常艰苦的时候,你们要注意控制节奏,注意鼓励炮手们,让他们保持体力。还有,过一会可能发生接舷战,届时会从你们这抽调一批炮手上去,由你率领。”
“是的长官!”马文才激动地行了一个礼。接舷战是非常激烈的,无论炮手、划桨手都必须抽调人手上去,而人手由各层的指挥官指定,例如马文才所在这一层就是由火炮指挥官指定,但是他不能离开岗位,所以必须指定一个军官负责。
“好了,我还要去下面一层。”二副不是来闲逛的,除了传达命令,他还有激励和安抚各军官水手的职责,所以话语尽量显得很轻松,但实际上却没有那么轻松。
二副和火炮指挥官嘀咕了几句就离开了,当他刚消失在舱门时火炮指挥官就在炮声中大声吼道:“各炮位准备接舷战,副炮长和推药手准备待命,由马准尉带领。”
第八十五章 江州(四)
定边打得很郁闷,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敌手,那不但吓得他麾下的好儿郎丢了三魂六魄,就是他自己初闻时也是胆颤心悸。苦战一番,江南水师的船边都没摸到,自己却损失了近百艘大船和上千军士。这个时候张定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结义兄弟,汉帝陈友谅为什么会回到江州后一夜三惊,那位被称为陈家千里驹的陈友贵更是终日借酒消愁。
说实话,他原本不赞同陈友谅倾师轻进,那是孤注一掷的打法。可是达到顶峰的陈友谅已经听不进去老兄弟的话,他越来越专横独断,不纳忠言。甚至为了少听到鼓噪,陈友谅居然把一向忠言逆耳的自己留在了汉阳。当日为了阻止陈友谅轻军犯险,张定边几乎是苦谏不已,可惜他全然不当一回事。当张定边听说因为此事连夫人张凤道都被陈友谅斥退后,知道事不可为了,只好黯然去了汉阳。
消息传来,张定边知道陈友谅会败,但是他没有想到会败得那么惨。陈友谅带去的主力都是倪文俊、徐寿辉的旧部,虽然不是嫡系,但却都是百战余生的勇武之师,想不到居然全军覆灭。
这次失败使得整个陈汉政权变得异常微妙起来,损失殆尽的全是倪、徐旧部,这不能不让很多老兄弟有想法,甚至连原本已经安分下去的欧普祥也忍不住跳出来大骂陈友谅太过狠毒,为了铲除异己居然能假借江南之手如此残害老兄弟。张定边知道陈友谅虽然也打着铲除异己的想法,但是打成这样却不是他的本意,可惜战局如此,你由不得别人不胡思乱想。
值此危难之际,张定边毅然站出来,帮陈友谅收拾残局。他巡视三军,鼓舞士气,编练军队,重治舟船,但是巨大的创伤岂是一时半会就能抚平的?张定边审时度势,知道安庆城在江南水陆两师地夹击下是守不了多久,于是便放弃了安庆,自己率军据守江州-湖口一线。
但是他又没有想到安庆陷落居然如此之快,一众守将和数万守军原本就满怀被遗弃的怨恨和绝望,被江南水师的火炮一番示威,居然尽数全降了。安庆迅速失陷,使得张定边措手不及,他还打算让安庆坚守半年以上,消耗江南的实力,为自己争取一年以上的时间来收拾残局。
江南占据安庆后,水陆并进,屡屡对湖口、江州起试探性进攻,并全力拔除一路上的要塞城镇,扫清道路,六月份,江南水师地火炮战舰居然逆流到湖口,向守军开炮示威。现在刘浩然又倾江南全力西征,试图一举攻破江州。
张定边知道江州的重要性,江州还在陈汉手里,陈汉就能拱卫汉阳等腹地以及江西行省,并保持对江南地进攻势态;而一旦江州落入江南之手,陈汉就算是完全放弃对江南的妄想,连江西行省也被割离开,任由江南宰割,汉阳等腹地就更是完全暴露在定远军的前面,刘浩然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
张定边这次迎战,有点是匆促迎战,陈友谅和陈友贵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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