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无心-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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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妃点头认可周锦妃的话。“皇上想做文成武德的盛世明君。奈何他只有守成之才。这些年来又不断猜忌能臣，如今朝中即便真有能臣，也不会再说实话了。”
　　周锦妃看著康妃。“妹妹的意思是我穆朝”她看了看左右，低声道：“气数将近？”
　　康妃摇摇头。“咱们做妃子的，本不该议论这些。前朝的事自有前朝的大人们去担心，咱们姐妹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好。”
　　周锦妃见康妃顾左右而言他，心里已经有了数。“妹妹说得是。我听说朱婕妤拿著一瓶药去太医院请教吴太医。那药是你给的？”
　　康妃道：“是我给她的。她没有立时扔了，也算是有造化的。她中了庆嬷嬷的蛊毒，若不是有了吴太医的解药，用不了多久就会疯了。”
　　“妹妹何苦救她？”周锦妃不满道。
　　“我又何苦杀她？她也不过是被郑贵妃利用。若是杀了，倒是帮郑贵妃灭了口，天下间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呢？”康妃挑了挑眉梢，一脸的俏皮。
　　周锦妃叹道：“你这般的玲珑心肝，用在後宫实在有些屈才了。我常在想啊，若是有朝一日，女子也能高居庙堂，那似妹妹这般，该是何等的风光？”
　　康妃抿唇一笑，“姐姐真是敢想。只怕真到那时，姐姐也不愿困在这深宫之中，定要远赴边关，上阵杀敌呢。”
　　周锦妃被逗笑了，用帕子捂著嘴道：“你这丫头，就知道取笑我。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够上阵杀敌？”
　　“妹妹也就是说说。高居庙堂也好，上阵杀敌也罢，总好过在这深宫之中勾心斗角，蹉跎岁月。”
　　周锦妃听了深有感触。“对於眼下形势，妹妹如何看？”
　　康妃看了周锦妃一眼，摇了摇头。“并非我对姐姐有戒心。只是有些话一旦出口，便是万千祸劫。姐姐，你可懂吗？”
　　周锦妃点头，不再问了。
　　凤慈宫。
　　皇後这几日身子渐渐好了些。今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彩绢、彩绫指挥著小宫女将新采的花瓣捣碎，绞出花汁，连同碎烂的花瓣一同放入瓷瓶中用文武水煎。
　　彩绢道：“娘娘，今年的花开得早，这香气也比往年的馥郁，制出的胭脂，一定比往年的要好呢。”
　　皇後笑了笑。不禁想起了那句“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皇上加税她是知道的，她也觉得此举不妥，背地里也曾劝过，依旧讨了皇上不喜。夫妻多年，她是了解皇上的。皇上当年虽然是奉诏即位，但是依然为大臣们诟病。说他是趁著诸子夺嫡钻了空子。先皇也是被诸子互相倾轧争斗寒了心，才选了他这样一个各方面都很平庸的皇子继承皇位。因此皇上很在意这些说法。这些年来励精图治，就是希望让群臣看看，他是有实力坐上这个皇位的。应该说皇上一直做得都很好，他平衡朝中各方势力，一点一点蚕食那些世家大族，摆脱他们对於朝廷的威胁，渐渐将控制权掌控在自己手中。如果没有这场战争，再过几年，皇上也许真的可以掌控一切。
　　可是皇後想到这里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差了几年。虽然如今也是群臣归心，可是留在朝中的都是些什麽人呢？忠义之士渐渐远离，现在皇上身边都是些阿谀奉承之辈。当年沈老爷子的离朝皇後就曾经大力反对，只是终究没有能够改变什麽。沈家一撤，便是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只看如今的沈明华只做个刑部左侍郎，就知道沈老爷子的用心。於苍生，肝脑涂地；於君主，若即若离。皇上已经不再是当年立志做盛世明君的皇上了，太多的奉承之言让他迷失了自己。忘记了他根本就是个太平君主，懂得权谋手段，却未必能够守土开疆。战场上拼的是真刀真枪，拼的是银钱物资，这些都是权谋手段无法完全代替的。
　　康妃与沈明华一里一外力阻加税未果，反倒让皇上起了逆反的心态。沈家是文臣领袖，皇上自小就受沈老爷子的督促，早已经不耐烦。此番若是沈家人不说话，皇上也许还会再考虑一下，沈家人一开口，皇上便再不迟疑。不过即使沈家人不开口，凭著那些只懂得阿谀拍马的朝臣，真的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吗？加税三成，已经在动摇国本。可是看皇上的意思，并没有停止的打算。日後会如何，她实在是不敢想。
　　思前想後，皇後摇了摇头。今日这般的局面，只能说是时也、运也、命也。？

☆、（10鲜币）第二百二十四章　处置

？　　皇後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做一些事情。在她看来，有些事，总要有了了断，拖得太久，会给旁人一些错误的信息，会使整个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四月十八，祈嗣节。
　　民间素有“四月十八，奶奶庙上祈娃娃”的说法。人们到奶奶庙烧香祭祀，领请泥娃娃，以祈求福禄双全，多子多孙。宫里虽然不需要做这些，但是皇後却选在这天处理了一些一直悬而未决的事情。
　　首先是孙宝林谋害康妃一事。这件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孙宝林也早已认罪。之所以一直拖著，只是因为皇上一直忙著边关的战事，无暇处理。既然皇上没有空，便由她这个执掌六宫凤印的皇後来管好了。
　　孙宝林被带到凤慈宫。仅仅月余的时间，她那张美丽的脸已经变得憔悴不堪。头发乱蓬蓬的，全没有当初一舞金莲的风采，不禁让人唏嘘。
　　皇後道：“孙宝林谋害人命，以下犯上，你可认罪？”
　　孙宝林看了皇後一眼，又转头看著康妃。“臣妾的罪过，臣妾都认。可是”她指著康妃大声道：“可是康妃她就没有错吗？如果不是她让臣妾看了天炽舞，臣妾怎麽会无法再跳舞？康妃她处心积虑要毁了臣妾，难道她就没有错吗？”
　　在场的众位妃嫔多是抱著看好戏的心态，此时皆看向康妃。康妃冷冷地看著，面上无波无澜。
　　孙宝林道：“康妃，你怎麽就不说话了？你不是最能言善辩吗？怎麽？被我说得心虚了？”
　　康妃冷冷一笑。“本宫不说话，是因为皇後娘娘在上，必然能还六宫一个公道。”
　　一句话，将同样打算看热闹的皇後拉了进来。孙宝林一案早有定论，皇後完全可以直接下旨处置了，却偏偏要召集六宫来什麽公审，不就是想看著自己和孙宝林两厢吵嘴。她沈秋华虽然从没有在嘴上输过人，却也不会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天炽舞？”一向不大说话的谷昭仪问道。
　　孙宝林见有人接茬，立刻道：“大家可能还不知道吧，臣妾是教坊舞姬陆倾娘的关门弟子。咱们这位康妃娘娘，可是陆倾娘的开门弟子呢。这样算起来，臣妾还得叫一声师姐才是，对不对啊？师姐！”她最後的“师姐”二字说得极重。
　　皇後虽然之前听到一些风声，也猜出康妃与陆倾娘关系非常，不过听闻她是陆倾娘的关门弟子，心中还是有些意外的。陆倾娘可以称得上是穆朝第一舞姬，能得她相中，成为入室弟子非常困难，何况还是第一个？
　　“若真是如此，那康妃妹妹的舞技想必也是令人惊豔的，只是一直藏著，倒让姐妹们无法欣赏呢。”皇後这话，却是暗指康妃藏私。
　　康妃抬头看著凤位上的皇後，心中暗道：果然，解除了郑贵妃这个共同的威胁，她和皇後的联盟关系瞬间破裂。皇後大概也不想自己过得顺风顺水。
　　“皇後娘娘，臣妾幼年学舞，未及笄便也就弃了。学舞与其他技艺一样，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宫中姐妹各个多才多艺，臣妾这点雕虫小技，实在无法拿出来献丑。”
　　“你胡说！那天炽舞我从前只听陆师傅提到过一点。她说此舞太深奥，世间恐怕无人能跳。你若是弃舞多年，如何能够跳成？”孙宝林反正是将死之人，此时完全不顾忌宫中礼数。
　　康妃见皇後没有斥责的意思，也就不抱什麽希望了。“孙宝林跳不成，就认为本宫也跳不成吗？听闻孙宝林之前每日跳舞，未有一日懈怠，可是真的？”
　　孙宝林不明白康妃突然提起这件事目的是什麽，只是据实点点头。
　　康妃微笑，唇畔勾起一抹，清清冷冷。“孙宝林可想过，为何你极力争宠却是如今的下场？本宫屡次被你陷害仍然是今日的康妃？人的天赋是不一样的，自己蠢，就不要怨恨别人聪明，这个道理，孙宝林到今日还是不懂吗？”
　　康妃身後的杨琼暗赞：如此口风如刀，直指对方死穴，恐怕只有康妃说得出来吧。
　　不仅孙宝林惊呆了，连同在场的其他妃嫔都呆住了。一直以来，康妃给人的感觉只是宠妃。至於她为什麽得宠，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释。有人认为她的靠美色争宠，有人认为她是靠家世争宠，也有人认为她是靠背後使手段争宠。但是无论如何，表面上，康妃给人的感觉是忍让无争的。这一番话出口，便如同出鞘的剑，锋芒立现，光华夺目。
　　“康妃！你你说我蠢？”孙宝林被气得手指乱抖，说出来的话都变了语调。
　　“难道不是吗？你学舞十余载才只能跳个金莲舞，本宫七岁时便能跳了。是你资质无足，凭什麽跟本宫比？”康妃说话间那种睥睨众生的气势，令皇後都觉得震惊。原来这才是康妃真正的气度，原来一直以来她都是芳华内敛的，今日方才显露。
　　孙宝林被这话刺激狠了。她虽然一直不肯承认康妃说得是真的，却又不得不承认。那天炽舞内行人都看得出来，绝不是舞技好就行的。对舞的理解，对人心的理解，对世道的理解都蕴含其中。她的心里瞬间生出一种绝望，多年钻研的东西，却终究比不上别人。这种绝望让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杀意。她清楚自己手部寸铁根本杀不了康妃，不过若是能够毁了康妃那张脸也是好的。没有了冠绝後宫的美貌，看康妃还如何骄傲？
　　心里想著，她已经有了动作。突然扑向了康妃。这一招猝不及防，所有人，包括皇後在内都没有想过。从来没有人敢在凤慈宫的正殿上行凶。孙宝林孤注一掷，这一扑之力不小，她的指甲很长，已经堪堪碰到了康妃。康妃再如何的心思敏捷终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对於这种不要命的蛮干，她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所幸，她身後还有一个杨琼。
作家的话：
今天两章，不过好像我又感冒了，全身的骨头都在疼，哎呀真糟糕┐（┘▽└）┌
谢谢大家的投票，谢谢a3711291、臭妮妮的礼物，爱你们~~~~？

☆、（10鲜币）第二百二十五章　出现

？　　寒光一闪，血花四溅。而後才是孙宝林的惨叫声，众位妃嫔的尖叫声。
　　康妃眼前的视线完全被杨琼遮挡，只能看到飞溅出的鲜血，却也被杨琼尽数挡住，一滴都没有溅到她的素色宫衣上。
　　“青烨！”皇後也被吓到了，大声断喝。
　　杨琼手中映月剑挽了一个剑花，还回鞘内。面上却是冷冷的没有表情。她的冷和康妃的冷不同。康妃的冷只是一种淡然，让人感觉那是高高在上的神祗，众生皆需仰望。而杨琼的冷却是一种森冷，如同出鞘的映月剑一般，透著凛冽的杀意。
　　孙宝林被杨琼一剑齐腕斩断了双手，倒在地上哀嚎。众人听著那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心惊胆颤。深宫妇人，见多了被杖毙的奴才，却从没见过这样明刀直剑的。
　　“大胆青烨，竟然敢在凤慈宫里行凶！你有几个脑袋！”皇後大怒。
　　杨琼一侧身，她护在身後康妃站了出来。康妃看了眼地上的孙宝林，又转头看了眼一众妃嫔，这才抬头，对上皇後充满怒气的凤眸。“皇後娘娘是怪青烨大胆？莫非她救本宫救错了？”最後一个字的尾音微微上挑，仿佛康妃的嘴角一般，充满了嘲讽的意思。
　　皇後方才也是被这景象吓到了，这才用发怒掩饰自己的心惊。此刻冷静下来细想，也知道这件事是孙宝林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杨琼有皇上御赐映月剑，又是危及康妃性命的紧急时刻，便是在御前出手也挑不出错处。只是，皇後没有想到杨琼竟然下手这麽狠，这麽果断，没有半点的犹豫。
　　“惊了皇後娘娘和诸位主子，是青烨的错。青烨愿意领受责罚。不过有人敢在皇後娘娘面前意图再次谋害康妃娘娘，奴婢就算没有御赐映月剑，也会出手的。”杨琼跪在地上，看似请罪，可是那话里的语气，哪有半点心虚知错的样子。
　　一旁同样被吓到，这会儿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周锦妃道：“难得青烨丫头身手好又忠心。也是孙宝林冥顽不灵，两次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谋害康妃妹妹，难道还占理不成？”
　　皇後听到这话，也知道事情不能再拖了。何况今日本就是要处置孙宝林，原本只是想给康妃一点颜色看看，不想如此节外生枝，倒叫康妃占了上风。“孙宝林谋害康妃，以下犯上，罪证确凿，本宫执掌凤印，便判孙宝林鸩酒自裁。贴身侍候的宫女太监一律杖毙，余者打发去浣衣局服役。来人，将孙宝林带下去。”
　　孙宝林已经疼得几乎昏迷过去，此刻听到皇後的旨意，犹自不愿离去，用断手的胳膊支著地面，想站起来，可惜立刻就被太监拖了下去。
　　“沈秋华，你这个贱人！你害我！你不得好死！”孙宝林人都已经被拖走了，咒骂的声音还兀自回荡在大殿之中。地上的摊摊血迹仍在，看得一众妃嫔有些心惊。
　　康妃听到孙宝林咒骂自己，也不生气。嘴角挂著嘲讽的笑。将自己的失败归结於别人，归结於命运，都是弱者的行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一定要对谁好的。脚下的路只有靠自己走下去。技不如人，就该老实地认输。这样的收场，实在太难看了。
　　大殿上的气氛有一些凝滞。皇後见状清了清嗓子道：“青烨你先起来吧。孙宝林的教训，诸位姐妹们应该引以为戒。这宫里是有规矩的地方，出了事，受了委屈，自有本宫做主。私下里用些见不得台面的手段，本宫看了碍眼。”皇後说著，又转头对康妃道：“孙宝林一事委屈了康妃，是本宫的疏忽。”
　　康妃急忙起身道：“皇後娘娘这话可就是折煞臣妾了。後宫里这麽多人，总会有一些不开眼的，若是每个都由皇後您承担过失，那岂不是成了笑话。”康妃眸子微眯，敛去了内里光华，显得谦卑很多。
　　皇後笑了笑，继续道：“今日要处理的第二件事，刚好也和康妃妹妹有关。”
　　康妃眉梢一挑，嘴角轻轻勾起，似褒似扬的笑意，让她整个人显得十分慵懒。
　　“上巳节之时宫女秋云和烟柳怀疑青烨真伪一事，本宫最近派了宫正局详查。青烨女官从入宫开始，所有的记录都清清楚楚。因此，此事并无存疑之处，本宫希望此事能够到此为止，日後都不要再提了。“说著，皇後的目光望向康妃。
　　康妃觉得好笑。皇後利用孙宝林打压她一下，又利用青烨的事情向自己示好，实在费心思。
　　这时，有太监来报：“尹宫正殿外求见。”
　　“宣。”
　　尹宫正穿著姜黄色的品级服饰走了进来，见礼过後道：“皇後娘娘，庆嬷嬷抓到了。”
　　一句话引来众人议论纷纷。庆嬷嬷逃走多日，众人私底下都议论说庆嬷嬷已经逃出了皇宫。没想到时隔多日，居然还能抓到。於是众位妃嫔都竖起了耳朵细听。
　　皇後也是好奇，问道：“在哪里抓到的？”
　　尹宫正回道：“在玉宸宫。”
　　此言一出，底下的议论声更大。玉宸宫是两位淑妃的居所。自从柳元儿死後，就一直空置。宫女太监们私下议论，说那里不干净，经常闹鬼，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靠近了。
　　皇後点头道：“玉宸宫久无人